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回到终极躺平战略基地的这一路，对王德彪来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旅程。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


    那条充满了诽谤与恶意的热搜不断在彪哥脑中回响。


    这位刚刚上岗的“金牌防火墙”，第一时间就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服务器被DDOS攻击到瘫痪”。


    “完了……全完了……”


    他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一个滚烫的山芋，面如死灰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戏霸……带资进组……欺凌顶流……完了，这下全完了！


    咱们这房子，是不是得赶紧挂到中介去卖了？


    趁着新闻还没发酵，不然等你的名字彻底臭了，咱们可能连首付都凑不回来了！”


    彪哥的恐慌是真实而又具体的。


    在他那朴素的世界观里，“名声”，是一个演员安身立命的根本。


    名声臭了，就等于职业生涯被判了死刑。


    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江澈，正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份迟到了十八个小时的早餐。


    他对彪哥的哀嚎充耳不闻。


    他对网络上那些足以逼死一个正常人的恶毒评论也视若无睹。


    他的脸上只有一种因为睡眠被打扰而产生的忧伤。


    “舅。”


    他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吐司，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彪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彪哥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先听，坏的？”


    “坏消息是，”江澈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根据我的观察，你作为防火墙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暂时还不太过关。


    刚才，你有三次都差点因为情绪失控而打翻我的豆浆。”


    彪哥：“……”


    “那……那好消息呢？”彪哥颤抖着问。


    江澈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好消息是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他站起身，就准备返回自己的充电仓。


    彪哥彻底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江澈的卧室门口。


    “我的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睡觉？！”


    “外面，外面都已经打世界大战了！咱们的阵地快要被敌军的口水给淹没了！”


    “不然呢？”江澈反问，“冲出去跟他们对骂？还是开个新闻发布会哭着说我没有？”


    “那……那总得做点什么吧？！”


    “为什么要做点什么？”江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舅，你要记住一个真理。


    诽谤就像往你身上扔泥巴。


    你站在原地不动，它大概率扔不中你。


    就算扔中了，等泥巴干了，自己也就掉了。”


    “但如果你非要冲进泥潭里，跟扔泥巴的人打一架。


    那最后，你只会弄得自己一身都是泥。”


    彪哥张大了嘴，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完全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江澈的手机响了。


    是冯凯。


    江澈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冯凯同样充满了焦虑和愤怒的声音。


    “这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他们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别急，冯导。”江澈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我能不急吗？！李总那边已经打电话来质问我了！


    公司的公关部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你赶紧的，收拾一下，我过去接你！


    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应对！”


    ……


    半小时后。


    城南，一家不对外营业私密性极高的茶馆里。


    冯凯已经喝了三泡顶级的普洱，但依旧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烦躁。


    他看看对面那个正一脸安详地研究着茶点心谱的江澈，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的大天才，我的祖宗，”冯凯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你就一点都不急吗？”


    江澈抬起头。“急有用吗？急，能让那些黑稿自动消失吗？”


    冯凯语塞。


    他看着江澈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算是看明白了。”冯凯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小子天生就是干我们这行的料。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光凭这份心态，你就已经赢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然后举向江澈。“说真的，江澈。


    我拍了这么多年戏，见过太多有天赋、有背景、有野心的演员。


    但你不一样。


    你……是我的同类。”


    他因为酒精和情绪，脸颊有些泛红。


    “你知道吗？昨天在会议室当你站起来说出那番我拒绝浪费生命的话时，我他妈差点就给你跪下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年轻时那个为了一个镜头敢跟制片人拍桌子的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唤醒了我！”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走到了江澈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江澈！你听着！你是我的知音！


    是这浑浊的圈子里唯一能听懂我冯凯内心那点艺术追求的知音！


    你更是我的战友！


    是昨天陪我一起站在资本的对立面向整个行业规则竖起中指的战友！”


    他再次举起茶杯，眼神灼热如火。“来！战友！喝了这杯！从今天起，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要搞你，就得先从我冯凯的尸体上踏过去！”


    江澈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胖子导演，缓缓地也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和冯凯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为我们的电影，冯导。”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表示赞同和感动的微笑。


    就在碰杯的瞬间，系统的分析模块已经悄然启动。


    【目标人物：冯凯。】


    【当前状态：酒精摄入过量，导致情绪放大，语言逻辑性下降，表现出强烈的同盟和自我感动倾向。】


    【知音=能帮我拿奖的工具。】


    【战友=有共同敌人的临时盟友。】


    就在冯凯还在为他们的革命友谊而感动时，江澈的眼睛极其细微地扫了一眼冯凯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款股票交易软件的K线图。


    江澈瞬间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结论：目标人物的核心驱动力依然是名与利。


    其艺术家人格只是一种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激活的皮肤。


    其本质依旧是一个精明的投机商人。】


    【人物关系评估修正：由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初级），下调回一个在现阶段比较好用的高级工具人。】


    “所以公关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冯凯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稍微冷静了一点，回到了眼前的危机上。


    “我说了，什么都不做。”江澈平静地回答。


    “什么都不做？！不行！这绝对不行！李总那边已经下了死命令了，必须在三天之内平息这场风波！


    否则他就要重新评估我们这个项目的风险等级！”


    江澈沉默了。


    他那套敌不动我不动的懒人公关学，在资本的死命令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想躺平，但这个世界，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逼着他站起来。


    就在他那颗懒癌的心感到无比疲惫和厌倦的时候，他人生中那个最不讲道理的监工又一次准时上线了。


    【叮——！支线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舆论的反击。】


    【任务目标：在不借助任何专业公关团队的前提下，于72小时内独立逆转网络舆论，将个人声望由“负”转为“正”。】


    【任务奖励：个人魅力值+10，解锁特殊技能——“控场（初級）”。】


    【失败惩罚：宿主将永久性地，患上“社交恐惧症（重度）”——表现为听到三个人以上说话就会当场昏厥。】


    当看到最后那句“失败惩罚”的时候，江澈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一道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的裂缝。


    冯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的变化，并成功地会错了意。


    “对！就是这个眼神！”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


    说吧！你想怎么干？！我全力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