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珆这个晚上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感。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大概是用脑过度加上大脑缺氧而导致的。


    在这种状态下学习效率奇低，她干脆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环顾一遍周围用来放松眼睛。


    却在看向敞开的教室门时，意外地看见了一个身影。


    少年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懒散地走着，看他的神态好像有点神不思属。


    魏珆愣住，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墙壁之后，她才恍然回神。


    有些惊讶地看向桌子上的试卷，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抱着一个大箱子在上晚自习的时间离开？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却最后定在了最有可能的两件事情上——


    他要离开，或者说转学。


    得出这个结论，魏珆不由心间一颤，心脏犹如一张抹布被人攥成一团，发出难言的疼痛。


    落针可闻的教室里逐渐响起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她皱着秀气的眉毛，紧紧抿唇。


    好像彻底没有学习的心思了。


    魏珆这样想着。


    又埋怨自己：为什么总要因为一个人影响自己的情绪。


    她坐在位置上挣扎了许久，久到她的大脑越来越闷涨，她才想到可以去外面透透气。


    十一中说起来在这方面管得并不严格，晚自习学生可以自由地去上厕所，只要不影响到其他班上的学生。


    所以，魏珆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又慢吞吞地往厕所走，却在靠近三班时被里面冲出来的人影险些撞上。


    魏珆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万立轩连声道歉，根本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准备继续跑。


    魏珆的心脏突突直跳，脑海中闪过什么，又转瞬即逝。


    她凭借直觉，第一次主动叫住他：“万立轩，你有什么急事吗？”


    万立轩哪里有时间回头，只道：“情况紧急，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说罢，一边跑着一边拿起手机就开始报警。


    “喂喂？是警察叔叔吗？我朋友遇到危险了……”


    魏珆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说话的字眼，眼皮一跳，说不清楚为了什么，抬步跟了上去。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万立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多久她就被甩开了几百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出了校门，右转消失在了黑夜里。


    她用尽了全力，依旧跟不上他。


    喉咙里隐隐冒出一股铁锈味，逐渐漫上鼻腔，肺部也仿佛一个被充到极致的气球，即将爆炸。


    身下的腿愈发沉重，但她还是咬着牙跑着。


    魏珆忽然想起自己上体育课时半死不活的模样，又垂头看了看自己仍在奔跑的双腿，苦中作乐地想：这一次突破了极限，下一次体育课肯定会好很多吧。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是跟丢了怎么办，可如果她现在不努力跟上是绝对会跟丢的。


    在门卫来不及反应的眼神下，她咬咬牙跑出校门，右转。


    “唉！唉！你是哪个班的？你给我停下来！”某位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呛了水。


    将门卫的声音甩在身后，魏珆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这样出格的行为，她还是头一次做。


    可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万幸万立轩的身影还没有彻底消失。


    她喘着粗气，勉强跟着。


    终于，前面的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魏珆庆幸地晃了晃身体，速度也慢了下来。


    “橘子！你没事吧？！”


    万立轩踏进昏暗的小巷，此时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只见，温致橘躺倒在地，手臂青筋暴起抵着身前的一根棒球棍，而他的上方正压着一个人，面目狰狞地施力下压。


    万立轩赶来时，那根带血的棒球棍几乎就要压上他的脖子。


    他一脚踹翻那人，拳脚相加，打到他直不起身后才去扶起身后的温致橘。


    “怎么回事？！这群疯子拦你干什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脸串的话从他的口中出来。


    而温致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借力挪了几下身体，背靠在墙壁上，剧烈咳嗽。


    原本俊秀的脸上也出现了好几道带血的口子和淤青。


    他看着眼前倒了一地却还想起来的人，难得爆了一句粗口：“你们有病就去医院治，没钱我可以出。靠！谁知道你们嫂子是谁。”


    “报警了吗？”他扭头问万立轩。


    “报了，警局离这里不远，应该快到了。”


    “先把我扶出去。”


    两个人摇摇摆摆地走出巷子。


    “你…你们还好吗…”


    一道羸弱的声音响起。


    温致橘抬起受伤的眼睛，目光落在魏珆的身上。


    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银白如霜的月光洒落在少女的身上，仿佛给她赋予了一层柔光滤镜，美好又乖巧。


    他不禁问出口：“你怎么会在这？”


    魏珆面上有些焦急，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小步，又意识到什么，重新后退保持双方的距离。


    她蠕动嘴唇开口，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我，听见万立轩报警…所以…所以…”


    所以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出来。


    “你回去吧。”温致橘的手从万立轩的肩膀上放下，视线从她身上抽离，“这里不安全。”


    魏珆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


    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三人之间沉默的氛围，愈来愈近。


    万立轩当即朝着路边招手：“这里！这里！是我报的警。”


    或许是巷子里躺着的小混混也听见了鸣笛声，他们一瘸一拐地从小巷里出来，打算开溜。


    可是温致橘哪里会让他们如意，利声呵斥：“别跑啊，孬种。”


    万立轩也上前一脚踹倒一个，报复般的将其中一个混混的脸踩在地上碾了碾。


    没过多久警车就停在了路边往他们这边走来。


    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他们被一起带上了车。


    魏珆本来也想着跟上，却被温致橘一个眼神制止。


    “你回学校，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去上课。”


    语毕，头也不回地上了警车。


    只留魏珆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警车呼啸离去。


    她踌躇了片刻，眼睛忽而瞟到不远处地药店，眸光闪了闪。


    *


    “笔录做完了，你们等下就可以回去了。”一名警察手里拿着文件，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吩咐。


    温致橘岔开长腿坐在警局的休息椅上，神情疲倦。


    听见可以离开，他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快要到下晚修的时间了。


    “谢谢。”


    坐在他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万立轩陡然惊醒：“什么？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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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致橘瞥他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站起身来：“走吧。”


    “是不是他们？”一个女警突然靠近，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魏珆由黑暗中走出来，手上还领着一个袋子。


    她有点紧张，两只手紧紧抓着塑料带子，眼神虚虚扫过不远处的人，又迅速收回。


    她敛下眼睫，声音虚颤着回应：“是的。”


    温致橘木着脸，看着她走近。


    “魏珆？你给我们买药来了？”万立轩有些惊喜，“快快快，温致橘伤的有点重，先上药。”


    塑料袋被抵致少年的眼前，目光上移，就是少女那张因紧张而微微皱起的脸颊。


    “不是让你回去吗？”


    他的语气有点不耐。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连带着还在这里的两位警察都觉得这几个小屁孩之间有些不对劲，多看了他两眼后就默默收拾东西离开。


    万立轩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徘徊，最后脸色怪异地定格在温致橘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撞见魏珆的温致橘很是奇怪。


    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强行伪装出来的冷硬。


    魏珆的手顿在半空，她坚持了片刻，还是把药放在了他的腿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需要这个…”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温致橘把药放在身边的空位上，又道：“你拿回去吧。”


    “可是我已经付了钱了……”


    “那就自己留着用。”他的声线冷硬，“还不走吗？”


    魏珆猛得垂下头，紧急之下道歉出声：“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温致橘撇过头，没有说话。


    而魏珆再也不能忽视对方的态度，满脸通红地转身。


    “温致橘！！”一道利喝声顿时劈开安静的氛围。


    华晓闯进来，双目狠狠瞪着：“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就放过了你一天你就能闯出来这么大的祸！”


    警察慢了一步跟进来：“女士，您儿子没有闯祸，您先听我们说。”


    华晓这才勉强收敛情绪，重新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好的好的，警察同志。”


    仿佛淡然地坐下，环视了一圈站着还站着的人，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是？魏同学吗？”


    魏珆的身形一顿，早在刚才她没有预兆闯进来的时候，她就被吓在原地，不敢再迈开一个脚步。


    而另一边的温致橘垂着眼睛，搭在座椅把手上的手不由缩紧。


    “是的。”


    “你怎么会在这？”


    话虽然是在问魏珆，华晓的眼神却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她轻笑一声，自以为猜到了真相：“舍命为红颜？”


    “阿姨，你开什么玩笑呢。”万立轩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魏珆是我初中同学，她是来找我的。这不，看我受伤了还特意买了药。”


    他手指了指魏珆手上的药。


    “是吗？”她笑了笑，“原来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啊，小同学。”


    “没事的阿姨。”魏珆瑟缩了一下。


    警察这时出声：“温致橘的家长是吧？你跟我们来一下吧。”


    华晓点点头。


    温致橘有些自暴自弃地倒在椅子上，抬眼看向眼前的人：“让你走不走，现在我妈来了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魏珆，你真的是我这段时间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