三皇子明宸一袭墨蓝锦袍，腰间悬着灵玉，眉宇间尽是倨傲。


    他大步踏入内殿，见丽贵妃正对镜梳妆，当即皱眉道：“母妃！怎么突然冒出来个老七？！父皇居然还要为他设宴正名！”


    丽贵妃生得极美，眼尾用金粉描着振翅的凤蝶，闻言轻笑一声：“无需在意，配威胁我儿地位的只有正宫那位。”


    提到那位，明宸眼神一沉。


    大皇子明煜，皇后嫡出，母族赫赫有名。而且皇后出生自人皇的母族，所以大皇子血统最为纯正。


    而他明宸，母妃虽贵为贵妃，却不过是小宗门出身，靠着美貌与运气才爬上龙床。


    他唯一的资本是天赋尚可。


    “儿臣明白。”明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忿，“只是那老七突然冒出来，总让人觉得蹊跷。且父皇还不许我们打听，万一 —— ”


    “没有万一。”丽贵妃打断他，“不过是个低贱的半妖，你父皇的棋子罢了。”


    明宸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原来如此！”


    夜幕降临，金銮殿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殿上首座空悬，人皇尚未驾临。


    左右两侧的首位，分别坐着大皇子明煜和三皇子明宸。


    明衍被宫人引至殿内时，满座目光都被惊住。


    他身着华服，美得格格不入。


    “七弟天人之姿，倒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比下去了。”大皇子抚掌而笑，特意瞥了眼面色铁青的三皇子。


    三皇子看向明衍，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我自然比不上七弟，他可是…… 半人半妖的杂种。”


    “哗啦 —— ”


    几位宾客失手打翻了酒盏，原本惊艳的目光顿时化作嫌恶。


    明衍垂眸不语，袖中的手握着手腕，微微收紧。


    云栖：“……”


    别人骂你，你搁这儿捏我干什么？！


    “三弟，慎言！七弟亦是皇室血脉。”大皇子充当好人，“七弟这边坐。”他指着自己下首的席位。


    三皇子笑容一僵，随即冷哼：“大哥倒是宽厚…… 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被一只鸡吓到，还被抓花了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大皇子温润的假面终于碎裂，但他很快调整呼吸，冷笑道：“你跟父皇请命去找高阶妖兽，结果带去的一百精兵全军覆没，唯独你活着回来 —— ”他故意拖长声调，“该不会是私藏了什么好东西，把知情人都灭口了吧？”


    这下轮到三皇子的脸由白转黑：“你胡说，我那是遇到了妖兽围攻！！！”


    “谁知道呢？”大皇子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反正死无对证！况且要不是你擅闯妖族禁地，我们人族也不会遭此大祸。”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 ——


    “陛下驾到！”


    满座瞬间肃静，所有人起身行礼。


    人皇踏入殿内，声音不轻不重：“朕的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气度。为了些小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他不等两人回复，目光停在明衍身上，淡淡道：“今日设宴，是为昭告天下 —— 朕的第七子明衍，正式归入宗谱。明日他将出使妖族，此宴也当是为他践行。”


    满座宾客心中哗然，却无人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开宴吧！”随着人皇一声令下，宫人们鱼贯而入。


    明衍低垂着头，瞳孔在睫羽遮掩下黑如墨。


    四周每一道或嫌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像刀子，剐得他生疼。还有大皇子假惺惺的关切，三皇子毫不掩饰的讥讽，而他血缘上的父亲对他不屑一顾……


    案上珍馐琳琅满目，都是他过去十几年在冷宫里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可现在，它们摆在他面前，却像一扬荒诞的讽刺。


    呵！这里比起他的小院，可真是肮脏……


    胸腔里恨意翻涌，可他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快速地咀嚼着、吞咽着，仿佛就是个没见过世面、任人摆布的弃子。


    ……


    半夜，明衍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手腕上的“镯子”微微一动，悄无声息地滑落，顺着床幔游走到门外。


    明衍这才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清明冷静，哪有半分白日里的天真。


    他指尖抚过方才云栖盘踞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凉意：“小绿师父…… ”


    他低喃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


    云栖只出去了半个时辰，很快便回到明衍的寝殿。


    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睡姿，呼吸平稳。


    她直接盘踞在枕边，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宫人们便来敲门，催促明衍起身准备出发。


    明衍揉着眼睛坐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到枕边的云栖，他眼睛一亮，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小绿师父，早安。”


    云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八名侍卫前后护着。


    明衍靠在窗边，听着外面侍卫们的闲聊。


    “听说了吗？昨晚三殿下寝宫闹鸡了！”


    “可不是，脸全都被抓花了，今早闹到陛下那儿，非说是大殿下指使人干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跟着七殿下出使妖族，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 ”


    明衍的耳朵微动，将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低头看向盘在自己手腕间的云栖，轻声说：“小绿师父，有你在身边，就算去妖族，我也一点都不怕…… ”


    妖族边境的风裹挟着腥涩的草木气息，明衍站在客栈门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手腕。


    那里的“手镯”不见了，只剩下苍白的皮肤。


    “殿下，还是住马车安全些…… ”侍卫首领第五次劝说，额头渗出细汗。


    妖族客栈里投来的目光如刀似箭，角落里几个狼妖已经亮出了獠牙。


    “就要住这儿。”明衍冷声道，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怎么？他们还敢吃了我不成？！”


    侍卫们面面相觑 ——


    这一路上温顺沉默的七皇子，此刻却像换了个人，变得态度强硬。


    柜台后的山羊妖掌柜咧开嘴，露出黄牙：“人族皇子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明天到了万妖谷，还能不能再叫得出来。”


    角落里，几只狼妖发出猥琐的哄笑。


    “这小崽子细皮嫩肉的，怕是连妖将大人一根手指都扛不住！”


    “人族都该死！敢打妖王的主意，早晚灭了他们！”


    “杀我们那么多幼崽，我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他！”


    “杀了多可惜，不如先让我们尝尝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