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等人身上那种“被抹除”的感觉消失了，他们恢复了实体。鬼三哭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的妈呀，刚才我感觉我的艺术细胞都要被格式化了。老大，你干了啥？”


    “没什么，只是给他讲了个睡前故事。”林枫淡淡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个开始出现不祥波动的灰色星系。


    纯白空间内，响起了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噪音。那是秩序之主的逻辑核心在高速运转中，开始出现错误的征兆。


    他找不到。


    他找不到那个命题。


    因为根据定理本身，一旦他找到了那个命题，并证明了它，就等于推翻了定理，但定理本身又是逻辑自洽的。这就形成了一个让他无法跳出的死循环。


    【警告！警告！核心逻辑出现不可解冲突！】


    【‘万物可解’基石法则发生动摇！】


    【启动最高权限，尝试删除冲突源‘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删除失败！】


    林枫用“定义”写入的规则，已经被锚定为秩序之主“本就该有”的一部分，除非他能否定自己的存在，否则就无法删除。


    【重启系统……重启失败！】


    【逻辑核心过载百分之三百……百分之五百……百分之一千！】


    那个旋转的灰色星系，开始剧烈地闪烁，光芒忽明忽暗，像一台即将崩溃的电脑。


    然后，一个念头，一个在他剥离了所有情感、化身为纯粹逻辑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念头，如同病毒般，在他的意识深处，悄然萌发。


    “我……是错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我的系统不是完美的，如果存在我无法理解和解决的问题，那么，我为了构建这个“完美系统”而抹除掉的一切——那些纷乱的情感，那些不可控的想象力，那些被我视为“BUG”的自由意志……它们的“毁灭”，是否还有意义？


    我强加给整个宇宙的“秩序”，真的是唯一的“真理”吗？


    【怀疑】。


    这比任何法则武器，任何能量攻击，都更加致命。它直接攻击了秩序之主存在的根基。


    轰！！！


    一声巨响，不再是逻辑层面的噪音，而是真实不虚的能量爆炸。那个灰色的旋涡星系，猛地膨胀开来，不再是稳定的灰色，而是夹杂着无数混乱的、代表着“错误代码”的猩红色。


    一股纯粹的、狂暴的、不含任何逻辑，只剩下“毁灭”本能的能量风暴，从星系核心爆发，席卷了整个纯白空间！


    这是秩序之主在逻辑崩溃、自我怀疑的深渊中，第一次，也是亿万年来唯一一次，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情绪宣泄。


    “小心！”瓦里斯大喊，永恒之城的金色护盾瞬间开启。


    狂暴的能量撞在护盾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护盾剧烈地摇晃着，上面浮现出无数裂纹。


    “终于来了点像样的东西了。”萧辰的眼中，战意升腾。他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渴望的嗡鸣，这股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正是他的剑最完美的“磨刀石”。


    他一步踏出护盾，人与剑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剑光，迎着那能量风暴，逆流而上。


    “斩！”


    剑光过处，狂暴的能量风……暴，被硬生生地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哈哈哈！轮到我了！”鬼三哭也兴奋了起来，他再次掏出他的大葱法则之笔，在虚空中龙飞凤舞。


    “混乱，也是一种美！无序，更是灵感的源泉！看我行为艺术——《混沌的诞生》！”


    他没有去对抗那股能量，反而在那能量风暴中，画出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有长着翅膀的鲸鱼，有喷吐着星辰的乌龟，有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水母……


    这些被他“画”出来的生物，非但没有被能量风暴摧毁，反而像是鱼儿回到了水中，欢快地在风暴中遨游、嬉戏，甚至开始吸收那些混乱的能量，壮大自身。


    鬼三哭竟然在用这场毁灭风暴，当做他“创世”的颜料。


    莉莉娅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战斗可以是这样的。无论是萧辰那纯粹的“斩”，还是鬼三哭这荒诞的“创造”，都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林枫缓缓从王座上走下，穿过护盾，来到了那片被萧辰和鬼三哭搅得天翻地覆的战场。


    他看着那个在能量风暴中心，不断收缩和膨胀，仿佛一颗痛苦心脏的灰色星系，平静地开口。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


    一道断断续续的、充满了迷茫和痛苦的意志，从星系核心传来。


    “因为一个只有一种声音的世界，是死的。”林枫说道，“无论是绝对的秩序，还是绝对的混乱，都只是通往寂灭的单行道。真正的宇宙，应该像一首交响乐，有高昂的主旋律，也要有低沉的和弦，甚至，还要允许偶尔跑调的噪音。这些，共同构成了‘生命’。”


    【生命……】秩序之主喃喃自语，他的逻辑核心，正在被这些全新的概念，冲击得七零八落。


    “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医生。”林枫走到了星系面前，伸出手，按在了那片狂暴的能量之上，“你只是一个偏执的园丁，把花园里所有的花，都修剪成了同一个样子，还以为那是美丽。”


    【我……该怎么做？】那道意志，第一次，带上了请求的意味。


    “很简单。”林枫的眼中，金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换个活法。”


    【编辑对象：秩序之主。】


    【词条修改开始。】


    林枫的手掌，如同没入一团粘稠的光液，深深地嵌入了秩序之主那狂暴的能量核心。金色的编辑之光，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其中。


    这不是简单的添加规则，而是从根源上，对一个“天道”级存在，进行彻底的重塑。


    【编辑开始……】


    【核心词条‘绝对秩序’，正在修改为‘动态平衡’……】


    灰色星系内部，代表着“绝对”与“唯一”的法则链条，在金光中寸寸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允许“对立”与“转化”的法则结构。秩序与混乱，不再是水火不容的死敌，而成了一对可以相互转化的太极两仪。


    【核心词条‘逻辑至上’，正在修改为‘生命优先’……】


    原本冰冷的、以效率为第一准则的运算逻辑，被注入了新的判断标准。一个文明的存续，一种生命的延续，其优先级，被提升到了法则稳定之上。


    【核心词条‘情感剥离’，正在修改为‘情感共鸣（初级）’……】


    被秩序之主视为“原罪”而剥离的情感模块，被林枫重新安装了回去。但他没有直接给予爱恨情仇，而是赋予了一种更基础的能力——共鸣。让他能够“感受”到宇宙万灵的喜怒哀乐，而不是用冰冷的数据去“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