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钱建国勉强稳住心神，对着满院投来的目光强装镇定。


    “各位别慌，就是个熟人来道贺，我出去说两句就回来，大家先吃，别冷了菜。”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往院外走，背影透着几分仓促。


    主桌旁，新娘子盖着红盖头的身子明显晃了晃，双手死死攥着衣角，连绣着喜字的帕子都被绞得变了形。


    她没敢抬头，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藏不住满心的慌乱。


    苏蔷蔷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新娘子身边，刻意放柔了声音：


    “你放宽心，钱副团长办事有分寸，徐小英那边闹不出什么乱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


    她知道新娘子此刻最需要的是安稳，特意避开了徐小英的过往，只拣宽心的话说。


    新娘子的头轻轻点了点，红盖头下传来细若蚊蚋的声音：


    “谢谢你，蔷蔷姐……我就是、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呀？”


    一道带着刻意拖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王芳端着个空碗凑过来。


    眼神在苏蔷蔷和新娘子之间转了圈，嘴角勾着抹看好戏的笑。


    “有些人啊，就是看着和气，谁知道背地里跟新郎官有什么牵扯呢？不然徐小英当初能跟疯了似的，连人都敢害？”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王芳见状，更是得寸进尺，声音拔高了些，刚好能让邻桌的人听清：


    “我可听说，当初徐小英差点把人害死，就是认定了那人插足她和钱建国的日子！


    要是真没猫腻，人家好端端的，能豁出自己去坐牢？”


    她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蔷蔷，那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蔷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指尖微微攥紧。


    王芳这是故意把旧事翻出来，既要毁她名声，还要挑拨她和新娘子的关系。


    而新娘子在听到“差点把人害死”“插足”这些字眼时，猛地抬起头，红盖头滑落大半，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苏蔷蔷，眼神里满是错愕，像是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原本攥着衣角的手松了下来，帕子掉在桌上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僵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围的议论声悄悄冒了出来，有人用胳膊肘碰着身边的人，有人偷偷往苏蔷蔷这边瞟。


    苏蔷蔷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反驳，身旁的陆云诤已先一步站了起来。


    他走到苏蔷蔷身边，伸手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厉地看向王芳，声音掷地有声：


    “当初徐小英发疯伤人，是她自己偏执臆想，跟蔷蔷半分关系都没有，早就调查清楚了，你现在故意翻旧账挑事，安的什么心？”


    陆云诤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他向来温和，可此刻护着媳妇的模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连眼神里的冷意都让王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没等王芳缓过神，政委夫人也从主桌走了过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她先是拍了拍新娘子的肩膀，安抚道：“孩子，别听她胡说，都是没影的事。”


    随后转头看向王芳。


    “王芳！你今天是来闹场子的还是来吃席的？当初的事谁不清楚？


    徐小英自己做错事坐牢，跟蔷蔷有什么关系？你故意在人家婚礼上说这些，是想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吗？”


    政委夫人的话带着长辈的威严，又句句在理，周围的宾客也纷纷点头附和。


    王芳现在提这事，确实是故意挑事。


    王芳被陆云诤和自己妈连着反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委屈得不行。


    她本来就觉得爸妈偏心苏蔷蔷，现在她妈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


    “我……我就是实话实说！”


    王芳强撑着辩解，声音却带着哭腔。


    “明明是她跟钱建国走得近，不然徐小英怎么会只针对她……”


    “住口！”


    政委夫人厉声打断。


    “你还在胡说是吧？今天这席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回家去！”


    王芳被骂得眼泪直流，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又看看被陆云诤护着的苏蔷蔷，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


    都是苏蔷蔷！要不是她，爸妈不会对自己这么凶，陆云诤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她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蔷蔷看着王芳的模样，心里没半点同情。


    王芳一次次故意针对她，这次更是在别人的婚礼上挑事，被反驳也是活该。


    她轻轻拉了拉陆云诤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跟王芳计较，转头继续安慰新娘子：


    “别理她，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钱副团长很快就回来了。”


    新娘子这才缓过神，感激地看了苏蔷蔷一眼。


    又看了看陆云诤和柳姨，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喧闹的院子里，众人的目光还没从王芳的闹剧里完全收回，钱建国快步走进来。


    额前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袖口还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刚跟徐小英闹过一场，连整理仪表的功夫都没有。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尴尬，搓了搓手，对着满院宾客勉强挤出笑容。


    “让大家久等了，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大家继续吃，别凉了菜。”


    说着，他快步走到主桌，低声跟新娘子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可那紧绷的嘴角和眼底的疲惫，怎么也藏不住。


    新娘子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里满是心疼，却没多问，只是默默给他递了块干净的帕子。


    周围的宾客见状，也识趣地不再追问，重新拿起筷子。


    可刚才的热闹劲儿明显弱了几分，偶尔传来的交谈声，也都压得很低。


    苏蔷蔷眉头微微皱起。


    徐小英既然能闹到这里，显然没打算善罢甘休，这次被钱建国劝走，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婚宴结束后，大家伙陆续离开。


    苏蔷蔷也挽着陆云诤的胳膊准备回家。


    但身后却突然传来钱建国的声音——


    “苏同志，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