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重复一遍比斗规则。”


    “第一，比试乃为三场两胜，主家分家各出三人。”


    “第二，三人中只有一人可为外援。”


    “第三，三场比斗均为武试，一旦开始，生死无论。”


    “第四，除比斗之人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比斗场上，干扰战局。”


    慕容斐缓缓道来：“主家何人先出，分家何人先出呢？”


    慕容蛟示意身后人出列。


    慕容斐余光也看向身后的人，主家这边，只有自己的儿子慕容峤可以出战，那位月公子可作为外援，如此便还剩下一人，也只能是裴颜了，但如今大弟子已经残废，参与之战必输，剩下两场除了赢下来，别无他选了。


    想到此，慕容斐道：“颜儿，你可愿意出场一试？”


    “爹！”慕容峤一抬手擦去刚刚流到眼睛里的汗水，随后连忙挡在裴颜面前道：“我与月兄，足以拿下前两场，师兄如今这般的状况，何必出场呢。”


    裴颜却推着轮椅绕过了慕容峤的身体：“我上场便是。”


    他已看透了慕容斐虚伪的面目，此刻再受羞辱，心中一腔愤恨更是难以泄出，但人在屋檐下，也只能同意下来。


    慕容峤却反手抓住了他的轮椅把手，生怕这人一个赌气真上场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可不是闹着玩。


    “师弟，放手！”裴颜冷冷道：“你非要叫我颜面扫地吗？”


    慕容峤被裴颜冰冷的目光刺痛，忽然间就明白了他非要上场的理由，只好松开了自己汗涔涔的手。


    裴颜推着轮椅，一路上压过铺在路面上的石子，到达了练武场的中心。


    “咯噔咯噔”的响声在他身下出现，将他整个人都杠得七上八下。


    站在他对面的分家弟子是个沉默的性子，见到裴颜这样子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在下施朗。”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等待在原地，直到一声令下。


    浅浅的风扬起了地面的积雪，飘散在两人中间。


    一朵雪花落在了裴颜眉眼中心，化成了一滴清水，冰凉的触感叫他骤然间冷静了下来。


    “第一场比斗，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比斗场内。


    慕容世家一向以剑术闻名，所以主家分家大部分人均是修习剑术，而此人施朗，却赤手空拳。


    人未至，掌风先至。


    裴颜坐在轮椅之上，行动十分艰难，根本无法避让，眼见面门处凌厉掌风，他眨眼之间就缩下头颅，使得掌风往后劈去，双手同时一拍身侧剑柄，挡住了对方攻击的手臂。


    巨大的冲击力使裴颜的轮椅往后退了数步，激荡的交锋间两人额间同时冒出冷汗。


    初一相会，轰然巨声更是响彻整个练武场，双方气息更是失了分寸，只觉胸口气血逆行。但双方更是知道，这不过是浅浅试探一招，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施朗骤然跳远了数十步，与裴颜拉开了安全距离，但双手却握拳，双臂交叉横在胸前。


    裴颜这才瞧见对方双臂上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银色铁圈。他抽出宝剑，剑身印射着浅色阳光，泛着刺眼的光芒。


    倏然，两人动了。


    周围之人定睛再一看，双方皆是快招频出，施朗拳法劲然，携着势如闪电般的攻击，裴颜反手挑剑，剑招翻舞，两人竟然是战得有来有回。


    慕容峤暗暗为自家师兄打气，可身在一旁的苏寒衣却能从他脸上读出万般担忧。


    其实在场高手均能看出，裴颜败势已现，他双脚无法移动，极难化解攻势，全然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才能勉强不败下风。


    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施朗双臂银环已然撞飞裴颜手握之剑，利刃被击飞，插入裴颜身后几尺外的泥地里。


    裴颜却双目微微阖起，心想到若是死在比斗之上，不比拖着这残废身子度过余生更好。


    但若是他双脚完好，岂会怕此人！


    无奈，不甘，也随之喷薄而出。


    慕容峤暗道不好，正要飞身上前，却被慕容斐所阻。


    “爹！”


    “老实看着！”慕容斐厉声道。


    “慕容兄且放心。”月独情扇指比斗场的中央。


    裴颜睁眼所见，对方已经收回了双拳。


    施朗道：“承让。”


    裴颜却问道：“为何收手？”


    施朗只道：“你我之间又无什么血海深仇。”


    裴颜缓缓退下了比斗场，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既然胜我，又何必故作姿态，既然赢我，又何必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月公子，第二场，老朽便拜托你了。”


    慕容斐未来得及顾及裴颜便立即说道。


    月独情笑道：“哎呀，慕容家主真是高看某了，月独情也只能尽力而为啊。”


    话毕，月独情又走至苏寒衣身边：“苏姑娘，在你看来，我与对面那个丑人，谁赢谁输呢？”


    丑人？


    苏寒衣乍一看去，也不得不承认，月独情描述的是事实。


    这大概是魔域之人，一张脸皱巴巴的，像是把老树根的皮穿在了身上，但五官也又没什么老态，十分的不和谐，而他青绿色的面孔上还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容。但他的双眼实在是小，一笑起来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那层层叠叠的眼皮。


    “问我作甚？”苏寒衣道：“你一试便知。”


    月独情道：“我这不是怕苏姑娘心疼我，先探探姑娘的口风。”


    “心疼你这个人，不如心疼你这张脸，你看对方的样子，恨不得将你毁容了。”苏寒衣难得开口玩笑道。


    “心疼我的脸，不就是心疼我，脸啊脸，我真是沾上你的光了。”月独情轻柔地摸了摸自己右侧的脸颊，眉眼弯弯道：“看来为了让苏姑娘开开心心的，月独情只好速战速决了。”


    慕容斐迟疑地看了看两人，又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慕容峤一摊手：别看我，这两人一向都是这样。


    “慕容家主，还是快快宣布开始吧，小生对此人实在是欣赏不来啊。”月独情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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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慕容斐点头同意了。


    “第二场比斗，开始！”


    “阁下，开始吧。”月独情道。


    这魔域人却朝地上淬了一口，道：“呸，这寒冬腊月的，还拿把扇子，装什么文雅人。”


    月独情却是不受挑拨，反而遮住了自己的眼眶道：“阁下长得污人双眼，行为更是如此啊。”


    平心而论，月独情的长相的确是得天独厚的优越，而他自己也格外注意外在的形象，和对面丑陋的魔域人站在一起，更是对比惨烈，可这话从他自己口中说出，简直是拉满了对方的仇恨。


    魔域人心中恨毒了此人，见对方主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连忙真气迸发，急速出招。他双刀在手，刀中带杀，直奔月独情面门。


    月独情甩起折扇扔向空中，脚下生风，在场上几乎形成了无数虚影，让对方抓不住踪迹，正当魔域人迷惑之时，头顶折扇却突然转向，不知何时再度被月独情握在手中，一阵凛冽的杀气顿时笼罩了魔域人的周身，他直觉所指，只好捂住自己的脑袋，长啸一声，就地一滚。


    他看向原地的深痕，暗道好险。


    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下一招已至，月独情一脚将人踢开，魔域人双手环抱身前，挡住了致命伤。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武功早不在同一层次。


    “看来这场，月兄是赢定了。”慕容峤道：“苏姑娘可以放心了。”


    苏寒衣瞥他一眼，这人哪只眼睛看出她有担心的意思。


    而比斗场上，魔域人猝然跪倒在原地，呕出一口鲜血。


    可就在这战局将定之际，月独情上前，眼前却悚然一黑。


    魔域人口中喷出大量鲜血，目标显然是月独情的双眼！


    月独情急急后退，右手一挥，掌风便推开了冲他而来的血液，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呐，再迟一步，月独情的衣裳就要染上脏东西了。”


    “你！”魔域人再现红染。


    和月独情一比，他简直要成为这比斗场上最可笑之物了。可过了会，他不仅没退，更是痴痴笑了起来。


    月独情站定远处，怕再出暗招。


    魔域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香灰，胡乱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口中还念念有词。


    四周的空间似乎出现了一种程度的扭曲，月独情只觉耳边传来了一些若有似无的乐声，可并无人奏响乐器啊。他听不见魔域人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小小的烦躁却在心中扎了根。


    苏寒衣注意到自魔域人自言自语后，月独情也没了动作。


    但魔域人很快却再次提起了一把刀，夹在膝盖下。


    在月独情的视角里，他不过转念间，周围就遍布了杀机阵阵。


    一刀飞出，魔域人面露得意之色。


    月独情在古怪的乐声中却清晰的分辨出了刀刃的破空之声，他扇柄一挡，随手便将利器砸开。


    “咔嚓”一声。


    乐声消失，扭曲的景色也恢复正常，唯独不远处一人身中刀锋，胸前鲜血直流，转瞬间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