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下播后的第二天，整个娱乐圈风向都变了。


    之前他是全网喊打的“资本咖”、“无耻戏霸”。


    现在他被无数营销号和自媒体冠以“在世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内娱反矫情第一人”等一系列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头衔。


    顾亦辰的团队在一夜之间删光了所有黑稿，并发布了一份充满了茶艺和体面的退出声明。


    而江澈那个刚刚注册只发了一条直播预告的微博账号，粉丝数已经突破了573万。


    面对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舆论大逆转。


    江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网线，关掉手机，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三天。


    直到《黑白森林》的开机仪式如期而至。


    ……


    开机仪式现场，人声鼎沸，香火缭绕。


    导演冯凯穿着一身崭新、据说是找大师开过光的红色夹克，正满面红光地给各路媒体和投资人派发红包。


    江澈则穿着一身剧组发的普通T恤，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那双被系统强化过的极其敏锐的耳朵能清晰地听到周围那些工作人员正在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江澈！”


    “天啊，活的！比直播里还帅！”


    “就是他！那个直播讲课，差点把顾亦辰整退圈的狠人！”


    江澈的眉毛皱了皱。


    他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一只因为行为诡异而突然爆红的猴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充满了审视和不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手里盘着两颗核桃，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江澈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这个人的资料。


    陈道生，人称“陈老”。


    国家一级演员，拿遍了国内所有主流奖项的老戏骨。


    一个在演艺圈以“德艺双馨”和“极度厌恶流量明星”而闻名遐迩的老前辈。


    在《黑白森林》里，他饰演的是与江澈有大量对手戏的最终反派，黑帮大佬“龙爷”。


    陈老也听到了周围那些年轻人的议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直播讲课？网络红人？


    不过又是一个靠着旁门左道，哗众取宠，博取关注的年轻人罢了。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终究是昙花一现。


    ……


    下午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巧的是，正是江澈饰演的警察“林峰”，与陈老饰演的“龙爷”的第一场对手戏。


    这是一场审讯室的戏。


    林峰，主审。


    龙爷，被审。


    按照剧本，这场戏是林峰的个人秀。


    他需要用强大的气场和逻辑层层递进，撕开龙爷的心理防线。


    而龙爷则全程都应该处于一种看似嚣张，实则被动的守势。


    “行动！”


    冯凯一声令下。


    审讯室的灯亮了。


    江澈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而陈老则戴着手铐坐在他对面，虽然身处劣势，但那双浑浊而又锐利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强大气场。


    “姓名。”江澈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


    “呵呵，”陈老发出了第一声不屑的冷笑，“阿sir，你们警局现在都喜欢用这种还没断奶的娃娃来审案子吗？”


    台词很准。


    情绪很对。


    然而，就在江澈准备接下一句台词的时候。


    陈老突然毫无征兆地即兴加了一句台词！


    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桌子，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你这种年轻人我见得多了。”


    “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就以为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了。”


    “可惜啊……”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狠毒辣！


    “通常，都活不长久。”


    这句话剧本里根本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老戏骨对一个网络红人最直接的下马威！


    他要看看这个被外界吹得神乎其神的年轻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看他如何接住自己这充满了“戏”的一招！


    坐在监视器后的冯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陈老这是在“试戏”！


    更是在“压戏”！


    如果江澈接不住，或者反应稍有迟疑，那他在这位老戏骨面前，气场就将一败涂地！


    整个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澈的脸上！


    然而。


    江澈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陈老那充满了攻击性的即兴表演，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面瘫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慌乱，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等陈老把那段话说完。


    然后在审讯室里那段因为他“不接招”，而显得无比尴尬的沉默之后。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没有去看陈老的眼睛。


    而是用一种看一件证物，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对方。


    然后他继续用他那平直的语调说出了他原本那句被打断了的台词。


    “姓名。”


    “……”


    陈老，那张布满了“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实的龟裂。


    他用尽了毕生功力，打出了一记刚猛无俦的“七伤拳”。


    结果却打在了一团虚无的棉花上。


    不，比打在棉花上还难受！


    这是一种充满了藐视意味的“反表演”！


    “我……我说了……”陈老有些狼狈地想把气势重新找回来。


    “姓名。”江澈第三次重复道。


    声音，语调，甚至连断句的节奏都和前两次一模一样。


    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说什么，你演什么。


    他只在乎自己的程序能不能顺利地走完。


    这一刻，陈老那颗属于老戏骨骄傲的心被震撼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用一种近乎于木讷的方式就将自己所有攻势都化为无形的年轻人，眼神里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轻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了同类，甚至是遇到了更高阶物种的好奇与惊叹！


    有意思。


    这个年轻人，太有意思了！


    “龙五。”


    陈老终于说出了剧本上他该说的那句台词。


    而江澈在听到这个“正确”的答案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


    他只是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一句友好的问候。


    “系统，我刚才这个无视BUG继续走流程的操作，在你们程序界是不是可以评得上最佳敬业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