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特意学来的混账话，该说的自然要说。


    他收紧手掌，将云栖的手更用力地按在自己心口。


    “我是不是比那和尚解风情？”执渊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轻佻，“跟他那种不懂人伦的混在一起，简直糟蹋了你这副好容貌和好身段，不如…… 便宜了我？”


    云栖只觉好笑，而且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违和 ——


    明明是轻浮的言语，却只敢压着她的手，其他什么动作都不敢有，连呼吸都绷得紧紧的。


    “你一个魔尊，”她冷笑，“跟佛修比风月，要脸吗？”


    “…… ？”


    执渊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到来，反而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似乎是期待？


    他不知道对方在期待什么。


    但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躁动，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云栖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喉结在滚动，立刻要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执渊带着她的手在胸口摩挲两下，掌心相贴处传来惊人的热度。


    “唔~ 你…… ”他刚要开口，脸色突然大变。


    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捂住掌心。


    黑雾腾起，执渊留下一句仓促的“再见”，便消失了。


    云栖只来得及瞥见他最后露出的那片胸膛 ——


    依然没有熟悉的玫瑰印记。


    门外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


    忘尘的气息罕见地紊乱，素白袈裟下摆沾着夜露。


    他快速扫视空荡的房间，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云施主…… 抱歉。”


    不等回应，他就又消失在原地。


    “他道的什么歉？”云栖盯着门外，一脸茫然。


    小轮子从识海探出头：“难道是替魔尊道歉？”


    “古里古怪的…… ”云栖眯起眼睛，“这一佛一魔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糟糕的世界，简直要让她的脑袋变得跟佛修一样，秃头了！


    ……


    夜色如墨，军营后山 ——


    执渊倚靠在一棵老树上，垂落的右手掌心不断滴落暗红色的血珠。


    他突然冷笑出声：“还是你狠！”


    忘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素白的袈裟在夜风中轻轻飘动：“是你不该招惹云施主。”


    “招惹了又如何？！”执渊猛地站直身体，眼中魔气翻涌，眼瞳几近全黑，在月光下显得妖异非常。他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忘尘的脸，“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你不过来，我自会远离她。”忘尘不退不让，声音恢复平静，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冷意，“若是你再继续这般胡作非为，必定会死于她手。”


    “装什么好心？这不正是你最想要的结果 —— ”执渊冷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疯狂，“我消散了，你便能安枕无忧，永远当你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


    忘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未曾如此想过，你知道的。”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执渊后退两步，眼中魔气更盛，“反正我决定的事情，你改变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周身黑雾升腾，身影便渐渐模糊。


    忘尘看着他消失在原地。


    夜风更冷了，枯叶在脚边打着旋，却始终沾不上他的衣角。


    好半晌，忘尘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根深深刺入的枯枝 ——


    那是他方才情急之下，自伤的结果。


    他怕自己赶不及阻止执渊胡来。


    “嗤 —— ”


    枯枝被拔出，伤口处泛起一丝金光，转瞬间便愈合如初，连半点疤痕都未留下。


    他已修得金刚不坏之身，这世间能伤他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可如今，他已然确认 ——


    云施主，就是他与执渊的情劫。


    这意味着……


    能杀执渊的人，真的出现了。


    而一旦没了执渊，便没了魔种，天地间的魔气也将彻底消散。


    这一方世界将不再滋生魔物，迎来真正的太平。


    或许，这次真的可以结束一切……


    忘尘转身看向云栖房间的方向，素来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一片澄明：“阿弥陀佛…… ”


    ……


    云栖站在校扬高台上，看着士兵们操练。


    她已经半个月没看见忘尘。


    不过就算在军营，她也听说了，最近各地多有魔物作乱。


    忘尘怕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念经的时间都没有。


    执渊也没再出现。


    而这些，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


    没有催眠曲可听了。


    “将军！”副将楚清歌突然跑过来，额头上带着薄汗，“探马回报，魔族大军已逼近关隘三十里，来势汹汹！"


    云栖眯起眼：“传令全军 —— 即刻赶赴苍临关！”


    马蹄声如雷，玄翎军的黑色军旗在风中翻卷，猎猎作响。


    云栖一马当先，长枪横在马侧。


    身后三千铁骑紧随，铁甲碰撞声与整齐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微颤，尘土飞扬如雾。


    天色渐暗，远处山峦起伏，像蛰伏的巨兽。


    云栖眯眼望向远方，苍临关的方向隐约可见一片暗红的天色，仿佛被血浸染。


    忽然，前方官道拐角处，一道白色身影静静立于路中央。


    那人骑着一匹雪白骏马，宽大的白色斗篷随风轻扬，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白纱覆面，更添几分神秘。


    云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踏回地面：“国师大人怎么在这里？”


    “云施主。”忘尘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云栖耳中，“此次魔族倾巢而出，苍临关结界恐有危险，贫僧需亲自前往镇守。”


    他顿了顿，才补了一句，“另外…… 为大军祈福。”


    云栖笑了：“行啊，那就麻烦国师大人了。”


    大军继续前进，忘尘策马与云栖的战马并行。


    战甲与袈裟，一黑一白，一刚一柔，形成鲜明对比。


    轩辕景皓跟在后方，忍不住低声道：“云将军和国师这样并肩而行…… 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楚清歌点头：“确实很是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