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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死遁后成了阴湿徒弟的黑月光》 第41章 羊入虎口!师尊去了就只能被……
来了, 像上一世的剧情一样,只不过这一世因为谈幽去了魔宫, 所以一切都提前了。
谈幽像是必须走向死亡结局一样,不论剧情如何发展,如何崩坏,他总是要迎接属于他的结局。
寝殿的大门被打开,沈习宴阴沉着脸走出来:“你想要师尊证明什么?没有与魔族勾结,还是没找到正派修士勾结魔族的证据?”
“那就要看你们是站在哪一边的了,正派修士,还是, 魔族……失礼了,在下正新派掌门人, 赵正义。”
虽说是叫“正义”,不过这人长得可一点都不正义, 三角眼, 三白眼,尖嘴猴腮,简直是那些话本描述中最常见的反派面容。
“赵掌门。”沈习宴叫了人, 算是在众多弟子面前给了他一个面子。
“不必寒暄,有劳请谈仙尊出面。”赵正义抱剑而立, 在他心里谈幽等人早已与魔族挂钩, 根本没有以礼相待的必要,但仙道正派的威严要有,他不得不虚与委蛇。
“喂!无凭无据便说师尊与魔族勾结,也太不把我们青吾门放在眼里吧?”元旦从人群中探出脑袋,蹦哒着叫嚣。
萧天田就很喜欢元旦的性格,有事他是真上, 紧跟着为他撑场子:“赵掌门还真是着急,为了见我家师弟一面,深更半夜带着这么多人强行闯入白殿峰,知道的您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半点火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我家不谙世事的小徒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企图。”
有人开团,白殿峰的弟子纷纷跟上,你一言我一语,口舌讨伐。
“没有师尊,怎么可能有现在的太平盛世,说师尊勾结魔族,实在是可笑!”
“谈仙尊早年征战,所以才四方安定,现在魔族的魔尊想要重新发动战争,自然要最先除掉谈仙尊,这是妥妥的阴谋论!”
“对啊对啊,这样一看此事颇为蹊跷!”
“……”
赵正义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为谈幽说话,退后两步指着他们:“你,你们……”
“无凭无据,赵掌门还是请回吧,带着其他人一起,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又怪到师尊这里。”沈习宴站在风里,拢着衣服送客,丝毫没有让谈幽出来的意思。
“哼,身为仙尊,被人当众质疑勾结魔族还不现身,本身就有问题吧?”赵正义冷笑两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剑意门仙尊可是早早找过我,并将谈幽勾结魔族的证据交于我。”
原本以为赵正义口说无凭,不明事情经过的人还帮着谈幽说话,这会听见赵正义手握证据,口风便逐渐转移。
那些别家门派的弟子更是早就看不惯青吾门往日的威风,想要借着此事杀一杀锐气,得到自家师尊允许后,也顾不得那点礼数,言狂意妄。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白殿峰上飞雪不知何时起越来越大,站在原地唇枪舌战的众人头上落满了雪花。
正当赵正义以为谈幽不会再出现,打算强硬的闯进寝殿时,沉重的石门被轻轻推开,周遭飘落的雪呼呼啦啦四散而逃。
“半夜三更,赵掌门出现在本尊寝殿之外,有何贵干?”谈幽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
饶是方才气焰嚣张的赵正义也不由得一顿,下意识看向谈幽。
因为刚才清理了一下污秽,谈幽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一件平时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艳红色外套虚虚的搭在肩上,让原本看着有些苍白的,高高在上的谈幽落入凡尘,有了血色。
谈幽:“自从百年前平定魔族战乱之后,本尊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说勾结魔族了。”
“不过是有了一点小功绩,谈仙尊还是不要沾沾自喜的好。”赵正义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证词,还有一把通体雪白,散发着悠悠剑芒的利刃。
在场之人没有不认识此剑的。
“那是——月华。”
人群中不知谁喃喃说了一声,如同一颗石子掷于水面,激起片片涟漪。
“谈仙尊可还记得此剑?”赵正义将月华用力一抛,扔到谈幽脚下,发出“哐当”一声响。
谈幽垂了垂眸,落在月华身上的视线毫无波澜,仿佛看着的不是什么指认他的罪证,而是一块陌生的,与他无关的废铁。
事实上,月华没有了原身灵魂的滋养,的确如废铁一般无二了。
“既然谈仙尊提到了,那我便讲一讲,想当年谈仙尊手执月华深入魔族领地,重创魔尊用的就是这把举世无双的剑吧?”赵正义挥挥手,身后的小弟子迅速将一沓信递到他手上:“但同时也是这把剑,竟然在百年之后被你亲自送到魔族,当成了你投身于魔族的见面礼!”
谈幽把月华捡起来,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的确是一把好剑,可惜……”
“可惜什么?”掌门忍不住问。
他当然不相信,但他想知道自家师弟想做些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出面帮忙,总之不会看着他受欺负,只想由他自己解决,出一出被污蔑的恶气。
“可惜,这把月华的主人身亡,剑灵感伤,遂主动封了鞘。”说罢,谈幽用力拔了拔,向在场所有人证明自己并非月华的主人。
石门后探头探脑,狗狗祟祟的迪迦见到自己的主人竟然在拔别的剑,扭曲尖叫阴暗爬行跑出来,先是围着谈幽转了两圈,见谈幽还不肯将月华扔掉,干脆自己动手,轻轻一挑,将月华打落在地。
迪迦得意地在空中旋转跳跃,宣誓自己的主权。
那一瞬间,谈幽似乎在迪迦身上看见了沈习宴的影子。
“不好意思,见笑了,这是本尊的本命剑,迪迦。”谈幽安抚的拍拍迪迦的剑柄:“百年前本尊也是与它并肩作战,一举镇压魔族。”
众人视线随着迪迦上下窜动,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迪迦身上好像散发着不可言说的光。
如果迪迦此刻可以说话,一定会飘到赵正义面前兴奋地问:“朋友,你相信光吗?”
谣言就这样不攻自破,赵正义怔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只是个荒诞的误会,又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还真就是个误会。
年少时的他因魔族内应家破人亡,童年颠沛流离,从那时起他便发誓,今后不论是谁,只要与魔族有染,必将天涯海角,报仇雪耻。
可是现在……
“谈仙尊……”赵正义伸了伸手,试图挽留谈幽:“我……”
“赵掌门嫉恶如仇,只是遭受歹人挑拨罢了。”谈幽道:“不必多言。”
他刚从魔族领地回来,赵正义就收到了所谓的“谈幽罪证”,实在太过巧合,很难不联想到一些摆在明面上的“阴谋”。
“今夜本尊不予追究,都速速离开。”谈幽:“至于幕后之人,大家放心,本尊定会破奸发伏。”
……
回到床上,谈幽仰着头闭眼:“好像有哪里奇怪。”
【宿主哒哒是说这次……】
“不,我是说沈习宴。”谈幽想了想,猛地睁开眼:“靠,这小子方才还一副不省人事,让人为所欲为的样子,现在突然生龙活虎,这小子是装的啊!”
谈幽翻身下榻,穿好鞋就要出门。
【宿主哒哒,您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当然是找那臭小子理论啊!”
【这边不太建议您去呢,不然后果可能是被反派先生压在床上#¥%……&……%¥%然后*&*¥%,最后您就只能红着眼¥%¥#¥%……&……】——
作者有话说:感谢各位读者的一路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另起一行给大家讲一讲我这几天遇到的一件奇葩事(可能由于太激动会有错别字,先说一句抱歉)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爸爸妈妈从外地出差回来,然后有个很久不联系的亲戚请他们吃饭,这个饭局只有我爸爸妈妈,这个亲戚还有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饭后我爸爸回家说觉得这个亲戚怪怪的,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一段时间过后,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我妈妈突然和我说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懵了,我想谁这么闲居然给我介绍对象。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我这个让人无语的亲戚,他之前的那顿饭也是为了让男方父母看看我,让他们满意,最主要的是男方家庭条件不好还挑挑拣拣,后来在我,我爸爸妈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再后来我一打听,我这个亲戚想找人家男方办事,把我当人情送出去了……
好气,好无语[裂开]
第42章 心乱
“统统, 你敢不敢说的再具体一点?”谈幽已经披上外衣,准备出发, 听到系统一阵阵优美的屏蔽声,眼皮一跳。
【抱歉呢宿主哒哒,咱们的书是发表在网上有名的绿色净地——小绿江文学城上,有些东西说了是会被和谐的。】
“和谐?难道我现在去,会被做点什么?”谈幽支着下巴:“不应该啊,按理说这一世我对他十分冷淡,他又不是‘麦当当’,怎么会对我有那样的感情呢?”
【……宿主哒哒, 你是不是对“冷淡”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好了,不要再说了。”谈幽选择可耻的逃避。
最后他还是选择去沈习宴那里远远地看上一眼, 确定没什么别的问题再回去睡觉也不迟。
白殿峰上,瑞雪惊千里, 同云暗九霄, 谈幽还披着沈习宴留下来的那身红色外衣,被雪花打湿的地方深浅不一,像极了开在洁白之地的红梅。
到了沈习宴那边的窗外, 谈幽探头探脑,可惜对方窗子关的严严实实, 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也对, 这又刮风又下雪的,脑子有坑才会打开窗子睡觉吧。
“可恶的窗纸!”谈幽怀念了一下现代透明又坚固的玻璃,然后无奈敲响了门。
“稍等。”沈习宴声音闷闷的,隔了好一会才打开门:“请问……师尊?师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谈幽:“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 怎么还没睡?”
沈习宴垂着眼:“有些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就能看见师尊方才在床榻之上为弟子纾解。”
“!!!逆徒,住口!”谈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白发之下的耳朵“嘭”一下就红了。
他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这是能说的吗?他为什么这么轻松就说出来了啊喂!
沈习宴还在继续输出:“师尊的手很漂亮,握住我的时候很舒服。”
等一下,沈习宴你脸红个什么泡泡茶壶啊!
“多谢师尊救下弟子,否则那剂猛药单靠弟子一个人,还不知要怎么熬。”
算了。
谈幽天人交战了一会,最后选择原谅沈习宴无礼的话。
还能咋办,总不能找系统退货吧。
沈习宴余光成功捕捉到谈幽粉红的脸,悄悄勾起唇角。
偶尔逗一逗师尊尚可,要是把人逼过火恼羞成怒就不好哄了,沈习宴这才有所收敛,师尊这一世本意看起来是想要疏远自己的,不过自己有所察觉之后立刻用了些手段留住了师尊。
师尊还是像从前一般心软。
想到这,沈习宴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再一次沉了下去。
师尊对自己这么好,这么纵容,那么对其他弟子呢?还会如此吗?
沈习宴一想到自家师尊也许会因为心软,帮别的弟子也做这种事就嫉妒的想发疯。
“师尊,若是云破月今日被下了药,师尊也会像帮弟子一样帮他疏导吗?”沈习宴敛着眉,沉声问道:“师尊也会……亲吻云破月吗?”
“沈习宴!”谈幽纳闷,这小子是没有羞耻心吗?怎么能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着火了,为了不在徒弟面前失态,他呵斥道:“本尊已经说过了,休要再提起那事。”
“好了,本尊今晚也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什么本尊先行离开了。”谈幽拂袖起身:“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荒废了学业,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作为本尊的弟子,该有的课业要做,余外的也不能落下,正位凝命,恐惧修省。”
“弟子谨遵师命。”
夜色扰人清闲,谈幽回到自己的寝殿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他的三十二次翻身把床扭得吱呀乱响后,系统终于忍不住发问。
【宿主哒哒,您是在cosplay苍蝇幼崽吗?】
“什么苍蝇……圆润的走开!”谈幽愤怒:“我只是有心事,心事懂不懂!算了,你一个统,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懂有心事的感觉呢?”
【虽然统不懂,但是统统可以做你的专属听众呀,宿主哒哒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和统统说,统统帮您用大数据分析!】
“其实吧,我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对沈习宴到底是什么看的,他今天问了我一个问题,‘倘若云破月今日被下了药,师尊也会像帮弟子一样帮他疏导吗?’诚然,我做不到,不论是云破月还是谈月恒,我都做不到,但是沈习宴他……”
系统沉默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
【这、这统统也不太懂,统统去查一查大数据吧,也许会有相似的案例……唔,“帮徒弟解决生理问题后反被徒弟酱酱酿酿”不对不对,“徒弟和我表白后装病骗我酱酱酿酿”也不对也不对,“捞一捞徒弟对师尊不可言说的心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床上的被子被谈幽踢得散落在地上,枕头也不知道歪哪里去了,谈幽一个人摆了个“大”字横在床上,闭着眼哀嚎。
【对不起宿主哒哒,统统好没用,连这点资料都找不到。】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还是早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去吧。”谈幽干脆把盘旋在脑子里的“沈习宴”三个字都驱赶干净:“对了,你今天阻止我去看沈习宴,说会被生命大和谐,怎么没事啊。”
【首先,宿主哒哒,统要提醒您,您来到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从来都不是为了回到您口中的那个“原本的世界”,具体的不能告诉您,否则您的任务就算失败了,其次,关于那个生命大和谐,没有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主系统那边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导致剧情有一点偏差,最后,这点小偏差可能会让您提前遇见魔尊,您要做好准备。】
“见个魔尊而已还要我怎么准备,总不能洗白白擦香香吧。”谈幽把地上的被子扯回到床上,早就不知所踪的枕头也被精准无误的塞在自己的头下:“我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思考接下来的十年该怎么生活才能保住我的菊花!”
……
翌日,旭日初升。
寝殿外吵吵闹闹,谈幽迷迷糊糊坐起身,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上一世。
“何人殿外喧哗。”谈幽迅速洗漱穿戴好后推开门。
“有什么事等师尊出来再说,你这样在门口大喊大叫吵到师尊休息怎么办?”
“师尊怎么可能睡到日上三竿!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嘛?”
没错,就是这个熟悉的调调,就是这个熟悉的元宵和元旦。
谈幽清清嗓子:“到底发生何事?”
元宵行了礼:“师尊,今早弟子去叫云破月和谈月恒上早课,结果推开门发现俩人都不在房间。”
“哎呀,你从早晨起床开始说得说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到重点。”元旦打岔道:“师尊师尊,云破月和谈月恒失踪了,他们两个的房间里有魔族留下的碎符纸。”
他把符纸递给谈幽,谈幽拿在手心里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自己在魔族地牢里随手破坏的那个符纸。
“此事先不要声张。”谈幽很快就有了决断:“你们二人速速排查门内有没有可疑的弟子,本尊要下山一趟……对了,叫上沈习宴同本尊一起。”
看起来魔尊并不是要逼自己现身,而是冲沈习宴来的……——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作者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明天白天上班摸鱼的时候再改一改看来生硬和没有画面感的地方[亲亲]
第43章 用鲜血做成的红线
白殿峰上一片白茫茫, 站在雪地里的元宵和元旦两个人倒是丝毫不觉得冷,踩着积雪在谈幽寝殿门吵的面红耳赤。
“肯定是因为你不怪师尊才不愿意带我们一起下山去。”元旦抻着脖子道。
元宵不遑多让:“胡言乱语, 一定是因为你的课业没跟上,师尊觉得你会拖后腿才不让我们跟上去!”
吵闹归吵闹,谈幽临行前交代的事情倒是没有忘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行走在白殿峰,引得路过的弟子频频回头。
山下。
谈幽和沈习宴此番焦急,并没有乘坐马车下山,而是选择御剑,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魔族地界的边缘。
谈幽有心想直接找到魔尊, 不过想到对方似乎在找什么人,又联想到天之骄子云破月, 于是默默打消了念头。
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与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心情不同,此番谈幽总是觉得怪怪的, 到处都是不和谐的气氛, 街上的魔族皆低头耷脑,余光时不时瞟着他们,似乎只要等到信号便会倾巢出动。
“师尊, 你看那边。”沈习宴扯住谈幽的袖子,指向远处屹立城墙上一抹鲜红的血。
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那处城墙上干干净净, 谈幽顺着沈习宴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一抹鲜血,还有一颗迎着风摇摇欲坠的头颅。
那是——左护法。
才过去短短几天,原先在地牢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左护法,现在竟然被人割掉头颅,挂在城墙之上任人观看。
谈幽洞心骇耳, 迅速收回目光:“先、先去看看。”
沈习宴站在原地歪着头:“师尊,若是有朝一日弟子也因犯错要被惩罚,师尊会亲自动手吗?”
“!!!”谈幽看着眼前人一脸诚挚,问的话却是让人眼前一黑,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略略侧脸,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然后才说道:“本尊从不徇私舞弊,底线一事,非是虚设,沈习宴,莫待底线破时,方知悔意,愿你好自为之,知止而知进退。”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于心。”沈习宴眉梢挑挑:“若是弟子犯了错,还希望师尊能够亲手惩治弟子,叫鲜血流进师尊指缝才好,这样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红线了。”
谈幽闻言呼吸一滞,猛地转过头去看一脸风轻云淡的沈习宴。
难道沈习宴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他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脊背一凉,静默的看着沈习宴的侧脸,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习宴坦然回看过去:“弟子说笑的,师尊不必放在心上。”
“……”说得这么吓人,很难不放在心上啊,谈幽这么想着,抬起步子朝着城墙的方向走过去,不再理会沈习宴,就让这臭小子自己反思去吧,他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见谈幽不再理会自己,沈习宴也不着急,只是笑笑跟上去,他想,师尊,你三番五次的对我示好,是不是为了离开我之前,亲自在我的骨头里埋下一枚名为“爱”的钉子。
师尊可以暂时不接受自己,但他不能在心里悄悄有了别人。
魔族入秋多雨,前一秒还万里无云,眨个眼的功夫天边就漫过几片黑压压的云,谈幽和沈习宴用灵气隔绝周遭水汽,不肖片刻就如同银河倾泻。
谈幽刻意不理会沈习宴,脚下生风,不一会就避开人群走到城墙之下,看着大雨冲刷墙面的血迹,竟生出几分唏嘘。
左护法的头颅悬挂在高处,随着风左右摆动,颈处割痕整齐没有一点污血,显然是利刃所致。
“师尊,你看他,正看着我们呢。”
沈习宴轻飘飘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谈幽耳边炸开,他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左护法的眼睛,可是听见沈习宴这样说,下意识抬眸看过去,正与一双含恨冷厉的白色眼睛对上。
“好了,别看了。”沈习宴抬手从后面环住谈幽,一双粗粝的手遮住了谈幽的眼睛。
谈幽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清了清嗓,拂掉沈习宴的手掌:“你逾矩了。”
沈习宴捻了捻掌心遗留下的一点温热,忽得凑近谈幽,抚着他的脸,蹭上他嫣红的唇上问:“那样就算逾矩,那这又算什么?我还能更逾矩,师尊要不要试试看?”
谈幽大脑空了一瞬,猛地向后弹开,面红耳赤的样子全入了沈习宴的眼,为了掩饰这巨大的尴尬,谈幽声音不自觉拔高,口不择言道:“滚开!沈习宴,你再如此放肆,本尊便将你逐出师门,清理门户,永生不得拜入青吾门!”
“师尊……”沈习宴想从谈幽眼中看出一点其他情绪,又害怕看见厌恶,灿灿收回目光,几息之后不死心的问:“倘若是谈月恒,云破月与您亲近,您也会这样……要将人赶下山去吗?”
谈幽只当沈习宴口中的“亲近”是指徒弟对师尊的依赖,亦或是伴随着雏鸟情节的信任,毫不迟疑点了头。
“原来是这样……”沈习宴瞳孔中显现出一种谈幽看不懂的茫然,他退开几步,恍然又凄厉的笑起来:“原来师尊竟厌烦我至此吗?”
【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急剧飙升,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意!】
“可是师尊,我做不到,离开你我会死的……师尊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师尊,你爱谁,我便杀了谁,只要不是我,我便会让师尊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将人折磨致死。”
【警告!警告!反派黑化值已达到99%,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意!】
“不可理喻。”谈幽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沈习宴,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从十八岁的模样,忽然就变成了二十八岁的模样。
沈习宴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没关系师尊,我可以让你先冷静冷静,等下次你在见到我,就该换一换态度了,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沈习宴的目光在谈幽身上停留片刻,遮住眼底黯然的疯狂,转而瓮声瓮气道:“师尊对不起,是弟子失言了,师尊可以不可以不要生气……”
“???”什么情况,变脸变得这么快,这小子之前没好好修炼,学川剧变脸去了是么?
沈习宴凄然一笑:“师尊,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谈幽知晓沈习宴对自己的执念,断不会让他继续跟着自己,也正好让他冷静一下,便说道:“回白殿峰去吧,本尊带回谈、云二人后下山游历,红尘历练,亦是修行,你将此话带到掌门面前。”
从此便再不相见,动如参商。
【宿主!反派先生的黑化值还没有降下来,您怎么就要逃避了!?】
谈幽对系统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道:“此去经年,山高水长,道心惟微,莫失莫忘,勤修不缀,方得始终。”
“师尊也不要弟子了吗?”沈习宴以为谈幽会打自己,或是骂自己不成器,唯独没想到他的处理方式竟然是抛下自己下山去!
他扭过头,眸色阴冷:“师尊,是不是谈月恒与云破月与你亲近,你就不会赶他们下山?”
这个问题刚才不是问过了吗?谈幽心里觉得奇怪,但此刻他只想远离沈习宴静一静,胡乱点着头,根本没心思听对方又说了些什么,只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什么“没必要回”、“再见之后”、“兵戎相见”、“逃不掉”之类的。
沈习宴凄凉一笑,朝着谈幽拜了一拜,转身便离开了。
……
骤雨初霁,云破天开,一洗碧空如练。
谈幽端着袖子撤掉身边的灵气,感受冷风拂过面颊的阴冷。
赶走沈习宴后谈幽也来不及伤感,他得去救下谈月恒和云破月,前者是无妄之灾,而后者不能死,他是气运之子,是整本书的男主,若是现在死了,小世界就会随之崩塌,到时候别说自己,整个世界都无一幸免。
谈幽轻车熟路混进魔宫的地牢,想着可以像之前那样“偷家”,不过这次的情况和上次有些出入——看守地牢的魔族士兵不增反减,而且比从前还要懒散。
最重要的是,谈月恒和云破月被关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魔尊莫不是要瓮中捉鳖,然后报一报自己上次整蛊他的仇?
呸呸呸,谈幽心想,他才不是鳖!
既然已经来了,就该快一点把人救出来,然后想办法降一降沈习宴的黑化值,反正他留有后手,就算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也能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谈幽暴力破坏了关着谈月恒和云破月的地牢大门。
“师尊?是师尊来救我们了!”谈月恒先发现了异常,随即听见了牢门坍塌的声音,被带起来的灰尘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师尊,云破月被打晕,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呜呜呜。”
到底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被抓进来之后强忍着泪水不敢发泄情绪,这会见到师尊,通红着眼睛就要扑过去。
“好了,你先带云破月回青吾门,找掌门救治云破月。”谈幽召出本命剑迪迦,又将储物戒指里的碎银子、干粮和水一股脑塞给谈月恒:“你尚未辟谷,带着这些去租个马车。”
“师尊不一起回去吗?”谈月恒抓着谈幽的袖子,扬起灰扑扑的小脸,惨兮兮问:“魔尊他……”
提到魔尊,谈月恒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未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他的嘴唇微张着,保持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形状,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谈幽意识到情况不对,赶忙问:“魔尊怎么?”
“魔尊是……”谈月恒张了张嘴,他想告诉谈幽魔尊的真实身份,可是他说不出来,那几个字就像是粘在舌头上一般,每每欲言都是无声的。
他被下了禁言咒!
谈幽也发现了,他拍拍谈月恒的手臂安慰了一声:“无妨,你先带云破月回去吧。”
一转身,谈幽踏入幽蓝色的阵法中,一息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谈月恒认得,那是谈幽亲自传给沈习宴的独门阵法——问心——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时间
作者(导演):一会沈习宴就这样捂住谈幽的眼睛,然后退开,懂了吧?
其他两人:懂!
(正式开拍)
沈习宴捂住谈幽的眼睛,忽然看见对方柔软的唇,顿时心脏猛跳,然后色令智昏,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作者(导演):无能狂怒.JPG你在做什么!!不要伸.舌.头.啊!!!
另,祝大家七夕心想事成,万事顺意,变美暴富~本章不定时掉落小红包!
第44章 藏在心底的秘密(表白)
天地间凝滞着无垠的白, 不似积雪那样厚重,也不像云海那样明晰, 它是那样将天地相接,如同混沌般可以吞噬一切的白。
这番苍白朦胧之处,走出一个身穿红纱的男子,仿佛是这片白色中被唯一允许的例外,这清冷孤绝的剪影越来越近。
是谈幽,确切的来说,是更完整的谈幽。
他像一株寒玉雕成的竹,与这片混沌划清了界限, 周身散发着细微而又冷冽的光芒。
“师尊的元神与我想象中别无二致。”
谈幽脚步一顿,茫然抬起头来:“沈习宴?你不是回青吾门去了?”
沈习宴随着一阵黑雾出现。
谈幽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凭空多出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看得沈习宴心脏猛猛一震,旋即反应过来, 将“回去”两个字反复咀嚼,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回去?师尊的忘性可真大啊,我还能回得去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般的低沉慵懒:“我与师尊拜别,说的是师尊弃我而去, 我便此生不再回到青吾门……况且,我已经将谈月恒的禁言撤下, 等师尊醒过来知道了真相, 还会让我回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谈幽总觉得沈习宴和上一世自己被冤枉之后的状态很像,好像都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背后不由得发起了寒。
“师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 我舍不得。”沈习宴轻笑两声:“这里是问心阵,师尊亲传给我的阵法。”
谈幽当然知道,这个阵法是他松花酿酒,春雪煎茶时无聊所创,想着此等有意思还实用的阵法不能就此埋没,就随手教会了沈习宴。
问心阵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让人以元神姿态入阵,布阵者向入阵者提问,入阵者可以选择不答,但倘若作答,便一定是真话。
谈幽首创只为消遣,本意用来提升伙伴之间的信任,没想到反被沈习宴用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没关系,不论沈习宴问什么,他只要选择不回答就好了。
“师尊,既然我把你带进问心阵里,就说明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你开口。”沈习宴哼笑一声:“师尊曾说过弟子天资聪颖,所以对阵法稍加改动也是如汤沃雪。”
谈幽:“逆天改阵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惜自损也要知道的?”
“现在不是师尊问我的时候。”沈习宴道:“问心阵问的都是人们心底深处讳莫如深的秘密,师尊,你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谈幽三缄其口,脑中疯狂呼叫系统:“统统!统子?二狗?亲爱的?029!!!你再不出来我心里那点秘密就瞒不住了,你也不想穿书的事情再被发现一次吧?”
回答他的是因为跼蹐不安而“砰砰砰”响个不停地心跳。
意识到系统被屏蔽在问心阵外,谈幽仰天长叹:我不会被吓出心脏病了吧,天要亡我……
沈习宴见谈幽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又被讨厌了,有些不悦:“师尊沉默着后退,是在引诱我朝你向前吗?可是这样很危险的,师尊那样高高在上,不肯分半点真心给我,我不知道接下俩会做出什么举动,毕竟师尊已经知道了,我对师尊的感情从来都不清白。”
如果说之前谈幽还对沈习宴抱有一点期待,现在听了沈习宴这样说,可是半点期望都不再有了。
“随便你吧。”谈幽锐挫望绝,左右沈习宴对自己的心思已经又像上一世那般根深蒂固,黑化值和好感值挂钩,且问心阵中被问到问题的人不能说谎,身份的问题也许也难保,现在已经神仙难救了。
谈幽破罐子破摔的想,等离开这问心阵之后想个由头重开算了。
“好了师尊,现在我们开始吧。”沈习宴道:“师尊心中最重要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他开启问心阵,随着阵法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充天塞地的白雾被驱散,留下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谈幽,你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沈习宴原本是想问师尊到底爱不爱自己,他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索性问了一个较为开放性的问题。
谈幽握紧了拳头心孤意怯,抿着唇不敢言语。
闭嘴,别说话啊。
向来面不改色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一次如芒在背,细密的汗水汇聚在谈幽额头上,因为使用灵力抵抗着阵法的缘故,他很快就感到脱力与晕眩,呼吸急促起来。
毕竟是违抗因果定律的行为,讨不得半点好也是意料之中的。
反观沈习宴,改变阵法的运行规则也已经强弩末矢,只不过怕眼前人看出什么端倪,宁愿承受着巨大的苦楚也要装作若无其事。
谈幽没有分心,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控制自己的意志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沈习宴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是有利可图的。
可他又觉得很累,感性在他的脑中疯狂叫嚣着,驱使着他将一切全盘托出,说出来,然后放弃自己,就能重新开始,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解决不了的麻烦了。
交替出现的想法快在谈幽的脑中炸开,后知后觉的头痛像有一双无形的手钳住他的头,狠狠撞在坚固的墙面上,痛的他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沈习宴错愕的看着谈幽:“师尊,你方才说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谈幽张了张嘴,茫然的盯着沈习宴,看着对方的脸心头一颤,他好像……知道自己方才说的什么了——“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我心悦沈习宴,一日复一日,深切的爱着沈习宴。”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只有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的爱不断包围着沈习宴。
不止沈习宴,连谈幽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句洞心骇耳的话是出自他之口。
他以为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是带着系统做任务,或者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过很多很多,但从来没有一点是关于对沈习宴的感情。
谈幽愣在原地,原来自己最大的秘密是这个吗?
可是,这又怎么能作为秘密宣之于口呢?
谈幽怃然,连痛的快要裂开的头都顾不上,下意识想要否认:“不……”
“我都听见了,谈幽,如果不是这问心阵,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沈习宴猩红的眼睛像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承认爱我这么难吗?还是说,我不值得被爱?”
“也是,像我这样的人,大抵是不会被爱的。”
周遭重新弥漫起胶着的雾,不同于方才的苍白,而是团团升起的黑烟。
沈习宴就这样站在黑雾里,勾着唇角笑起来:“没关系,你哪怕试图违抗本心也不愿和我扯上关系,那我就帮你认清你的心,谈幽,我说过的,你永远别想逃离我……算算时间,那两个碍眼的家伙应该已经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了吧。”
“身份……”对了,身份!谈幽大脑“轰”一下,突然意识到沈习宴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合时宜。
他是被魔尊弄到问心阵里的,那么同样应该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魔尊,沈习宴他……入魔了。
“很惊讶?”沈习宴不在乎身份是否被发现,他攥住谈幽的腕子,生怕人挣脱逃走:“我已经准备很久了,问心阵是,魔尊的身份也是,为你建造的魔宫亦是。”
谈幽心里发冷:“为什么?你为什么故意暴露魔尊的身份?”
“你真的不知道?没关系,我有耐心,愿意告诉你原因,不过在这之前还请师尊随我一道回魔宫去,算着时间,那些名门正派应该已经快到了。”沈习宴说:“各大正派围攻讨伐魔族,师尊觉得这个噱头够不够吸引人?”——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or2[狗头叼玫瑰]写本文这个→[黄心]ht一点的番外写的有点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不过现在还没写完,差一点收尾,居然忘了发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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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想要保住自己菊花的最好方式,可能是试图反……
魔宫的翻修结束在沈习宴刚拥有上一世记忆的第一个月后, 自打上一世谈幽死遁之后,他就开始打算着单独弄一个院子出来, 等谈幽回来就送给他。
不过现在谈幽的确是在院子里,但和沈习宴构想的不同,前者是被他强制囚禁在院子里的。
沈习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打谈幽回来之后就对自己很冷淡,没有深夜的暖被,也没有切成块的饴糖。
要不是在问心阵里谈幽不得已吐露了内心,沈习宴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厌恶自己至极。
“师尊,你当真是心狠。”
谈幽在问心阵中昏了过去, 沈习宴将他抱回魔宫,令右护法先与外面那些碍事的正派老骨头周旋, 自己在院子里布了阵法,防止谈幽醒过来逃走。
沈习宴笃信, 谈幽一定会想办法离开的。
……
“叫你们那魔尊出来!”以青吾门掌门与峰主为首的正派, 以讨伐正派叛徒为由,带领乌泱泱一片人聚集到魔族地界。
萧天田也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叫你们那劳什子魔尊把我师弟放出来!大逆不道,欺师犯上!”
右护法气定神闲站在魔兵前:“尊主说过, 待他午休之后自会相见。”
他可不敢现在去触魔尊的霉头,前段时间左护法纵容远房亲戚出言冒犯谈幽, 过了几天魔尊就杀了左护法, 趁人还没死透便将其头血肉一片片凌迟割下喂了魔兽,骨头敲碎做成饰品送到毫不知情的家人手中,颅血淋淋的割下来,令人悬挂在城墙之上以示众人。
活了几百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残忍的死法,而这一切, 全部来自于平日里装的一派正气的沈习宴。
“呸!正派叛徒摇身一变做了魔族的魔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居然还要等他午休!?”人群中不知谁先开了头。
有了这一声,他们便开始高声附和,仿佛只要谁声音小了,谁说的慢了,就是拿不出抵抗魔族的决心,就是不坚定的支持正派的一切决定。
宛如震天惊雷的讨伐声传到沈习宴亲力亲为的院子里,吓得守门的魔兵不敢抬头。
沈习宴听见了,他不想让谈幽这样被吵醒,下令看好这里的人,然后信步离去。
“诸位,诸位!”右护法朝着后面的魔兵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本身他就是带着他们来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想要开战,那些名门正派也会顾及到魔兵不敢轻举妄动,右护法笑眯眯道:“听我一言,尊主不愿意其他人吵到谈仙尊休息,诸位还是安静一些吧,或者,如果实在按耐不住想要讨伐我魔族,也可尽管来战。”
“说些屁话!”萧天田抻着脖子,脖子上面青筋爆出:“我告诉你们,念在沈习宴原本是我青吾门弟子的份上,现在放谈师弟回来,我们不做计较,若是他执迷不悟,我们正派修士也不是吃醋,呸,吃素的!”
“哦?”
城墙之上,沈习宴一身蓝色银云纹长袍负手而立,放荡不羁,傲睨一切。
四周皆因为沈习宴的出现变得寂静起来。
就在萧天田以为沈习宴不会再搭腔之时,后者便扬起唇,笑着问:“若是本尊执迷不悟,你们又当如何?”
萧天田怒目而视,猖狂,太猖狂了,绑了人还敢理直气壮!
他转头去看身后的掌门:“师兄,这魔头实在欠教训,让我去会会他,好将谈师弟带回来。”
掌门不辩神色,盯着萧天田粉红色的衣服看了几息,才点点头道:“注意安全。”
萧天田是不将沈习宴放在眼里的,对方不过是在青吾门学了几载的毛头小子,实力怎能和自己这个峰主相提并论。
然而他忘了,正是这个他看不起的毛头小子,仅用了几个月便干掉上一任魔尊,取而代之了。
沈习宴从城墙上飞下来,召出鸦九:“萧峰主,你同师尊关系好,我不愿伤你,可若你执意阻挡坏人好事,那我便只能杀一儆百。”
“毛头小儿口出狂言,看剑!”萧天田的衣袍是粉色,本命剑也是粉色,斗起法来虚影晃了又晃,晃得身后正派修士眼花缭乱。
魔宫之外,拔剑欲战的各门派弟子越来越激动,但碍于自己掌门仙尊挡在前头,没有一个人敢当出头鸟,萧天田与沈习宴一战不仅仅只有胜负,还关乎正派颜面,每个人都紧张的盯着一粉一蓝两个身影。
……
新建造的院子里,谈幽仰面躺在床上,不知从何时起,一缕极细的香气,如游丝般潜入他的鼻腔。
于是谈幽挣扎起来。
花香如有实质,缠住他的四肢百骸,要将他从醒不来的噩梦中拖拽出来,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勉力撑开一线眼帘。
“咳……”谈幽猛的吸了一口空气坐起身,模糊的嗡鸣声中,隐约有刀剑相互摩擦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
外面的光线并不强烈,却仍如细针般刺得谈幽立刻闭眼,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他缓了缓,积蓄着力气慢慢挪下了床。
“有人吗……咳……”
门口负责看守的魔兵听见屋子里的有响动,敲敲门框,轻轻推开一点缝隙问:“谈仙尊,尊主晚些回来陪你用晚膳,在此之前你可以随意在院中走动。”
“……”谈幽:原来是被软禁了。
同是天涯打工人,他也不愿意为难这些负责看守的魔兵,浅浅应了一声,然后坐在桌子前淡定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宿主,您不着急逃离这里吗?】
“没有这个必要,这间屋子外面重兵把守,又有数十道符纸。”谈幽一脸波澜不惊,端正的坐着:“只要我踏出这院子半步,下一秒沈习宴就会感觉到,然后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可是现在反派先生正在与萧天田缠斗,分身乏术,此时不逃离这里,待他回来你就更走不了了。】
谈幽细呷一口清茶:“你这小系统还怪有意思的,不是说要控制沈习宴的黑化值吗?我若是跑了,他黑化值满了了怎么办?”
【也有一点道理哦……宿主哒哒,人家还是觉得怪怪的,您不愿意离开这里,当真只是为了黑化值?】
“嗯哼,显而易见。”
【好吧,那既然是这样人家就说正事,您被拉到问心阵的这段时间,谈月恒与云破月回到青吾门并解开了禁咒,所以现在正派修士全都知道沈习宴就是魔尊之事了。】
“沈习宴能短短月余上一任魔尊,定然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况且我观他‘紫府金丹凝若皓月,周身灵韵圆融无瑕’,举手投足间暗合天道,实乃半步化神之相,只要他想,就不会有危险。”
【唔,按理说反派先生根基之稳似昆仑玉柱,气海之广如北冥沧溟,只要潜心修炼下去飞升指日可待,为什么就想不开修了魔?】
不单单是修了魔,还是没有回头路的那种。
谈幽皱起眉放下茶杯,被唤醒了在问心阵中那段不太愉快的回忆,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离开这里的话,也许可以保全关于系统和身份的秘密,但绝对会献祭自己的菊花。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反受为攻!
他要反攻!
又独自发了一会呆,门外有了些细微的声响,谈幽悄悄竖起耳朵留意着,就听见把守房门的两个魔兵推开门,向来者事无巨细的汇报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沈习宴带着一阵冷风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走进房间,他的外套上沾染了一点不知是谁的血渍,头发也因为打斗变得有些凌乱。
“师尊,我回来了,饿了么?我叫人备了饭菜。”他脱下外套,轻轻抖了抖,细小的尘粒在窗口斜射进来的夕阳中飞舞,像无数微小的生命在光柱中翻滚,末了,他嫌弃的看了看溅在衣服上的血,毫不犹豫将外套扔了出去。
“污秽之物还是不要脏了师尊的眼。”
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的怀抱。
谈幽静静地坐着,看着沈习宴的动作一言不发,他坐在沈习宴特意找到的,和白殿峰那里一模一样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师尊,你在生我的气吗?”沈习宴半蹲在椅子前,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什么无形的东西捏碎在掌心,他又怕自己吓到谈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却不知道一来一回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谈幽的嘴唇抿成一道锐利的直线,嘴角微微向下压着,下颌绷得很紧:“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只是那些正派修士得到信息,想要讨伐魔族而已。”沈习宴难得有了一丝心虚:“接手魔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师尊要问我定毫无隐瞒。”
“不必了。”谈幽想,毕竟是反派,接手魔族就接手魔族吧,左右都是走了剧情,这个时候用了什么方式,反倒不是很重要。
然而,只是这简短的三个字却引得沈习宴浮想联翩。
“师尊……你又不要我了吗?”他将头埋在谈幽膝下,闷着声音道:“我已经知道错了,师尊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他微微缩着肩膀,让原本合身的衣服都显得空荡了几分,下巴低低地收着,眼睛却向上抬起,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这次我没有杀人,只是稍微给了他们一点教训,师尊我这次有听话的。”沈习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空气,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哽咽。
外袍上的鲜血是伤了青吾门掌门时溅到的,击退正派修士后沈习宴撤了兵,在萧天田的高声谩骂中离开了。
曾经不起眼的小小修士,摇身一变成了可以击伤青吾门这样大门派掌门的人,这下谁也不敢再做轻视,沉默着放人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沈习宴也想过他欺骗了师尊,如果师尊不高兴了,或是干脆逃跑了该怎么办,好在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见到的是端坐在门口的人。
这让他有些雀跃,也有些疑惑。
谈幽扳正沈习宴的肩膀,让对方直视着自己问:“我只有一个问题,云破月如何了?”
小世界的主角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他们这些配角全部都得狗带!
沈习宴表情瞬间阴了下来:“师尊连自己都顾不得了,居然还在想着别的男人?”
他有时候真怀疑问心阵是不是出了差错,否则为什么一点都感受不到谈幽对自己的爱意呢?
“不……”这一刻,谈幽福至心灵:“我既决定留在这里陪你,就要铺好后路,旁的弟子枯坐百年不可窥其修炼门径,云破月一届散修光是观云海便能窥其大道,将白殿峰暂时托付与他才可放心,让他在掌门座下修行一段时日,必是天纵奇才。”
虽然听见自家师尊有意留下来陪自己,但听他滔滔不绝的夸其他男人心里还是不爽,只好小声说:“将云破月托付给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指望他能成为天纵奇才?金丹不被生生剖了去就不错了。”
“什么?”谈幽一愣:“金丹被生生剖了去是什么意思?”
“哦?师尊想知道?”沈习宴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谈幽,一双粗粝的手轻轻拂过对方的银发:“这些辛秘不足为外人道,师尊若是想知道可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谈幽问。
沈习宴笑笑,垂着眸看着谈幽的唇:“师尊的唇很好看,也很软……”
谈幽闻言,脸“腾”一下就红了个彻底:“孽徒!你、你莫不是想要我去……”吻你……
门口负责把守的魔兵早就被遣走了,院子里没有侍奉的下人,就连后面为了散心所建造的花园都被沈习宴细心的布下了隔音阵,别说是轻轻吻一下,就算是翻云覆雨也不会有人知道。
“师尊不想知道青吾门掌门究竟做了什么吗?还有那云破月、谈月恒、元宵元旦等人的安慰……”沈习宴循循善诱,一口气念了十好几个人名,每一个都如同鼍鼓敲击的鼓点,重重砸在谈幽心上。
“……知道了。”谈幽短暂的挣扎了一下,然后果断妥协。
只是吻一下而已,也不会发生别的什么,菊花还是暂时可以保得住的。
况且以前都吻过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谈幽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他扶着椅子站起身,恍若寒潭深处凝就的一缕烟波,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曳地,风一吹就会散的无影无踪。
周遭空气都静寂下来,只余下谈幽身上若有似无叫不出名字的清香,绕着沈习宴的发丝,又缠上他的身躯。
指尖先至,凉意如惊鸿一瞥。
谈幽的那双手莹白似玉琢,指节纤细如初发的兰芽,带着不容置喙捧住沈习宴的脸。
指尖的微凉透过皮肤,带起的香气竟让沈习宴微微一颤,下意识抬起胳膊,覆上谈幽的手。
师尊……
沈习宴怔愣的盯着越靠越近的谈幽看,张了张嘴,无声的呢喃着——
作者有话说:果然上了年纪熬不了夜了,太困了,明天起来修文,晚安[狗头叼玫瑰]
第46章 大婚
“嘘——”谈幽不允许自己刚刚才建设好的心理被沈习宴破坏, 凑近他之前先一步捂住了对方的唇。
不过,捂住了唇又该怎么吻他?
谈幽只好收回手, 靠的更近一些,他仰着脸,眼睛里盛着夕阳西下时破碎的光,表面看起来像是无风的湖面,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
沈习宴没有在说话,只是无声地望进谈幽的眼底,确认着谈幽对自己藏在心底的爱意。
时间在两个人的对视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踩着心跳的鼓点, 谈幽下意识舔了下唇瓣,眼睛一闭猛贴上去, 距离在毫厘之间消失,他贴上沈习宴滚烫的唇, 学着对方亲吻自己的样子磨着他的唇珠。
这是一个带有试探的温柔触碰, 沈习宴没有躲开,反而揽过谈幽的腰,低着头配合他。
“好、好了!”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谈幽的脸颊, 热的他已经分不清是气氛还是亲吻让他头晕目眩,就在沈习宴挑起他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 想要加深这个吻时, 他退开了。
“好了,可以了。”谈幽又重复了一遍。
沈习宴挑挑眉,完全尊重谈幽,退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好啊,那师尊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已经辟谷了。”谈幽说:“你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掌门师兄是怎么回事?云破云他们安不安全?”
提起不相干的人, 沈习宴是有点不高兴的:“他们安全的很,听说你被我软禁在这里想方设法的要救你离开,至于那个青吾门掌门……师尊,你可能不知道,他早些年勾结魔族上一任魔尊,前段时间还想嫁祸于你。”
谈幽沉默了起来,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最大的幕后黑手,居然是自己信了近两世的师兄。
“029,他说的都是真的吗?”谈幽问。
还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源于恐慌的寒意便从脊柱深处炸开,窜向四肢百骸,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脑中满是这两世与掌门师兄相处时的片段。
【剧情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吗?宿主哒哒,反派先生说的没有错,您一直没有注意到吗,早在上一世开始的时候,您就一直不知道这个小世界的最终大boss究竟是谁,这是主系统对您记忆做的屏蔽,只有触发了相关剧情,才可以解锁。】
“……可是最终的反派大boss不应该是沈习宴吗?”谈幽说完这句话愣了愣,不等系统回答,他就意识到自己思想上的误区。
系统称呼沈习宴也只是“反派先生”仅此而已。
它说这个小世界离开主角是会崩溃的,剧情不按主线走也会产生偏差,所以沈习宴不可能是最终的大boss。
——因为他的任务是阻止沈习宴黑化。
“……”谈幽第一次感觉到无助和茫然。
“只是一个师兄罢了,师尊不必为此感到伤怀。”沈习宴重新把谈幽揽在怀里。
谈幽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见沈习宴说了什么,只顾着点头。
“太好了,师尊你终于答应我了!”
再一次回过神后,谈幽对上沈习宴亮晶晶的眼睛,迟疑的点下了头。
“那我便将日子定在三个月后的初一……”沈习宴说:“我很早之前就看过了,那一天是个好日子。”
霜降三候,秋声渐老,一夕风起,山河改色,万物敛息归于寂。
一早,谈幽像往日般推窗,寒罡扑面,被寒风裹挟着的雪花落在他的指节上,就被滚烫的体温烫化成了水。
一夜之间,魔族领地被银白覆盖,檐角挂的风铃也被冰封,任冷风怎么吹也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伸出掌心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呼出的白气都凝成道纹消散,开始有些怀念在白殿峰的日子了。
那里虽然常年飘雪,却不像现在这般寒冷。
距离上次见到沈习宴已经有个七八日,后来每一次谈幽问起来侍奉的人,他们都含糊其辞,不愿说沈习宴的行踪,他也不是想要为难人,便只好住了口。
今日是三个月前沈习宴订好的日子,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谈幽还是早早的起了床。
他从窗子探出头去,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魔兵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表情也古古怪怪,喃喃道:“奇怪啊,今天门口的人怎么这么奇怪?”
早上来送早膳的婢女也是如此。
可他又不知道能向谁询问,毕竟这三个月,他依旧被软禁在院子里,不能见任何人,也见不到任何人。
突然,门被敲响了。
“谈仙尊,方便让老身进去吗?”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毫无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来。
那老人步履蹒跚着从风雪中走来时,怀里紧抱的竟是一件烈烈如血的嫁衣。
金线绣的凤凰自老人指间垂落,翎羽在谈幽的目光下泛着诡谲的流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飞翔,离开这个逼仄的小院。
“尊主令坊间最好的绣娘制作的喜袍,上面火凤点睛,乃是尊主的心头血。”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衣襟处一道暗痕,喜袍袖口忽的无风自动,并蒂莲纹在袖间开合,似有无数的灵气在绯色绸缎下叩击着想要破茧:“老身伺候谈仙尊试一试吧。”
“等等,喜袍?”谈幽皱起眉:“为什么是喜袍,我要与谁成婚了吗?”
“谈仙尊不是已经答应尊主的求娶了吗?新人婚前不相见,所以尊主已经有些时日没来您这儿了。”老人把喜袍放在搭衣服的架子上,伸手想要帮谈幽脱掉外袍。
谈幽连连后退:“不,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先出去吧。”
“这可不行,喜袍上身第一次都是要改一改的,老身替谈仙尊换上吧。”老人的声音不容置疑。
“既然知道还需再改,为何不提前送来?”谈幽不经意道。
“老身也不清楚……”
大红喜袍展开,如天边最烈的霞光滚了金边,流云似的铺满整个小屋。
衣上用暗金线绣着并蒂莲,莲心嵌着东海鲛珠,烛火一晃,便漾起一层莹莹的光晕,仿佛活物般在衣上游动。
谈幽伸开双臂,任由老人一丝不苟为他整理袍角。
铜镜里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唇色鲜红,眼角飞挑,有几分陌生,有几分熟悉,他试着弯了弯嘴角,镜中人也跟着笑,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腰封再收半寸。”沈习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冷泉似的浸入耳中。
老人慌忙调整玉带,冰丝绸勒紧腰线的刹那,谈幽轻轻抽了口气。
苍天,勒这么紧,这是要当面谋害了吗?
沈习宴的手却已覆上来,指尖隔着衣料准确按在他脊骨第三節處:“这里,放余量。”
温热透过层层嫁衣烫在皮肤上,谈幽猛地绷紧肩背。
说话就说话,上手摸什么!
镜中可见那人雪色衣袂与自己的喜袍交叠,鸦黑发丝垂落在他颈侧,像终年不化的雪忽然沾上了朱墙。
“尊主好眼力。”老人瞪着浑浊的眼球,诚惶诚恐地拆线重缝。
“师尊可还喜欢这身衣服?”沈习宴说:“本来是该早些送来让你试一试的,不过中间出了些岔子,才延误到了现在。”
不等谈幽回答,殿外忽然撞进一阵喧哗,数十个侍女捧着凤冠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金盘里盛着九翚四凤冠,累丝金凤口中衔着的东珠,每一颗都足以买下人界的一座城池。
“师尊,来试试这个。”沈习宴取过冠冕,沉重的阴影倏地笼罩下来。
谈幽闭上眼,感受着冰凉的珠翠压上额发,冠身尚未戴稳,忽然被一股力道猛地向后扯去,万千青丝散落的同时,他跌进一个带着浅香味的怀抱。
“师尊,好香。”沈习宴将脸埋在谈幽颈边吸了一口:“今天的你也很美。”
谈幽突然反应过来,推开对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要与你成亲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谈幽就感受到沈习宴周身的暴戾气息在身边炸开。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沈习宴面色霜寒,眼风如刀锋般扫过,周身气压骤沉,指节在袖中捏得青白,声线却淬着冰棱子:“师尊是想悔婚吗?还是想着那个姓云的能来带你离开?”
每一个字都似碎冰砸地,惊得满室死寂,连窗外冷风的呼啸都霎时噤声。
“什么?这同云破月有什么关系?”谈幽更是不懂。
“师尊当真不知道吗?”沈习宴挽起谈幽垂落的发丝:“师尊这身喜袍本来是可以提前带来试一试的,不过云破月那小杂碎想跟着喜袍混进魔宫,于是便耽搁了几日,你说他想混进魔宫做什么呢?”
想也不用想,当然是来带走谈幽的。
现在沈习宴的黑化值摇摇欲坠,根本受不得一点刺激,谈幽只能什么话都顺着他说,但这也不代表他会逆来顺受,让自己受委屈。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这些日子门口全是魔兵把守,院子里也是某些狗东西留下的符纸,别说出去走一走,就连眺望远一点的景色都是奢侈。”谈幽猛的推开沈习宴,周身气压骤然凝冰,眼尾那粒朱砂痣在苍白肤色上烧得灼目,偏生眸光冷得能淬出霜刃,连小屋里熏着的苏合香都仿佛被冻凝在半空。
“师尊!”沈习宴白袍紧紧贴在谈幽的喜服上,指节三次屈伸终是松开对方的手腕,任由掌心那道镇魔诀留下的灼痕暴露在谈幽的视线中,声线沉得压住外面狂啸不止的北风:“是弟子失言了,求师尊原谅弟子吧,弟子只是不想这大喜的日子被不相干的人搅黄……”
谈幽知道他在装可怜,声线沉如寒潭坠石:“你如今已是魔族尊主,早就被青吾门出了名,我还如何当得了你师尊?”
“不论我是不是青吾门下的弟子,都该称你一声师尊才对!”沈习宴突然折膝跪碎三寸青玉砖,裂痕如蛛网般在身下绽开。
他的左手并指削断一缕鬓发掷于案前,发丝竟在不知哪里来的焰火中燃起幽蓝魂火:“弟子这副骸骨合该为您赴汤蹈火,纵使师尊将来厌我、弃我、诛我,这痴妄也会烙在你元神里,轮回十世都洗不净,弟子可剖道魂为誓,纵使轮回千劫,裂魂之痛亦不敢忘今日诺。”
喉间滚着吞下后半句,任那未尽的毒誓在五脏六腑烧出焦糊气。
“你——”谈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削发起誓天地为证,说什么也无力更改了。
“谈幽,我爱你。”沈习宴苦笑着,俯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墨发与谈幽的银丝交缠在一起,声音颤得似初春将碎的薄冰:“不求独占心头月,只求分得一线光。”
他喉结滚动咽下腥甜:“照我这沟渠残躯三寸便足矣。”
夜。
白日里谈幽不知怎么回答的沈习宴,只觉自己脑袋轻飘飘,心脏又胀的发疼,大脑一热就答应了他。
沈习宴压着自己亲了许久,一直到对方离开都没回过神。
后来穿戴好喜袍,沈习宴又急匆匆赶回魔宫去,说要八抬大轿赶过来,明媒正娶,让那些名门正派都看一看。
良辰吉日拜过堂后,谈幽被一路搀扶着,不知送到了哪里,引路的丫鬟退出房间关好门,他才将盖头一把扯下透了透气。
他身着绯色喜袍端坐镜前,玉冠垂下十二道珍珠帘却遮不住眼中的担忧,指尖抚过桌子上的鸳鸯锦匣时,匣内千年寒玉琢成的合卺杯竟凝出霜华。
窗外喜乐喧天,谈幽忽将朱砂笔点在自己眉心,完成这个以自己为引的阵法,唇畔扬起一抹苦笑:“此番举止,要么成功叫沈习宴失忆忘却痛苦前尘,黑化值同与我的记忆一同消失,要么,同他永堕红尘……”
【宿主哒哒,这样真的值得吗?您用您身上所有的积分买来这个阵法,却又不敢保证它是有效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了,他的黑化值已经到99%,不能再受到一点刺激,我不想看到这个小世界就此消失,也不想让他再被痛苦裹挟。”谈幽放下朱砂笔,重新将盖头盖上。
【那您为什么不选择再次放弃这具身体,重新开始呢?】
谈幽愣了愣,道:“大概是因为我自私吧。”
沈习宴在外面应付前来祝贺的宾客,谈幽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喜床上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两条黑影不太熟练的翻进来,他们抬眼看见一身喜袍的谈幽,动作僵住了。
“云破月,谈月恒?”来者穿的是夜行衣,脸也被他们用黑色巾帕挡的严严实实,要不是谈幽对他们还算了解,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师、师尊!”谈月恒想扑到谈幽怀里,被云破月抓着衣服领子制止住,顿时炸了毛,张牙舞爪的回头去抓云破月的脸:“你干什么,快松开手!”
正巧,此时房门被推开,沈习宴也是一身喜袍站在门口,他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都听见了什么,脸色像一块被寒冬冻结的铁,冷硬而没有一丝生气。
完了。
谈幽闭上眼睛:天要亡我啊——
作者有话说:本章不定时掉落小红包[竖耳兔头]
第47章 决战前夕
问, 还有比新婚之夜被丈夫发现自己夜会情敌被发现更可怕的是吗?
答,有的, 被发现夜会情敌后,还被听见如何密谋逃走。
白日里的平静像是装出来的,此刻的沈习宴用癫狂形容也不为过,他阴沉站在门口,背对着黑暗:“师尊,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可是好像弄错了一件事,即便我爱你, 舍不得伤害你,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别的男人逃走而无动于衷。”
他突然逼近,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谈幽身边站定:“师尊真的要和他们离开吗?在我们的大婚之夜?”
“呸!你不要脸!”谈月恒不知道沈习宴的实力,也不清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知道, 这人要将师尊囚禁起来,永远留在这魔族领地折辱,要让师尊永生受其他修士诟病。
那样好的师尊怎么能经受这些荒唐事!
谈月恒挡在沈习宴和谈幽中间, 尽量忽略弥漫在空气中的阴沉,翻着白眼说:“我告诉你, 有我在, 我是不会让你继续欺辱师尊的!”
谈幽两眼一闭,准备随时升天。
放下的心终于悬起来了。
“这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沈习宴的眼睛有点红,他越过谈月恒,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盯着谈幽:“师尊,你真的要在我们的大婚之夜和他们一起离开吗?”
谈幽勉强笑了笑:“习宴,你冷静一点,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他们一起离开,问心阵中你不是都已经听见了我的答案吗?”
他要是直接离开了,沈习宴的黑化值一定会直冲云霄,虽然自己不打算离开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
听见谈幽的话,不止是沈习宴,连云破月和谈月恒都不可置信的同时瞪大眼睛。
夜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关进不算大的房间里,吹的谈月恒打了个哆嗦,也吹走了他最后一点对谈幽的期许,他拧着眉退开,沉默许久,最后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垂下头去。
几息之后,沈习宴回过神来,难以言喻看着谈幽,分辨这话里的几分真心,而后紧紧将人抱在怀里说:“不走便好,师尊不离开,这些人便放了吧。”
越过沈习宴,谈幽这才发现,在沈习宴的身后有个若隐若现的长条反光物转来转去,看起来想要接近自己,又碍于沈习宴的威压停留在原地,只能着急的转圈。
是鸦九!
沈习宴竟一早让鸦九候在外面。
若是云破月和谈月恒真的将自己带出去,鸦九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下手,啊不,下剑……
“还不快滚?等着看本尊和师尊的洞房花烛夜吗?”沈习宴随意拨开谈幽鬓边散落的银色发丝,微蹙的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对着云破月和谈月恒下逐客令,视线却舍不得从谈幽身上离开。
“回去吧,云破月,带着谈月恒回白殿峰去,今日为师大婚,便将白殿峰峰主之位传与你,也算是喜上加喜了。”谈幽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到青吾门,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群孩子独自面对与曾经那魔尊勾结的掌门,只好让他们先回去静观其变,等稳下沈习宴,再劝说他同自己一起回去。
“师尊!”云破月想要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又被谈幽打断。
“听话,回去吧,照顾好白殿峰其他的弟子,也注意掌门的动向。”
“……好,弟子,谨遵师命。”
目送云破月和谈月恒离开后,谈幽长舒一口气,累倒在床边,倚靠着软塌塌的薄毯闭上了眼睛,沈习宴目光灼灼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没忍心打破这份宁静。
月影叩轩窗,清辉落砚旁。
沈习宴索性将最后一盏烛火也熄灭,抱着谈幽上了床:“夜深了,师尊该就寝了。”
……(后面该发生的事情其实只是抱着睡了一觉,你们要是想看一点咱们文明小绿江不让写的东西,悄悄的告诉我,我在番外补上。)
青吾门。
云破月和谈月恒御剑回到白殿峰,门口一众师兄早就等在那里,见只有二人归来,不由纷纷上前焦急询问。
“师尊呢?你们没有把师尊带回来?”
“可恶的沈习宴,我一早看他就不爽!那可是他师尊,他居然广发喜帖就这样折辱教导他的师尊,真不是个人!”
“以师尊的能力不可能受制于人,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掌门师伯说沈习宴早已入魔,而且潜入青吾门已久,你们说师尊他会不会也……”
“呸呸呸!说什么呢!师尊清风霁月秉性高洁,怎么可能与魔族有所勾结?我看一定是另有缘故!”
云破月和谈月恒平稳落地后收起本命佩剑,听着师兄们叽里哇啦讨论的声音,又想起临走前谈幽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已然拼凑出一点真相的轮廓。
他看着面前的九位师兄,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师尊的左膀右臂,可以相信,于是把自己的猜测和怀疑坦然相告。
果不其然,陈草生最先说道:“这些既然是师尊的猜测,那再难以置信我们也会竭力求证。”
元宵和元旦也郑重颔首。
其他人跟着附和,丝毫没有质疑谈幽的决定,不过倒是对沈习宴颇有微词,每每肯定一句谈幽的做法,就要提一下沈习宴的大逆不道,欺师犯上,好像要把人当逗号用。
最终,在云破月的安排下,众人两两一组,悄然潜往掌门身侧暗中监察,约定月末再向谈幽传讯。
星霜荏苒,岁聿云暮。
时光静淌,转眼冬雪消尽,最后一场细雪携着春雨簌簌而落,洗尽了整个凛冬的寒意。
整整一个冬天谈幽都昏昏沉沉没什么精力,直到春天来临才好了一些,从前他也发现了,在白殿峰那段时日,山上也是终年飘雪的,偶尔停下一日精神就会好上很多。
数月以来云破月一直与他有书信上的往来,有时会说白殿峰上弟子们的学业修为,有时会说一些琐事,更多的是说掌门的行踪。
前魔尊死于沈习宴之手,青吾门掌门没有了倚仗,又受其掣肘,只能暗中谋划除之而后快。
魔族不想挑起战争,在沈习宴的威压下一直安分守己,青吾门掌找不到由头,只好自行制造杀孽。
云破月来信言道,青吾门掌门与剑意门仙尊不久之前下山将一个小门派屠了山,故意释放一丝魔气,欲嫁祸给沈习宴。
消息传到谈幽手中时,他正披着素白氅衣,独坐在窗前看庭外落雪,春雨细密,雪粒轻溅,在他深潭般的眸中映出片刻晃荡的光影。
他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久久未言。
云破月的字迹略显急促,墨迹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谈幽能想象出那孩子写下这封信时紧抿的唇线和微颤的手腕。
他轻轻合上眼。
屠戮小派,伪造魔迹……这般手段,早已与魔道无异,昔日那位执掌青吾门、惩奸除恶的师兄,终究是走向了最不可回头的歧路。
而这一切,沈习宴是否早已料到?
或者说,这本就是他精心铺就的棋局,逼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入他设定的终局,他的目的是什么,做到哪一步才肯罢休?
胸口忽涌起一阵熟悉的滞涩感,谈幽以袖掩唇,低低咳了几声,不合时宜的想,如此这般,沈习宴的黑化值也不到百分之百吗?
他怔了怔,收回思绪,提笔写了回信:“勿动,静观其变,掌门既已出手必留破绽,护好诸位同门,待我讯号。”
他笔尖微顿,他又添上一行:“春寒犹重,尔等亦需珍重。”
信使悄无声息地潜入又离去,带着谈幽亲笔写下的回信不是离开魔尊,而是去了沈习宴的宫殿。
而就在同一时刻,远在青吾门主殿的掌门正对镜整衣。镜中人眉目肃穆、道袍凛然,任谁看去都是一派仙风道骨。过渡
可他指尖却缭绕着一缕尚未散尽的魔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谈幽啊谈幽,你若早早顺从了那魔头,又何至于此?不过现在也不晚,等我将那魔头引出来,就是你的死期……”
他喃喃自语,仿佛这般便能洗去手上刚刚沾染的、尚未干涸的血腥。
……
窗外,雨雪渐停,一弯苍白的新月破云而出,无声照彻人间纷扰棋局。
而棋局中央的谈幽正安然阖目,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沈习宴渐近的脚步声。
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也不回头去看,问道:“那封信,你已经看过了。”
谈幽没有一点疑问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沈习宴的监视下,他不气恼,也不追问,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师尊可会生气?”沈习宴笑着靠近。
看都看了,现在问有什么用!
谈幽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毫无波澜:“怎会?”
“若是师尊居住在白殿峰,就不会连信件都不能及时寄出了,师尊可会后悔?”
“我早说过,倘若我不愿,任何人都留不住我。”
沈习宴这才安心:“近几月山下不少排不上名号的小门小派被灭门,青吾门掌门说此乃魔族所为,遂下了封战书,约在极海之地决一死战,师尊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不要!谈幽,不要去!】
“统统?你居然喊我名字哎!第一次,值得纪念~”谈幽惊讶了一瞬。
这点转瞬即逝的表情被沈习宴捕捉到,他挑起谈幽一缕银丝笑着问:“师尊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还如此震惊?”
“与那个无关……掌门师兄要与你下战书?他可是见过你与萧师兄打斗的,按理说应该避你锋芒才对怎么会这么做?还是说,他有其他目的?”谈幽夺回自己的头发,不爽的拍了下沈习宴的手背,他发现对方似乎格外喜欢自己的头发,尤其是夜里睡觉,习惯挑着一缕发丝看着自己轻吻下去,还要说些荤话……
等等,思绪飘的有点远了。
【谈幽,不要去,他们想掬了你的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谈幽脸色一变:“他们是冲我来的?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自己是阻碍了他们什么计划,竟然要用掬魂这么恶毒的术法,毕竟同门一场,他们居然对自己厌恶至极吗?
可逃避也不是他的风格,谈幽若无其事的给沈习宴倒了杯茶:“还是要去的,总比孤身面对要好,正好也叫他们瞧一瞧,不是魔尊欺师灭祖强娶了仙尊做夫君,而是仙尊早就心有所属,心甘情愿罢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48章 第二世结束
极海位于整个修仙界最边缘的地方, 那里不仅随处是险象环生的幻境,还有放眼世间都寻不到解药的毒物。
除非逼不得已, 否则是不会有人到极海去的。
天空是一片永恒的铅灰色,翻腾的乌云夹杂着闪电,偶尔洒下一点微弱而无力的光束,随即又被云层吞噬。
青吾门掌门将决战的地点定在这里,也是考虑到无关人士来观战的情况,极海的凶险连平头百姓都会有所耳闻,所以除了极端情况,不会有人想不开来这样一个像被诅咒了地方。
当然, 这里面不包括谈幽。
这里无法御剑飞行,谈幽和沈习宴徒步行走在一片苍茫之中, 后者半个身子挡在前面,隔开了刺骨刮肉的风雪, 还有心打趣:“极海的雪无法用灵力隔绝, 所以每年都会有几对道侣跑这里为爱正道。”
谈幽从鼻子里哼出声,他低估了这极海罡风的厉害,披在身上的白色大氅根本无法保暖, 还因为潮湿变得更加刺骨。
“如果走了这一遭,我们也算是为爱正道了。”他将沈习宴的神态尽收眼底, 也因为对方的笑容心神一松, 顺着他的话说:“只是可惜。”
沈习宴问:“可惜什么?”
谈幽停下脚步,周正的看向他:“当然是可惜我开窍太晚,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师尊,你……”
“好了好了,说那些肉麻的做什么,我们说一说别的东西吧,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爱上我的?”
沈习宴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什么情况?这是不能说的吗?
谈幽一脸探究的绕到沈习宴面前,狐疑的打量起来:有些心虚啊,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不会出……出去下馆子没叫我吧?
“我怕说出来会吓到师尊,还是算了。”沈习宴抿了抿唇:“对了,师尊应当已经听云破月说过,青吾门掌门欲树立威信,向其他门派承诺只要除掉我为正派正名,就能得到不少宝物。”
这话题转化的又快又生硬,谈幽心中咋舌,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青吾门人杰地灵,更是不缺天材地宝,他绝不是因为那点根本入不得眼的宝物才铤而走险,不惜赌上性命。”沈习宴就当没看到谈幽探究的眼神,继续道:“身为修仙界都排的上号的掌门人,他有权利,修仙界半个金库都在他手里,他有钱财,这样的人当然也不会缺女人,所以他到底图什么?”
这是沈习宴两世都没能想出答案的问题。
谈幽无所谓:“纠结那么多做什么?等下见到他问一问不就好了”
虽然那老东西不一定会回答就是了。
不知走了多久,风雪终于渐渐停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戛然关上了咆哮的闸门,独属于这片海的喧嚣一点点褪去,只剩死寂的嗡鸣。
谈幽和沈习宴停下脚步,即便是缓慢的呼吸声在突然降临的寂静中也显得格外粗重。
极海展现在他们眼前。
墨黑色的海水被冻住,那是一片无垠的冰封之地,千沟万壑的冰原一直延伸到灰蒙蒙的天际。
在视野尽头那最高处座冰山的尖峰上,青吾门掌门背对他们而立,身影孤峭,仿佛本就是冰山的一部分。
他手中一柄长剑斜指冰面,幽暗的剑光与寒冰同色,森然杀意隔空压来,比这极海的严寒更刺骨。
“看来我们到了。”谈幽低声说。
沈习宴极目远眺,身边的鸦九也蠢蠢欲动,不断发出争鸣。
四目相对后,谈幽率先开口:“oi!老头,看我!”
“……”沈习宴。
“……”青吾门掌门。
连演都不演了吗,这么放得开?
谈幽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害羞改口:“喂,老丈!速瞻仰吾之风华!”
“……”青吾门掌门:这并没有很尊敬。
“师弟,离开青吾门数月,你变了许多。”青吾门掌门哼笑两声:“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还有一点正道魁首的姿态?待本尊杀死这魔头救你回去,也算给仙门百家一个交代。”
谈幽娴熟的翻了个白眼:“师兄可能不知道,本尊是什么姿态,正道魁首便该是什么姿态,还有……”
话锋一转,谈幽已经提着迪迦瞬移至青吾门掌门身后:“反派死于话多,师兄也好好看看什么是正道的光吧。”
青吾门掌门心头一震,堪堪躲开谈幽蓄力一击,他自知现在的位置不太好,对面两个人很有可能前后夹击,索性任谈幽将脚下的冰川击碎,自己则是跳到尚未开裂的地面上。
他剑指谈幽:“真是可惜了,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师兄,却不知你那真正的师兄早已身死道消,被我害的永世不得轮回了。”
谈幽顿了顿,猛的瞪大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师尊,莫要听他胡说!”沈习宴拉住谈幽,从后面抱住他:“他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随口胡编的罢了。”
是这样吗?谈幽难得有了一丝迷茫。
可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并不记得青吾门掌门的名字。
模模糊糊的三个字飞速从他的大脑皮层划过,又不留一点痕迹,谈幽甚至怀疑自己提前得了老年痴呆,不然怎么会连相处了许久的师兄的名字都不记得呢?
“又或者你能想起你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吗?”青吾门掌门继续说:“你想不起来,你当然想不起来了,他怕你们知道他灰飞烟灭,临死前下了咒,只要是有关他的记忆,谁都想不起来,真是愚蠢至极,也正是因此,我才有了可乘之机。”
“……”谈幽的眼睛失去聚焦,但也仅仅一瞬,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不对,自己本来就是穿到这个世界来的,记不记得都没有很大关系吧?
想开了这一点,谈幽眼神示意沈习宴自己没事,在他耳边轻声道:“骗骗他而已,我没事,习宴,你寻个机会偷袭他!”
“好。”
利刃破空的尖啸撕裂了喧嚣的冰原。
一切发生得太快,谈幽只看到那道淬着阴冷寒光的鸦九如同毒蛇的信子,直刺向背对着沈习宴,正与自己缠斗的青吾门掌门后心。
原来这小子是个实践派,动手能力这么强!
谈幽不合时宜的吐槽起来。
可惜青吾门掌门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后用配剑挡了一下,这才有躲开致命伤害缓了一口气的机会。
“本尊今日前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要本尊的目的达到了,即便是让整个青吾门都陪了葬又如何?”青吾门掌门看清了自己与对方两个人的差距,但是他不害怕。
临行前他便对自己下了咒,只要催动身上的禁术,就能让方圆百里的人为自己陪葬,神仙难救。
一阵耀眼的红光闪过,那是青吾门掌门凝聚了全部功力与恨意的绝杀一击,角度刁钻,速度骇人,快到谈幽和沈习宴两人根本无从察觉,更遑论闪避。
谈幽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已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不——不要!”沈习宴目眦欲裂嘶吼一声,那声音破裂的不似人声,响彻整个极海之地。
谈幽猛地将青吾门掌门残破不堪,奄奄一息的身体往旁边狠狠一推,同时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向沈习宴,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挡住了即将贯穿沈习宴身体的剑。
“噗嗤——”
是利刃轻易割开皮肉,折断筋骨,洞穿脏腑的闷响。
沈习宴的身体剧烈地一震,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谈幽用力推开的力道让青吾门掌门踉跄几步,愕然回身,他脸上的杀气还未褪尽,他想趁此机会将沈习宴也一并斩草除根,可眼中却已映入了令他神魂俱裂的一幕。
沈习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染了血的鸦九从他胸前透体而出,冰冷的剑尖滴滴答答落下殷红。
青吾门掌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唇边溢出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和前襟。
“谈幽!!!”
沈习宴的嘶吼声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猛扑过去伸手接住那个软软倒下的身躯。
谈幽的重量毫无保留的压入他的臂弯,轻得像是随时会飘散的雪花,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袍,烫得他心口剧痛。
他跪倒在地,紧紧抱着谈幽,一只手徒劳地想去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可那致命的创口太大,生命正从他指缝间疯狂流逝。
“师尊,师尊……谈幽!不要死,求你,不要死……”沈习宴的声音破碎,带着泣音,那双曾经为他做羹汤,轻抚他长发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谈幽艰难抬起眼睫,视野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依然精准地“看”着沈习宴的方向,他想笑一下,想让沈习宴别怕,可涌出的鲜血却让他发出一连串压抑不住的呛咳,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可怖的伤口,带来更汹涌的血流。
他极其缓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碰一碰沈习宴的脸颊。
沈习宴立刻抓住他冰凉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染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
“别哭,不疼……”谈幽的气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最后的生命:“只是可惜,没能早点……发现爱你……等我……”
原来系统说自己一定会死是这样的,谈幽想,算是有点价值,他也不后悔。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双渐渐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沈习宴痛不欲生的脸庞,最终凝固成一片沉寂的灰暗,那双抬起的手失去了所有支撑猛地垂落下去。
最后一丝生机,断了。
“再一次找到你……”
沈习宴仿佛听到了那未尽的遗言在风中消散,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瞬间变成了一尊绝望的石像,怀中的身体余温尚存,可已再无呼吸。
极海之地重新下起了雪,来自远方的呼啸声却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他胸腔里那颗被撕扯粉碎的心脏。
他低下头,额头抵住谈幽冰冷的前额,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从灵魂最深处撕裂而出的哀嚎。
沈习宴以为这一世与谈幽成了亲,私定了终生就会白头到老,可是他错了,他再一次失去了谈幽。
“谈幽……师尊,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沈习宴抱起谈幽的身体,踉跄的往前走着:“这个世界欠你太多东西,我替你讨回来好不好?我替你……屠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果然人在困到精神恍惚的情况下,什么极端的东西都能写的出来,太困了,明天白天修文,晚安[亲亲][亲亲]
第49章 第三世:请谈仙尊嫁给我吧
“师弟, 我看你最近就是太过劳累了,等一下,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好像有谁对我说过一样。”萧天田依旧是那身粉色亮眼的装扮,此刻正挠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咳咳……咳……”重新回到这个节点的谈幽刚刚清醒,猛吸了一口气,就看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
好师兄,这话不是别人跟你说的,是你跟我说了两次。
谈幽逐渐适应了昏昏沉沉的晕眩感, 敲了敲脑袋:“统子,你在吗?”
【在的哦,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百年都在。】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第二世死后没有变成鬼魂?”谈幽问:“而且师兄的状态也不太对, 他好像对上一世有些熟悉的感觉。”
【哈, 哈哈哈,是啊,这一切都拜您那亲亲徒弟所赐呢。】
“嗯?什么鬼东西, 亲爱的统,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宿主哒哒, 你知道上一世死遁之后, 那方小世界都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冷笑两声,没有等谈幽回答痛心疾首的继续说。
【沈习宴抱着你的尸体回到魔族领地,将你的尸身放在千年冰棺上每日注入灵力保证不腐,然后修炼了几年邪术出山,最先屠了青吾门满门,然后是周边的大大小小门派, 接着是人间,最后,他连魔族和自己都没放过,那方小世界最后生灵涂炭,没有一个活口。】
谈幽愣住:“杀、杀疯了……”
【是啊,他直接把小世界弄崩溃了,现在系统错乱无法打开系统面板,不仅探测不到沈习宴的黑化值,连主系统都联系不上了。】
“……”谈幽:“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世界线错乱导致配角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对前两世发生的事情感到熟悉也无可厚非。】
好吧,看来是蝴蝶效应了,好在还可以重生,谈幽只能坦然接受,然后沉思想接下来的对策。
“师弟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对这一幕似曾相识?”萧天田搓着黝黑的脸,眼中写满了痛苦:“啧,你说这事在脑子里想不起来咋就这么难受呢,抓心挠肝的呀。”
“师兄,别想了,说不定只是哪次梦里梦见了而已。”谈幽回过神,这才想起面前还坐了一只粉色的扑棱蛾子。
他随口劝了两句,心里倒数三声。
三——二——一——
“不好了不好了!”元宵跌跌撞撞的跑进大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行礼:“师尊大事不妙了!”
“唔,你果然来了。”谈幽:“发生什么事了?”
“门内出现魔族内应,此人在向外传递信息时正巧被沈习宴师弟撞了个正着,这会儿已经被押送至主峰的大殿上了。”元宵哭唧唧道:“掌门请您和萧峰主速速前往主峰议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谈幽摆摆手:“慢些跑,仔细点脚下,不要摔倒了。”
……
主峰。
灵石叠秀,藤络缠玉,烟霞缭绕其间。
天边有剑光掠过,惊起鹤影三两只,没入嶙峋窍穴之中,那是着急赶路的萧天田和谈幽。
萧天田听说青吾门内出现内应,顾不得想,脑子里被遗忘的事情,拉住谈幽的手就冲出门,粉色靴子踩在本命剑上一溜烟带着他来到主峰。
谈幽心里也是着急的,他听系统说这一世的人有可能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害怕沈习宴走不出自己死在他怀里的阴影,也怕对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于是任由萧天田拉着自己一路狂奔。
“还真是不得安宁,青吾门居然出现了内应,本尊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和魔族勾结到一起!”萧天田一向嘴碎,拉着谈幽在天上飞的时候就算惯了一肚子风也要碎碎念,等两个人平稳落地后,他的吐槽愈发犀利起来:“可恶的东西,平稳日子过够了非得挑起两族之间的战争才肯罢休吗?真想拨开这些人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够了够了,好师兄,这私人恩怨太重了!
谈幽失笑的拍了拍萧天田的手背,不禁想到上一世的时间线。
自己身死后掌门勾结魔族的事情一定是藏不住了,那时,萧天田发现自己最敬仰,最信任的师兄竟数年来与魔族藕断丝连,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师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萧天田慷慨激昂的发表完自己的言论后,猛猛抡起手臂拍向谈幽后背。
谈幽没有防备,被拍了一个踉跄:“咳,靠……对对对,师兄所言极是,言之有理,毋庸置疑,无可厚非!”
“……哈哈,没想到师弟居然这么赞同师兄,莫名有一丝小感动呢。”萧天田扭捏了一下。
“……”谈幽:师兄住脸!莫名有一丝小恶心呢。
这谁看见这样一张脸撒起娇来都受不住,谈幽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加快了步伐。
“哎呀,等等我啊,师弟,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萧天田不得不跟上谈幽的速度,嘀嘀咕咕的说“师弟性格似乎变了许多”,“师弟好像开朗了不少”,“师弟有点香”之类的话。
主峰与前两世有些相似,但在细节上又有所不同。
大殿隐于云霭之间,墨玉花纹衬着素白石壁。
檐角仅悬一枚风铃,清音荡开时,廊下流转的符文微亮,似繁星隐于黑夜。
与前两世有所不同的是,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以琉璃为瓦,白玉作阶,仙莲绽处烟霞自生,好不奢华。
掌门负手而立,站定在仙莲一旁,主峰弟子爱凑热闹,纷纷围在殿下探头探脑,见谈幽与沈习宴出现,自觉为二人让出一条路。
“师弟上坐。”掌门指了指门主座位旁边的两个位置:“与魔族勾结非同小可,需得等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到来,多方会谈出谋划策方可解决。”
谈幽点点头。
等人齐,谈幽凭栏下望,见大殿两侧人影攒动,忘记是哪个小门小派的掌门正在抚剑,剑意门的仙尊指点着弟子要如何来长见识,从前跳的最欢的几任掌门如今垂首不言。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前两世落井下石,联手围剿他与沈习宴的正派修士。
如今他们立在台下,浑然不知谈幽的视线已凝成寒霜。
都是老朋友啊,那日后可要好好招待一番。
“师弟听说了吧,仙门百家收徒向来规则森严,没想到居然还是出了疏漏,让这小贼混了进来。”掌门倒了一杯清茶推到谈幽面前:“还好师弟的座下弟子沈习宴及时发现。”
“哦?师兄称他为小贼,那他可偷了门派什么东西?”谈幽接过茶盏,不动声色将那点茶水放置手边,没有一丝要喝下它的意思。
掌门:“倒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不过是藏书阁的几本孤本罢了,拿便拿了去吧。”
“师兄!此物怎么能是‘几本孤本罢了’呢?那书可是师尊飞升前留下来的东西,里面记录了不少独门修仙之法,据说只要参透一二,便能立地飞升。”萧天田适时打岔:“多少人求不得的东西,怎么能叫那小贼偷拿了去?”
谈幽奇怪,这些事连萧天田都知道,掌门没道理不清楚,那么他为何要那样说?
“好了好了,反正那书也没被拿走,暂且不要提了。”掌门说:“倒是师弟的徒弟……本尊问他此次发现内应有功,想要些什么赏赐,他却向本尊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要求。”
提及沈习宴,谈幽来了精神:“他提了什么?啧,他人现在在哪里?”
“你且自己去看吧。”
正说着,沈习宴一身墨色衣摆扫过台阶,他未佩冠冕只是用银绳束着高马尾,腰间佩着躁动不安的鸦九,浅蓝色的剑穗随之摇晃。
谈幽眨了眨眼,忽然觉得那剑虽有些眼熟。
“诸位,别来无恙。”沈习宴嗓音清亮,带着旁人难以察觉到的违和感道:“别来无恙啊。”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这语气,这眼神,这状态,这根本就不是十八岁的沈习宴啊!
难不成蝴蝶效应一阵风扇了沈习宴一个大嘴巴子,把人给扇出前两世的记忆了?
“沈习宴,先前你说你想见到你师尊再提条件,现在不仅你师尊,还有其他掌门与仙尊在场,你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励?”掌门居高临下问。
沈习宴环视四周,嘴角噙着懒散的笑,目光掠过几位面熟的掌门时,他随手弹了弹衣襟,仿佛拂去尘埃:“不着急,在提出奖励之前弟子有一事恳求掌门同意,不过,即便掌门不同意,弟子按照青吾门的门规走一走流程,长则十五日也能达到目的了。”
他忽然敛了笑意,将腰间代表着青吾门弟子身份的玉佩掷于地上:“今日诸位作证,弟子自请除名,请掌门与师尊将这叛徒之名刻于山门碑上,从此我与青吾门,两不相欠。”
“至于帮助贵派寻得内应的报酬……一个月后请谈仙尊凤冠霞佩,与我成亲便好。”——
作者有话说:康康伦家的预收吧[狗头叼玫瑰]《绿茶队长他又争又抢(电竞)》,预计十一月份开文
沙雕毒舌笑面狐狸受×醋王记仇绿茶忠犬攻
宿弃,人赠外号“电竞圈笑面狐狸”,某次线下活动黑着脸从商衔卿面前飘过,从此被全网盖章二人关系势同水火。
转会期,宿弃惨遭替补物理超度右手,又被老东家扫地出门卖给了新注册的“草台班子”战队,结果推门撞见新队长竟是“死对头”商衔卿!
宿弃脑内弹幕:
【完了,他不会真以为我把他当死对头吧?】
【他好帅。】
【以他的人品应该不会搞故意针对吧?】
【他好帅。】
【现在退役还来得及吗?】
【……他好帅。】
结果商衔卿只是递给他一杯咖啡,温柔的说:“我和宿神老东家的管理方式不同,我更偏向以理服人,用爱感化队友。”
……………………
复仇战现场,前队长携“右手杀手”替补假惺惺:“小宿,手好了下个转赛期就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
宿弃笑眯眯,刀光剑影全在话里:“空气都被你的话挤没了,继续啊,让我队长也听一听鬼话~”
前队长刚要发作,就见商衔卿捏扁矿泉水瓶,表演茶艺:“他好坏!换我的话根本舍不得宿宿走,只会帮宿宿买最新的外设,陪宿宿看三百场比赛回放……”
宿弃:……这绿茶竟该死的芳香。
………………………
直到某天,宿弃在商衔卿床头翻出典藏版《宿弃怼人时刻合集》录像带,以及床头柜第二层《绿茶攻的自我修养》《说话茶艺十级》。
正要逃跑时撞上门口微笑的商衔卿:“现在跑晚啦~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追了三百场比赛的毒舌小狐狸了~”
第50章 青吾门掌门的身份原来是他
“无耻之尤!”掌门周身灵气轰然爆发, 如同狂涛般席卷整个主峰大殿,手中的茶盏“啪”地炸裂, 他目眦欲裂,愤然起身,声若雷霆:“孽徒!你师尊养你教你,你就是这般报答他的?”
四周空气凝如实质,威压骇人,本来到此商讨魔族内应一事的掌门仙尊不由得看起戏来,毕竟这种徒弟求娶师尊的戏码是百年难遇的,不出意外将会是未来几十年的谈资, 知道出现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将其代替。
“他他他他……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师尊起了这样无耻的心思!”萧天田气得呲牙咧嘴,眼角抽搐迸出三昧真火, 一手掐诀掐到兰花指,另一手狂拍大腿啪啪带闪电:“气煞本尊!真想把你这孽徒挂在本尊的剑上当风铃晃!”
到、倒也不必如此啊……
一时间, 人群中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直接搞了个传音符送的同伴那里去,一刻不停的转述现场情况,邀请友人共同吃瓜看戏。
“这既说是求娶, 总该有点感情在吧?”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可若是说有感情在,为何要当众求娶下了谈仙尊的面子?”
“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啊!”
“从前听闻谈仙尊对沈习宴漠然置之, 会不会这沈习宴就是为了报仇才故意当众求娶?”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谈仙尊乃我正道魁首,万万不可答应沈习宴这无理要求拂了我们正派的颜面!我们还怕了他个黄口小儿不成?”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方才,你们有没有人细细观察过,那沈习宴身上竟有了一丝魔气, 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啧,你还能说点别的词不?我听的都快有点不认识‘细思极恐’这个词了。”
“哎呀,老夫早年光顾着成就一番大事业,一颗心扑在修道上,能学会这个词就已经万幸了。”
“……”
谈幽垂目看着殿下,手指在玉座上轻叩几下,冷眼看着众人虚伪喧哗,他眉头微皱,眼中厌色一闪而过,衣袂拂过案几,茶盏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聒噪。”他开口时,声音不高,但满场霎时静默,所有人保持原动作僵在原地,张口无声。
“师弟这是何意?”掌门斜睨着过去,似乎对谈幽这般失态有所不满:“难不成你还真要嫁了那孽障?”
谈幽眯起眼睛看过去眼中没有丝毫歉意,笑了笑:“有何不可呢?”
毕竟上一世已经嫁过一次了,当时其他人碍于沈习宴的实力,都不敢前去阻挠不是吗?
他漫不经心的挑起手边的茶盏,下一秒猛地砸向地下,原本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戾替代:“沈习宴抓到的那个与魔族往来的内应真的是青吾门弟子吗?”
其他不明白为什么谈幽话题跳转的如此之快,一时间无人作答,只有高高在上的掌门变了脸色。
原本伪装在脸上那关怀备至的伪善面具裂了条缝,只有近在咫尺的谈幽发现了对方的不同寻常。
“师弟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是青吾门内抓到的,身上也挂了外门弟子的腰牌。”掌门蹙眉:“谈师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谈幽摊了摊手:“我想说什么,师兄心里应该清楚的很……本尊前几日在魔族受了点伤,白殿峰林寒涧肃不适合养伤,本尊便前往人间了,各位师兄师弟珍重。”
见谈幽不似打趣,而是真的甩起袖子就离开,萧天田急得连表情管理都顾不得,忙不迭也跟了上去。
殿外。
天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明晃晃地照在主峰大殿前的白玉台阶上。
萧天田刚从殿内追出来,一抬眼,正瞧见谈幽脚步不停地朝着下山的长阶走去,身形决绝,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萧天田心头猛地一沉,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急追上去,在长阶顶端拦在了谈幽面前。
“师弟!”他气息微乱,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真的不回白殿峰,要去什么狗屁人间了?”
谈幽停住脚步,神色平静无波,只淡淡道:“嗯,想去人间游历一番。”
“为什么?”萧天田的目光落在谈幽手指的戒指上,眉头紧锁:“你是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
谈幽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反驳都更让人心慌,他侧身想绕过去,萧天田却固执地挡在原地,不肯退让,一双溜圆的眼睛瞪着谈幽。
“为什么?”萧天田逼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宗门何处亏待了你?还是我与掌门师兄……”
谈幽轻轻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师兄,你让开。”
“你不说清楚,我绝不会让!是不是因为沈习宴那小子!?”萧天田一副只要谈幽点头,他就立刻杀下山去和沈习宴血拼的样子。
两人僵持在透着亮的台阶上上,远处偶尔有弟子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瞧见主人公之一的谈幽面色阴沉,皆是吓得一激灵,加快速度离去。
谈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抬眼看向萧天田,目光里透出一种近乎怜悯的凝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上一世的线索告诉对方。
“师兄啊。”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向前略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听我一句,往后离掌门远些。”
萧天田一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般话:“什么?”
“他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不,他不是他。”谈幽说完,不再多言,趁着萧天田愣神的功夫侧身从他旁边绕过,径直沿着长阶向下走去,再未回头。
萧天田僵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烫,他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漫上来,他望着那迅速变小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嗓子里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什么叫‘他不是他’……”
……
谈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下了很多次山,要么是乘坐舒适的马车,要么是直接御剑飞行,他还是第一次靠徒步走下去。
这样一耽搁,天色已经渐晚,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山下村庄的炊烟次第升起,街巷间人影匆匆。
小贩麻利地收拢摊子,挑起担子往家赶,路过的妇人挎着篮子,唤着仍在街边嬉闹的孩童归家。
最后的几辆马车也加紧了些速度,轱辘声碾过青石板路,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还人声隐约的街道,便安静了下来。
谈幽走在其间,不禁感到一丝落寞,这样美好的烟火人家从来不属于他。
飘飘何所以,天地一沙鸥。
“师尊——”
是沈习宴!
“师尊是来寻我的吗?”沈习宴看着谈幽,不知想到什么,打算迈开的步子顿了顿,然后停在原地。
谈幽:“还叫师尊?方才在主峰自请离开山门时可不见你有想过师尊。”
沈习宴垂下眼皮:“弟子知错,师尊勿气。”
“怎么忽然想起要离开青吾门了?”谈幽见眼前这大狗狗尾巴也不摇了,也不扑向自己,便知道是逗太过了,赶紧缓和了语气问:“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沈习宴摇头不答反问:“师尊可知道青吾门掌门的名字?”
这下轮到谈幽愣住,他还真不知道那冒牌货到底叫什么名字,这样一看他还真是有些失职,竟然连大反派的底细都不知道。
【宿主哒哒不必自责啦,不知道他的名字很正常,因为原著里一直到结局都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只是用青吾门掌门这五个字代称而已。】
你们还敢再草率一点吗?
【那些都不重要,您现在要跟着反派先生回魔族去吗?这样的话控制黑化值的任务会更加顺利呢。】
谈幽咋舌:“谁跟你说我还要继续任务的?”
【什么?】
“我决定摆烂了,做任务只能活十年,不做任务能活二十年,这任务谁爱做谁做吧。”谈幽说:“好了,快一边凉快去吧,不要耽误我和亲亲徒弟说话。”
他和系统脑中交谈时很像呆滞在原地,沈习宴以为谈幽不愿意面对现实,于是贴心的开导他:“他是恶人骗了师尊,所以错的是他不是师尊,师尊多年的信任是真心的这并不可耻也不必后悔,看清了,放下就好。”
谈幽抿了抿唇,顺着他的话继续问;“如今也该让我错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习宴:“说起来算是巧的,他这名字还是师尊取的。”
闻言,谈幽脑子里“轰”一声炸开了。
他在这个世界里只给一个人取过名字,而且那是前两世的事情,这一世,他根本没来得及。
所以沈习宴拥有了前两世的记忆。
而那个扮演了青吾门掌门这一角色几十年的人,就是谈幽曾经付出真心信任的,甚至试图想要收为义子的谈月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