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赞同。“对付县令这种人，不能用武力强攻，那是下下之策。必须用计。”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本黑色账册。


    “要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彻底摧毁他。”


    她拿起那本账册，翻开了第一页。上面用小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地址。


    “这上面记录的银库和钱庄，遍布青州府的每一个角落。”林婉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一个县令，就算再怎么清廉，也绝不可能和这些地方毫无瓜葛。更何况，他本就是个贪官。”


    “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我们不需要去查他贪了多少，也不需要知道这些钱的来路。我们只需要，让他和这些见不得光的钱，产生联系。只要我们能拿到他贪腐的罪证，哪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苏晴听着，也慢慢坐直了身体。她的脸上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我有一个办法。”她开口道。“我们可以将兄长们惨死的真相，以及县令与霹雳堂勾结，草菅人命的证据，散播出去。我们可以找那些说书先生，可以将这些事编成歌谣，让城里的孩童传唱。当所有百姓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官府就算想压，也压不住。民愤，有时候比刀剑更有用。”


    她的话，为林婉儿的计策，补上了最重要的一环。


    一个从官场，一个从民间。双管齐下，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县令，无处可逃。


    李牧静静地听着。他没有出声，但那双握着青铜匣的手，却越收越紧。


    林婉儿和苏晴的计策很好。但还不够。那只是针对县令的。而他最恨的，是那个女人。


    “对付李薇薇……”


    李牧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船舱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我要让她亲身体会一下，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滋味。”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他要让她众叛亲离。要让她失去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要让她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中，为她犯下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份决心，让在场的所有女子，都感到一阵心悸。她们看着船头那个少年。他的背影依旧单薄。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已经完全变了。


    一个以智取为主，武力为辅，针对清河县县令和李薇薇的详细复仇计划，就在这艘承载着希望与仇恨，驶向光明的乌篷船上，被一点点地勾勒出来。


    复仇的蓝图，已经绘就。


    林婉儿将那本账册，郑重地，递到了李牧的面前。


    “接下来，我们去哪？”


    李牧接过账册。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翻开了那本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册子。他的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第一页，最上方的一个名字上。


    “通汇钱庄。”


    “青州府，东城。”


    乌篷船在黑暗中漂流，时间失去了意义。前方出现一个白点，逐渐变大、变亮。轰鸣的水声从光亮处传来，声音巨大。船速加快，冲向光源。


    船猛地冲出黑暗。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每个人脸上，带着青草和泥土气味的空气涌入，冲散了连日来萦绕的血腥与腐朽味道。


    众人下意识闭上眼，再次睁开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他们的船正从一道巨大的瀑布后方穿出。瀑布从极高的悬崖落下，砸入下方的碧绿水潭，溅起漫天水雾。阳光在水雾中形成一道彩虹，横跨山谷。


    水潭四周是茂密的原始山林，古木林立，鸟鸣声不绝于耳。这里和霸王陵中那阴森的地下世界完全不同，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乌篷船冲出瀑布后，失去水流的推动，缓缓漂向水潭边的浅滩。船身轻轻一震，搁浅了。


    “我们……出来了？”断了一只胳膊的年轻猎户开口，脸上全是茫然。他伸出完好的手，迎着阳光。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


    他们活下来了。


    赵月儿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了哭声。劫后余生的感受，与失去亲友的悲恸，在这一刻交织，化作泪水。


    苏晴、柳烟和白雪的眼眶也红了。她们走下船，踏上松软的草地，沐浴在阳光下，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李牧最后一个下船。他将怀中冰冷的青铜匣，轻轻放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让它也沐浴在这阳光下。


    “呃……”


    就在这时，船舱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三哥！”苏晴脸色一变，第一个跑了回去。


    躺在船舱里一直昏迷的石勇，眼皮正在微微颤动。


    “三哥！你醒醒！”苏晴跪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期盼。


    在她的呼唤下，石勇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他涣散的目光看到苏晴焦急的脸，慢慢重新凝聚起神采。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


    “水……”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快！水！”柳烟立刻从水潭边捧来清水，小心翼翼地喂到石勇嘴边。


    几口清凉的潭水下肚，石勇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他虽然依旧虚弱，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但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宣告着他已从鬼门关前被拉了回来。


    “太好了……”苏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整个人软倒在地，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看到石勇苏醒，所有人的心头都像是搬开了一块大石。


    李牧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我们先在这里休整。”


    他环视四周，“这里与世隔绝，暂时是安全的。等大家的伤势恢复一些，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没有人反对。他们确实需要时间来恢复力量。


    两个年轻猎户在山谷里找了一个干燥避风的山洞，众人将石勇小心翼翼地抬了进去。安顿好后，李牧将那些从霸王陵中带出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传国玉玺，黑色账册，还有那卷古朴的《霸王兵法》竹简。


    这些东西在潮湿的地下暗河里待了太久，都带着一股湿气。李牧将它们一一在山洞口的岩石上摊开，借着阳光晾晒。


    就在他将那卷《霸王兵法》竹简完全展开的瞬间，变化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