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栖走出卧房，却意外地没看到执渊的身影。


    目光扫向院中，忘尘正在竹竿上晾晒衣物。


    而他手中展开的那件水红色、绣着并蒂莲的衣物，居然是她昨晚换下来的肚兜！


    云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脱口而出：“别！这个…… 这个不用你来！”


    因着亲密的关系，让执渊洗这些贴身衣物，她还觉得可以接受。


    但是……


    这个不染尘埃的佛修，捏着她的肚兜？


    简直让她不敢直视！


    忘尘闻言，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将那肚兜仔细晾好，语气平静自然道：“无妨，已经都好了。”


    今天的忘尘有些不同。


    他周身的气息不再是以往那种拒人千里的孤高，反而透着一股难得的柔和：“我去给你拿早餐。”


    云栖点点头，不好再说什么。


    忘尘立刻弯了一下眉眼，虽然弧度极小，却真切地是一个清浅的笑容。


    加上透过竹叶落在他身上的阳光，还有旁边轻轻晃动的肚兜……


    这副“圣人跌落凡尘变居家妇男”的奇异景象，直接晃了云栖的眼。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奇怪地问道：“执渊呢？”


    忘尘将温好的清粥和小菜端到了院中的石桌上：“他见家中缺了些日用杂物，一早便去购置了。说是回来时，会给你带最喜欢的桂花糕。”


    “嗯…… ”云栖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浓。


    平常忘尘也会做这些家务，但极少说话，还是这么多话。


    他今日的言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 活人气？


    云栖没忍住，又仔细打量他两眼，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这跟换了个人似的，让她莫名有点心慌。


    忘尘在她对面坐下，闻言抬眸看她，目光清润，竟直接答道：“无事。只是今日心情有些许愉悦。”


    他顿了顿，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声音比往常低沉柔和了许多：“云栖…… 我以后能这般叫你吗？”


    云栖意识到了什么……


    她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当然…… 可以。”


    云栖吃完了早餐。


    忘尘也很快用完，利落地起身收拾碗筷。


    这些事情，云栖被禁止沾手。


    她便坐在秋千椅上走神 ——


    忘尘……


    动凡心了？


    昨天不还好好的，一副清心寡欲的圣人模样。


    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突然？


    不会这么罪过吧……


    毁坏佛修金身修为，这不得遭天打雷劈？！


    她刚想到这里，“轰隆 —— ”一声巨响。


    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出现！


    云栖：“……”


    她抬头，便看见刚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是乌云密布，接着狂风骤起。


    这是马上要下雨。


    来得也太巧了……


    给她吓一大跳。


    忘尘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云栖，先进屋吧，小心被淋着。”


    “嗯…… ”云栖点点头，跟着他回到屋内。


    她懒懒地躺倒在窗边的摇椅里，看着窗外风云变色，竹影狂舞。


    忘尘怕她无聊，转身从书架上取出几本执渊买来的话本子，轻轻放在她手边：“看看书解解闷吧。”


    接着，他又在小几上备好了茶水和点心，这才往外走：“若有事便唤我，我忙完厨房的活计就来陪你。”


    “好的。”云栖应了一声。


    看着忘尘脚步轻快的背影，云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执渊是不是……


    什么都知道？


    雨丝落下来，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笼罩了整座山涧竹屋。


    云栖听着竹叶在风中摇曳的沙沙轻响，目光落在窗外 ——


    溪面上正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消失，又复生。


    她的心思也如同那波纹，层层叠叠、难以平息……


    忘尘收拾妥当厨房的一切，缓步走了回来。


    他见云栖望着雨幕出神，目光柔和地落在她手边那本未曾翻开的话本上：“可是觉得无聊？我…… 给你读读话本，可好？”


    云栖闻言，诧异地转过头看他。


    佛修…… 读话本子？！


    本该端坐高台、诵读晦涩经文的国师，要为她读儿女情长的闲书？


    这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就很新奇！


    云栖对上他那双不再空茫，而是盛着清晰暖意的眼眸，突然嫣然一笑，声音轻快：“好呀！想听。”


    这一刻，她决定抛开所有杂念，一切……


    但凭本心。


    忘尘的眉眼愈发舒展，他拿起那本话本子，在她身旁的竹凳上坐下，翻开了书页 ——


    他的声音原本诵经时是清泠平稳、不带情绪的。


    此刻用来读这市井话本，却意外地有种独特的韵味。


    他每个字都咬得清晰，低沉悦耳。


    这话本讲的是一位富家小姐与她那忠诚却极度克制的护卫之间的故事。


    作者文笔细腻，将小姐百般试探、大胆追爱的小心思，以及护卫内心汹涌却因身份悬殊而不敢逾矩、苦苦压抑的挣扎描绘得惟妙惟肖。


    后续便是护卫为求配得上心上人，毅然奔赴战场，在血火中拼杀，努力挣取军功。


    而小姐则在家中顶住各方压力，痴心等待着情郎归来。


    故事虽然有些老套，但经由忘尘那把特别的好嗓子读出来，竟格外动人。


    云栖很快便听得入了神，随着剧中人的聚散离合而心绪起伏。


    话本不长，很快便到了高潮部分。


    小姐的父亲终是等不及，将她许配给了门当户对的他人。


    恰在此时，已成为将军的护卫得胜还朝，却还未来得及欣喜提亲，便惊闻爱人即将另嫁的噩耗。


    是夜，他不顾一切，夜闯香闺。


    忘尘读到这里，声音也不自觉地放缓放轻：“…… 小姐正独自对镜垂泪，伤心欲绝地思念着远方的情郎，却冷不防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捂住了唇，随即一个炽热的吻落在了她敏感的颈侧…… ”


    “她先是惊惶挣扎，待得透过朦胧的泪眼，看清那菱花镜中映出的、朝思暮想的熟悉脸庞时，整个人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软倒下来，转身扑入来人怀中，泣不成声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哭诉道：‘你怎么才回来……’”


    “…… 所有的思念与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化作更加缠绵悱恻的亲吻…… ”


    读到这里，云栖正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那“透过镜子看到情郎脸庞”的桥段。


    让她觉得很有趣，嘴角不由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