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积雪未化，空气里却已透着一丝开春的暖意，带着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硝石味。


    苏蔷蔷去了趟海二村。


    大棚处比平日安静许多。


    还没等她走进去，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姐，这大年初一的就跑来伺候这些宝贝疙瘩了？可真够上心的！”


    苏蔷蔷转头，逆着光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堵在门口，正是好久不见的胖子。


    “胖子？新年好！”


    苏蔷蔷也有些惊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没在家猫着享福？”


    “嗐！我这人闲不住，出来溜达溜达，正好有事儿，估摸着你可能在这儿，就过来碰碰运气。”


    胖子笑呵呵地走进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绿油油的秧苗，“啧啧，真是厉害，这大冬天的，愣是让你种出这么水灵的东西。”


    “混口饭吃。”


    苏蔷蔷笑了笑，去旁边拿起暖壶给他倒了碗热水，“找我有事？”


    胖子接过碗，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正经起来。


    他凑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嗯，大事儿。我大哥那边……又来信了。”


    “怎么说？”


    苏蔷蔷预感事情可能不太好。


    不然的话，周泽生肯定直接把两位老人带回来了。


    胖子叹了口气。


    “情况……不太好，我大哥说你爸妈那边病情加重得厉害，人眼看着就不太好了，医院那边……唉，也就是拖日子了。


    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如果可以……就尽快过去一趟。兴许……兴许还能赶上最后一面。”


    苏蔷蔷愣在了原地。


    胖子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宽慰道：


    “你也别太……唉，这事急也没用。我大哥在那边会尽量照应着，但你这边，得抓紧时间了……”


    苏蔷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不能乱。


    她抬眼看向胖子，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胖子，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大哥。消息我知道了，这事……我得仔细想想怎么办。”


    “成，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胖子重重点头，“那我先走了，大过年的，你也别在这儿待太久，早点回家。”


    胖子又宽慰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大棚。


    苏蔷蔷独自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没见过面，现在就已是最后一面了。


    看来，香江是必须去了。


    夜里，苏蔷蔷看着身边熟睡的陆云诤，男人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安稳。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说出想去香江的事，陆云诤绝不会阻拦，甚至会立刻想办法，排除万难陪她一起去。


    可她不能让他去。


    无论是为了他的前途或是什么……


    可父母那边，她必须去，而且要尽快。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横亘在眼前——


    苏婉儿。


    自己一旦离开，陆云诤又要忙于部队事务，难保苏婉儿不会趁机搞出什么幺蛾子。她绝不能在自己离开期间，让三个小崽子出事。


    思前想后，苏蔷蔷下定了决心。这件事，她不能先跟陆云诤说。


    得先扫清障碍。


    年初二一大早，她便拎上一份年礼去了政委家。


    政委夫人开的门，见到是她，顿时笑了起来。


    “蔷蔷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王叔刚被他们叫去下棋了，家里就我一个。”


    “柳姨，新年好，我来给您和政委拜个年。”


    苏蔷蔷笑着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政委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拿糖果，热情得很。


    闲聊了几句家常后，苏蔷蔷脸上的笑容稍稍敛去，语气变得郑重了些：


    “柳姨，今天来，除了拜年，还有件事想麻烦您，也想听听您的意思。”


    政委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她这神色，便知道不是寻常闲话，也正了正脸色。


    “蔷蔷，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苏蔷蔷压低了声音。


    “柳姨，我……可能最近需要出一趟远门，时间或许不会太短。”


    政委夫人眼神微动。


    “我知道，云诤他肯定是想陪我一起的，但我觉得不合适，他的身份和职责都摆在那儿。


    我本来想瞒着他，但思来想去，这事不能瞒，却又不能让他跟着。


    所以，只能来求柳姨您帮我想想办法，至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别让他因为我的事分心着急。


    更重要的是，家里得安稳。尤其是苏婉儿那边。


    我实在不放心她。那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没有明说要去哪里，但“远门”、“时间不短”、“不能让云诤跟着”这些词组合在一起。


    尤其是联想到苏蔷蔷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的事情，政委夫人心里立刻就像明镜一样。


    苏蔷蔷是想独自去香江！


    政委夫人心头一震，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伸出手紧紧握住苏蔷蔷冰凉的手指。


    “孩子……难为你了。”她的声音带着疼惜，“你放心。”


    这三个字说得异常沉稳有力。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云诤那边，我和你王叔会看顾着，也会想办法帮他理解。至于苏婉儿——


    她翻不起浪来！真当我们老王家是纸糊的？由着她一个搅家精兴风作浪？


    之前是看在健康那糊涂蛋上，懒得跟她计较。如果她死不悔改，还敢让你不放心……”


    政委夫人拍了拍苏蔷蔷的手背。


    “这事交给我。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她绝对没机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也没机会再给任何人添堵！


    你安安心心去办你的事，家里的一切，有我和你王叔。”


    苏蔷蔷看着政委夫人，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松了松，鼻尖泛起酸意，重重地点了点头：“柳姨，谢谢您！”


    “傻孩子，谢什么。”政委夫人慈爱地替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家里，有我们。”


    苏蔷蔷点点头。


    离开政委家后，她便去了城里黑市找胖子。


    “胖子，还有去香江的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