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致橘是被楼下巨大的动静吵醒的。


    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眠浅，一晚上能醒好几次。


    一楼客厅巨大的争吵声在还没有爆发到最高潮的时候，他就已然被惊醒，被迫听清楚了父母争吵的全程。


    他有些烦躁地翻了翻身，被多日学习折磨的大脑有些卡顿，下意识便觉得他们打扰了自己的清梦。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清醒，到最后彻底睡不着了。


    他有些认命的起身，下意识想要去找太阳的身影，又后知后觉，它早在几天前被自己送走了。


    温致橘愣住，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便开始蜷着身子在床上发呆。


    父亲这次匆匆忙忙的回来，显然是因为他的外公。


    据他所知，明天就是外公的65岁大寿，他老人家特意通知了几个子女上他那吃一顿家宴。


    而作为她的女婿，又是生意上的合伙人，他爸不得不从国外赶回来。


    温致橘垂下眼睛，嘲讽一笑。


    又要开始上演一场大戏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家里的阿姨叫起来，穿上华晓为他准备好的中式礼服，一家人就这样往外公家赶。


    一辆车上，温修诚一个人坐在副驾驶，而温致橘和华晓这分别坐在后座靠窗的两边。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大片的距离。


    原本是实打实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却仿佛像陌生人。


    温致橘的视线落在窗外，放空自己的大脑，丝毫没有顾及车内古怪的氛围。


    还是温修诚首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先行开口：“致橘，最近在家里怎么样？”


    “嗯，还行。”温致橘简短的回答了几个字。


    “你也别太逼迫自己了，就按自己的心意来，开心最重要。”温修诚扭头看向她，露出慈祥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华晓冷笑一声。


    他一只修长的手臂撑着脑袋，脸并不对着父子俩这边，可是同样看向窗外，仿佛刚才的笑声并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这道冷笑却温修诚分神。


    他微微拧眉看向华晓，双眼蕴含着怒意，却还是被他压住，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而继续对着儿子吩咐道：“待会儿到了外公家你别管其他人说什么，也别出声。”


    温致橘的后背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淡淡出声：“好。”


    劳斯莱斯借着行驶了20多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气派的中式风格建筑。


    整体上是仿照了苏州园林的布局，现代的混凝土加上古色古香的木材，使这栋建筑在奢华的同时又显得十分低调。


    三个人同时下车，穿过长长的走廊，才到达正厅。


    正厅里还有几个比他们来的更早的亲戚。


    是大舅一家。


    温致橘在还没有进入大厅时，就已经看清那几道身影分别是谁。


    他沉默地跟在父母身后，丝毫没有一点要打招呼的欲望。


    “是小妹一家来了。”大舅妈高听荷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先是牵住了华晓的手，仿佛十分熟络的模样，接着又偷偷把目光挪向后面的温致橘。


    温致橘早就看透了她这番动作，往旁边挪了几步。


    大舅妈却故作惊讶：“这是…致橘？你怎么然就这样一头的头发。诶？”


    她捂住嘴，声音却在安静的大厅中显得异常突兀。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坐在大厅上堂的华正文不悦地咳嗽几声，一双苍老的眼眸里却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锐利。


    他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直直盯着不远处那仿佛异端的温致橘。


    温致橘坦然的和他对视，许久才扬起一个看似乖巧的笑容。


    “外公。”


    可这张笑脸加上那头能够灼伤人眼的橘发，落在华正文的眼里却成了挑衅。


    “你还来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


    “外公，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当然是来给您贺寿的。”


    温致橘嘴上恭维着，心里却在讥讽：又把我当反面教材用来彰显他无处安放的威严了。


    不禁冷哼。


    “既然知道，还把自己搞得这么不伦不类的来见我？你怕不是来贺寿的，而是来气死我的吧！”


    此话一出吓坏了在场地其他人。


    华正文是草根出身，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摸爬滚打很多年才逐渐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早年间也被不少身边的人嘲笑过是暴发户，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心底里却深深的记住了。


    所以老年时便愈发追求有底蕴的东西，例如这片中式豪宅，又例如他平常喜爱穿些古韵的衣服，收藏古玩。


    连带着性子都变得传统保守起来，时不时还会看看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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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吟古诗，装出一副文化人的样子。


    对于温致橘这头代表着叛逆的启发直接采摘了他的雷点，自然而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大舅华意智拦在前面说道：“爸，你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


    又把矛头转向华晓：“小妹，你怎么不管管致橘。”


    华晓满不在乎地看向别处：“还是问问你妹夫吧。”


    温修诚当即打起圆场：“爸，您别生气，等我回去一定让这小子把头发染回去。”


    华晓却依旧拆台：“你看你儿子会听你的吗。”


    温修诚并不想在长辈以及亲朋面前黑脸，只是撇了撇她便重新调整情绪，恢复了淡然的脸色。


    华正文拂了佛手，并不想真的把自己的寿宴搅黄：“你们自己家的是自己解决。”


    宽阔的大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却逐渐蔓延尴尬的气氛。


    华楚洁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那位曾经算得上是天之骄子的表哥身上，眸光闪烁。


    除了外貌没有多少变化，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她收回视线，重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她的母亲却不这么认为。


    大舅妈灵机一动：“楚洁啊，你陪你表哥出去走走吧。”


    顿时，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身穿白裙，温婉大方的的华楚洁身上。


    她淡然自若，点了点头：“好，外公待会见。”


    这恰好满足了温致橘的心愿，他没有反对，跟在华楚洁的身后走出这个令他不满的地方。


    留在大厅里的几个人却心思各异。


    华晓清楚她家大嫂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还是那几样老招数，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不知道用过多少次。


    老爷子没看腻她都快要腻了，偏偏他就喜欢这一套。


    华晓扯了扯嘴角，心脏一沉。


    也有可能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想管罢了。


    就像当初对待她一样。


    她的眼眸中闪过讥讽，转瞬即逝。


    华正文喝了口茶，悠悠道：“楚洁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好不错的，只可惜…”


    他叹了一口气，仿佛十分惋惜：“是个女孩。”


    华意智夫妻两个人的笑容同时僵住。


    华晓在旁边幸灾乐祸。


    温修诚则是事不关己地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