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临关外，黑云压城。


    玄翎军列阵于关前，铁甲森然，尽是肃杀之气。


    云栖骑马立于阵前，望着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魔族大军，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


    记忆中，千年前的魔族比眼前这些更加狰狞可怖。


    它们不是简单地杀戮，而是以折磨生灵为乐，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而这个世界的魔族虽不及当年那般凶残，却同样危险。


    它们周身缠绕的魔气如同剧毒，凡人沾染便会立时心神崩溃，沦为魔物。即便是修习玄气的武者，若长时间与魔族交战，也会逐渐被魔气侵蚀，最终堕入魔道。


    —— 就像对面阵中那些熟悉的身影。


    将士们的视线都死死钉在魔族大军最前排的几个身影上。


    他们穿着残破的玄翎军制式铠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纹路，眼中泛着不祥的红光，却仍保持着生前的战斗姿态。


    那曾是他们的同伴，战死后却化为魔物。


    云栖深吸一口气，玄气在体内流转。


    她回头望向城楼 ——


    忘尘一袭素白袈裟，手中佛珠流转，金色梵文自他口中流淌而出，在关隘上空交织成半透明的光幕。


    无数魔气撞在结界上，激起阵阵涟漪，却始终无法突破。


    “小轮子，”云栖在心中问道，“忘尘的结界能撑多久？”


    识海里传来小轮子凝重的回应：“魔气浓度正在飙升，最多两个时辰。若结界破碎，魔气将席卷全境，凡人触之即魔化。”


    云栖眼神一厉。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将军！”楚清歌策马冲至身侧，声音发紧：“魔族数量是以往的三倍有余！”


    云栖收回视线，枪尖划过地面迸出火星：“今日我们身后是万里河山，百万黎民。”她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将士瞬间安静，“所以只许胜！不能败！”


    忽然，魔族大军如退潮般向两侧分开，八名魔族抬着一顶暗红如血的巨大轿辇缓缓行来。


    那轿身缠绕着红黑色的魔气，轿帘无风自动，缓缓掀起 ——


    执渊斜倚在轿中，红衣似血，黑发披散，魔纹已爬满全身，连面部两侧和额角都覆满猩红暗纹，衬得他肤色近乎妖异的苍白。


    他单手支着下颌，唇角噙着笑，可那双狭长的凤眸却冰冷至极，如深渊般望不见底。


    “魔尊…… ！”楚清歌握刀的手猛地收紧，脸色难看至极。


    战场上，无数士兵的呼吸都随之一窒。


    —— 执渊，魔族至尊，不死不灭。


    五百年来，他苏醒过数次，每一次都掀起腥风血雨。


    人族拼尽全力，也只能将他重伤沉睡。


    可几十年后，他便会再度归来，而每一次他的出现，都会让魔族数量暴增。


    因此，人族杀得再狠，魔族依旧源源不绝。


    此刻，执渊只是微微抬眸，战场上的魔气便如同受到召唤，疯狂翻涌，化作实质般的暗红血雾，笼罩天地。


    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间尽是血腥的气息，仿佛连光线都在被吞噬。


    云栖的目光扫过身后列阵的将士们 ——


    他们每个人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青色玄气，但若细看，已有近三成将士的护体玄气中缠绕着丝丝黑雾。


    “传令下去，”云栖冷声道，“所有玄气不稳者退守二线，不得近战！”


    楚清歌一怔：“可这样我们的战力会…… ”


    “执行命令！”云栖打断她，“魔气一旦彻底侵蚀，他们就会调转武器，对准自己人。”


    “末将遵命！”楚清歌咬牙抱拳，没人愿意斩杀同袍。


    云栖重新望向执渊的方向，面色冷然，心中却翻涌着无数念头 ——


    不管执渊与忘尘是什么关系，不管他是不是明衍？


    此刻都不重要。


    她此世的任务本就是灭魔，更何况 ——


    执渊并不会真的消散。


    那今日，便先送他一场长眠！


    轿辇在阵前落地，震起一圈暗红色的魔气。


    战场霎时陷入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滞。


    执渊缓缓抬眸，狭长的凤眼直直锁住云栖：“云将军，别来无恙。上次一别，本尊可是日日惦记着你。”


    云栖面无表情：“惦记着再挨一枪？”


    执渊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胸口。


    他眸色幽深，嗓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暧昧：“非也，是将军的纤纤玉手。”


    “……”云栖缓缓抬起长枪，枪尖在魔气弥漫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清冽的弧光，“那一会儿就让你再感受一下‘纤纤玉手’的威力，你别喊疼就行！”


    执渊终于从轿中踏出，黑雾如活物般缠绕在他脚下：“好…… 我等你来！”


    他的红衣在魔气中翻涌如血浪，目光却突然越过千军万马，直刺向城墙上的那抹素白身影，眸色阴沉道：“今日，本尊必破苍临关结界！”


    云栖不再废话，长枪一震，枪尖直指魔族大军：“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她厉声喝道，“玄翎军 —— ”


    “在！”身后将士齐声怒吼。


    “随我杀！”


    执渊袖袍一挥，魔气翻涌：“上吧！”


    战鼓擂动，铁蹄如雷，数千玄翎军化作黑色洪流，朝着魔潮汹涌冲去！


    云栖一马当先，长枪横扫，青光炸裂，前排魔物瞬间爆碎成黑雾。


    身后铁骑怒吼，铁甲与魔躯轰然相撞，刀光剑影间，鲜血与魔气交织成一片猩红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