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


    魏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他是什么意思，劫难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脑海里缓慢地冒出了这几个字。


    仔细想想好像又确实是这样，她这几天的心安理得就好像一个笑话。


    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的眼睛逐渐漫起水花，一滴泪水低落，砸在地面上成了一个圆乎乎的黑点。


    她颤声：“对不起…”


    温致橘定定地看着她，不满地“啧”了一声。


    随后站起身，拎起手边的药，走近她，又捞起她低垂无力的手，柔声道：“算了，跟你没关系，快回家吧，很晚了。”


    塑料袋子被放进她的手中，少年温热的掌心仿佛一道炽热的火焰将她的肌肤灼伤。


    她猛地捏紧袋子，再一次道：“真的对不起！”


    温致橘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呼出一口气。


    “快走吧，下次这种事就不要跟过来了。”


    魏珆好似再也没有颜面留下一般，快步到几乎小跑起来，离开了这里。


    “她跟你道歉干什么？”万立轩疑惑地揉了揉头发，“啊，不是吧，你被人围跟她有关系？”


    温致橘没有否认，只是说：“上次把学校堵得水泄不通的人里有那群混子的女朋友。”


    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嗤笑出声。


    警察简单地和华晓交代了事情经过，便把她放了过来，恰巧听见他这声嗤笑。


    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很是淡漠：“走吧，立轩你也回家吧，今天真的是多谢你了，不然致橘都不知道要受多重的伤了。”


    “华阿姨，这是我应该的。”


    华晓点了点头，便带着温致橘离开。


    回家的车上，氛围安静到窒息。


    温致橘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望向车外，丝毫没有去看离自己只有一人之隔的母亲。


    而华晓的眼神却始终都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厌烦的，嫌恶的……


    没多久，两个人便到了家。


    趁着温致橘上楼的间隙，华晓出声提醒：“过几天就是你外公的生日了，你给我做好准备。还有，明天开始，老老实实在家给我上课。”


    温致橘径直穿过她，没有回应。


    他回到房间反锁。


    太阳正在他房间里的猫窝里睡觉，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下意识张开了眼睛，又因为太困重新睡了回去。


    他把纸箱放好，才靠近它，将它抱起放进怀里。


    有关于太阳的东西他早就叫家里的阿姨收拾整齐，就等万立轩有空的时候来接走太阳。


    这只小蠢猫，直到现在还在他怀里舒服地嘤嘤叫，丝毫没有意识到它没过多久就要被送走了。


    温致橘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大脑放空。


    *


    魏珆失神落魄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此刻大家已经都放了学，大量的学生在大道上穿行着，与她擦肩而过。


    她因为走得匆忙，书包和钥匙还落在教室。


    一班还没有到下晚自习的时间，冯秀娟现在恐怕已经发现她缺席了半个晚自习。


    或许当她踏进教室时就会面临班主任无声的质问。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魏珆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天幕零散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她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教室。


    果不其然，班主任正在等她。


    她有些踌躇。


    冯秀娟的行动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出什么事了？还是怎么了？”


    见班主任的面孔上全是担忧，魏珆一时顿在原地，嘴唇微张。


    “怎么消失了这么久？是有什么困难吗？”冯秀娟接着道。


    她守完其他班的晚自习就习惯性地到班上看看，班长却走上讲台跟她说魏珆已经消失了半节晚自习。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毕竟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魏珆是绝对不会做出逃课这种事的，便问厕所里有没有人。


    班长给了她否认的答案。


    这时她才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刚想要去找，就撞见了回来的魏珆。


    可是魏珆除了道歉什么都说不出口：“对不起…老师我…”


    话被打断：“没事就好。”


    冯秀娟叹了一口气：“你书包还在教室，先回家吧。”


    魏珆点了点头，默默地把书包拿出来。


    她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家。


    打开灯，黑暗瞬间退散。


    她无力地摊倒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大脑已经失去了运转的能力。


    今晚发生的事情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一会是温致橘说她是劫难时无奈又疲倦的神情，一会是班主任担心的脸色。


    魏珆突然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没能做好。


    连现在，她连温致橘是不是要离开学校都没有问清楚。


    头一次，她没有洗澡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睁眼，就是被设定的铃声吵醒的。


    她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就往学校赶。


    班长正拿着一张表格在讲台上询问有没有人自愿参加运动会。


    作为脑强体弱的代表班级，整个一班鸦雀无声。


    魏珆也缩着脖子，生怕她这个体弱中的体弱被赶鸭子上架。


    好在班长没有私自决定，而是将情况报给了冯秀娟。


    冯秀娟大手一挥，就敲定了几个班上看起来比较强壮健康的学生。


    幸好魏珆的体育是出了名的不行，侥幸逃过一劫。


    但冯秀娟一直秉持着团结的教学理念，强硬地要求没有报名比赛的人也必须参加志愿活动，为参赛运动员提供一道强有力的后盾。


    尽管不满，班上的同学也只能唉声载道地同意。


    时间转瞬来到运动会当天。


    简单的开幕式结束，各项比赛有条不紊地开始。


    而魏珆作为第一批班上的志愿者必须时刻坚守在操场上，注意班上运动员的动态。


    她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其他人基本上都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唯独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一旁放空。


    “你不去那边玩吗？”一道人声在她不远处响起。


    魏珆循声看去，是曾志文。


    曾志文带着一副方框眼睛，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但是很不起眼。


    魏珆：“不用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你好像很喜欢一个人。”


    魏珆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好像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曾志文也熄声，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旁边，一起看着操场上的比赛。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高三组的男子组四百米，方才还懒懒散散的一堆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站起身来，激动得给还在准备运动的同班同学加油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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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珆也跟着喊了几声，不过声音一如既往的小。


    曾志文好像被逗笑了，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露出一双笑眼：“你的加油声，还挺可爱的。”


    魏珆茫然地看着他，没有懂他在笑什么。


    他继续道：“跟你做了有一段时间的同桌，我好像一直都不是很了解你。是因为我的性格不讨你喜欢吗？”


    他看向魏珆。


    魏珆却迅速避开了他的视线，否定：“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魏珆轻轻吸了一口气，并不想把自己的内心分析给别人听。


    先不说她本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再者其实大部分时候和其他人交往她也是看眼缘的，没有和他做朋友的欲望也是事实。


    只是这句话她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于是缓缓摇头，轻声道：“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朋友。”


    曾志文却好像误会了什么，神情一愣，又坦然地笑了。


    “并没有，你除了稍微内向一点之外其实还蛮讨人喜欢的。”


    这句话说得直白，魏珆也不好接话，只能默不作声。


    不远处的终点线迎来了剧烈的欢呼声。


    两个人都看向那处，只见一个眼熟的人正在疯狂地举着胳膊，满脸兴奋。


    “好像是我们班的，应该是进了前三？”曾志文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楚。


    原本一旁的同班同学此刻已经朝着终点线奔去，个个脸上都戴着兴奋至极的笑，一边狂奔一边欢呼：“我靠！我靠！”


    “太牛了！这一组有两个体育生，我们班竟然得了第三！”


    看着大部队都往那边去，两个人也不好在原地呆着，只得拿起提前准备好的葡萄糖一起走向终点线。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魏珆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是因为身边的曾志文，二却是因为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到现在温致橘一直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哪怕这次的运动会。


    刚刚的男子400米里面就包括万立轩，可作为他的好兄弟温致橘却仍旧没有露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头的万立轩一把擦过头上的汗，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是这组的第四，虽然按照最终的计数来看，他大概率能晋级下一轮比赛，可是自己没有比过书呆子的一班，着实觉得有点丢人。


    他“啧”了一声，离这一群叽叽喳喳的书呆子远了一步，表情有点嫌弃。


    直到他看见从不远处走过来的魏珆，脸色稍微缓了缓。


    三班的学生也逐渐来到他的身边，询问他身体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正打算回到自己班级的志愿点上，却突然被人叫住：“万立轩。”


    万立轩稍感惊诧地回头，听出来声音是魏珆的。


    “什么事？”


    魏珆有些踌躇地望了望两边的人群，小声道：“我们可以到人少的地方吗？”


    “行。”


    两个人低调地走到操场人少的一角，周围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曾志文问。


    魏珆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来平复自己焦躁的心情，这才稍微有了点说话的力气：“你知道温致橘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吗？”


    曾志文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


    但转念一想上次他也是这样出现在温致橘的面前，陡然间猜到了什么。


    有些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