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官差田苟

作品:《流放真千金搬空京城饿死偏心全家

    记下尺寸,又问了句“松紧要不要合身些”,得到答复后,便笑眯眯地说:“等着吧,傍晚歇脚时就能给你做好。”


    张齐见她应得爽快,又看她那副见了金子就眉眼弯弯的模样。


    忍不住失笑,这姑娘,倒是直白得可爱。


    傍晚扎营时,江念禾拿着件新做好的罩衫走到张齐面前,递过去:“张大哥,你的做好了。”


    那罩衫用的是比江念禾身上那件更厚实些的麻布。


    样式简单利落,衣襟内侧同样缝着几个鼓囊囊的布袋。


    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张齐接过时,只觉布料入手就带着股凉意,比寻常衣裳要沉些,想来是里面的冰晶坠的。


    他依着江念禾的嘱咐,脱了外袍,将罩衫套在里面。


    刚穿上身,还没系好带子,一股沁人的寒气就顺着布料漫开来,从后背、腰侧往四肢窜。


    像突然钻进了树荫里,白日里被晒出来的燥热瞬间消了大半。


    “这……”张齐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又抬手摸了摸衣襟,那冰凉的触感实实在在。


    连呼吸都觉得清爽了几分。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穿过这样的衣裳。


    明明是粗布料子,却比上好的丝绸穿得还舒坦,尤其是这股子凉意,来得又稳又匀,半点不刺骨,反倒让人浑身松快。


    他忍不住动了动胳膊,布料摩擦着皮肤。


    凉意也跟着流动,惊得他又“嘶”了一声,看向江念禾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这……这也太神了!姑娘这手艺,真是绝了!”


    周围的官差和流放者们都看直了眼,见张齐穿着那衣裳。


    额头上的汗都消了,脸色也红润起来,一个个眼里又惊又羡。


    忍不住凑过来问东问西,把江念禾围了个严实。


    人群的骚动里,官差田苟远远站着,目光像淬了火似的黏在张齐身上那件泛着凉意的罩衫上。


    嘴角抿得紧紧的。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嫉妒”二字。


    他攥着拳,指节都泛了白凭什么?那个流放的罪女能有这本事讨官差欢心。


    连张头儿都对她和颜悦色,反观柔儿姑娘,还在为这鬼天气熬得满脸憔悴。


    他猛地转头,快步走到江巧柔身边,见她正望着江念禾那边出神,脸色发白。


    连忙压低声音安慰:“小姐,您别往心里去,那女人会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哄人的玩意儿罢了。”


    他刻意加重了“雕虫小技”四个字,像是在说服江巧柔。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过是弄些冰块、缝件破衣裳,哪比得上小姐您金枝玉叶的身份?等过了这遭,到了地方,什么好日子没有?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说这话时,他眼角却忍不住又瞟向张齐身上那衣裳。


    喉结动了动。


    若不是碍着身份,他竟也有些想尝尝那股凉意是什么滋味


    田苟远远瞅着那伙官差,眼仁儿都快瞪裂了。


    先前还被日头晒得蔫头耷脑的官差们。


    此刻个个穿着江念禾捣鼓出来的那种冰衣裳,是江念禾自己调的,贴身能透着股凉意。


    可今儿个日头毒,田苟瞧着那些官差额角照样挂着汗,那衣裳的凉劲儿,好像也没多顶用。


    更让他窝火的是,那些人手里还提着个小木箱。


    瞅着就精致,不用问,准是江念禾弄出来的冰。这冰金贵得很,得花钱买,可官差们掏钱掏得干脆。


    这会儿正轮流用帕子沾着冰擦脸,一个个舒坦得直咂嘴。


    还有那辆怪车,听说也是江念禾的手笔,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


    官差们轮着坐进去歇脚,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笑闹声。


    “呸,什么玩意儿。”田苟往地上啐了口。


    声音里满是酸气,转头就凑到江巧柔跟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语气却尖刻起来,“你瞧见没?就那点子三脚猫功夫,糊弄人呢!那衣裳真那么凉快?我看也未必!还有那冰,不就是水冻的?装在那么个盒子里就敢卖高价,也就是这些人傻钱多!”


    他越说越起劲,眼睛瞟着那边的热闹。


    嘴里却一个劲儿往江巧柔身上贴:“要说真本事,还得看你。”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透着股谄媚,“论才情,论见识,谁能比得上你?她那叫什么?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小伎俩,登不上大雅之堂!也就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眉飞色舞,似乎不把江念禾贬得一文不值。


    就显不出江巧柔的好。那张脸本就普通,小眼睛,塌鼻梁。


    此刻因为嫉妒和刻意讨好,挤得越发没了看相。


    可他自己浑然不觉。


    还在那儿唾沫横飞地数着江念禾的“不是”,只盼着能换得江巧柔一句附和的话。


    江巧柔微微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瞧着竟有几分怯生生的意味。


    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纤细,动作轻柔得像怕碰坏了什么似的,声音也放得温温软软:“你别这么说呀……”


    尾音轻轻扬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糯。


    她抬眼看向田苟时。


    眼神里像是含着点水光,瞧着格外无辜:“姐姐能弄出这些新鲜东西,总归是有她的本事在的。”她顿了顿。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语气愈发谦虚,“像我,就只会些读书写字的死学问,这些动手的巧思,是万万不及的。”


    “再说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像是怕被旁人听见,“能让官差哥哥们都用上,还愿意花钱买,想必是真的好用……我听人说那衣裳穿在身上,大热天里能少受好些罪呢,这也是在积福了。”


    她说着。


    又微微蹙了蹙眉,那点愁绪恰到好处地落在眉间。


    衬得本就清秀的脸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你呀,还是别这么说她了,怪不好的。大家各有所长,能有自己的本事,都是不容易的。”


    一番话听着句句在夸江念禾。


    姿态放得极低,可那双看向远处官差们的眼睛里。


    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旁人难察的情绪。


    快得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转瞬就被她眼底的温顺覆盖了去。


    官差们正忙着享受身上冰衣带来的舒爽,领口袖口都透着丝丝凉意,连说话的调子都轻快了不少。


    远处江巧柔那点小动作小言语。


    他们压根没放在眼里。


    一群大老爷们哪会在意这些闺阁间的弯弯绕绕。


    眼下最实在的是这穿在身上的凉快,手里冰盒里的惬意。


    其中一个跟田苟还算相熟的官差,正解开衣襟透着凉气。


    见田苟站在那儿脸色发青,便笑着扬声喊他:“哎,你站那儿晒着干嘛?这衣裳是真舒坦,要不要也弄一件?我跟江念禾说一声,让她给你也做件合身的,保准比你现在强多了!”


    田苟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梗起脖子,“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就没了影。


    他扯着嗓子吼道:“谁要穿那女人做的东西!老子就算热死在这日头底下,渴死在这路边,也绝不会碰她做的任何玩意儿!”


    那官差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


    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眼里的热络淡了下去,嘴角也慢慢抿紧。


    他没再搭话,只是瞥了田苟一眼,便转过身去,跟旁边的同伴说笑起来,似乎刚才那句搭话只是随口一提,再没多看田苟半眼。


    官差们只管自己身上的凉爽,管他田苟是汗流浃背还是热得晕头转向反正凉快的是自己,旁人的死活与他们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