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毅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想起了在交流会那天,陈默是怎么质疑那尊北魏的鎏金佛像的。


    不过很快他就淡定了下来。


    那尊北魏的鎏金佛像的是高仿品,他其实一早就知道的,可是自己手中的香炉是明中期,这是无法否认的世事。


    无论陈默怎么质疑他,都无法否认这点事实。


    对于毅的技术鉴定还有能力,刘鑫鹏自然是100万个放心的。


    “小子,你这么说,是质疑陶老的判断了?”刘鑫鹏笑眯眯了起来。


    陶兴怀却也不怒,不冷不淡地道:“我陶某人一生打眼的次数海了去,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堆艺术赝品。”


    “只是小伙子,你说的话可是要负责,千万不能哗众取宠,毕竟古玩圈有自己的规矩的,我陶某人在云州界这里,还是有点说话权利的。”


    杜俊承也明显听出了陶兴怀这话中不怒自威的气场。


    毕竟是名人,被人质疑和打脸总归不是那么好看。


    要是陈默真的哗众取宠的话,搞不好他以后就别想在云州这边混,只能呆青城那弹丸之地了!


    陈默微微笑道:“谢谢陶老给的机会。这炉子,不过是一件民国晚期至现代,拙劣模仿明仿三代铜炉的工艺品,简单来说,就是仿中仿。”


    这话一出,在场的藏家都是微微一惊,似乎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


    刘鑫鹏冷笑道:“小子,你可别信口开河啊,你有什么证据啊?”


    陈默言简意赅地道:“这炉子上面的所谓的铭文,根本就不是直接在炉壁上錾刻的!”


    “它们是刻在一块很薄的铜片上,再用现代焊接技术强行贴焊上去的伪款!”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作伪者画蛇添足,欲盖弥彰,但也是这个仿品最大的败笔!”


    “于老不信的话,可以找个尖刀,在字口边缘轻轻撬动。”


    于毅瞳孔一缩!


    刘鑫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都是一震!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院子!


    于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握着放大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不信!”


    刘鑫鹏大叫了起来:“如果撬不下来,你说怎么办?”


    “撬不下来我买了。”陈默气定神闲地道。


    陶兴怀很快就让人取来了尖刀,然后问道:“谁来?”


    “我来!”杜俊承自告奋勇,仿佛这种天下大乱的事是他最拿手的了。


    看刘鑫鹏想要说什么,杜俊承讥讽道:“别这么紧张,撬不下来我们买了就是,120万而已,小爷我不差那点。”


    刘鑫鹏冷笑:“我是怕你损坏文物而已!”


    杜俊承没理会他,兴奋地握着尖刀,问陈默:“哪里下刀?”


    “这里。”陈默指着炉腹内壁一处篆字笔画的边缘。


    杜俊承平时都是粗心大意的,但是这一次居然极其地小心翼翼。


    在场的人都是凑了过来,刘鑫鹏和于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当尖刀在字口和炉壁的接缝处试探性地轻轻撬动的时候,贴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


    杜俊承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手一挑!


    一个比指甲盖还要小,并且很薄很薄的通片,居然被撬起了一个角!


    “撬了,撬了!”杜俊承兴奋地叫了出来。


    “当啷!”


    于毅手中的放大镜掉在地上!


    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踉跄后退一步,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也是爆发出了镜湖生活哎有议论声。


    刘鑫鹏脸上的得意、嚣张、炫耀,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扭曲!


    他亲眼看着那被撬起的薄铜片,看着于毅那失魂落魄如同死狗的模样,再听着周围瞬间爆发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嗤笑声,一股被当众扒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极致羞辱和暴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双眼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从于毅手中夺过那件刚刚还被他视为百万珍宝的铜炉,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哐——嚓——!!!”


    一声刺耳欲聋的碎裂巨响!那件“价值百万”的“明仿精品”,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废物!!”刘鑫鹏冷冷地怒刮了于毅一眼,于毅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做什么!这里是私人地方!”


    陶兴怀的保镖立即上前,阻止刘鑫鹏继续发癫。


    刘鑫鹏深吸一口气,让胸口的怒火平息下来。


    “陶老,抱歉,刚才一时控制不住。”


    接着他对陈默怒目而视,恨不得把陈默给撕碎了。


    陶兴怀自然没心情和刘鑫鹏一般计较,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陈默身上,心里十分震惊。


    “年轻人,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炉内壁的铭文是假的,连我都打眼了。”


    “我也只是怀疑。”陈默谦虚地道。


    杜俊承赶忙补充道:“这可不是怀疑,也不是运气,这就是实力!”


    “不像有些人,捡了个垃圾就以为是个宝,还试图卖120万天价!简直是痴心妄想!”


    刘鑫鹏气红了脸,他看到了陈默手中残旧的画卷,他冷冷地笑道:“你们自己不也一样,拿着垃圾当宝贝?”


    “你说这是垃圾?”


    陈默看向自己手中的残卷,眼中都是嘲讽。


    “不是垃圾是什么?有霉斑,又有虫洞,真画的话,谁会把它折腾成这样?”刘鑫鹏反唇相讥。


    陈默摇了摇头,看向了陶兴怀,道:“陶老,您见多识广,学贯古今。您不妨看看这残印剩下的这点笔划走势,还有这点朱砂的色泽,像不像元代那位隐逸高士。”


    “他的画风高古奇绝、有‘方壶外史’之称的方从义,他传世作品中偶尔钤用的‘方壶’小印?”


    “方从义?!方壶印?!”


    陶兴怀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那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几步就跨到陈默面前,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人,几乎是劈手从陈默手中夺过了那半截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