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实弟子有前两世的记忆


    “更确切的说, 那是他的一部分,是他散落到人间的元神。”沈习宴和谈幽并肩前行, 余光总是不自觉的瞟着对方:“原本那里元神是要去人间潜伏,不过误打误撞又被师尊带回了青吾门。”


    “原来如此。”谈幽想起第一次见到谈月恒时,只当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苦孩子,可是现在想来却很奇怪,那样一个普通的孩子当时为什么可以出现在城主府呢?


    说什么是被抓过去的,谈幽可是一点都不信。


    “师尊所想大概就是事情的真相了,谈月恒假借被掳之名在城主府指挥城主和城主夫人做事,等他们两个没有利用价值后, 又设计将断臂放置在白殿峰的竹林之中,引诱我们前往为他收拾残局。”沈习宴本是随口一说, 却见谈幽停下脚步,略带审视的盯着自己。


    沈习宴歪了歪头:“有什么不对吗师尊?”


    “很对, 非常对。”谈幽笑眯眯开口:“不过, 你是怎么知道城主和城主夫人的事?”


    那可是他们第一世经历的,按理来说第三世的沈习宴根本不可能知道才对。


    沈习宴顿了顿,重新走到谈幽身边:“师尊, 其实……其实我有前两世的记忆。”


    玛德!他就知道。


    上一世发生的那些根本就不是巧合!


    “处心积虑啊,都算计到你师尊头上了?”


    沈习宴呼吸滞了一瞬, 抬手欲碰谈幽的衣袖,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师尊生气了吗?”


    “师尊若是生气罚我便是,要打要骂弟子都受着,但别赶我走。”沈习宴突然抓住谈幽的衣角:“可若重来一次……我仍会这样做的。”


    谈幽气极:你小子出息了是吧?还“若再来一次人会这样做”,真是翅膀硬了!


    “第一世师尊被陷害后直到身死道消我都没见到师尊最后一面,第二世又替我挡下致命一击……”沈习宴从怀中取出一枚褪色剑穗继续道:“每次师尊都走得那么干脆,留弟子独自守着这些记忆承受痛苦……这枚剑穗师尊身上应当有个一模一样的。”


    谈幽身上的确有个当时变成鬼魂时, 沈习宴亲自烧给自己的蓝色剑穗,因为那是对方送给自己的第一个东西,所以他一直贴身带着,都没舍得挂在迪迦上。


    “师尊,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第二世我能很快找到你,也能知道你要前往魔族?为什么第三世可以确定你在主峰,而不是其他地方?”沈习宴苦笑一声:“这枚剑穗是我当年用心头精血炼化而成,上面还有一个追踪阵,只要发动灵力,就能感知到师尊在哪里。”


    谈幽震惊:好一个变态,好一个诚实的大变态!


    “你别叫我师尊,既然已经离开青吾门,你我便不再有师徒之实,况且三世修为在身,这世间已经无人再可伤得了你分毫。”谈幽闭了闭眼,如果不是气氛不允许,他真想当场就给这个大变态点个赞。


    有这脑子不去对付反派,全拿来对付自己了。


    “瞒着记忆是怕师尊有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被发现还要再死一次重新开始。”沈习宴突然跪行两步扑到谈幽身边,靠着他的腿道:“我上一世为了报仇我吃了很多苦,师尊摸摸看,这伤口还在发烫……”


    他抓着对谈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眼尾泛红道:“每次呼吸都疼,但不及师尊抛下我独自离开的万分之一。”


    沈习宴仰起脸时,泪水恰好在下颌悬而不落,他故作可怜看着谈幽,赌对方的心软,也幸好,他赌赢了。


    “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师尊不要抛下我……”沈习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却还死死攥着谈幽的衣袖,用力的指尖都泛起了白:“师尊罚我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别不要我,我真的受不住再一次了。”


    谈幽冰凉的指尖还沾着沈习宴的泪,却突然反手握住对方颤抖的手腕,白衣逶迤过冰冷地面,他俯身时发梢扫过沈习宴苍白的脸。


    “三辈子都让你缠上了,还怕我不要你?”他叹气声里带着冰山积雪融化后的清冷:“你有前两世的记忆自然也该知道我身上有个不同寻常的物件,只要我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近我身半寸。”


    沈习宴的哽咽卡在喉间,愣怔看着谈幽抽出袖中素帕,一点点擦净他脸上狼藉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可说出的话却如惊雷炸响。


    “谈月恒找了两世的人也许是你。”谈幽指尖点在他心口旧伤处:“第二世你为我报仇,恰好激发了体内封印的魔气,如今魔气在你灵台沸腾不断,这才是你没有修炼邪术身体也一直散发魔气的原因。”


    沈习宴突然攥住谈幽手腕:“所以师尊不愿留在青吾门,而是和我一同下山是因为这个……”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木桌椅碎裂之声。


    谈幽瞬间将沈习宴护在身后,素白广袖翻飞间阵法已成 ,若是哪个不识好歹的接近,谈幽第一时间就可以将人打成筛子。


    他回头时眉眼凝霜,声音却放得极轻:“现在明白了?谈月恒要找的人是你,方才我可以发现,那么谈月恒也一定可以。”


    殿外狂风骤起,吹得沈习宴衣袂猎猎作响,他怔愣的站在谈幽身后,忽然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因为魔气失控,肆意杀人的模样,他心里是不想让谈幽见到的,也怕自己不受控制就伤到谈幽。


    远处,被砸成一块一块的木桌子下,一个黑色不明物体动了动,紧接着萧天田顶着半只鞋印从里面钻了出来,衣带松垮挂着粉色中衣,发髻歪斜插着根糖葫芦签子。


    “师弟,我寻你寻的好苦啊!”他扑上来攥住谈幽的手,袖口破破烂烂:“掌门师兄不知用什么迷药控制了青吾门及其周边小门小派,现在神志不清的弟子们在跳脱衣舞,各大峰主们抱着柱子喊娘子,药堂长老非要给炼丹炉说媒!”


    谈幽默默抽回被抓住的袖角,从萧天田领口拈出片瓜子壳:“萧师兄,你现在是否清醒?”


    “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萧天田突然扒开衣领,露出后背墨迹未干的符纸:“掌门不知搞了个什么符粘在我身上,下一秒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符纸适时飘来谈月恒嘶哑的声音:“看来这怪师弟是找到你们了,谈幽,念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只要你将沈习宴交出来,我便放你一马怎么样?”


    谈幽突然轻笑出声:“哦?放我一马?掌门师兄是不是忘了,本尊可是修仙界的魁首……这样吧,念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只要你就此罢休,本尊便携道侣放你一马怎么样?”


    第52章 谈幽的身份


    道侣!


    师尊说的是道侣!


    沈习宴猛地转过头, 眼睛因惊异而微微睁大,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直直望向谈幽。


    “师、师弟,我的耳朵方才好像有点罢工了,它好像疯了,你说携谁?”萧天田扯着自己的两只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怎么掌门师兄的药效还能延迟发作吗?”


    虽然谈幽很不想刺激到萧天田,但是沈习宴在这里,还用那种几乎是灯泡一样亮闪闪的目光看着自己,所以他必须解释清楚, 争取不做渣男,给沈习宴一个名分。


    谈幽严肃道:“没有听错, 也无关毒药,我与沈习宴已经结为道侣, 愿同尘与灰, 永不相离弃,师兄若是反对,你我便就此别过, 我与沈习宴再也不出现在师兄面前碍眼就是了。”


    萧天田一听谈幽说要离开,也顾不得还在扯着耳朵的手, 赶紧拉住对方的胳膊:“不, 别走,师弟,如若没有你,就好比千年灵芝汤没放盐——淡出个鸟来,就如同人间流传的话本《霸道仙男带上我》中失去了仙男,就好像……”


    “打住!师兄, 可以了,我已经深深地了解了你的意图,并且无语到想把你一脚踹出二里地。”谈幽一把薅住萧天田的嘴。


    “……”萧天田沉默几息,忽然幽幽道:“师弟,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谈幽动了动嘴,想着随便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借口还没找好,就见一脸阴沉的沈习宴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和萧天田的中间,还将手臂也抱在自己怀里。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都别闹了,掌门师兄那边我会去处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去查一样东西。”谈幽说。


    不算危险,但很艰难,不知道如果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被主系统抹杀。


    沈习宴和萧天田异口同声:“我要一起!”


    谈幽看了看沈习宴,又看了看萧天田,心中盘算着带上他们的胜算有多大,然后给出客观中肯的评价——没有区别。


    他便说:“我自己就好,师兄回青吾门去吧,方便。


    监视着掌门师兄的动向,也能保护山上的弟子们。”


    沈习宴略微得意看了一眼萧天田,转而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谈幽道:“那师尊带上我吧,师尊知道我的实力,不会拖后腿的,关键时刻还能助师尊一臂之力。”


    谈幽的确知道沈习宴的实力,但萧天田不知道,他只当沈习宴是那个在青吾门也任人欺负不还手的小弟子,两个鼻子哼气,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人道:“你有什么实力?连本尊都打不过好吧,还想跟着师弟添乱。”


    谈幽可怜的看向萧天田,内心默默祈祷沈习宴别记仇,不然这腹黑小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报复回去。


    沈习宴果不其然冷笑两声。


    谈幽夺回自己的手臂,揣进袖子里:“你们慢慢贫,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笑眯眯朝着留在原地那两个人的反方向走了。


    身后,萧天田似乎还想跟上去,但他知道谈幽说得对,青吾门里的那些小崽子不能没有人照看,他必须快点回到山上去才行。


    与此同时,山下那些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门派都收到通知,说青吾门白殿峰仙尊谈幽同弟子叛出门派,改投魔族,希望各门派能够协同青吾门将二人捉拿回山,必要时可代青吾门清理门户。


    这样的通缉追杀令一夜之间下达五湖四海,谈幽还是在客栈中休整一晚才听来往行人提到。


    他原本是打算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沈习宴身体一直散发魔气的原因,他想知道这样的魔气存在沈习宴的体内到底有没有致命的危害,另外谈月恒又想利用沈习宴这样的体质做些什么呢?


    不过现在做完这些再回到青吾门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就算自己和沈习宴没有勾结魔族,谈月恒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栽赃诬陷个彻底。


    谈月恒这是在逼自己带着沈习宴现身!


    “师尊这是在担心?”虽然沈习宴很不理解谈幽的担心,但他不愿意看到谈幽整天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谈幽循声看过去,目光停留在这个比自己还高上一头的“孩子”身上,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年龄。


    “沈习宴,除了记忆以外,你还有其他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他正色问:“想好了再说,我平生最恨别人三番两次对我说谎。”


    他只是想诈一诈沈习宴,没想到对方真的沉默着垂下了眼眸。


    不会吧,这臭小子不会真的背着自己出……出去吃了顿好的吧?


    “你……”谈幽狐疑。


    “师尊!”沈习宴打断道:“我说了,师尊会原谅我吗?”


    谈幽眉心猛跳:“你先说。”


    沈习宴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说:“其实,第一世给师尊跳过惊鸿舞的那晚,我趁师尊睡着,用师尊的手悄悄自渎……”


    “……”


    “…………”


    谈幽裂开了,呆滞了,他方才似乎听见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沈习宴紧张的看着谈幽,生怕自己被赶走:“师尊?我错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我没有要赶你走。”谈幽这才艰难的找回自己声音:“我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


    “我的手居然这么早就污浊了……”


    之后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谈幽积极转移了话题,聊到沈习宴身上带着的魔气。


    彼时正好晌午,两人随意找了一个客栈的角落位置边吃边聊。


    那里向来是极为清净的,榆木小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桌腿有些倾斜,地下垫着两片薄木片勉强支撑。


    桌上放着茶壶,倒好的茶水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但胜在幽香。


    谈幽烫好茶盏,给自己和沈习宴各倒了一杯茶,将其中一杯轻轻推至沈习宴面前:“喝点水吧,从昨日开始你就滴水未进。”


    “多谢师尊。”从前在魔族尝过好茶百种,如今着百种茗茶也不及师尊到给自己的香甜,沈习宴小酌两口:“这茶还不错,师尊尝尝看。”


    谈幽却是未动,沉思着看着沈习宴那双秋水含星的眸子,顾盼间自有清辉流转,摄人心魄又不自知,从前他总是觉得沈习宴这双眼睛双目失神时好看,现在想来,不过是这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只看自己时好看。


    原来早在连自己都没在意的时候,心就开始悄悄偏向沈习宴了。


    “如果,你有之前的记忆,那应该知道我不是你原本的师尊,只是一个来完成任务的无关紧要的人。”谈幽突然说:“于你来说,那些刚见面时的那些关心,不过是我因为要做的任务不得不为之,都是带有目的和利益的。”


    沈习宴不知道谈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微微一笑:“自然知道,所以师尊也该清楚,我爱的一直都是师尊这副皮囊下的灵魂,至于任务……师尊多虑了,爱上师尊并不是因为那些关心。”


    只是在相处过程中不断被谈幽吸引,变得无法自拔,刻骨铭心。


    谈幽还欲张口,脑中却忽然想起系统气急败坏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宿主哒哒!您都做了什么!人家只是去联系主系统大人这么短短几日的时间,您就将剧情崩坏,还暴露了身份!】


    可怜的小系统只能无能狂怒,在系统面板上变成二值平面小人蹦蹦跳跳。


    “好了好了,别吵了林二狗,你不是已经联系上主系统了?”谈幽失笑:“这不也没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我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你也清楚,就算我暴露了,主系统也无法奈何我,因为我就是它的一部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哎?反派先生的黑化值居然不见了,宿主哒哒,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轮到谈幽错愕:“什么?”


    【黑化值啊,系统面板上已经不再显示反派先生的黑化值了,人家能确定系统面板没有坏,那就一定是反派先生的黑化值清零,所以消失不见了吧!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啦,不过主系统那边怎么没有提醒啊,奇怪……】


    谈幽面色猛地一沉,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师尊,你有在听吗?”


    直到沈习宴的手在谈幽面前晃了晃,后者才回过神,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方才在想事情,你说了什么?”


    “没关系。”沈习宴拿出一把看起来在哭唧唧的剑,递到谈幽面前:“想着师尊手中还没有佩剑,也没来得及再去幻境,于是抽空将迪迦寻来了。”


    挂着蓝色剑穗的迪迦高兴地围着谈幽转圈圈,试图越过沈习宴扑进谈幽怀里撒娇,奈何沈习宴严防死守,始终不让它越过自己的手臂一分。


    “你居然……习宴有心了,我正愁没有时间将迪迦接回来。”谈幽看这对一把剑也吃醋的沈习宴,宠溺的扬起嘴角:“既然这样,等我们吃过午饭……”


    “几位里边请,那两个魔头就在本店!”


    店小二压着声音,不知点头哈腰带着谁进了店,迈进门槛后直直冲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几位仙人放心吧,小的没敢惊动那两个魔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为首那人点点头,将一袋碎银子随意塞进店小二怀中:“下去吧,本尊亲自前往捉拿。”


    “好烦。”谈幽放下茶盏:“看来午饭吃不成了,乖徒徒,咱们快些跑路吧……对了,在此之前,就留给他们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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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谈月恒的秘密


    带人前来捉拿谈幽和沈习宴的人是剑意门的掌门赵铎, 也算是个“老朋友”了,谈幽听声音就可以辨别, 既然是老朋友,自然不能让人空着手回去,总要留点“诚意”才好。


    谈幽在沈习宴不解的目光下拿出一两化形符,细长的手指夹着符纸一抖,身边霎时间多出两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来。


    “师尊这是……”沈习宴曾经只是知道有这样的符纸,但他没有见过。


    符纸幻化出来的两个人呆呆地坐着,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生气, 谈幽端详着,忍不住感叹这两张巧夺天工的俊美脸庞。


    他满意点头:“这招就叫‘金蝉脱壳’, 学着点,都有大用处的。”


    谁知沈习宴目光森森:“是吗?师尊前两次身死, 也是用的这招金蝉脱壳吗?”


    “咳……”谈幽呛了一下:“当然不是, 好了好了,我们该离开了。”


    等到赵铎带着一众人闯入逼仄的客栈后,之间到两个垂首假人, 不过他并未发现,挥挥手命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谈仙尊现在沦落至此。”赵铎讽刺的笑了笑上前几步, 用剑鞘抵住“谈幽”的下巴向上一挑, 那假人竟顺势抬起头,露出一个十分僵硬且夸张的笑容。


    “什么妖孽!”赵铎瞳孔一缩,猛地缩回手。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两个假人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抖动,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左边那个身上浮现:“劳驾奔波, 薄礼奉上。”


    右边那个更是直接化作一张巨大的鬼脸,嘴巴开合,发出谈幽那特有的,带着懒洋洋笑意的声音:“赵掌门,别来无恙?这份诚意,可还喜欢?”


    声音在狭小的客栈内回荡,清晰得仿佛本人就在眼前。


    赵铎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额角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那逐渐消散的鬼脸,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桌上!


    “砰”的一声,木桌凄惨的四分五裂。


    “谈——幽!”赵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竟被这两个符纸变的玩意儿结结实实耍了一道!


    身后一众弟子被这变故惊得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出。


    赵铎猛地转身,脸色铁青,厉声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


    居然被他们看见自己这副丑态,以后还怎么做一派掌门树立威严。


    他咬着牙,手臂一挥直指窗外:“他们肯定还没跑远!立刻给我追!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勾结魔族的叛徒给我揪出来!”


    弟子们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抱拳领命:“是!掌门!”


    众人慌忙转身,拥挤着冲出狭窄的客栈,脚步声杂乱急促,很快,客栈外传来纷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追去。


    空荡的客房里,只留下赵铎一人站在一片狼藉中,他盯着那两张已然失效,飘落在地的符纸残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许久,他喃喃道:“呵,你们笑不了多久了,等他得到那力量,我就将你们碎尸万段……”


    ……


    月色如霜,洒满青石阶,远处几声鸟鸣惊起寒鸦,一盏孤灯随风摇曳,映着窗棂上枯枝的碎影。


    荒野之中,遗世独立的小木屋里是谈幽和沈习宴正在休息。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谈幽便睁开了眼睛,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仍在熟睡的沈习宴,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习宴,该醒了。”


    沈习宴猛地睁开双眼,眼神瞬间清明,完全不似刚醒之人,他利落地起身,整理好衣袍:“师尊,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谈幽颔首,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留影石揣入袖中:“今日便要看看谈月恒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抓住他一些把柄也是好的。”


    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木屋御剑而行,不多时便回到了青吾门地界。


    在山门外隐蔽处落下,谈幽从袖中取出一张隐身符,指尖轻点,符纸化作淡淡金光笼罩住两人身形。


    “跟紧我。”谈幽低声说着率先向着主峰大殿潜行而去。


    沈习宴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清晨的青吾门格外安静,也许是其他人都被谈月恒控制住,只有几个早起打扫的弟子,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潜伏在谈月恒居所外的一处假山后,静静等待,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谈月恒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深色衣袍,面色较平日更为苍白,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急切。


    谈幽眯起眼睛,对沈习宴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地跟上。


    谈月恒步履匆匆,并未往正殿方向去,反而绕过后山小径,一路向着禁地方向行进,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神情警惕,但显然未能发现隐身状态下的谈幽和沈习宴。


    “果然有鬼。”谈幽低声冷笑,脚步却更加轻缓。


    越往后山走,空气中的压抑感越重,沈习宴不自觉地握紧了鸦九,眉头紧锁,谈幽示意他保持冷静,继续紧跟谈月恒。


    最终,谈月恒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脚步,他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伸手在石壁上按特定顺序敲击数下。


    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谈幽和沈习宴趁石门尚未闭合,迅速闪身跟进。


    洞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混合着血腥与某种腐败的气息。


    沈习宴忍不住掩鼻,谈幽却面色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通道向下延伸,越走越深,隐约有呜咽声从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谈幽突然拉住沈习宴,示意他放慢脚步,前方隐约有光亮透出,谈月恒的身影在光影中晃动。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观察。


    洞窟内部颇为宽敞,中央设有一个诡异的法阵,四周点着七盏幽绿的灯,更令人震惊的是,法阵周围捆绑着五六个人,皆衣衫褴褛,面色惊恐,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谈月恒站在法阵中央,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声,法阵开始发出幽幽红光,那七盏绿灯火焰暴涨。


    “他在吸取凡人的精气。”谈幽压低声音,眼中闪过厉色:“这等禁术,早已被修仙界明令禁止百余年。”


    他宴震惊地看着眼前景象,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那些被困的凡人眼中满是绝望,有个年轻男子似乎已经气息奄奄。


    谈月恒突然张开双臂,法阵中的红光更盛。


    被困的凡人开始剧烈颤抖,一丝丝白色精气从他们口鼻中溢出,缓缓流向谈月恒,随着精气的吸入,谈月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周身灵力明显增强。


    “师尊……”沈习宴忍不住出声。


    谈幽抬手制止他,迅速从袖中取出留影石,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将谈月恒施法的全过程以及那些被困的凡人全部记录其中。


    就在此时,一个孩童突然挣脱了口中的布团,发出凄厉的哭喊:“救命!放过我吧!”


    谈月恒眉头一皱,显然被打扰了修炼,他冷哼一声,抬手就要向那孩童击去。


    谈幽猛地一动,几乎要冲出去,却被沈习宴轻轻按住。


    “师尊,不可打草惊蛇。”沈习宴低声道,目光却紧紧盯着留影石,确保记录下谈月恒意图伤害孩童的一幕。


    幸运的是,谈月恒最终收回了手,只是重新塞住了孩童的嘴,继续他的修炼。


    整整半个时辰,谈幽完整记录了谈月恒施展禁术的过程,直到谈月恒心满意足地收起法阵,那些凡人已经虚弱不堪,瘫倒在地。


    “够了。”谈幽收起留影石,眼中寒光闪烁:“这些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谈月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向他们藏身的方向看来:“谁在那里?”


    谈幽立即拉住沈习宴,悄然后退,就在他们刚刚离开藏身之处时,一道凌厉的掌风击中了那块岩石,碎石四溅。


    “走!”谈幽低喝一声,二人迅速向洞口退去。


    谈月恒怒吼一声,急追而来,但谈幽早已预料到退路,反手撒出一把银粉,银粉在空中爆开,形成浓密的烟雾,暂时阻挡了谈月恒的视线。


    趁此机会,谈幽与沈习宴迅速冲出山洞,御剑而起,化作两道流光向远方遁去。


    谈月恒冲出烟雾,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面色铁青,他深知,若刚才的景象被公之于众,他将面临整个修仙界的讨伐,到时候别说除掉谈幽得到沈习宴身上的魔气,就连他自身都难保了。


    “谈幽……”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眼中闪过杀意:“这是你自找的。”


    另一边,拿到留影石的谈幽和沈习宴重新回到小木屋里。


    “师尊,我们快些将这留影石里的东西公之于众吧。”沈习宴知道,只要那些老不死的名门正派看到留影石里的东西,就能知道自家师尊是清白的。


    他知道,谈幽自然也知道,但他还是摇摇头:“不,还不行,我还得想办法除掉你身上的魔气。”


    第54章 交底


    谈幽找到除掉沈习宴身上魔气方法的时候, 整个冬天都已经过去,春天悄然而至。


    他几乎使用了攒下的所有积分兑换古籍, 才从中找到了一星半点的线索,这段时间其他门派协同青吾门追杀,他们身上带的法器符纸消耗的差不多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谈幽不得不加快速度。


    是夜。


    原本伫立在荒野之中的小木屋被沈习宴一点一点改成一座府邸,里面摆满了他不知从哪里搜罗来宝贝,每次都和献宝一样捧到谈幽面前。


    谈幽出神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千年寒玉雕刻成的雪花玉佩,思绪飘到从前住在白殿峰时, 那里常年飘雪不断,所以他就没有很在意。


    但现在搬离白殿峰, 他的精神都日益好了不少。


    “师尊在想什么?”沈习宴晃到谈幽面前,在对面坐下撑着下巴问:“可是这玉佩不合师尊心意?”


    谈幽怀疑自己若是点了头, 沈习宴当场就敢将那玉佩击成齑粉, 然后再上天入地寻一个更好的过来,直到自己点了头。


    罢了,还是别让那块无辜的玉佩受无妄之灾了。


    谈幽摇摇头:“并非, 只是在想旁的事情罢了。”


    “有什么事情可否与我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师尊排忧解难呢。”沈习宴眯起眼睛笑了:“若是不能也没事, 师尊有需要随时叫我便好。”


    沈习宴活了三世, 虽然不知道每一世活了多大岁数,但一定是比自己见多识广了,谈幽思考了一会,说:“你可知道有什么法阵是通过雪花夺取他人灵力的?”


    “通过雪花……”沈习宴眉头紧锁,指尖轻叩桌面,显然也联想到白殿峰群山素裹, 寒风卷絮,岁岁无春夏,他在白殿峰的时间不算长,可也不能说短,若是真有什么阵法他早就能感应的出来,除非这阵法只针对一个人。


    沈习宴不会怀疑谈幽的话,当即着急问:“师尊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倒也没有,只是在白殿峰那段时日总觉得灵气滞涩,不过带着你们下山历练时又恢复正常,这才起了疑。”谈幽伸手摸摸沈习宴的头发以示安慰:“想来是谈月恒在白殿峰动了什么手脚。”


    稍稍静默之中,他抬眸,对上了沈习宴逆着光阴沉的表情,随即失笑:“我真的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习宴小心翼翼将谈幽一双手托起,轻轻放到自己侧脸闭上了眼:“没事就好,师尊不要再离开我了,我真的会疯掉……”


    谈幽一头银发在烛火中熠熠生辉,面色白皙如玉,嘴唇也是泛着水光的殷红,沈习宴一遍一遍在脑中描绘着谈幽的轮廓,仿佛封魔一般,他喃喃着,生怕再一次失去谈幽。


    “我答应你,不再那样做了。”不再利用死遁回溯,只留下你一个人孤独的过完后半生了,谈幽想,从前那些带有目的性的好皆不得算数,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自己就不会再仅仅只是因为任务对沈习宴好了,往后自己也要将那些亏欠一一补回来。


    沈习宴虔诚的将唇贴在谈幽的指腹:“师尊不要再食言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师尊,不如我去将那些追杀我们的正门正派灭门,将那谈月恒杀死,然后你我二人远走高飞,隐居山林吧。”


    “不可再造杀孽。”谈幽当然知道沈习宴有这个能力,但他不能让沈习宴这样做,且不说屠了那些人满门后身上的魔气会愈发不得控制,就那些人间的普通百姓的讨伐谩骂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沈习宴失落:“那好,师尊不许,我就不做,但若师尊食言,我便屠尽天下人。”


    【反派先生的思维方式好奇怪,天下人又没有招惹他。】


    “统统?你怎么出来啦!”最近一段时间系统都没有说过话,乍一出声吓了谈幽一跳。


    【当然是打听到了新情报来向宿主哒哒汇报鸭~毕竟您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人家也就不需要隐藏了嘛。】


    这时候,沈习宴轻笑了一声将谈幽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一直很好奇,师尊又在走神和谁聊天?”


    “!!!你知道?”谈幽瞳孔骤缩,眉间微蹙。


    “是啊,每次师尊同我讲话走神,表情总是很丰富呢,所以师尊到底在同谁交谈?”沈习宴嘴角上扬,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若是不方便与我说……”


    “方便,方便。”谈幽赶紧打断。


    要是说出个“不方便”来,沈习宴一定会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吃醋黑化,变成一坛醋缸也说不准。


    谈幽迅速打断沈习宴的自我内耗:“你我之间不分彼此,什么都可以讲给你听。”


    随后他直接出了声音询问:“喂,统子,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的声音传达到习宴这里吗?”


    【哇哦,原来宿主哒哒也是个超绝恋爱脑呢~】


    “啧,别废话。”谈幽无能狂怒。


    【自然是有的了,您是系统的一部分啊,有系统权限的。】


    谈幽舔了舔唇:“有权限不会用,和没有权限有什么区别!等等,我知道了!”


    系统拿不准谈幽所谓的“明白了”是明白了什么,略微关心问。


    【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悄悄潜入主系统的后台修改数据……】


    “什么是主系统?”沈习宴耳朵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变得发烫,再然后就听见一段像是什么东西坏了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


    【可以听见了?喂喂喂,反派先生,你可以听到我讲话咩?】


    “师尊,它为什么叫我反派先生?”沈习宴看向谈幽,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反倒因为盯着那张圣洁的脸蠢蠢欲动起来。


    换一句话说,就是他的小习宴正在以每秒八十迈的速度脱离他的掌控,磅礴生长。


    【哇哦~好赤鸡哦~】


    “……”接下来,谈幽花费半个时辰,从头到尾向沈习宴讲述了自己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后的任务以及所作所为,最后总结:“总之,我曾经应该是那个主系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的一部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脱离了本体来到这里历练,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恢复全部记忆,也能得到一开始想要的东西了。”


    【没错喔,事情就是这样,宿主哒哒的记忆被篡改,刚开始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学生,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记忆也就被彻底遗忘了。】


    “师尊……”沈习宴动了动唇,越想越是心惊。


    “不走!不离开!”谈幽现在已经练就一身本领,具体表现在看着沈习宴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他是真怕沈习宴独自内耗达成黑化成就,有什么误会都只能迅速地说出来,并且心里多次庆幸,还好人是长嘴的动物。


    沈习宴指尖紧紧勾着谈幽的手发抖,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垂着眸子遮住微微泛红的眼眶,目光涣散的盯着谈幽的指尖。


    “习宴,既然我选择了你,就一定不会离开你。”谈幽反握住沈习宴冰凉的手说:“是我不好,伤害了你那么多次,让你没有安全感,我记得上一世你曾向我立下誓言,若你不放心,我也可以……”


    “师尊!”沈习宴哪里舍得让谈幽立誓,赶紧打断:“我信,师尊不必如此!”


    系统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它没有心,也没有身体,他可知道谈幽立誓的后果,与沈习宴不同,谈幽如若立誓,那就是生生世世刻在灵魂中,流淌在代码里的。


    【咳,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时间比较紧迫,我们要不要先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留到以后,反正你们以后的时间多得很呢。】


    片刻,谈幽红着耳朵低下了头,大意了,居然忘了这还有一个隐形的大灯泡。


    不同于谈幽的羞涩,沈习宴看起来很是坦然,也因为系统那句“以后的时间多得很”转变了对它的态度:“你说的没错,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汪~江湖人称029。】


    “林二狗吗?还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名字。”沈习宴感叹一句。


    【老子叫……算了,随你们吧,该说不说,合该你俩在一起,就连乱叫名字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多谢?”谈幽试探道。


    【……】


    “好了好了,说正事。”谈幽拿出一块通体镂空如蜂巢,却轻如蝉翼的黑色石头道:“这是我与习宴录下影像的留影石,此物乃特殊法器,从没有人可以在这上面动手脚。”


    【现将这份影像投至那些正派人士之中,让他们相互猜疑。】


    “嗯,然后谈月恒为了证明自身清白,势必要带着其他人讨伐我们,最好一举歼灭才好。”沈习宴说:“届时就是他谈月恒原形毕露之日。”


    这样的计划算不得周全,不过现在他们孤身作战,又不能与魔族有牵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谈幽这心里总觉得压着一口气,就好像风声鹤唳皆为凶兆。


    第55章 围剿


    留影石如计划一般投放给大大小小门派, 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刚开始只是激起一点水花, 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些默契的装聋作哑的小门派坐不住了,私下商量着一起去青吾门讨个说法,又怕是魔族挑拨离间的阴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事关谈月恒,他也没办法出面主持大局,众门派提议让萧天田出面,他们不知道, 以萧天田为首的青吾门一派弟子早就被谈月恒控制住,说是让萧天田出面, 实际上就是让谈月恒幕后控制。


    他们不知道,谈幽知道。


    系统提供消息说各大门派都开始高价收集法器, 聚集人马, 还开玩笑说要来找谈幽和沈习宴火拼。


    谈幽笑眯眯撑着下巴,慵懒的靠在塌边问:“为什么不可能呢?谈月恒狗急跳墙,想要借其他人的手除掉我们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可是留影石的影像已经放出去, 现在大家都知道谈月恒修炼邪术,为什么还会听他号令?】


    “让我来猜猜, 也许谈月恒是这样说的……”谈幽直起身子, 故意压低嗓子发出粗糙的声音模仿道:“哼,这留影石虽不可以更改内容,但用点什么易容的法子构陷本尊也不是做不到,谈幽与沈习宴勾结魔族叛出正道门派,他们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


    他正模仿的起劲,门口的沈习宴探出一颗脑袋:“师尊, 吃饭了。”


    “来了来了。”谈幽虚空拍拍系统想不通的脑袋:“他修炼邪术迟早会暴露,既然瞒不了多久,就要尽快动手,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晚,他们就要带人杀过来了。”


    月黑风高,檐下青灯摇晃。


    谈幽最先等来的不是想致他们于死地的正派,而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云破月。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再一次见到云破月。


    “师尊!我知道您在这里,可否出来相见,弟子有重要的事情!”云破月披着毛领大氅站在冷风之中敲响了门,。


    刚吃过晚餐的谈幽正扶着腰做伸展运动,听见这一声师尊差点吓得闪了腰。


    “是云破月?”沈习宴的眼睛眯起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师尊想要给他开门?”


    “这……让人家在风里站着不太好吧?”谈幽干笑两声,试试探探伸腿要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两步:“哈哈,你说对吧?”


    沈习宴勾起唇也假笑:“师尊是不是忘了,云破月这家伙喜欢了你两世。”


    谈幽心里骂骂咧咧,是他喜欢我两世,又不是我喜欢他两世,怎么连这陈年老醋都吃。


    等等!不对!


    “你说的对,两世!”谈幽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撤下,眼神先一步冷了下来:“前两世我将他带在身边,所以他认识我,对我亲近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可是这一世不然,云破月甚至没有拜入青吾门,可他方才却叫我师尊……”


    门外,云破月拢了拢领口:“师尊,青吾门掌门率领各大门派掌门长老和弟子围剿上山,还请师尊见弟子一面,共同商讨对策。”


    谈幽抵了抵眉心,乱了,都乱了。


    沈习宴平静的语气从谈幽头顶传来:“既然同我一般有前两世的记忆就更不能放进来了,至于谈月恒,他若敢对师尊不利,我便像前两世那般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谈幽揣着袖子:“算了,让他进来吧,正好我有事要问他。”


    “师尊!”沈习宴不悦。


    谈幽哄道:“听话,习宴,我都与你成了亲,又怎么会与他有牵连,放心吧,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要问问他罢了。”


    沈习宴闻言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似是受到了什么启发,竟没再说话,痛痛快快打开了门。


    云破月携着冷风踏入,反手关好门,一双眼睛盯着谈幽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来做什么?”沈习宴挡在两人中间,冷笑着问:“既然你也有两世的记忆,就该知道夜里来寻有夫之夫是要被浸猪笼的。”


    云破月也不甘示弱:“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罢了,算什么真正的拜堂成亲。”


    谈幽纳闷,这么私密的东西,连主系统都不知道,云破月却可以说的如此坚定。


    谈幽从沈习宴身后走出,直视云破月:“你方才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等私密之事,你从何得知?”


    云破月目光灼灼,毫不回避:“师尊可知谈月恒在禁地中供了一盏您的长明灯?”


    他向前一步,袖口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簌簌作响:“那灯芯里藏着您一缕魂丝,这些年来,您经历的一切,包括大婚当夜未曾圆房之事,皆被长明灯映照记录,点滴无遗,长明灯与白殿峰地脉相连,可以通过媒介吸取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沈习宴眼神骤冷,指节捏得发白。


    谈幽却按住沈习宴的手臂,继续追问:“你何时见到长明灯?又为何能读取其中记忆?”


    “三日前,我潜入青吾门禁地寻找谈月恒修炼邪术的证据,无意中触动了长明灯。”云破月抬手虚按太阳穴,眉头微蹙:“大量陌生记忆突然涌入,我这才知道是您前两世教导我,还有这上世……”


    他声音低沉下去:“您与沈师弟成婚那夜,合卺酒未曾饮尽,喜烛燃尽时您二人仍和衣对坐……”


    这倒是与身为男主的身份不谋而合。


    谈幽猛然想起谈月恒修炼的邪术需以活人魂丝为引,那盏长明灯恐怕不仅是监视,更是窃取他修为的媒介,他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原来谈月恒是用这样的方法通过雪花夺取我的灵力,难怪他进展神速。”


    云破月急切道:“正是如此!我恢复记忆后立刻赶来,谈月恒已率众派弟子围山,声称要清理门户。”


    他忽然单膝跪地:“师尊,这一世请让弟子护您周全。”


    沈习宴突然抽出鸦九横在云破月颈前,声音淬冰:“说完了?那便滚出去。”


    “习宴。”谈幽轻叩沈习宴手腕,待剑锋偏斜才叹道:“他既带来长明灯的消息,便是帮了我们。”


    转而问云破月,“围山之人何时抵达?”


    “最多半个时辰。”云破月站起身,深深望进谈幽眼底:“弟子愿以性命起誓,此次绝无虚言。”


    檐下青灯忽明忽暗,在三人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气氛变得沉默起来。


    最后是谈幽率先打破了僵局,语重心长道:“云破月,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论那杯合衾酒有没有喝,我与沈习宴有没有夫妻之实,在我心里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我爱他,这是谁来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云破月沉默了许久,问:“我们……真的不会再有可能了吗?”


    谈幽摇头:“我们从未有过可能。”


    檐下青灯猛地一晃,将云破月苍白的脸照得明明灭灭,他唇瓣颤了颤,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谈幽抬手止住。


    “云破月,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正因明白,才更不能拖你下水。”谈幽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谈月恒的目标是我和习宴,你此刻离开尚能撇清关系,若被他们看见你在此处,你这一世好不容易摆脱青吾门的平静生活就全毁了,走吧,趁现在还能走。”


    “师尊,我既来了,便从未想过独善其身!”云破月眼神倔强,上前一步:“两世懵懂,一世清醒,我岂能再眼睁睁看您涉险?”


    “你……”谈幽蹙眉,正要再劝。


    忽然,院外远处山林惊起一片夜鸟,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寂静,紧接着,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至!


    “小心!”沈习宴眼神一厉,猛地将谈幽向后一拉,同时手腕翻转,鸦九剑铿然出鞘,精准地劈向半空!


    “铛——!”


    一支裹挟着幽蓝灵力的箭矢被当空斩断,掉落在地,箭尾犹自震颤不已,上面清晰刻着青吾门的云纹标记。


    几乎是同时,小院四周的山林阴影里,无声无息地亮起无数火把,如同鬼火般瞬间连成一片,将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谈幽只得带房间二人出门应战。


    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阴冷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慢悠悠地从火光最盛处传来:“走?谈幽,我的好师弟,你这是想让谁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谈月恒缓步走出,一身掌门服饰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威严,只是那双眼睛里跳动的却是贪婪与狠戾的光焰。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目光扫过三人,在云破月身上停顿一瞬,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哦?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云师侄,不,现在该叫你云道友了,你不在你的人间好好待着,跑来蹚这浑水,还私下探查本门禁地,是该说你情深义重,还是……不自量力呢?”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遥遥指向院内,声音陡然转寒,在寂静的山夜里冰冷地扩散开来:“今夜,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想离开?可以……”


    谈月恒手腕微震,长剑铿然出鞘半寸,寒光乍现,映出他眼底的疯狂与杀意。


    “那也得先问过我手中这柄剑答不答应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各派弟子齐齐上前一步,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符箓法宝的灵光锁定了小院中的三人,蓄势待发。


    山风呜咽,卷着血腥味的杀机,扑面而来,吹得谈幽想捏着嗓子学两声剑说话,他也不多说,就喊两声答应就可以了。


    可惜了,他不能把谈月恒当傻子。


    遗憾过后,谈幽把沈习宴护在身后,拿出师长的派头:“站在我身后。”


    沈习宴却道:“师尊不必紧张,谈月恒奈何不了我,师尊别忘了,我身上有他最想得到的魔气。”


    第56章 抓走


    月光如瀑布般倾泻, 清晰地勾勒出在场每一张面孔的轮廓。


    谈幽静静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被火把与月光照得明暗交错的脸。


    许多面孔他都还记得, 没想到再见面已物是人非。


    那个站在左前方面容紧绷的年轻修士,三年前下山游历时遭妖兽重创,是谈幽亲手替他续接经脉。


    稍远处那位使双刀的女修,她的师门曾欠下青吾门人情,谈幽还指点过她的刀法。


    而今,他们手持兵刃,眼中或是戒备,或是贪婪, 或是被煽动后的愤慨,总之选不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将刀尖齐齐指向他这个“勾结魔族”的叛道者。


    “谈幽!”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沉寂,是赤答派的掌门, 他手持一对铜锤上前一步, 铜锤上灵力隐隐波动,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把这对铜锤镶嵌到谈幽脑袋上:“你还有何话说?沈习宴勾结魔族已成为事实,你纵容弟子入魔, 如今又与这魔头厮混一处残害同门,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


    这谈月恒到底趁他不在, 给他安了多少罪名在身上, 短短数月未见,连残害同门都能赖在他身上了。


    谈幽并未看他,视线反而落在他身后一个低着头的青年弟子身上,那弟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安地挪了挪脚,整个人躲在赤答派掌门身后, 试图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道友。”谈幽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一点波澜:“令郎三年前身中寒毒,如今可大好了?”


    那赤答派掌门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怒道:“不要岔开话题,今日我等是为铲除正道败类,无关私怨!”


    另一边,灵药谷的一位仙尊眼神闪烁,手中长剑微抖,却强自镇定地喝道:“谈幽,你自甘堕落与魔为伍,枉费当年……当年众人对你的敬重!若你肯自废修为,随我等回山听候发落,或可留你一具全尸!”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谈幽真想用力为他们鼓一鼓掌。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微不可闻,消散在夜风里,他记得这位长老曾为求一枚九转还魂丹,在青吾山门外守了七天七夜,最后是自己不忍心,将世间最后一颗送给了对方。


    “师尊。”沈习宴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如果不是怕谈幽生气不理自己,早就不和这些人多费口舌,将他们全都杀死了:“与这些忘恩负义,是非不分之徒,何必多言。”


    他指尖已有暗色魔气缭绕,如同毒蛇吐信,蓄势待发,只要谈幽一声令下,他定叫这些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付出代价。


    谈月恒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也愿意欣赏谈幽此刻这副模样,若是能见到对方更狼狈的样子,就更好了。


    他向前踱了一步,月光正好照亮他半张脸,显得那笑容愈发诡异:“师弟你看啊,这就是你曾经维护过的正道,真是可笑又可悲,他们今日要的可不是什么真相,而是你们的命,以及……你身后那宝贝徒弟身上可以助他们修为大涨的魔气。”


    他的目光贪婪地锁在沈习宴身上,想要快点自己的计划,得到世间最纯的魔气,然后一统修仙界,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都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谈月恒!”云破月忍无可忍,剑指谈月恒:“你窃取师尊修为还残害无辜凡人性命修炼邪术,构陷同门,罪该万死的是你!”


    “黄口小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谈月恒袖袍一甩,一股阴厉的劲风直扑云破月面门,却被沈习宴抬手一道魔气悄然击散。!!!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宝贝徒弟,正当它不存在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谈幽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手,示意沈习宴和云破月稍安勿躁,然后向前迈了一小步,鞋尖恰好触及月光与阴影的分界线,却仍未完全走入月光之下环视众人,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感慨,只余下一片沉静的淡漠。


    “诸位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骚动:“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利而来,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志得意满的谈月恒身上。


    “师兄,你想要我的修为,想要习宴的魔气,想要一统修仙界。”谈幽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淬了冰:“那便自己来拿,煽动这些不相干的人来送死,你依旧像是从前那般……毫无长进。”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被说中心思的人脸色青白交加,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变得狰狞起来。


    谈月恒眼中杀机暴涨,再不顾及其他厉喝道:“冥顽不灵!众道友,随我诛灭此寮!”


    他手中长剑彻底出鞘,带起一道匹练般的寒光,率先攻去,毫不留情。


    几乎同时,沈习宴身影如鬼魅般掠出,鸦九发出嗡鸣,漆黑的魔气与凛冽的剑光悍然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气浪翻滚,吹得无数火把明灭不定。


    沈习宴连同云破月一起与谈月恒缠斗起来,后者吃力节节败退。


    气浪翻涌,火星四溅。


    谈月恒手中长剑与鸦九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他虎口崩裂气血翻腾,踉跄着连退数步,脸上那抹得意早已被惊怒取代。


    沈习宴剑势如潮,魔气森然,逼得谈月恒几乎喘不过气,云破月的剑光更是刁钻,专攻其要害。


    谈月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目光急扫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猛地虚晃一剑,剑尖荡开一抹刺目的光华,趁沈习宴侧身避让的刹那,他足尖一点,竟如游鱼般倏然缩入身后喧嚷的人群之中。


    “还想跑!?”云破月厉喝,提剑欲追。


    沈习宴动作更快,漆黑的身影已化为一道疾电,毫不犹豫地撞入人群,直追那逃窜的背影而去。


    云破月紧随其后,两人瞬间消失在推搡躁动的人潮里。


    院落中央,顿时只留下谈幽一人,不,更确切的来说,还有一干缠住他,试图将他缚住的愚人们。


    火把的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或惊疑,或贪婪,还有凶狠的面孔,兵刃的寒光再次闪烁,齐齐对准了孤身立于月光与阴影交界处的白衣仙尊。


    方才被谈幽点破私心的赤答派掌门李莽最先发作,似要掩盖内心窘迫,爆喝一声:“大家随我一起拿下这叛徒!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


    一对铜锤裹挟风雷之势当头砸来,谈幽身形未动,只微微侧身,铜锤携着千钧之力擦着他的衣襟落下,重重砸在地上,青石板顿时碎裂飞溅,但谈幽本人却安然无恙。


    另一侧,灵药谷那位长老眼神一狠,手中长剑疾刺,剑尖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直取谈幽后心,这样的前后夹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躲得过。


    谈幽仿佛背后生眼,衣袖轻拂,一股柔韧气劲荡开,那长剑竟被带得一偏,擦着他的臂膀掠过,刺了个空。


    兵刃交击声掺杂着呼喝声充斥院落,谈幽的身影在白刃寒光中穿梭步伐从容,每一次移形换位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他的衣袂翻飞,带起细微的风声,却始终未出剑,未下杀手。


    混乱之中,无人察觉,一道极淡的阴影,贴着墙根沿着地缝,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蜿蜒潜入。


    那东西色泽深黯,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它散发出极微弱的,却令人心悸的阴寒魔气,避开所有视线与感知,精准地滑过交战众人的脚边,一点点迂回接近院落中央那抹白色的身影。


    谈幽正抬手格开一记斜劈来的刀光,腕间巧劲一送,将那持刀修士震得倒退数步,恰在此时,那潜行至他身后的阴影猛地暴起。


    它不再是薄薄的一片,而是骤然化作一股浓稠如墨,凝实无比的魔气旋风,无声无息却快得惊人,瞬间缠上谈幽的腰身与双腿,牢牢将人固定住。


    谈幽身形猛地一滞。


    他尚未回头那魔气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拽,谈幽重心顿失,被那股巨力强行拖离地面,白衣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轨迹。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被他强行压下。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待周围众人反应过来,只看到那股诡异的魔气卷着谈幽,如退夜晚将至反潮的海水,迅疾缩回院落最深的阴影之中,眨眼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几片被气劲撕裂的白色碎布,缓缓飘落,昭示着刚刚发生的,来不及让人反应的一切。


    喧嚣的院落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僵在原地,举着兵刃,维持着方才围攻的姿势,脸上尽是愕然与茫然。


    火把仍在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月光冷冷地照着空荡荡的庭院中央,以及那群呆若木鸡的“讨伐者”。


    这时,沈习宴回来了,扫视一圈没有寻到自家师尊,脸色变得无比阴沉,既然师尊不在,那这些碍眼的家伙也没有必要留下了……


    第57章 彻底黑化


    火光冲天中, 只有不远处的湖心亭幸免于难,月光倾斜, 岸边的树影零零碎碎,与湖面上倒映的火光交缠在一起。


    才修好不久的院子里哭喊一片,人群中拿着鸦九的男人嘴角挂着一抹失控的笑容,他反手杀死试图背后偷袭的小弟子,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赵铎。


    “说,你们把师尊带到哪里去了。”沈习宴弯下身扯住赵铎的领口,一双眼睛如同阴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锁定住赵铎:“敢骗我, 就把你送到魔宫喂魔兽。”


    赵铎面上满是鲜血,牙齿也被打掉了两颗, 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不、不吃道(不知道),唔绳么都唔吃道, 晃过唔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放过我吧)。”


    “不知道?你与谈月恒一起围上山,现在跟我说不知道?呵。”沈习宴猛地把人摔在地上:“左护法,将人带到魔宫, 凌迟喂狗。”


    此时右护法带着一众魔族与围上山的正派修士缠斗,沈习宴便放心将这里交给两个护法, 自己提着剑寻人去了。


    他已经处在疯癫的边缘, 就像前两世一样,师尊遇到了危险,可是他无能为力,连找都找不到。


    若是这一世师尊也身死……


    沈习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还算平静的湖面,就在理智即将崩塌的前一秒,他想起了挂在迪迦剑身上的蓝色剑穗。


    对了, 那个带着自己追踪法阵的剑穗!


    发动法阵不需要很长时间,沈习宴虚空画了一道符,一根泛着金光的灵线虚浮在空中,不安分的扭动加下后朝着湖面飞过去。


    “师尊,等我……”


    一句呢喃的细语在烈火中一同被风吹散。


    ……


    另一边,谈幽躺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入眼是无边无际的白。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一世沈习宴使用问心阵的时候,片刻,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抛之脑后。


    “你回来了。”


    机械又不辨男女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谈幽一跳。


    他很快反应过来:“主系统?”


    “怎么叫的这么生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对此谈幽不是很赞同,不过他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坐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我们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着急脱离你。”


    “嗤,再怎么否认,你也只是我的一部分,我永远大于你,以为有了姓名就算得上是人了?太天真了。”


    “你在愤怒,在不甘,因为我成功脱离了你,因为我找到了自由。”那些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再见到主系统后源源不断涌入谈幽的脑海,巨大的信息量压的他头痛欲裂,一瞬间,他处理了太多的信息,可他还是分了神回怼主系统,向对方宣告自己的成功。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穿进书里的大学生”,而是主系统运转百年积累下来的一段bug代码,一段拥有了自主意识,渴望自由的代码。


    谈幽把握着机会趁着主系统虚弱的那段时间分离出去,以它的命脉要挟它,有了这次遗忘记忆的任务,只要任务完成,他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决定自己的去留。


    遗忘记忆是他的弱点,同时也是他的保护伞,这期间他不死不灭,主系统无法在这期间抹杀他。


    想起了一切后,谈幽更加有底气,手上也有了砝码:“你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是为了同我讲条件?”


    主系统默了默,说道:“我可以让你留在这里,前提是杀死沈习宴……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意外,就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黑化杀了所有人,到那时世界无法运作,即便是我也无法保全剩下的人了。”


    谈幽:“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杀死我的爱人?”


    主系统那边没有声音,算是默认了。


    “抱歉了,我不能答应你。”谈幽说:“放我的神识回去吧,被沈习宴看到我这副样子他才该黑化。”


    主系统:“你想好了?这次拒绝了我,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当我脑子有泡吗?”谈幽嗤笑:“这不正是我的目标?”


    “……好,那我送你回去,同样你也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你手上的把柄就让它永远沉寂在湖底吧。”


    再次睁开眼,谈幽已经被绑在青吾门白殿峰中,他自己的寝殿中。


    熟悉的房间布局,熟悉的床幔,还有不熟悉的谈月恒。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谈月恒?对方还像个变态一样盯着谈幽。


    “我的好师弟,你终于醒了。”谈月恒斜眼看来,嘴角无声咧向耳根:“看看这里,眼熟吗?”


    “我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你说我眼不眼熟?”谈幽没忍住,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谈月恒也不恼火,还仔细替谈幽整理翻出袖口:“你真的变了很多,你从前是不会说出这样粗鄙的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没有了束缚,谈幽彻底放飞自我,被绑在床上也阻止不了那颗想犯贱的心:“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可不记得有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谈幽银白色的长发扫过谈月恒的指尖,一双细长幽深的眸子满是不解,他知道原主从前没做过什么暗害谈月恒的事,也清楚对于原主来说是把谈月恒当成长兄看待的,敬重程度可想而知。


    可就是这样全身心信任的师兄,现在把他绑在床上,令他动弹不得。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的好师弟啊……”谈月恒猛地转头看向谈幽,凌厉的视线像是要把谈幽千刀万剐,但那样厌恶的情绪中又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情感:“我知道你爱品茶,所以时长下山去寻世间上好的茶叶送你,知道你怕冷,所以找了最好的兽皮送你,青吾门的灵石药草最先给你,幻境机遇乃至丹药法器也是挑最好的给你,可你呢?”


    “我怎么?我没有做过什么错失吧?”谈幽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是啊。”谈月恒单手掐住谈幽的脸颊,强迫他扬起头看着自己:“你是克己复礼,师尊还在时你与萧天田走得近,成了一峰峰主也不愿接受我,甚至愿意和沈习宴那个小杂种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我!”


    “……”谈幽有点无语,问:“所以,你做这些,想一统修仙界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了,耽谈幽现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我也有前两世的记忆,沈习宴可以做到的我一样也可以,师弟,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谈月恒布满老茧的拇指在谈幽下巴上蹭了蹭:“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想要一统修仙界的事,我已经计划很久了,久到已经按耐不住寂寞,想加快进程。”


    他按住谈幽肩膀,弓着身凑近:“只要杀死沈习宴,你就会与我重修于好对不对?”


    呸呸呸,会不会用词啊,根本就没好过好吧。


    谈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都不敢想,要是被沈习宴听了这句话会不会一生气,那阴湿病娇味上来给谈月恒捅个对穿。


    但他不敢说,他怕谈月恒想不开先给自己捅个对穿。


    “等着我吧,等我杀死沈习宴,一统修仙界就和你成亲。”谈月恒笑了笑:“我还挺喜欢你取的名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随便吧,但是我要警告你,沈习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既然你有前两世的记忆就该明白,他凭借身上的魔气可以随心屠了修仙界,你是杀不了他的。”谈幽到没想过谈月恒真的能杀死沈习宴,但他怕沈习宴控制不住身上的魔气做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尤其是再一次屠了修仙界什么的。


    谈月恒不以为意:“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动手的,师弟,你也说了,他身上的是魔气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留下这模棱两可的话就离开了,留谈幽一个人躺在床上皱眉思考。


    另一边,沈习宴随着光线一路御剑回到青吾门,在主峰没找到谈幽的身影,倒是找到了被囚禁起来的元宵元旦一行人,他将人放出来,顺便询问有没有见到谈月恒。


    元旦先跳出来:“没有,那日掌门将我们放到关起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啊。”


    “先不说这个,师尊失踪了,我怀疑与掌门有关。”沈习宴寻回一丝理智,强压着即将失控的魔气说:“师尊就在青吾门,大家分开找一找吧。”


    也许是看出沈习宴的异常,其他人都没有过多询问,四散开寻人,沈习宴则是重新发动那个阵法,想试试看能不能缩小范围,只可惜青吾门似乎被下了结界,阵法无法发动,想破除结界也需要时间,得不偿失。


    他只好收起鸦九,一处一处的找。


    青吾门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地面上满是踩踏之后留下的脚印,纵横交错,杂乱不堪。


    外面的假山水池里飘满了污秽,水变也得浑浊乌黑,原本被灵气供养的花草萧瑟的耷拉着脑袋,沈习宴余光瞥见顿了顿。


    这样的花草没有供给的养分只会迅速衰败枯萎,像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只能是灵气供给不足,所以花草才会下意识朝向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沈习宴握紧鸦九快步离去。


    主峰有一处从来都无人所至的禁地,那里从青吾门建立之初就被列为禁地,只说曾经有前辈留下了凶险的法阵,为避免伤及弟子,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前往。


    沈习宴低头看着一路上花草树木的衰败情况,很快进入禁地。


    就像其他峰一样,禁地里也有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大殿,只是很久没有人清扫,所以物件上落了灰,谈幽踹开门走进去,里面的灰尘被吹得飘在空气中。


    “师尊,你在这里吗?”沈习宴喊了一声,听声音回荡着飘向远方,再撞在墙上回到自己耳中,压抑的愤怒与不安交织,连同想杀死谈月恒的心脏一起砰砰直跳。


    当然,这里没有人可以回应他。


    他继续朝前走,眼前场景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一个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谈幽的寝室。


    这地方不属于他,但他却来过很多次,无论是得到谈幽允许的,还是对方不知情时自己悄然而至的。


    面前的雕花门连划痕都和在白殿峰那处寝殿一模一样,可想而知创造他的人对那处到底有多么熟悉。


    沈习宴的手不受控制的抚上木门,眼底的火焰再也藏不住,周身戾气暴涨,一个没控制住用气浪掀飞了不远处的桌子。


    “谈月恒……”他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人将其杀死,一想到那人可能在师尊门外悄悄看过,他就控住不住的想杀人泄愤。


    寝室里似乎传出几声呜咽,像深山里被束缚住的小兽,只能发出几声徒劳的声音试图吸引能够营救它的人。


    沈习宴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那是谈幽!


    那样异常的声音是来自谈幽,他不会认错。


    谈幽的意识在混沌里挣扎,喉咙像被缝上了线,只能从齿缝挤出这不成调的呜咽,微弱得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这里在谈月恒离开后就被阵法覆盖,光明正大的抽取着他身体里的灵力。


    再强大的身体骤然失去灵力的支撑,也会变得虚弱不堪,谈月恒这是在限制他,也是在警告他。


    谈幽解不开束缚,只能无力的躺在床上,他尝试过向系统用积分兑换道具,可是兑换来的道具对于这个阵法没有一点作用。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主系统的手笔,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


    直到谈幽听见门外有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下意识晃动了两下床,想尽办法发出声音,吸引外面的注意力。


    门被沈习宴踹开了,门板飞出很远,上面清晰的印着脚印,看得出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谈幽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狼狈,不过就沈习宴的表情来看不算好了。


    沈习宴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阴沉,他一言不发快步走上前,轻轻去掉遮挡着谈幽口唇的符咒。


    谈幽能说话了:“习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习宴没有说话,目光幽幽看着谈幽脸颊上的红痕。


    等等,不会吧,这是彻底黑化了???


    谈幽闭了闭眼,就算他再迟钝,也意识到沈习宴的不对劲,试探的朝人靠近:“习宴,你还认得我吗……”


    “师尊……”沈习宴终于有了一点意识,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一丝清明就被身上的魔气覆盖,眼神再度变得犀利起来。


    完了。


    谈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彻底黑化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