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村外不远的那个旧砖窑旁，陈玉坤才猛地意识到，刚才那队军人消失的地方，竟然就是这儿。


    这窑子，他太熟了，家里现在住的瓦房，用的还是当年这口窑烧出的蓝砖。


    冬天的时候，他还跟着爸妈在这儿守夜，挤在土炕上，一住就是好多个晚上。


    那会儿家里穷得叮当响，买不起现成的砖，他爸只好求街坊邻居帮忙，拉土、脱坯、晒干，再一车车推到窑里烧。


    这段记忆，他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后来砖被偷了不少，也抹不掉。


    可奇怪的是，当年在这儿过夜，从没碰上什么邪门事儿。


    怎么刚才那队人走着走着，到这儿就突然没影了呢？


    他绕着早已荒废的砖窑转了好几圈，前门后门都扒着看了一遍，啥异常也没发现。


    他甚至爬上窑顶，探着身子往那粗大的窑口里瞅，又抬头看那三根水桶粗的烟囱。


    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心里越发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坤一头雾水，弯腰随手抄起一把灰土，冲着朝东的烟囱口就撒了下去。


    黑灰扑簌簌地扬起，像团雾似的，可除了呛鼻子的尘，啥也没落出来。


    “这老山猴子，纯粹拿我开涮嘛。”


    他心里直冒火，可又摸不清这算是哪门子事儿：先是石碑桥里钻出一队军人，


    再后又撞上那半人半鬼的玩意儿，到底是被自己拍死的，还是自个儿逃了？


    反正稀里糊涂地就收场了。


    处处透着邪门，难不成又是那帮下江蛮子闹妖？


    可那五个人早被他按进华河深潭，正让鱼一口口啃呢。


    就算真有鬼魂，也不至于腿脚这么快就来寻仇，陈玉坤压根儿不信这套。


    一想到下江蛮子，他顺手把那几个家伙留下的“手电”掏了出来，


    就是那支能打出绿光柱的怪玩意儿。


    拇指一摁，绿光刷地亮了，他举起来东扫西晃，先照窑口，再扫烟囱，还是啥新花样也没找着。


    最后他跳回地面，绕到朝东的后门。


    当年烧好砖后，就是打这口往外搬的。


    他把门洞照了个遍，猫腰钻进去，又把整口窑膛细细扫了一圈。


    这才看清，窑壁箍得结结实实，层层煤灰还挂在墙上，像给砖窑套了层黑盔甲。


    可就在最西边、正冲着窑膛中央，离窑底大约一米三四的地方，他猛地顿住！


    陈玉坤手里攥着那束绿光，径直照向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地照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发现，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动。


    没错，就是有一块差不多盘子那么大的地方，正自己缓缓转着圈。


    这一转，连旁边的煤灰也跟着转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那些眼看就要掉下来的煤灰居然一点都没往下落。


    陈玉坤越看越晕，不敢再死死盯着瞧。


    看久了，那地方就像河里的漩涡似的，还越转越大、越看越晕。


    他赶紧抖了抖手里的绿光，定了定神再看----那儿居然又恢复了原样，一点动静都没了。


    这绝对有问题，虽然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问题。


    他连忙关掉绿光，转身就往后门退。


    刚退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一个侧身闪到南边，顺手从地上抄起半块砖头，想也没想就朝那声响的方向砸了过去。


    只听“啪啦”一声，像是谁家窗户被砸碎了似的。


    紧接着，窑洞里猛地爆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有个东西从里面“腾”地一下窜起来，直接冲出窑口，飞向了高空。


    陈玉坤眯着眼抬头看，那好像是个发着亮白光的小球。


    那东西飞得快得吓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才回头去看刚才自己砸到的地方。


    奇怪，明明感觉就在身边砸中的。


    结果一瞧，正对着后门的正前方，也就是刚才那处仿佛在转动的窑壁位置竟然缺了一块。


    不大，约莫鸡蛋大小，看上去格外突兀。


    真是邪门儿，居然在这儿撞见UFO，陈玉坤算是大开眼界。


    他又捡起两块碎砖，接连朝那个位置猛砸过去。


    除了扬起一片煤灰，那鸡蛋大小的缺口再没任何反应。


    他这才走出后门，踏上东西向的土路，朝村子方向望了好一阵。


    确认根本没人留意这边的动静后，他立刻转身快步往东赶。


    陈玉坤也顾不上这一连串的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山猴子问个明白。


    这些怪事怎么会如此密集地出现，还偏偏都在他过来的时候一齐冒出来？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还是有人早就布好了局？


    他一路飞奔，快得仿佛脚不沾地。


    一直跑到十字路口，才终于停下脚步。


    他又抽出铁锹，走到之前拍过的地方查看，没想到那丛野草居然已经枯死了。


    难道真是自己一铁锹拍成这样的？


    他在周围仔细找了一圈，没再发现任何类似那东西的衣服或尸体的痕迹，这才提着铁锹赶往石碑桥。


    石碑桥一共有三个桥孔：刚才那些人和车，是从最西边的桥孔底下钻出来的。


    中间的桥孔流水，东边的桥孔早已干枯，下面长着一丛极其茂盛的芭茅。


    而芭茅的南边，就是那个老鳖坑。


    陈玉坤现在哪有心思钓老鳖，他一口气奔到桥边，二话不说就趴到了桥面上。


    他探出身去，抡起手里的铁锹，对着最西边的桥孔底下就是一通乱戳。


    桥底、桥墩、连上头的石碑都没放过，全都捅了个遍。


    他就是想弄个明白：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搞出这么大阵仗？


    又是人又是车，连炮都轰出来了？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着。


    倒是在桥墩上发现不少长长短短的蛇皮，不过这也不算稀奇。


    就在他全神贯注东戳西捅的时候，南边的老鳖坑里突然“哗啦”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猛地钻出水面。


    陈玉坤吓了一跳，赶紧收回铁锹，抬头朝那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