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作品:《小炮灰蠢笨却实在漂亮[快穿]》 第61章 世界四:权谋文里背叛废太子的溢奶小太监1……
镇南王矗立榻前, 看着锦被下蜷成小团,执着地装睡的猫猫,他忽而似被气笑了。
炭火将那人耳尖烘得透粉, 随着呼吸频率变化, 被角漏出一绺鸦青发丝, 在烛光里泛着绸缎般柔软的光泽,细密的眼睫却忐忑地颤个不停。
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奶香味, 甜得轻浅却不合时宜地诱人。
霍越眉骨压着阴影,指节叩在雕纹檀木床柱上发出清响,他冷不丁低唤:"安然?"
久违听见自己的名字, 安然条件反射地睁开眼。
随后, 毫无准备地对上了一双锐利而具有压迫感的眸子,在晦暗光影下如同蒙了一层孤狼般野性的苍色。
小猫猛地瑟缩了一下, 脑袋习惯性慢了半拍, 半响反应了过来。
镇南王刚才叫他什么?
极力隐藏的底细被查清的恐惧感徒然袭来, 安然心里一咯噔。
他眼尾迅速洇开潮意,声音里抖落满地惊慌, 欲盖弥彰道:“我、我不是——”
软乎乎的嗓音幼猫似的发颤,却在镇南王毫无预兆压近的刹那骤然打结, 最后一个字卡在舌尖, 碎成了一声细不可闻的气音。
霍越:“本王瞧着很好骗吗?”
屋内烛光彻底被单膝压在床沿上的高大男人挡了一大半, 玄黑鳞甲随着动作轻擦出细碎声响,腰间悬着的银质弯刀透着肃穆的寒意。
极具侵略性的姿势让安然吓得眼眸盈满泪水,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脖颈像是无形中被紧紧扼住,一个字音也吐不出。
镇南王喉结干涩地上下一动。
漂亮的小猫明明这么胆小怯懦,可能一不留神就快吓哭了, 却在他面前撒谎成性,嘴里从未有一句真话。
可笑的是——
漏洞百出的谎言,他却信了一次又一次。
与此同时,镇南王思及疑似与小猫两情相悦的废太子沈聿。
男人胸腔里攒动的复杂心绪,陡然又混进一阵灼烈的不痛快。
剧烈得难以忽视,镇南王额角青筋跳动。
营地里那场大火烧起来时,小猫分明就是想趁机逃去找沈聿……
霍越俯身逼近,声音哑得可怕,“即便看见了悬赏令,你如今还打算去寻废太子吗?”
镇南王尚不知晓,安然此前在东宫担着细作的身份。
男人不受控地带着恶意揣测,“废太子或许已有新宠,悬赏令可能是为哄新欢开心。”
潜台词是,只会掉眼泪的笨蛋小猫没有人要了。
哪怕哼哧哼哧地背着小包袱凑过去,也是招人嫌。
说不定,傻乎乎的小猫还会被人厌恶地提溜着后颈赶出去。
镇南王话音刚落,床榻上的蜀锦被面已洇开小片水痕。
安然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湿漉漉的圆眸发怔间,蓄在眼眶中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白嫩漂亮的脸颊滚落。
先前没来得及消化的被殿下抛弃的委屈难受,又一股脑儿翻涌了上来,甚至混杂着一阵惊惧交加的心悸。
安然咬着殷红的唇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头颤抖着像被雨淋湿蓬松毛发的小猫。
“哭什么?”素来杀伐果断的镇南王乱了阵脚。
男人粗粝的指腹擦过柔软而湿润的面颊,可晶莹的泪珠却仍旧啪嗒啪嗒掉落。
小猫哭得少见的伤心。
废太子在安然心里竟有这么重的分量,霍越咬牙切齿道:“本王哪一点比不上废太子?”
安然可能哭昏头了,对镇南王的畏惧淡了几分。
他混杂着惹人心疼的呜咽,咬字不清道:“殿、殿下才不会像你一样,把我丢去喂狼……”
尹伟吓唬人的话被小猫牢牢记住了。
霍越眉头皱起:“本王何时要把你丢去喂狼?”
随后,听到委屈得不行的猫猫抽噎了几下,鸦羽般的睫毛都被泪水濡湿了,一边断断续续地把尹伟的话转述了一遍。
镇南王的俊脸瞬间沉如墨色,而此刻正出外勤的尹伟,尚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哭得很专心的安然脸蛋潮红,本就糨糊似的脑袋愈发晕乎乎。
恍惚间,手腕上似有重物坠下,顺着肌肤滑到小臂,其上残留的体温令他瑟缩了下。
小猫呆愣愣的,泪眼婆娑地低头,只见一只纹路古朴的金镯松松套在小臂上,镯身极粗,足有两指宽,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小臂软肉挤出柔软的弧度。
“这是聘礼的一部分,”镇南王沉了一口气,未提及镯子早费心备了些时日,继而神情端肃道:“本王担不起随意扔人喂狼的恶名,更不会这般糟践即将过门的妻子。”
事情已经败露,本就没指望活到明日的安然忽地怔住,睫毛上还沾着零星的泪珠。
他半天抓不住重点,最后磕磕巴巴吐出半句 \"可我不是女——"
安然的尾音还在唇齿间打颤,便被镇南王陡然捞进宽厚的怀中,男人身上不算好闻的伤药味也强势地靠了过来。
镇南王弓起脊背将下颌压在安然敏.感的颈窝,隐蔽而贪恋地嗅了一口小猫的甜软香味,体温交融间,结实的臂弯圈住小小一团的猫猫。
与其说是塞外孤傲的头狼压制弱小的猎物,不如说更像是,猛兽用尾巴将瑟瑟发抖的草食动物卷进怀里护着。
安然似乎忘了挣扎,霍越更是舍不得主动松开哪怕一寸,他斩钉截铁道:“本王要的是你这个人。”
见怀中人不答话,镇南王喉结滚动,放软了声线:“你应下的婚约得作数,旁的事情都好商量。”
若是一年前有人告诉镇南王,他会对一个小太监的欺瞒既往不咎,甚至屡屡退让,只为将人娶回府,霍越必定会觉得对方疯癫得厉害。
一句接一句出乎意料的话砸得安然发懵,雾蒙蒙的湿润圆眸睁着,眼泪也不掉了。
猫猫心跳快得不同寻常。
所以,镇南王对他,不是话本里的山寨土匪对狐妖的欲念,而可能是书生对狐妖的情谊?
不然,为什么在得知真相后,仍然要——
神游间,猫猫莫名想起那些欺骗殿下的宫仆下场,血腥场景如魇,他脸蛋白了一瞬,下意识往男人温暖的怀里缩了缩。
其实高热刚褪,安然的小脑袋混沌得很。
哪能想得过来这些弯弯绕绕,哭过的眼皮又重得像坠了铅,随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镇南王浑身肌肉本绷得铁紧,余光将小猫的每个细微动作都收进眼底。
当刚才安然下意识往他怀里靠,软乎乎的脸颊肉抵上男人胸膛时,霍越喉结猛地滚动,顷刻间心神巨震。
粗犷而俊美的眉梢都跟着颤了颤,男人嘴角刚扬起半分弧度,垂首准备说些什么,却察觉到安然平稳的呼吸。
最终,镇南王握惯刀枪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住安然后颈,放置于软枕之上,轻轻替他拢了拢滑落的被角。
做完这些,霍越也没亏待自己,索性侧躺下来虚搂着香软的小猫。
强压下情意相通后变本加厉的意动,男人阖上双目养神-
安然做了一个梦。
秋雨连绵,凉意侵阶。
皇城中,东宫宫墙愈发显得高耸,仿佛将半边天都隔绝在了外头。
也可能是小猫的视野太过低矮。
不远处廊下宫仆交头接耳,嘈杂的话音混着风声,模糊不清。
“啧,早晚会腻,到时候——”
“瞧着风光,没了主子的宠爱,他又是什么东西。”
“——说不准会被主子转手赏给侍卫校尉暖床。”
……
安然抗拒地抿了抿唇,眼眶悄悄泛红,毛茸茸的耳朵也瞬间收成了飞机耳。
他性子太软,甚至不会冲那些人呲牙哈气。
只会忍着快溢出来的委屈,转身企图避开。
可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如影随形。
猫猫四条腿奋力倒腾,原本雪白的爪垫很快蹭上了混着积水的泥渍,可周围的景象却好似在原地转圈。
就在小猫气喘吁吁,快跑不动时,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捞了起来。
“孤不过半个时辰未见你,就弄得灰扑扑的了?”
噙着泪水的委屈猫猫,沾着雨珠的尾巴像条浸了水的绒绳,被托举得与俊美的男人视线齐平。
是太子殿下。
小猫晃了晃脑袋,想起来他是对方的猫。
安然吸吸鼻子愈加委屈了。
小猫想告状,却不知为何又犹豫了,愣神间被衣袍华贵的男人轻柔地兜进怀里,似乎准备亲自抱去清理。
视野再度变矮。
猫猫好不容易攒起的那点勇气,像戳破的泡泡似的,“噗” 地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
恰在此时,四周景象如走马灯般急转。
小猫又在青石砖上拼命地奔跑。
身后来势汹汹的禁卫军举着火把,将宫道照得通明,佩剑在夜风里划出冷冽的弧光,侍卫大喊:“抓住细作!”
安然慌乱失措,鼻尖满是细汗,他无意识在寻找殿下的身影。
却见右前方,殿下垂眸抚弄着怀中另一只雪色的小猫,神色阴恻地寒声道:“孤最厌恶叛徒。”
安然呼吸一窒,眼眶酸得厉害,泪珠啪嗒地无声掉落。
可小猫不敢停。
身后的禁卫军身影突然扭曲变形,铠甲化作灰黑皮毛,腰间佩刀碎成森白獠牙,转眼间竟成了一群目露出莹莹绿光的恶狼。
它们喉间滚着雷般的低吼,利爪刨着青砖溅出火星,安然害怕极了,根本不敢回头看。
下一瞬,狼狈逃窜的小猫脚下一滑,竟闷头栽进了前方一个宽厚的怀抱。
接着,是一声裹挟着森冷杀意的狼嚎撕裂夜色。
被震慑的群狼纷纷夹着尾巴后退,同时小猫也被吓得战栗发抖,可眼前苍色孤狼却忽然收了利齿,垂低硕大的头颅,与胆小的猫猫对视。
就在抖成筛子的小猫以为要被吃掉时,孤狼冷不丁开口蹦出两个字:“商量。”
安然没听明白。
而且他从未与人商量什么事,小猫早已习惯了被殿下安排一切,心里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底气去和别人商量,所以猫猫最常用的手段是骗。
得不到回应的孤狼有些焦躁不安,利齿虚咬了一下漂亮小猫的后颈,道:“婚约得作数!”
莫名熟悉的话令安然醒了过来。
恰在此时,天光已大亮,明亮的光线透进屋内。
安然仍在迷糊之中,一抬手腕,那只足量的金镯便又往下坠,却在中途被一只覆有薄茧的手扶正。
镇南王嗓音微哑:“醒了?”-
临近冀州,新河县。
车队停下安营扎寨,稍作休憩。
为首的车厢内已屏退寻常仆役,齐国公的手信又至一封。
主位之上,沈聿慢条斯理展开信纸,蟒纹玉带勒紧的腰腹绷出冷硬线条,异族俊美的眉眼低垂,眸底暗涌似淬冰刀刃,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更盛以往。
侍奉多年的大太监膝头也忍不住打颤 ,瞧着主子恍若是换了个人一般,直教人心底发怵。
这般摄人威仪,倒的确是真龙之主的派头。
念头刚起,大太监后背骤然渗出冷汗,简直想抽自个儿一巴掌。
九龙至尊之位本是皇子们的角逐场,哪轮得到他一介太监僭越妄测。
而这头收起信函,沈聿唇角噙着三分笑弧,偏叫人觉得比寒霜更冷。
那处隐脉竟教旁人捷足先登,就连前世助他一臂之力的铁匠村落,亦不明缘由地举村迁徙。
沈聿经历过前世逼宫夺嫡、从尸山血海里厮杀至金銮殿,稳坐帝位二十载有余,亲手缔造了青史留名的盛世,他眼底藏着刀锋般的清醒,绝非迟钝之辈。
这一世的偏差过多,他恢复神智时竟尚未按时日抵达冀州,更是破天荒地收到了齐国公恨铁不成钢的训诫,着令他速速行动。
沈聿颇觉稀奇,前世齐国公向来只劝他行事莫要太过激进。
在他神智清醒时,脑海中竟无这一世的记忆可循,沈聿不免好奇,造成这一系列偏差的变数是谁。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眼底掠过寒星般的锐光,忽而想到一种可能。
或许在他之前,已有另一个觉醒前世记忆之人在暗中搅弄风云。
没由来,沈聿目光猝然扫向大太监,沉声道:“你且再答一遍,车队前往岭北镇所为何事?”
大太监扑通一声跪地。
他本见殿下旧疾发作醒来后,似忘了安然小公公一事,又亲自下令日夜兼程赶赴冀州,正合齐国公心意。
之前殿下问及此事时,大太监只含混搪塞,推说是与镇南王生了龃龉,才追至此处,所幸当时殿下未再深究。
此刻,大太监抖如筛糠,声线不稳:"奴才实非有意欺瞒,实因安然小公公踪迹未明,冀州封地又需殿下尽快前往,遂才出此下策"
“安然?”
来不及细想,这个名字引得沈聿脉搏骤乱如擂鼓,眼底翻涌的猩红几乎要将人绞碎。
男人邃眼窝阴影压得眉峰凌厉如刀,顷刻间头痛欲裂。
在耳畔大太监慌乱的惊呼逐渐模糊,沈聿的头颅像似硬生生融进了陌生的记忆碎片。
熟悉又陌生的东宫床榻之上。
混乱粗重的呼吸盖过了受委屈的小动物般的呜咽低泣,淫靡而急速的床架摇晃幅度愈演愈烈。
眼前是遍布艳.丽咬痕的白嫩后颈,以及全是指印掐痕的白软腰肢。
身下哭得泪眼迷离的美人极力并拢双腿,嫩生生的内侧肌肤被恶劣地磨得满是红痕。
第62章 世界四:权谋文里背叛废太子的溢奶小太监1……
沈聿狭长凛冽的凤眼微敛, 压下眼底翻涌的惊异。
他惯来执棋握权,厌憎浮于皮相的低等欲.望。
偏偏此刻,男人的手还强势地狠掐在细软的腰肢上, 那股横冲直撞的侵占欲却如饕餮现世, 啃噬着素来冷情的灵台。
怀中人细弱的呜咽, 混着暖意的奶香扑进鼻腔。
沈聿本该嫌这气息甜腻俗气,此刻却鬼使神差地低头, 顺应躯体的本能,微凉的薄唇蹭过小美人泛着粉意的柔软耳垂。
继而咬弄研磨,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渴求更多。
再多一些。
怎么都不够!
沈聿乌发被热汗浸得微湿却仍束得一丝不苟, 喉间滚过几声暗哑失态的低咒。
下一瞬。
两股彼此排斥的双重记忆如绞绳般在脑海中纠缠, 剧烈的撕扯感迫使它们不断强行扭结。
模糊却又真切的片段持续闪回。
场景飞速变换。
沈聿强忍太阳穴剧痛,敏锐觉察到躯体内仿佛有另一股力量, 在疯狂撞击意识屏障, 试图抢夺身体的主动权。
未几, 所有异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无人察觉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顽强地播报, 然而未满三分钟,又归于嘈杂的电磁雪花声。
【AI辅助:漏洞修……修复中, 请稍候。警告!修复发生错误……】
另一边, 沈聿脱离了脑海记忆碎片, 方才所见瞬间模糊如同蒙上厚纱。
沈聿尚未全然看清常出现在他怀中之人的面容,便已睁开双目。
微仰的下颌线条如刀裁玉刻,眉骨撑起的阴影里, 思忖的眼底正凝着碎冰般的猜疑。
然而,男人戴着青玉扳指的拇指正摩挲着掌心,意味不明, 又像是在暗中回味什么。
守在床帏旁良久的大太监忽的挺直腰背,喜极而泣道:“主子,您整整昏睡了半日有余,可算醒了!”
大太监心有余悸,絮叨地补了一句,“幸有温公子寻来良医,又派出人手越城接应。”
温予白从旁而立,未敢居功。
他清俊眉目间似覆薄雪,神色浅淡无痕,同样未回避开上位者沉如深潭的目光。
片刻后,温予白姿态不卑不亢,先一步开口道:“殿下可还有不适?大夫皆在外厅候着。”
“无碍。”沈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异族深邃眉目间藏着惯有的疏离感,却少了一分浮躁的戾气威压。
温予白不留痕迹地眸光微动。
而沈聿余光略微一扫,察觉周遭陈设与前世的冀州行宫无异,屏风之外还能瞥见几个眼熟的仆役。
沈聿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兵籍军备账目,以及田赋粮税黄册,即刻呈来。”
温予白颔首得令,退至檀木门外。
途经长廊无人处,他虚笼在广袖中的朱砂批注悄然滑入掌心。
接着,于暗桩处迅速塞进鸽子尾羽下的竹哨信管。
而后步向司帐房之际,温予白心头发沉,避开了数位欲寒暄的官宦。
沈聿这般对触及命门的隐疾不欲多言,且猜忌心重的行事做派,与前世登基后如出一辙。
温予白已断定沈聿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
甚至对方在他面前未收敛神态,想来大抵是一种试探。
温予白的唇瓣略显苍白,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
不过蹊跷的是。
他从大太监处旁敲侧击得知,殿下竟忘了安然,却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反应极大。
甚至到了犯病的程度。
温予白深觉不对劲,哪怕是前世的沈聿也理应对安然有印象,毕竟五石散的瘾症是靠着安然的乳汁作药才得以解开。
后者是依据查到的秘闻与前世的蛛丝马迹拼凑出的推论。
思及此处,温予白眼底掠过寒潭似的暗影。
难以想见,猫儿般漂亮无害的少年早前在东宫遭到了怎般轻贱的折辱。
起心动念间。
仅仅一瞬,那悖逆纲常的念头像淬毒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心神。
而在温予白去取簿册的间隙,大太监以及仆从亦被支了出去。
屏风后鬼魅般闪出数名暗卫,垂首恭立待命。
沈聿沉眸交代着正事,话音里浸着冰碴般的狠辣,道道密令皆杀人不见血。
纵使这一世存在偏差,但既已重临人世,若不布下杀局万骨铺路,抢尽先机,岂不是辜负天赐机缘?
末了,他指尖叩了叩桌沿,神情瞧不出喜怒,道:“以及,彻查大太监口中的安然。”-
岭北镇,墓冢前。
镇南王将弯刀猛地插入脚边黄土,将祭拜用的白酒倾洒而尽。
随后,霍越把三柱香递给一路上像是变哑巴了的小猫。
安然指尖微颤着接过香,动作拘束极了,还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镇南王提醒道:“行家礼,改口称爹娘。”
霍越倚仗赫赫功勋受封异姓王,往上一代还是布衣百姓,祭祖倒无世家贵族的繁琐礼节。
见人未动,霍越挑眉,沉声吓唬人道:“现在反悔可来不及,镯子你戴上了,便已经是过门的媳妇了。”
猫猫圆眸难以置信地瞪大,委屈中带着一丝羞恼。
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讲理,一本正经地强买强卖。
明明他、他还没答应——
而且今早,溢出的奶汁润湿衣衫被镇南王察觉,男人居然呼吸粗重地埋头在……又嘬又咬,动作凶得安然挣脱不开,羞得呜咽眼泪直掉,白嫩娇气的皮肉战栗着被烙印下红痕牙印。直到一滴都不剩时,安然小口小口喘息着,泛着粉意的身子止不住颤抖,遍布淫.靡的痕迹活像被男人糟蹋透了。
面对气鼓鼓蜷在锦被里,耳尖通红的委屈小猫,镇南王自知理亏,捺着性子捏了捏对方后颈软肉,结果翻来覆去也没哄好。
霍越唇畔弧度却一直没下去过。
想着小猫也痊愈了,同时又听闻废太子麾下兵力早已撤离,霍越遂点了几名心腹近卫,携了祭品往祖坟而去。
一则祭拜双亲,二则带安然出城散散心。
可男人骨子里逗弄小猫的劣性偏生压不住,只得上香时又哄上好一会。
回城路途中,镇南王的大掌勒住缰绳,有意拨转马头,与后方近卫拉开丈许距离。
窝在镇南王怀里的小猫不明所以地偏头。
霍越:“抱稳了。”
男人趁机低头,神情缱绻地偷吸了一口奶香味的小猫。
猫猫看上乖得人心尖发颤,柔软的发丝就这么被蹭乱了。
然而来不及反应,镇南王贴着安然耳垂滚过的气音未落,烈马突然如离弦箭矢疾驰。
安然起先有些被吓到,眼眶照例不争气地红了,整个人无措地往男人怀里钻。
“怕成这样——” 霍越喉间溢出闷笑,“本王何时让你摔下去过?”
安然后背靠着的宽厚胸膛。
边塞朔风刮得凌厉,小猫的漂亮脸蛋被吹得红扑扑的。
听见男人的话,安然攥紧男人衣襟的指尖松了几分,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却已在风里睁大眼睛。
小猫怂怂的,又有点生气。
但他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安然噙着泪仰头,“我不喜欢这样……”
嗓音软得像委屈的蓬松蒲公英,猝不及防撩拨一下,惹得心痒痒。
怎么漂亮小猫发脾气都显得像撒娇。
“好。”霍越眸色暗了暗,长臂倏然一振,缰绳在掌心绷紧,立刻勒停了烈马。
剧烈的颠簸骤然停滞,猫猫的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霍越:“不喜欢,大可都给本王说。”
这话是对当了半日闷罐子的小猫讲的。
安然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张口欲言。
镇南王先一步预判,面不改色道:“不过婚事既定,床榻之上就另当别论。”
安然顿时憋屈得耳根泛红。
他突然觉得,镇南王既不是话本里的土匪头子,也不是赶考的书生。
而是山寨土匪做派的书生。
安然脸有些羞得发烫,磕磕绊绊道:“寡、寡廉鲜耻!”
这个成语,还是他幼时跟随殿下识字记下的。
话刚一出口,小猫就愣了一下,鼻头隐隐发酸。
镇南王将安然的神情尽收眼底,似是猜到了什么,男人握住缰绳的指节骤然收紧。
接着。
安然唇间溢出微声的惊呼,镇南王有些烫人的掌心扣住小猫后颈,滚烫的吻如落雪般簌落在红扑扑的漂亮脸蛋。
霍越亲得又凶又急,混着奶味的诱人香气无时无刻不拨弄心弦。
“呜呜——别、够了……”
安然躲也躲不开,快被蛮横的男人亲哭了。
嫩乎乎的柔软脸颊被挤得闭上了右眼,微微颤动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委屈的小猫开始掉眼泪了。
看上去,更好亲了——
可镇南王清楚不宜把人闹得太狠。
霍越喉结狠狠滚动两下,克制地停下了动作,强大的自制力生生将眼底烧得滚烫的侵占念压下去。
但最后,男人利齿叼着软乎乎的脸蛋研磨出一道红痕才作罢。
而挨了一顿亲的小猫懵懵的。
像是被体型差巨大的危险孤狼舔了一顿毛,弱小的猫猫都扑腾不开,被舔得站立不稳,甚至还被虚咬了一口。
安然眼眶泛红,吸吸鼻子仰起小脸,“你、你怎么和殿下一样会咬人……”
胆子被养大了一点的猫猫顿住了,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周遭空气仿佛凝滞一瞬。
镇南王却恍若未闻,面色如常道:“该回城了,喜服应已送至了府中。”
唯有风沙掠过指节时,才窥见方才男人攥紧缰绳的手掌蓦然发力,掌背虬结的青筋压抑地跳动-
不多时。
周府,主院的书房。
尹伟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镇南王,被派了个脏活叫苦不迭。
客卿受人叔父之托,顺道来求求情,进屋却瞥见一沓喜帖。
他神色欲言又止,喉间话头转了几转道:“王爷,待回了平城再办喜事也不迟。”
安然真实身份始终隐匿未宣,为混淆视听,还被镇南王对外安上了周家家主义女的名头。
闻言,霍越否决得迅速,甚至想再寻一个更临近的良辰吉日。
客卿默然,也算是瞧出来了,自家王爷彻底栽在那个小美人身上了。
接着,镇南王意有所指,沉声吩咐道:“婚宴之前,把晦气东西都收拾干净。”
暗潮涌动间,总有一股诡谲势力如附骨之疽,伺机蛰伏于周府周遭。
行事不似废太子麾下人马,倒像名门望族暗中豢养的死士。
客卿领命,转而陈说近日边境蛮夷的动向-
当温予白得知镇南王的大婚,已是两日后。
随着一声“当啷”脆响,矮桌上的茶盏被失手打翻,浅棕色的茶汤蜿蜒漫过桌沿。
下位负伤复命的死士心惊胆战,额角冷汗混着血渍滑落,垂首噤若寒蝉。
温予白任由滚烫的茶渍顺着指尖蜿蜒滴下,清俊面容蒙着层霜雾般的晦涩。
他沉声道:“此番折损几人?”
死士战战兢兢道:“回公子,三人殒命,另有五人重伤难行……”
温予白眼底积蓄的情绪教人辨不出喜怒。
相府豢养死士耗资靡费,每训养成一人皆需万金灌注,他可调用人数已至上限。
况今时沈聿重生归来,又对温予白有所猜忌,他稍有异动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理应谨慎行事。
可一想到行事不按常理的镇南王,定是垂涎少年过于艳丽的容貌,才一纸婚书强留人在身侧。
温予白脸色微微发沉。
洞房花烛夜,若是忆起安然曾与前太子举止亲昵之事,镇南王心生嫌隙。
不知会使出何等蹉跎人的法子。
剧烈晃动的床帏间羞愤欲绝的低泣,美人失神的细弱呜咽只能惹来变本加厉的亵玩蹂躏。
或许还会遭受男人的秽言狎语,受尽羞辱。
温予白喉间腥甜翻涌,猝然剧烈呛咳,窒息般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漫过周身。
连呼吸都成了一种煎熬,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这郁结碾碎。
须臾,掩唇的素白丝帕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血色。
一旁侍立的丫鬟大惊失色,慌忙去唤大夫。
第63章 世界四:权谋文里背叛废太子的溢奶小太监1……
三年后。
帝王沉疴难起, 药石罔效,然储君之位空悬,各皇子暗结党羽, 朝堂之上党争不休, 政令窒碍难行。
与此同时, 山洪肆虐,流民如潮。
各地豪强趁机募兵自守, 割裂自立之心渐起,大有拥兵割据的势头。
更出人意料的是——
素以谋略卓绝著称的相府二公子温予白,竟与前太子断然割席, 宣称顺应天命, 率族人拥兵自重。
其麾下甲胄森然,更暗藏无数火铳利器, 锋芒所指, 令朝野上下无不忌惮。
而今, 天下局势混沌如鼎中沸汤。
前太子虽遭外放冀州,却于贬谪之地广施仁政, 贤德仁厚的事迹不胫而走,在民间声望如日中天。
此番他以 “清君侧, 平内患” 为名挥师京都, 大军所过之处, 沿途百姓夹道相迎。
不料行至半途,前太子旧疾突然发作,一反常态改变行军路线, 转而引兵前往平城地界-
平城,镇南王府邸前。
凛冽寒风卷着冬雪簌簌而下。
等待布施的流民们面颊冻得发红,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消散。
即便相隔丈许生了火堆, 他们也不住地搓着手,单薄的身影在风雪中颤抖,蜿蜒如蛇的队伍顺着青灰色城墙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多得摩肩接踵,不免嘈杂喧闹,其间推攘也不少见。
“都别挤!人人都有份!”带队维护秩序的尹伟见状叹了一声。
他勉强再加派了些人手,另支起几座施粥赠衣的棚子,排队的人群随之分散了些许。
没一会。
无论为公为私,尹伟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头戴严实兜帽,正专注盛粥的身影。
尹伟目光如炬。
毕竟镇南王嘱咐在前,护佑王妃的安全乃是头等要务。
寒风中粥勺搅动时腾起热雾,安然戴着兜帽有些视线受阻碍。
他踮脚舀粥时露出半截纤细手腕,肌肤如皓月般白皙莹润,美得令人心生遐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冻得通红的指节,甚至红得似残留胭脂的指尖还在轻微发抖。
看得尹伟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刻上前接过王妃手中的活计。
然而流民鱼龙混杂,难保没有地痞泼皮混迹其间,伺机寻衅滋事,尹伟肩负带队巡视之责,实在分身乏术。
没办法,当下正值用人吃紧之际。
周边的瓦剌部落向来有在冬日劫掠百姓粮草的习性。
偏偏祸不单行,又冒出个姓温的谋逆之徒,不知与平城有何种深仇大恨,三番五次挑事引战,近来镇南王几乎每日都要率兵出城御敌。
大部分士兵都已奔赴前线,加之镇南王一向厌恶世家大族仆从成群的奢靡风气,王府内本就鲜少豢养仆役。
而此次众多流民忽然涌入,安置事务急需人手。
尹伟心底估摸着,若非这回情况紧急,王爷断不会舍得让平日里护得那么紧的王妃,在寒冬出面布施粥粮。
不过,尹伟并不知晓这桩差事是安然自己揽下的。
事实上,在稀里糊涂拜堂成亲后,小猫被镇南王带回封地养得很好,白嫩的漂亮脸蛋都养的多了几分肉感。
先前城池周边较为太平的时候,镇南王也不刻意拘着安然,后者哪怕守在羊圈旁,看小羊崽子出圈撒欢都能看上一整天。
最后还跟着镇南王在辽阔草原上学会了骑马。
虽然在颠簸的马鞍上小猫腰背绷得笔直,蓬松灵活的尾巴都略显僵硬,不时紧张地惊呼出声,但澄澈圆眸里透着亮晶晶的新奇和兴奋。
猫猫的胆子大了很多。
就连夜里被不知餍足,且欲得寸进尺的镇南王欺负狠了,暧昧齿痕交叠的后颈透着羞愤惹眼的薄粉,委屈得不行的安然眼底泪意未收,裹着锦被的白嫩脚丫都敢轻踹一下男人结实的胸膛。
即便这么做只会惹得男人更加心痒难耐,喉结危险地滚动,大掌扣住那双纤细漂亮的脚踝,将人强势拽入怀中,不管不顾地吻住还在哼唧的香软小猫,细弱的呜咽渐渐化作带着水光的哭音。
平日议事时,镇南王也从不避讳安然。
当听闻天灾肆虐,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安然指尖不自觉地揪住男人的袖口,仰头时眼底泛起水雾,软糯的嗓音又带着几分急切:“我、我也可以帮忙的。”
霍越闻言并未即刻应允,指节叩着案几发出沉闷声响。
他剑眉紧皱,肃穆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凝重,被小猫充斥希冀的湿漉漉圆眸望着,待客卿以城中人手紧缺为由再三劝说后,镇南王最终才松口。
此刻,尹伟又瞅了一眼安然。
即便看不清兜帽下的神情,却莫名觉得像团不知疲倦的小火苗,偶尔被寒风吹得瑟缩一下,又立刻挺直脊背,动作也不比旁边分发御寒衣物的管家慢-
未几,城墙上守卫突然扯开嗓子:“快开城门!王爷得胜归来了!”
“看!是运粮车!车辕上还缠着瓦剌的狼头旗。”
“莫不是从敌军手里抢回来的?”
……
守卫激动地议论纷纷。
旋即城门大开,凛冽寒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如同一把利刃割得人鼻腔发疼。
玄色旌旗猎猎作响,铁蹄踏碎满地薄冰。
军队的最前方,镇南王骨节分明的手握紧缰绳,桎梏着身下烈马,充满野性的俊脸不慎溅上暗红血污,周身萦绕着森冷的肃杀之气。
队伍末尾数十辆运粮车鱼贯而入,人群不约而同后退让路。
这岂止是掠回些许粮食。
分明是已将瓦剌巢穴一举荡平。
尹伟眼尖,一个箭步冲到安然跟前,手脚忙乱地去接对方手中的汤勺,道:“王爷带兵回城了,这下人手够了,这活就交给属下吧。”
“天儿这么冷,还是快进去捧个暖炉。”
尹伟自顾自殷勤地说个不停,完全没察觉安然的异样。
就在众人刚才望向城门的功夫,某个佯装讨食的灾民突然踉跄着撞过来,迅速塞给安然一团皱纸,紧接着便混入人群逃开了。
安然先被惊了一跳。
而后冻红的小手满心疑惑地展开纸条。
那遒劲熟悉的字迹却让猫猫呆愣在原地。
——是、是殿下的笔迹。
安然泛着水光的瞳孔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不会认错的。
可短短 “明日午时东南巷口处见” 几个字,令猫猫半响没回过神,都忘了眨眼。
尹伟的话音刚落没一会儿,镇南王已策马至府门前。
霍越翻身下马的瞬间,狼毫大氅迎风翻卷,玄铁肩甲凝着暗红血痂,腥甜铁锈味裹挟着凛冽寒气扑面而来。
镇南王周身萦绕的凶煞之气,似是还未从尸山血海的战场抽离。
流民们面露惧色,齐刷刷跪倒在地。
尹伟虽已多次见过镇南王刚下战场的模样,可每回冷汗仍会顺着脊背无声滑落。
正当尹伟担心安然会不会被吓到时,裹在兜帽里的小猫这才后知后觉抬头,一眼只瞥见了镇南王肩头洇开的血渍。
安然顿时慌了神,“怎么受伤了,药呢?快去请大夫——”
平日里软糯的嗓音发颤,尾音都带着破碎的哭腔。
镇南王顷刻间黑沉杀伐之气如潮水般褪去,看得尹伟瞠目结舌。
霍越单手将快掉眼泪的小猫稳稳地拢入怀中,喉间溢出沙哑的安抚:“小伤罢了,不碍事。”
发觉安然的小手冰凉得厉害,镇南王眉头不悦地紧皱。
霍越大步将人抱起走进府中,他未察觉怀中的猫猫另一只爪子正不自然地往袖中缩。
尹伟眼巴巴望着两人的背影,献殷勤未遂,又被走过来的客卿支使去西边流民安置点巡视-
屋内陶制火盆中,新燃的炭火噼啪炸开火星。
镇南王未着急处理伤势,替人摘下兜帽。
怀里中安然鼻尖冻得通红,鸦羽般的睫毛凝上的一层细霜未融。
霍越将软乎乎的小猫往心口又拢了拢,低沉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懊悔:“本王该再早些回城的,否则也不至于……”
安然的小手条件反射把男人嘴捂住,白嫩的脸蛋提前红了起来。
猫猫有预感,镇南王又要说些让人耳朵发烫的话了。
在安然看来,成亲之后镇南王简直比话本里面最会哄人的狐妖还厉害。
每回都听得小猫脑袋晕乎乎的,心脏乱跳,完全招架不住。
这头,镇南王不解地挑眉,但同样不老实地亲了一下柔软的手心。
而后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送上门的豆腐,哪有不吃的道理。
掌心骤然传来酥麻如过电的感觉,安然眼眸瞪圆,羊脂玉似的颈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
他连忙把手挪开,磕磕巴巴地岔开话题:“血、血腥味不好闻,要快点包扎伤口。”
镇南王只对前半句有反应,一想确实不太公平。
毕竟他嗅到的都是猫猫身上诱人的奶香味,勾得人恨不得将脸埋进小猫柔软的肚皮,贪婪又肆意地吸个够。
霍越无法,只得先把小猫放下,转而去要了热水,清理包扎伤口。
屏风隔断视线。
被放在靠炭火盆最近的椅子上,安然回暖的指尖捏着袖中的纸条。
小猫吸吸鼻子,像是在望着火苗发呆-
不多时。
霍越湿发垂落,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进锁骨,赤.裸的上身肌肉紧实流畅,交错的疤痕狰狞可怖,肩头缠上了一圈的绷带。
他抬脚跨进暖意氤氲的内室,一眼便瞥见被窝中央隆起的弧度,是钻进被子里的小猫。
霍越正欲开口,就见锦被轻轻动了动,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缝隙里缓缓推了出来。
安然选择老实巴交地交代。
猫猫的胆子是大了,但不多。
万一,递信的人别有用心,又或是殿下突然想起旧账要与他清算呢。
思及此处,安然打了个寒颤,心头莫名又委屈,他将在东宫被迫充当细作的过往也和盘托出。
末了,小猫闷声闷气地开了口,细若蚊蝇:“但我总归亏欠殿下,所、所以想回一封信……”
说罢,脑袋越垂越低。
从头听到尾,霍越脸色变了又变,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镇南王将尹伟护主不力的罪责暗暗记下,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躲在被窝里当鸵鸟的小猫扒拉了出来。
霍越咬牙切齿道:“怎么?还要本王亲手给你的旧情人递信?”
话音里的醋意几乎凝成实质,浓烈得呛人。
特别在看清小猫泛着水光,明显哭过的眼眶,霍越下颌绷得铁紧,喉结上下滚动着压抑的妒火。
但下一秒。
湿润裹着甜香的柔软触感,猝不及防贴上男人侧脸,一触即离。
笨拙又示弱的安抚,透着股怯生生的劲儿,让镇南王呼吸乱了。
反应过来,霍越莫名怒气更盛,“为了废太子你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安然:?
他漂亮的眸子瞬间瞪得滚圆,眼神里满是茫然无措。
安然没明白镇南王为何还更气了。
在小猫的认知里,以往只要像这样轻轻亲一下,对方总会很快消气。
可没等小猫缓过神,便陷入了这场莫名怒火的 “持久战”。
镇南王又凶又急,那股子气性大得惊人,竟生生耗了一整夜都未消。安然被折腾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抽抽搭搭地想要解释,可剧烈顶撞下破碎颤抖的呜咽卡在喉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翌日,午时僻静的东南巷口。
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被扔在地面上。
透过信封可以窥见信笺上应有只寥寥几字,敷衍至极。
隐匿身形的暗卫并未等到该出现的人,却也不敢去捡信,因为周围明目张胆地设下了重重埋伏。
简直在把人当猴耍。
暗卫默然,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复命,两日后殿下可会亲率大军抵达平城。
另一边。
正领兵出城清剿瓦剌残部的镇南王,忽闻亲信快马疾驰来报。
“王爷不好了!王妃遭内奸劫持掳走,目前踪迹不明。”
镇南王手中弯刀蓦然停住,青筋暴起的手背骤然收紧,低吼道:“何时的事?内奸是谁?”
似嫌弃问话耽搁时间,霍越一把将那名亲信拽上马背,在迅速交接完指挥权后,朝着城内疾驰而去-
与之同时,城外的树林中。
温予白身披银狐裘袍,锋芒内敛而暗藏光华,如玉面容褪去苍白病色。
精致眉眼间焕发出温润清贵的神采,整个人气质愈发沉稳矜贵。
他垂眸看向怀中昏睡的安然,小猫睡着的样子乖得不行,周身萦绕淡淡甜香。
温予白清冷如深潭的目光罕见地裹挟柔和感。
对面两个男人搓着手,满脸谄媚地讨赏:“温公子,人我们可给您带到了,说好的黄金呢?”
话音未落,温予白微抬右手。
身后数名死士干净利落冲出挥刀,寒光闪过,二人咽喉瞬间见血,连呼救都来不及便瘫倒在地。
这两名镇南王的部下正是前世押解安然至阵前投敌的小人。
见利忘义之辈,留之必生祸端。
温予白深知,这一世诸多事已偏离原有轨迹,为防节外生枝,他行事不得不更加谨慎。
然而,温予白刚登上马车,幕帘未及放下,瓦剌部落的持刀士兵便蜂拥而出。
形势突变,温予白身侧死士瞬时结成圆阵护住马车,指节扣在剑柄上发出轻响。
对面为首的札哈沁怒目欲裂,重重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姓温的,还想走?说什么共破城池,分明拿我族人去填镇南王的刀口!”
温予白神色未变,将怀中安然的身形尽数掩入柔软狐裘之下,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波澜。
“札哈沁这肝火,莫不是要烧穿这半边天?那日我军箭雨压阵,分明是贵部贪功冒进,才陷重围。”
温予白所言非虚,他是有意联合瓦剌牵制镇南王,却但拦不住对方犯蠢。
札哈沁被这话气得暴跳如雷,但此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温公子对战术的见解独到,不知能否屈尊前往匹絜部落,为我等指点一二?”
此人语气谦逊有礼,躬身作揖时姿态放得极低,可身后黑压压的铁骑却无声现身,明晃晃的马刀映着冷光,将周遭空气都搅得紧绷。
这阵仗分明不是相邀,倒像是逼他就范。
温予白眸光微沉,他麾下的精锐远在三里开外,就算此刻快马加鞭赶来,也难解眼前困局。
匹絜部落威名赫赫,又善巫蛊之术,他自是知晓。
前世沈聿正是借其力攻破平城,虽不知札哈沁如何搭上匹絜部落,但他转念一想,若能深入其中探清虚实,也并非全无好处。
见温予白迟迟未答,那人耐不住开口道:“若温公子执意回绝,也不知道镇南王王妃能否醒来。”
“要知道,匹絜部落的迷药向来难解。”
闻言,温予白周身气息骤冷,立即明白对方在其中插了一脚,可能还打探了不少内情。
他寒声道:“交出解药,我自会应下此事。”
那人眼中闪着精光,爽快答应:“只是温公子需饮下蛊毒为凭,待事成再替您解开。”
这般阴毒制衡之法,分明是忌惮温予白麾下火铳之利,生怕他中途反戈。
温予白没有拒绝-
一个时辰之后。
在晃动的马车上,盖着狐裘的安然有些热,他迷迷瞪瞪醒来,脑袋还在发懵,脸蛋也红扑扑的。
嗅到了清苦的药草味,小猫鼻尖皱了皱,神志清醒了些许。
安然脖颈僵得发沉,他迟缓地仰起脑袋,后知后觉的睫毛颤了颤。
印入眼帘的男人眉眼似浸着晨雾般温润,脸色却苍白得厉害,姣好的唇瓣更是透着诡异的紫色。
小猫呆愣了一下,鬼使神差想起昏睡间模糊听见的对话。
胡乱七拼八凑后,安然意识到——
他、他好像被下药绑架了,眼前这人还舍身救了他一命。
而他竟然抢了对方的狐裘裹着睡觉。
愧疚感淹没了又慌又急的小猫。
安然连忙把外衣给人披好。
再细看一眼,对方赫然是之前在东宫,碰巧接住从窗户跌落的自己的温公子。
来不及思考旁的,安然更加愧疚了,慌得嗓音在颤抖,“你、你没事吧?”
温予白阖目不语,冷白如玉的额头沁着细密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眉骨蜿蜒滑落,原本拒人千里的清冷气质,此刻被病态晕染得愈发朦胧。
事实上,温予白早已遇见原著中的神医,不仅弱体渐愈,更因终日浸泡各类秘制药浴,成就了百毒不侵之躯。
然此番巫毒阴诡,解之需些时间,期间温予白难免神思混沌。
小猫却误会了,以为对方命不久矣,安然漂亮的圆眸氤氲起无措的水汽,小手哆哆嗦嗦地准备去探人的鼻息。
下一刻。
温予白因马车的颠簸倒在安然的肩头,泪眼婆娑的小猫吓了一跳,堪堪稳住身形。
察觉对方胸膛仍有微弱起伏,安然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眼眶却不受控地泛起红意,他紧咬唇瓣,指尖微微发颤,试探性地轻推对方的手臂。
没有得到回应。
慌不择路的小猫心下起了一个念头。
安然莹白的耳垂染上纠结而羞耻的粉意。
就、就当是还人情。
只是挤在手心喂他……-
温予白耳畔是压抑得尾音颤巍巍的委屈呜咽,似乎是微弱得只剩软乎乎的湿润气音。
香甜得令人上瘾的汁水覆在唇边,空气中诱人的奶香四溢。
他蹙起眉头,费力半睁开双眼。
紧接着,温予白呼吸一窒,看见极其香.艳的一幕。
第64章 世界四:权谋文里背叛废太子的溢奶小太监……
另一边。
混杂霜雪的厉风肆虐, 急速浩荡的行军队伍中,骏马飞驰着踏碎暗冰。
为首的沈聿眸底的猩红透着骇人暴戾,立体俊美的异族眉眼低压。
他薄唇抿成锋利直线, 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浸血绷带, 却将缰绳攥得纹丝不动。
近乎失态地驱马向前奔驰, 腰间赤玉螭龙纹玉佩随坐骑剧烈晃动。
全然不见向来漫不经心的傲贵威仪,周身气压深沉得可怕。
沈聿嗓音低哑:“至平城还剩多远?”
“回殿下, 百里有余。”随军的大太监战战兢兢,生怕触了殿下的霉头。
沈聿沉声道:“命后方加快速度。”
话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见殿下铁了心今日就要抵达平城,跟着日夜兼程的大太监也不敢劝, 只得应声。
大太监已数年未见主子这幅模样了。
偏偏这回, 又因安然小公公而起。
甚至,殿下宁可舍弃此番回京的天时地利, 忤逆齐国公的拥立之意, 也要执意奔赴平城。
大太监有些摸不准主子的心思。
要知道, 自三年前那次犯病后,殿下便严令禁提安然二字, 更广召方士巫师入行宫驱祟。
分明是将安然视作善妖邪之术的祸端。
事实上,重生的沈聿收到暗卫密报, 听闻安然细作身份。
以及往昔自己对其无度的纵容与偏执的占有欲, 男人脸色难看至极。
沈聿素来寡欲薄情, 狠厉果决,从未被人以情欲牵制。
思及那次旖旎梦境中反常的失控,他眸光阴冷, 几近断定此人施了魅惑人心的邪术,不免猜忌是太后一派暗中指使。
然而,几日前。
许久未犯的瘾症毫无征兆地发作。
沈聿狭长凌厉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额头沁出虚汗,体内另一股意志裹挟着零碎的记忆疯狂地冲撞神志。
沈聿头疼欲裂,记忆中东宫沉寂压抑的朱墙黛瓦间,却映出两重迥异的年少光景。
先皇后忌辰雨势滂沱,帝王敕令在先,偌大皇城无人敢祭奠。
恰值贵妃诞下皇子,圣谕赐宴,宫中丝竹盈耳,觥筹交错,一派欢腾。
东宫昏暗逼仄的密室内,上方是私自供奉的简陋牌位。
少年沈聿的面容冷若佛窟剥落的彩塑,鬓发被暴雨冲刷得凌乱,一袭玄色劲装颇为狼狈地湿透。
他席地而跪,背脊绷如寒刃,后背横七竖八的洇血处是顶撞父皇罚受的可怖鞭伤。
面前铜盆纸钱残烬堆中,余几点未熄的微弱火光。
秋雨潮湿的阴冷水汽弥散,本该是独跪至天明,周遭景象似猛烈一晃。
与之同时。
沈聿在回忆中猛然被震离躯壳,悬浮于虚空之中,以旁观者视角经历同一场景下的另一份记忆。
密室内檀木牌位肃然矗立,鎏金刻就的名讳在烛火中忽明忽暗,三柱香笔直插在青铜鼎内,静谧地燃烧。
旁侧耳室的屏风后。
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小美人猫儿似的圆眸噙着泪意。
瞧着怯生生的,好像随便一吓唬就会僵直身子,害怕地闷声啪嗒啪嗒掉眼泪。
可此刻,他却无视少年‘沈聿’面无表情的威压,红着眼眶正努力拱进‘沈聿’怀中。
柔软的发丝都蹭得乱糟糟的,还沾上了‘沈聿’衣襟的水渍,额头碎发一簇一簇的,像一只懵懵破壳的小鸡崽。
少年‘沈聿’嗓音艰涩低沉:“别闹。”
倔强猫猫不听。
混着诱人低嗅的甜香,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嫩乎乎的,透着熟透气息的浅粉水蜜桃似的,委屈吧唧地贴了过来。
“殿、殿下,咬吧……”
胆小的美人瑟缩着仰起小脸,都不敢睁眼,似乎怕疼得厉害。
娇生惯养的小猫深谙殿下的隐秘趣味,总爱在毫无防备时衔咬他脸颊软肉,利齿碾过细腻肌肤,温热的呼吸裹挟着酥痒,总烧得他耳尖发烫。
而且还有点痛。
泪眼婆娑的小猫委屈巴巴,“但咬了就要用晚膳,也、也要准许太医给殿下的伤口上药……”
少年‘沈聿’神情一怔。
又莫名对上了笨蛋小猫的思路。
倏尔,如铅云般沉重而浓烈的悲戚被冲淡。
冰凉雨水与污血交杂的后背上早已麻木的道道鞭痕,突然如烈火灼烧般产生疼痛的觉知。
少年‘沈聿’心脏酸胀得发痒,他手臂收紧。
紧到虚空中的沈聿感同身受般拥住了柔软温暖的体温。
软乎乎的。
还有猫儿似的委屈哼唧。
陌生得令男人小臂不自然的僵直,心下罕见地乱了方寸。
不待沈聿细想。
如钢锥凿穿颅骨般尖锐的痛感袭来,沈聿喉结剧烈滚动,冷汗浸透的衬衫紧贴胸膛。
类似的双重记忆如同镜像轰然相撞融合,而另一股意志如脱笼猛兽,护食一般地撕咬扑来,争夺沈聿怀中的虚影。
后者压下剧痛闪躲间,直觉认为对方是这一世的‘沈聿’。
翻涌如沸的神识猛烈震荡,直至次日才逐渐平息。
那是完全融合后的征兆。
再次睁眼的沈聿眸底深幽,他一刻未停歇,即刻下令全军转向平城-
马车的车厢内,木轴转动的吱呀声更衬得无言的气氛尴尬至极。
温予白两人各倚角落,中间隔着半臂宽的距离。
方才小猫救人心切,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在中途清醒过来。
这下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安然羞得脑袋发懵,耳尖红得近乎滴血,惹眼的绯红一路漫至脖颈。
他僵硬且无措地攥紧有些凌乱的衣带,飘忽的视线似乎想寻个缝隙钻进去。
而温予白同样默不作声。
得益于安然的帮助,蛊毒化散的速度逾常理数倍,温予白当下面色恢复如常。
从旁一瞧,仍是霁月光风的清雅模样,唯有其不住执壶斟茶的动作,似藏着欲盖弥彰的不自然。
温予白略显苍白的指尖虚拢着青瓷茶盏,带着几分克制的滞涩,他喉间微微一动,便将第四盏茶水无声饮尽。
他脑海中却不受控地闪回——
微弱呜咽低泣声,以及白嫩肌肤上数不清的令人心疼的刺目痕迹。
温予白垂眸望着杯底残茶,氤氲雾气模糊了眼底复杂神色。
漫上心口如陈酿翻涌的怜惜酸涩,密密麻麻地泛酸,早已盖过炽热躁动的意动。
半响,温予白开口道谢,声音刻意放缓似担心吓到紧张局促的小猫。
安然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话说一半,小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殿下的左膀右臂,知晓乳.汁的效用也不奇怪。
日常在镇南王那儿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的安然,并不清楚温予白与前太子决绝割席,佣兵自重之事。
此刻,安然脸颊的热度居高不下,磕磕绊绊转移话题,“我、我们当下如何逃走?”
温予白并非愚钝之辈,甚至揣度人心乃他所长。
结合安然对自己的态度,温予猜测,安然以为是匹絜部落暗中设局将他劫出王府。
毕竟镇南王与周边蛮夷部落近来龃龉不断。
温予白压下眸底神色,顺水推舟地安抚道:“无须着急,半个时辰后援兵一到,匹絜部落便会放人。”
话音甫落,安然心口猛地一紧,稠密睫羽如受惊的蝶翼般不住轻颤,声线也染上了几分颤抖:“是、是殿下的援兵?”
温予白一眼便窥破此中关窍,他柔声道:“并非如此,是相府的私兵。 ”
然而温予白未曾料到,安然未露出如释重负之色,只是低低闷 “嗯” 一声作答。
小猫垂下脑袋,毛绒绒的耳尖似轻轻耸动两下,也没追问温予白为何也会落进匹絜部落的手里。
温予白忽感喉间像哽着团浸了冰水的棉絮。
傻子都能瞧出,猫猫仍旧在意前太子。
温予白清俊眉眼间凝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阴翳。
他顿了顿道:“不过,依在下看来,镇南王的人马恐怕也会循迹追来。”
安然蓦然漂亮的圆眸瞪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支支吾吾道:“刚才的事还请温公子保密……”
小猫比谁都清楚霍越的醋劲有多大。
明明是战功显赫的异姓王,却动辄吹胡子瞪眼,逮着芝麻大的事儿就能借题发挥,变着法子折腾人。
猫猫心有余悸,越说越小声。
温予白并未听清,马车猝不及防地急刹,车厢跟着剧烈晃动。
一时之间幕帘外也传来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夹杂着呼喝打斗的凶狠动静。
温予白稳稳托住了差点磕到脑袋的安然,后者却在慌乱间,失手拽掉了男人月白软缎腰带的玉扣。
安然无措地捏着冰凉的玉扣,不敢看对方微松的腰带,心虚地别过红扑扑的小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鼻间的浓郁香甜的奶味令温予白愣神,他耳根隐隐发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正欲出言宽慰。
死士尖锐的哨音兀然传来,温予白脸色微变。
下一瞬,沾染凶煞血腥气的弯刀破开车厢的幕帘,边关风雪的凛冽扑面而来。
镇南王逆光而立,玄甲上凝结的冰碴折射着碎芒。
当男人看清车厢内情形时,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面色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
安然睫毛簌簌颤动着,晶莹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原本整齐的衣衫凌乱不堪,袖口外的白皙手腕上还多了绯红的印记。
分明像是因过分用力吸猫造成的,被软乎乎的爪垫抗拒地抵着,男人索性扣住纤细的手腕,沿着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一路亲到手心,逼得娇气的安然细碎呜咽里混着难以自持的轻颤,指尖都羞得泛起薄粉。
镇南王总爱这么逗弄小猫,自然想偏了。
全然未考虑,兴许是不小心磕红的。
同时认出了温予白的镇南王怒火中烧,顿时明白了前者在城门前挑衅的意图。
霍越半阖的眼皮下翻涌着冷冽杀意,骨节抵在刀柄上发出细微的脆响:“放开他!”
一旁负伤的死士堪堪替主子挡下一击,温予白清俊的眉眼微沉。
随着“咔嗒”轻响,隐蔽暗格应声而开,温予白手腕一转,改良后的火铳已稳稳落入手心。
乌木握柄带着冰凉的寒意,满是硝烟味的火铳口直直对准镇南王。
温予白清越的嗓音带着讥讽:“王爷这副模样,莫不是打算将人带回王府,关起门来继续肆意欺辱?”
霍越:“你在胡言论语些什么!”
说话的空挡,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吓懵的小猫,虽没弄明白状况,但本能觉得温予白危险。
安然眼底氤氲着迷蒙雾气,捏着小手又怕又怂。
可小猫一看清温予白手中的物件,便忽然炸毛,一鼓作气闷头扑进了镇南王怀里。
温予白举着火铳的手陡然僵住,眼底闪过一瞬怔愣。
火铳都不自觉地垂落几分,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突然哽在了心口。
霍越脸色稍霁,单手抱紧了瑟瑟发抖的小猫。
而安然曾在东宫见过火铳的威力,软糯的嗓音发抖道:“王、王爷是来救我们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温予白思及一种可能,他眉目间神色晦涩难辨。
转而抬手朝车厢顶部,温予白指尖骤然收紧。
随着一声闷雷般的轰鸣炸响,车厢顶部木屑如急雨纷飞,檀木轰然被洞穿。
霍越戒备地护住怀中战栗的小猫,玄甲下的手臂肌肉紧绷如弦,周身气场瞬间凝成实质的杀意。
瞥见小猫受惊瑟缩成团,素以谋算筹码震慑敌手的温予白,冷情的眼底倏然漫过一层薄霜似的懊恼。
温予白恍若未见镇南王的森冷杀意,墨玉般的瞳孔只映着安然瑟缩的身影。
他放轻嗓音道:“无需假意屈从镇南王,在下可将你毫发无损带离此地。”
安然还未应声,霍越周身气压骤降。
明媒正娶的妻子被人当面惦记,镇南王握住弯刀的手骨节发白,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觊觎者碎尸万段。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千钧一发之际。
温予白没有做任何抵抗,反而暗中示意身旁死士按兵不动,任由泛着寒光的刀刃抵住颈侧。
安然却慌了神,小手急忙拦住了镇南王,“他、他救过我一命。”
温予白冷不丁垂眸轻笑:“这般细究起来,应是两清,在下.体内的巫毒能解也是受恩于你。”
这一句话如重锤砸在镇南王心上,他脸色难看至极。
而安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漂亮脸蛋‘腾’一下红透,立马解释道:“不、当时我、我……”
小猫底气不足的声音被温予白压过,他继续道:“若非亲眼所见那些令人发指的痕迹,在下亦难想象镇南王的禽兽行径。”
霍越如果再听不懂发生了什么,就是傻子了。
镇南王额角青筋随着怒意突突跳动,握刀的手陡然发力,锋利刀刃瞬间在温予白颈间逼出一道血痕。
温予白却分毫不让,浅淡眼眸瞬间覆上一层寒冰,火铳直抵对方面门。
“镇南王这般沉不住气,莫不是被在下言中了?”温予白声线如浸了雪水的碎玉。
言语之间,只差挑明了镇南王以权势强迫安然。
霍越似是听出了什么,神色微妙一瞬,似是想起自己做过类似之事。
而后,镇南王喉间溢出一声嗤笑:“自作多情逞英雄,你怕是没弄清情况,本王与王妃情投意合,成婚三书六礼俱全,哪轮得到旁人置喙?”
此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充斥着火药味,两人周身迸发的杀意针锋相对。
笨蛋小猫被迫夹在对峙漩涡的中央,安然微微下垂的眼尾湿润泛红,是被吓的。
安然不算灵光的脑袋好像也听懂了一点,唇瓣张合间像是要吐出劝架的话,却又被紧张绊住了舌头。
这时只听 “轰隆” 一声闷响,车厢前半部分突然向外塌陷。
细碎尘埃木屑散尽,外面僵持紧绷的场景一并印入眼帘。
匹絜部族的人手大多踉跄奔逃,镇南王的铁甲军与手持火铳的私兵对峙而立。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而绣着蟠龙纹章的明黄龙旗刺破暮色,玄甲银枪的军队迎面压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安然呆愣愣地侧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为首的身影上。
纵使沾染一路风尘,华服褶皱间还凝着未干涸的血迹,可眉眼间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却分毫未减,反而在猩红映衬下,更显暴戾恣睢的压迫感。
安然似无意识呢喃:“殿下……”
见小猫的反应,镇南王脸色变了又变,而温予白冷清的眸子沉了几分。
沈聿将眉间骇人的阴恻偏执藏得很好。
他无视其余人,视线死死锁在朝思暮想的小猫身上。
大太监见主子径直上前,不禁冷汗涔涔。
先前殿下听见火铳声响,便立即调转方位,大太监未料竟真在此处寻得了安然小公公。
可眼下三方势力僵持,殿下这般贸然,令跟在身后的大太监心底直打鼓。
沈聿哑声开口:“过来,小狸奴。”
是熟悉得令安然恍惚的诱哄语气。
眼看小猫神情呆愣的,眼尾还挂着泪痕,似是条件反射般伸出爪子往前探。
镇南王黑着脸抱紧怀中人,步伐疾退半步,拉开了距离。
霍越眼底翻涌着充满威慑的怒意,一字一顿道:“本王的王妃可不是什么狸奴!”
说话间,镇南王手掌已扣住小猫后颈,霸道地将那毛茸茸的脑袋摁进怀里,堂而皇之阻隔了安然的视野。
温予白同时调转矛头,冷声道:“此处非冀州辖境,殿下行事要顾及后果。”
旁侧的私兵应声而动,黑洞洞的火铳齐刷刷对准沈聿,后者麾下的弓箭射手迅速举起弓弩,作势反击。
“王妃?”沈聿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眼底浮现猩红戾气,像要生啖镇南王的血肉。
抬脚间被温予白挡住,沈聿道:“今世的歧阳王当真威风。”
前世温予白沉疴难愈,病逝后被追封为歧阳王,赐谥号忠肃。
温予白眉心一跳,并非因对方亮了明牌,而是——
沈聿的状态不对,混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癫狂杀意。
下一刻。
箭矢破空声如骤雨倾落,直冲温予白而来。
手持火铳的私兵护主心切,迅速扣动火铳机括,浓烟裹挟着硫磺刺鼻的气味轰然炸开,其中镇南王麾下被误伤的士卒也卷入混战。
顷刻间,场面混乱不堪。
“轰轰——!”
安然受惊般抬头,恰巧看见殿下被火铳射伤的手臂,玄色衣袍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暗红。
小猫僵住一瞬,因害怕而炸毛的样子,与方才发现镇南王正对火铳口时如出一辙。
箭矢如蝗群般密密麻麻地倾泻而下,从安然的视角看过去,沈聿在纷飞的箭矢间与温予白的死士激烈斡旋。
血痕顺着沈聿异族特征鲜明的立体眉骨蜿蜒而下,每一次闪避都堪堪擦过致命要害,险象环生。
安然软乎乎的嗓音颤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下意识想挣脱怀抱。
霍越怒气十足地把不安分的小猫摁回怀中,“当着本王的面,你要去救一个外人?”
“还是一个曾打算用悬赏令买你命的外人!”抑制不住又酸又怒的镇南王咬牙切齿,旧事重提间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
本就受惊的安然骤然被凶,
漂亮的猫猫呆愣地望向男人,眼眶红得委屈,眼泪啪嗒接连掉落。
“我、我不是——我是感觉亏欠了殿下,而且殿下他不像是……”
不像是来秋后算账的。
安然话未说尽,沁着朦胧雾气的圆眸兀然瞪大。
伴随着长剑的寒光闪过,一片充斥血腥味的赤色在他眼前铺开。
周遭一切恍若停滞,安然耳畔仿佛只剩下刺耳的翁鸣声。
霍越皱眉闷哼一声,那句“若是本王在如此处境中,你可也会这般慌张?”卡在喉咙。
猝不及防半刺入镇南王右侧胸膛的剑身鲜红,嘀嗒坠落刺目的血珠。
不远处因方才沈聿骤然不要命的打法,死士伏倒在旁,温予白发间玉冠歪斜着坠下,唇角血迹蜿蜒而下,他本欲提醒镇南王当心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沈聿手握剑柄未曾卸力,他眼底满是猩红的偏执,却朝小猫轻声哄道:“过来。”
低沉喑哑的嗓音尽可能放轻柔了。
似乎担心吓到胆小而娇气的狸奴。
“痴心妄想!”霍越脸色黑沉,怒喝间咬肌绷紧,迅速后退抽离染血的剑刃。
即便步伐略微踉跄,镇南王抱紧吓懵的小猫的手臂仍旧稳当。
下一秒,镇南王单手持握的弯刀已裹挟着凌厉杀意破空而出。
沈聿却如同神游似的只防不攻。
他目光死死锁在惊慌地替镇南王捂住剑伤的安然身上。
漂亮白嫩的脸蛋上满是泪痕,无措而慌张眼神透着明晃晃的在意。
明明被娇养在东宫时什么也不会,如今却红着眼眶,笨拙地撕扯着衣袖的布料,企图替别的男人包扎伤口。
细腻的小手都被勒红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安然也未停下动作,此刻眼底似乎容不下其他。
甚至安然神色间的惊惧,倒是因他而起。
沈聿喉间泛起铁锈味,酸涩如带刺的荆棘正从心脏深处疯狂生长。
每一根倒刺都勾着滚烫的妒火,绞得胸腔发疼。
【AI辅助:滋——检测中,主角攻受感情线完成度为0%滋滋——警告!主角攻情绪异常!请尽快脱离……】
模糊不清的陌生电子音冷不丁在安然耳边响起。
泪眼汪汪的小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余光瞥见泛着寒意的剑刃朝镇南王刺来,安然小脸煞白,身体先一步挡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沈聿瞳孔猛缩,手臂僵硬得如同钉死在半空中,镇南王压根顾不上自己渗血的剑伤,低头间心脏骤停。
五大三粗的霍越罕见手抖地替人擦拭唇瓣溢出的血迹,他不敢有大动作,担心牵扯安然的伤口。
镇南王这般慌神是小猫从未见过的。
“我、我没事……”惊魂不定的安然泪意未消退,他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
这种感觉很诡异。
他感觉不到分毫的疼痛,也无法动作,好似魂魄离体一样。
【AI辅助:检测到异常!脱离进度68%——滋啦】
伴随着陌生的电子音再度响起,一阵强大的牵引力朝安然袭来。
而霍越脖颈青筋浮现,怒喝道:“来人!立刻找来大夫!”
镇南王麾下的将士不敢违命,可明眼人都瞧得出,这直击要害的一剑下了死手,恐怕是难以回天。
躲在后方的大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要是这位小主子有什么好歹,还不知殿下会疯成什么样,他连忙叫停了弓箭手,连滚带爬去翻找伤药。
温予白墨玉般的瞳孔骤起冰裂纹路。
素来端方如青竹的脊背骤然绷紧,温予白攥住赶来为他包扎箭伤的私兵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立即去请覃老!”
覃老能为他拔除纠缠十余载的沉疴宿疾,也必定能……
温予白思绪未尽,便听见不远处令他如坠冰窟的话。
“你既害了本王的王妃,还敢肖想他的尸身?”
镇南王紧抱着已失去脉搏的安然,睚眦欲裂地看向沈聿,充斥千钧杀意的目光如视死物。
小猫那么怕疼,他都不敢细思方才——
霍越脖颈间暴起的青筋跳动,令人窒息的闷痛裹挟心脏。
他紧护着已经没呼吸的小猫,手下弯刀直欲取沈聿项上人头。
失魂落魄的沈聿浑似癫疯地上手争夺,神经质地呢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半透明的屏障之内。
“哈呼——”
安然眼尾仍然泛红,又惊又畏的剧烈情绪还未平复,如溺水的小猫被捏着后颈提溜上岸,浑身湿漉漉地剧烈呼吸。
他额头沁着细汗,迷茫地观望四周,小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毫无受伤的迹象。
【AI辅助:警告!存在异常,请尽快完全脱离!】
愈来愈清晰的电子音聒噪地反复播报。
与此同时,安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逐渐变得清晰,但他无暇顾及。
屏障外的景象飞逝。
安然看见死寂的陵墓内,腐木与陈灰的毫无生气的氛围扑面而来,四下又挂满了招魂幡。
镇南王靠坐在冰冷棺椁旁,鬓角夹杂几丝白发,男人下颌满是不修边幅的青茬,喉间溢出的字句支离破碎,时而低笑时而哽咽。
那双曾在沙场上握惯铁槊弯刀的粗糙手掌,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抚过棺木棱角,像在拍哄着爱哭又胆小的小猫。
“这一回是南阳来的萨满巫师,如若再不成,”霍越看着棺椁道:“本王也不会留你一人在此。”
安然听出来了镇南王的言下之意,小猫吓得着急地拍打屏障。
外边的场景却逐渐拉远——
皇城脚下血流成河,逼宫不成的皇子人头落地,叛军俘虏镣铐加身,列阵的禁卫军持戈而立。
新帝登基,却毫无喜气。
甚至无人敢直视新帝的面容。
一道刀疤自眉骨斜劈而下,残忍地割裂了原本如神祇雕刻的异族俊美面容。
与冷白肤色形成刺目对比,更衬得那双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寒潭,幽深而阴恻。
飞快闪过画面逐渐模糊失焦,后续景象只隐约听得见断断续续的声音。
“朕已按照你说的……温予白若你……九族皆会为你陪葬!”
“上一世的记忆有问题——咳咳在下不知陛下如此厚脸皮……你配见到他吗?”
“住口!”
“也好,镇南王不会给你机会……他的尸身咳咳——卜算言明魂魄已不存于此世间了。”
安然愣愣站在原地,屏障外早已空无一物。
同时,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再度冒了出来。
【AI辅助:修检结束,宿主将投放至系统空间——滋警告,发生错误!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名为999的系统球坐在控制台边上,整个球都气红温了。
它眼睁睁看着又一个小世界位面被搞崩。
999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位小祖宗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就是——
全自动闯祸机!
看着倒扣的积分,抠门的999心都在滴血。
它像火柴棍的像素手狂按界面:“召回!召回!终止下一个任务!”
可自从跟在安然身边,就如同由各类bug精心构成的AI辅助,毫无意外地没有反应。
下一个位面世界是基于哨向精神体设定,主要剧情和一款十八禁的涩.情恋爱游戏有关。
注视着屏幕上显示的位面编号,999整个球陷入一种因震惊导致的沉默。
这个位面不是早就湮灭了吗!
999猛吸一口电子烟,看着尚能正常传来实时画面的屏幕。
温馨但格外空荡的小房间内。
Q版的安然瞧着小手小脚的,漂亮的脸蛋可爱得犯规,软乎乎的脸颊靠在淡蓝色枕头上,偏长的发丝垂落肩头。
安然正蜷缩成一团,睡得很香。
仔细看去,扁平的对话框面板被他垫在身下当作床垫,屋角还有一麻袋从外面捡来的小图标。
就连小黄鸭形状的小夜灯也破破旧旧的。
999再度沉默。
怎么有人在恋爱游戏里也过得这么拮据?——
作者有话说:将是非常非常萌的丘丘人[摸头]
游戏十八禁是对成年体互动的限制
具体剧情线在下一章
第65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这一位面的主线剧情在星际文明的背景下展开。
主角攻阿瑞斯自小在福利院长大, 性格木讷且寡言孤僻,即便长相出色也备受排挤。
然而,在一次公益体检中, 阿瑞斯被意外发现是拥有罕见S级精神力的哨兵。
帝国的洛克菲家族眼疾手快将其收养, 明面上给予令人艳羡的资源倾斜, 实际却秘密将人送入实验室。
为了进一步提升阿瑞斯的精神力等级,不惜采用违背人道主义的手段。
同时给阿瑞斯灌输洗脑言论, 使其誓死效忠洛克菲家主。
几年后,阿瑞斯的精神力成功提升至SS级,他数次完成了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
其精神体黑豹的恐怖攻击力, 更是在虚拟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
洛克菲家族不在意阿瑞斯愈加孤僻冷漠, 只是十分满意这把趁手而锐利的刀。
阿瑞斯在主星军校毕业后,年纪轻轻便被授予帝国少将的头衔。
加之洛克菲家族养子的身份, 阿瑞斯一时在星网上讨论度极高。
这引起了主角受伊莱亚斯的注意。
伊莱亚斯出身于守旧派的莱尔家族, 同时担任着财政大臣的职位。
他拥有莱尔家族金发碧眼的标志性外貌, 但皮囊又是同辈中最出挑的,俊美优雅得蛊惑人心。
作为一名A级向导, 他在贵族圈层中追求者无数。
伊莱亚斯一向左右逢源,让人挑不出来错, 绅士有礼的面具下却腹黑且恶趣味。
不过在正事上, 伊莱亚斯手腕强硬狠辣, 心思又缜密得可怕。
近来,他查到体量庞大的异常星币流动,潜藏在一款热门的怀旧风格恋爱游戏中交易。
这款名为《定制爱人》的恋爱游戏, 在玩家端口并不支持全息意识上传,而是只开放2D界面窗口,明显在模仿前机械时代的游戏风格。
在初始界面, 玩家可自由选择Q版伴侣的外观、性格,并能自定义姓名。
游戏开发商宣称,完成日常任务刷满Q版伴侣的亲密度后,可解锁劲爆的十八禁成人互动。
同时,开发商强调游戏中的伴侣NPC只是没有生命的智能体,互动时无需有心理负担。
伊莱亚斯向来对色情游戏无感,但他往下深究。
发觉这款恋爱游戏可能与主星人口频繁失踪案挂钩。
甚至,还牵扯到帝国高层某些派系的灰色产业。
伊莱亚斯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要了皇室的授命,秘密领队彻查此事。
伊莱亚斯自然注意到了近日风头正盛的阿瑞斯,但没想到皇室会将这人指派给他,一同实施调查。
皇室似是对阿瑞斯非常信任。
伊莱亚斯即便笃定阿瑞斯并非看上去那般顺从洛克菲家族,却也顾及对方的养子身份。
要知道,洛克菲家族的发家史就不干净,时至今日也在暗中经营黑市生意。
极有可能还与《定制爱人》这一游戏利益相关。
伊莱亚斯揉了揉太阳穴,只得和技术团队沟通,亲自将意识翻墙上传至《定制爱人》中寻找蛛丝马迹。
同时安排阿瑞斯在游戏外做接应工作。
原剧情的正篇由此展开。
主角受伊莱亚斯进入《定制爱人》后成了Q版小人,头顶昵称空白的名牌,降落的地点是另一个NPC的地盘。
而安然扮演的就是这个炮灰NPC,他一直没有被玩家选中,被迫蜗居在简陋的小屋。
既没有舒适的小床,也没有透光的初级窗户。
他不明白为什么新来的伊莱亚斯,能在没有绑定玩家时,就收到了许多礼物,甚至像完全不在意信箱中的绑定申请。
嫉妒使得安然面目全非,三番两次使坏欺负伊莱亚斯,可惜一次也未成功。
但安然自作聪明地抢占绑定申请,与名叫阿瑞斯的玩家绑定成了伴侣。
也是这时,伊莱亚斯更加怀疑游戏中的NPC是否只是智能体。
后续在原剧情中,主角攻受里应外合查清楚了真相。
《定制爱人》不仅在管理端非法强制上传了失踪人口的意识,还删减篡改了他们的记忆,企图将他们彻底困在游戏中。
甚至洗脑他们在限制级成人场景中,向玩家提供无底线的色.情服务。
与之同时,失踪人口的健康身体被产业链化地供给有钱买家。
从云端意识置换到换脑防排异手术,均是明码标价。
买卖双方通过游戏中的加密通信联系。
贪婪地想重新拥有年轻身体的老年贵族或富豪,是幕后操作者的主要客户。
其中涉及的利益之广,不乏帝国高层各派旁枝错节的关系,在主角攻受未全然理清楚时,《定制爱人》的游戏却有崩坏的迹象。
准确的说,是游戏本身产生了阴暗的自主意识,正在不断吞噬场景和NPC。
主角攻受紧急安排失踪人口的意识转移至其他虚拟空间。
但安然尚未从游戏厂商的设定中清醒,他对伊莱亚斯只有深深的嫉妒。
他不甘心自己绑定的伴侣和伊莱亚斯同属于一个世界,更接受不了两人可能互有好感。
安然在伊莱亚斯登出游戏时,强行挤进营养舱中的躯壳,妄图彻底占据伊莱亚斯的身体。
不过,安然作为一个炮灰必定是无法做到。
但稀里糊涂的,安然却成了躯壳中可以随机出现几分钟的副人格,每回他借机作妖,都在为主角攻受的感情添砖加瓦。
待到主角攻受捅破感情的窗户纸后,反派和炮灰也到了被处理的时候。
主角攻受对《定制爱人》牵扯出来的事情进行了收尾善后,帝国高层中的相关派系势力被清剿。
收养主角攻阿瑞斯的洛克菲家族自然在其列,还遭到了一系列的‘特殊照顾’。
《定制爱人》因代码异常被永久关服,深度销毁。
安然的意识也被医疗团队从伊莱亚斯的身体中剥离。
在没找回自己身体的情况下,情绪激动的安然以虚拟意识形态,即将面临帝国法庭对其恶意侵占他人身体自主权的指控。
刑期近二十年-
温馨而空旷的小屋内。
一团果冻质地的黑色物体兴奋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速度很快。
黑色圆团柔软得像液体,哪怕被障碍物隔断了,下一秒却能迅速汇聚,恢复成原状。
它贴着地面平摊时,怎么看都是一团黑水,没有表达情绪的部位。
但此刻,莫名就能瞧出它的急切,甚至可以幻视成疯狂摇尾巴的小狗。
它绕着打地铺的Q版安然,亢奋地来回转圈。
如果真的有尾巴,可能会摇成螺旋桨。
‘香的。’
‘是香的。’
‘想、想吃……’
黑团吧唧一口,咬上了安然的小手。
却不敢用力,它迷恋地舔了舔安然的手指,尽了最大的忍耐没有继续。
‘吃……不、不能吃……’
‘会痛、会哭……’
安然被手上湿乎乎的触感弄醒了,他柔软的发丝有些乱,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哈欠。
右边悬浮的人物属性面板上【精力】一栏已是满格。
刚醒的安然处于半放空状态,他眨了眨略带雾气的漂亮圆眸,才想到抱起不安分的小黑团。
安然嗓音软乎乎的,认真时咬字也有些慢,“巫卡,你不可以咬我。”
黑团想说好。
它对面前香香的小PNC没有任何抵抗力。
就像现在被小NPC抱了起来,黑团如果真的是小狗,早就舒服地发出呼噜声了。
但事实上,巫卡无法说话。
而且黑团现在忙着思考,为什么它无法吃掉声音。
漂亮的小NPC每次发出声音,都会带来一阵像蓬松的羽毛尖挠过的酥麻痒意。
很痒,就是过电一样。
巫卡疯狂地想抓住吃掉,又发现声音没有实体。
黑团:‘想、想吃……’
安然可以看见巫卡背后的白框文字。
“想吃什么?你饿了?”安然急忙点了一下黑团的头顶,并没有人物属性面板弹出来。
安然才想起巫卡并不是NPC。
应该说,他至今也不清楚巫卡到底是什么。
不过,安然在没遇见巫卡之前,也会时不时感觉到饿。
他明白那种不好受的饥饿感。
并且饥饿感会明确地指向商城中的某款饮食套餐。
之前安然没有绑定玩家伴侣,零花钱账户上的金币为0,根本不能在商城中兑换食物,只得生生挨过去。
NPC并不会饿死,但会难受。
第一次遇到巫卡时,安然正抱着捡来的枕头,没出息地饿哭了。
Q版的精致脸蛋带着可爱的小奶膘,安然鼻尖泛红哭得直抽噎,肩头跟着一颤一颤的。
沾着湿润水汽的白嫩脸蛋带着几分热意,瞧着红扑扑的。
鸦羽般的睫毛润湿得彻底,哭得分外可怜。
细弱委屈的哭声,又是像蜷缩在纸箱里无措的幼猫发出的。
安然还记得当时,一个陌生的小黑团以难以解释的方式,凭空变出了一堆昂贵的饮食套餐。
小黑团:‘吃。’
小黑团:‘我、我巫卡。’
那是初次见面,眼泪要掉不掉的安然愣在原地,觉得眼前的场景像是在做梦。
小黑团才不客气,火急火燎地把食物往安然手里塞,仿佛再晚一秒安然就要饿死了。
巫卡背后的白框文字飞快弹出,一个框又一个框,简直像电脑程序出现的报错界面。
‘吃!’
‘……这、这个不喜欢吗?’
‘不想看哭、不哭……’
‘无、玩家,垃圾逼氪机制!’-
这头,小黑团莫名烦躁。
它挣脱安然的手,气势汹汹地蹭到安然的怀中,像没得到主人注意的小狗一样撒泼。
安然的思绪立马被拉回到现在。
巫卡:‘看、看我……’
在某些方面格外偏执的黑团不理解。
小NPC明明已经睡醒了,而且靠这么近抱着它,怎么可以走神不看它?
有些迟钝的安然连忙把小黑团捧起来,“还是很饿?”
夹杂关切的软糯嗓音,很好听。
巫卡不动了。
它觉得自己像躺在软乎乎的棉花糖上。
很舒服。
它不想挪动一分一毫。
小黑团懒洋洋地想——
就这样,时间可以暂停了。
安然没察觉手上这团黑漆漆果冻的情绪。
他脸颊发烫,继续道:“你可以变出一些食物给自己吃吗?”
安然没办法去商城里兑换食物,他想帮助巫卡,却只能让小黑团自己变出食物。
不好意思的安然抿了抿唇瓣,漂亮圆眸中有些落寞,头上自动闪过猫耳特效。
小猫毛茸茸的耳朵,是委屈巴巴地耸拉下来的。
安然第一百零三次希望,自己能和一个玩家结成伴侣。
这样的话,可探索的板块就会增加,他也有去打工的权限了,可以赚不少金币,同时也能在商城进行交易了。
安然耳垂泛起惹眼的薄粉。
除此之外,他其实也很好奇,有了伴侣是不是会像宣传册上那么幸福。
而这边,巫卡一向对小NPC言听计从。
虽然走神没听见前因后果,但不妨碍巫卡变出四五份,差不多是它体积几倍大小的套餐,duang一下塞进果冻质地的黑水中。
小黑团的身体很神奇,如同异次元空间一般,直接将食物带餐具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吃完最后一份,巫卡姿态端正地待在安然手上。
像一只等待被夸的狗狗。
安然反应过来,唇角弯弯,他正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
面前的小黑团骤然凭空消失。
同时,急促且带着刻板欢快的提示音响起。
“叮铃——叮铃——!”
这是新玩家进入游戏的音效,巫卡时常会在这种时候消失。
安然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跑去屋角的麻袋中翻找。
要、要是换一套装扮,说不定在初始界面会被选中,进而缔结伴侣关系-
伊莱亚斯名下的庄园,地下一层内。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往来匆匆,七八人围着价值不菲的营养舱,正在做着最后的调试。
隔着透明玻璃,是金发及腰的财政大臣伊莱亚斯,即使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出挑的皮囊仍旧透着贵族绅士的优雅气质。
上衣肩线如刀裁般平直,纯白丝质手套贴合得仿佛长在骨节上,连那枚祖母绿胸针都端端正正别在衣襟第三颗纽扣旁。
无一不透着老牌贵族刻进骨髓里的讲究。
阿瑞斯沉默寡言,他的视线只锁定在意识上传的倒计时上。
他情绪淡薄得像精密运转的齿轮,每一个表情都像被游标卡尺丈量过。
但忽然,阿瑞斯的余光向右侧移了移。
面前巨大的中央显示屏上,右下角位置是对《定制恋人》游戏内容的局部监控画面。
阿瑞斯瞥了过去。
在小得可怜的室内场景内。
漂亮得过分的一个Q版少年头上顶着‘安然’两字。
他在着急忙慌地出门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泪眼汪汪地爬起来。
灰头土脸的,还一边抹眼泪,一边把拦路的小夜灯珍惜地摆放回去——
作者有话说:存草稿没过审,所以拆成两章,另一半我再改改,也是今天发。
第66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少将, 是有什么不妥吗?”
正在拉取记录日志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提问。
方才,一言不发的阿瑞斯面对中央显示屏, 冷不丁伸手, 覆有薄茧指节像在扶正什么东西。
研究员不明所以, 也不敢怠慢这位帝国历史上,精神力等级最高的年轻少将。
意识到游戏没有全息投影的配置, 阿瑞斯收回了手:“没事。”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有眼力见的研究员立马止住话头,没再追问。
中央显示屏幕上的游戏画面还在继续,不过已经切换到了账号登陆的初始界面。
另一名研究员客气道:“少将, 需要您给一下光脑权限。”
在撬开玩家端口的后门上传意识的过程中, 若仍采用非正规手段收集游戏内数据,招致游戏厂商察觉的可能性会大幅上升。
因此, 按照伊莱亚斯少爷的意思, 就使用负责外应工作的阿瑞斯少将的账号, 登录游戏采集画面。
当下正式进入游戏,需要更多权限。
研究员话音刚落, 阿瑞斯就干净利落地确认了授权。
他身着笔挺军装,冷峻的面容瞧不出情绪波动, 深栗色发丝在白灯下显得森冷。
整个人像被低温淬炼过的锐利刀刃, 周身气场不禁令人畏惧。
没人看得出, 此时阿瑞斯短暂地走了神。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食指关节,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刚才扶住了快摔倒的Q版小人,触感会是怎样的?
阿瑞斯性格木讷, 作为炙手可热的SS级哨兵,在暗地里仍旧被权贵嫌弃毫无生趣。
他现在却无端思维发散。
小NPC软乎乎的漂亮脸蛋,瞧着像诱人的牛奶布丁。
触感——
应该很不错-
伊莱亚斯的意识投放的地点随机。
随机到可能掉落在某个小NPC房前花园的水池里。
“噗通——!”
揉着磕疼的手肘, 安然顶着微红的眼眶,刚一踏出房门,就被突如其来的水花溅了一身。
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因为受到惊吓,脑袋上闪现出来的猫耳朵,顿时被浇得湿哒哒的,额间柔软碎发也沾上水渍。
瞧着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笨蛋小猫,尾巴都可怜巴巴地垂了下去。
看得人只想赶紧用干燥的毛巾,把湿漉漉又茫然委屈的小猫裹着抱起来。
如果趁机捏一下柔软的爪垫。
说不定还能听见小猫胆怯的哼唧声。
又软又轻,勾得人心痒痒。
伊莱亚斯祖母绿般的深幽眼眸微垂。
他不得不承认,《定制爱人》的人物建模确实出色。
不过此时,已经是Q版形态的伊莱亚斯,整个人半浸在水池中,俊美的脸上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微笑。
他颇为僵硬地拨开了混在自己金发里的水草。
伊莱亚斯开口时,一如既往地绅士,“抱歉,不小心掉进了你的——”
话说到这儿,他迟疑了片刻。
毕竟眼前的水洼不大,周围歪歪扭扭堆叠了些小石头,一时间竟看不出用途。
伊莱亚斯不确定道:“鱼塘?”
安然闻言脸蛋气恼地绯红,睫毛还沾着溅上来的水珠。
可他又很害怕突然冒出来的陌生NPC。
主要因为巫卡经常夸大性地提醒安然,来路不明的NPC可能感染了游戏病毒,会无缘无故攻击别人。
安然努力凶巴巴道:“这、这是温泉池!”
宣传图册里,每一对确定关系的伴侣都会得到游戏官方赠送的高级温泉汤池。
安然向往有玩家和自己结为伴侣。
慢慢的,时常托着脸蛋发呆的安然,也开始期待在花园中能有一个温泉池。
他兑换不起商城中带白雾特效的高级温泉汤池。
不过小猫可以自己扛着铲子,哼哧哼哧地挖,再吃力地来回提着水桶灌水进去,给自己造了一个温泉池。
在伊莱亚斯眼中,漂亮的小NPC被是冒犯到了,说话间关节泛粉的小手还指了指水池。
语气听起来有点怂,但已经算是猫猫尽力装凶的程度了。
可爱得不行。
更想捏一下了。
伊莱亚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他不动声色凑近几分,捏了捏软乎乎的小手。
安然:!!!
伊莱亚斯喉结微动,再度对游戏厂商设置的感官参数生起了兴趣。
隐约还能嗅到淡淡的甜香,让人根本不想放手。
瞧见小NPC的惊慌失措,伊莱亚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若无其事地接着上一个话题,道:“原来是温泉池呀。”
“你、你干什么?”安然急忙摆脱对方的手,吓得出现了飞机耳,几乎想立刻跑回自己的小房子里。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伊莱亚斯言辞诚恳。
安然惊疑不定,他有点想要新朋友,又有点害怕对方。
见状,伊莱亚斯话锋一转,“你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面前不经逗的小NPC的穿着配饰,像七拼八凑的结果,但看得出是想向正式的风格上面靠。
伊莱亚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打开了商城,思忖着挑一件纯白的小礼服送给小NPC,作为溅湿对方衣服的道歉礼物。
“我是要——”安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是要赶去初始页面的。
可当下系统提示铃声没了,大概率玩家早已挑选完了。
反应过来的安然鼻尖一酸,圆眸顿时泛起水光。
他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小猫泄气极了,像打了霜的茄子。
可下一秒。
安然收到游戏系统的通知:
玩家【阿瑞斯】赠送【安然】一套高阶月光华尔兹。
【安然】魅力值+10。
游戏里收到赠送的衣物套装,将会第一时间出现在NPC身上。
安然圆眸瞪大,几道梦幻般的光点轨迹萦绕下,白色绸缎质感的礼服替换掉了原本普通的服饰。
伊莱亚斯挑剔的眼光选出礼服,轻柔的面料与精致剪裁相互映衬,带着一层华丽的朦胧感。
刚才还灰扑扑的安然,现在像是从城堡里走失的小王子。
伊莱亚斯没有错过小NPC难以置信的表情。
安然一会低头盯着精致的小皮鞋,一会摸摸月光石的袖扣。
由于是Q版模样,软乎乎的漂亮脸蛋带着婴儿肥,随着抬头和低头的动作幅度,红扑扑的脸蛋duang duang地颤了颤。
像嫩乎乎的牛奶布丁一样,伊莱亚斯瞧着有些手痒。
小NPC反复认真检查的行为,似是怀疑自己在做梦。
安然抿了下唇,心跳不禁有些快,都忘记害怕对面陌生的NPC了。
他小心翼翼地压抑着雀跃,软声地呢喃道:“阿瑞斯是谁?”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闻言,伊莱亚斯脸上挂的贵族式微笑,几不可察地一僵。
实际上,研究员扩充了伊莱亚斯的权限,他可以随意在商城中兑换物品。
但为了不被游戏的监察程序发现,消费账单是走的阿瑞斯的账户,实际费用则是伊莱亚斯包揽。
帝国的虚拟游戏要求玩家实名制,听见小NPC念叨着阿瑞斯的名字,一丝微妙的不爽爬上伊莱亚斯的心头。
然而转念之间,伊莱亚斯祖母绿般的眸底闪过几分深沉。
他为什么对一个智能体NPC,生出了反常的在意。
恰此时,伊莱亚斯收到了一道中央控制台传来的加密信息:
检测到【安然】的底层代码异常,请伊莱亚斯少爷密切关注。
看似温和却异常平静的目光扫过后半句,伊莱亚斯眉头微挑,反手又在商城中挑选了一样饰品。
安然忽感头顶一重,他慢半拍抬头,对面的陌生NPC不知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了。
伊莱亚斯动作自然而优雅,他轻笑道:“这是赠与新朋友的见面礼。”
与此同时,安然收到游戏系统的通知:
【亚克】赠送给【安然】一顶珍稀级水晶皇冠。
亚克是面前NPC头上显示的昵称,安然反应了一下。
而后,因为刚才玩家送礼物而产生的情绪状态被打断。
安然局促地伸手扶着精致的小皇冠,柔软蓬松的猫耳跟着颤了颤。
第一次收到其他NPC的示好,他耳垂微微泛红,嗫嚅道:“可、可是我没有准备见面礼。”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然顿了顿,清澈的圆眸一亮,“你在这儿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罢,立马捣腾着小短腿跑回了房子里。
瞧着安然的背影,伊莱亚斯矜贵狭长的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似乎这个漂亮的小NPC有点笨。
准确来说,好像脑袋容量有限,单次只能处理一件任务。
如果意外被干扰或打断,便会自动切换到最新的任务,同时还很容易接受他人给的前置条件。
就比如,小NPC一下子就接受了他们是新朋友的设定。
甚至在收到见面礼后,便开始冥思苦想怎么还礼,全然把上一件嘟囔思索的事抛之脑后了。
像一只懵懂迟钝的漂亮小猫。
伊莱亚斯唇角不自觉上扬,祖母绿色泽的眼眸里泛着清浅的愉悦。
如果帝国议会的其他成员在场,大概率会条件反射地紧张戒备。
毕竟都是政界老狐狸,谁不清楚背景深厚的莱尔家族,如同暗处吐信子的蟒蛇,高贵而森冷危险。
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担任财政大臣的伊莱亚斯,看上去绅士和煦,实际上腹黑且城府深沉,私下行事手段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没一会,安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这、这个送给你。”安然的小手握着一簇微弱的星光,他似乎担心对方嫌弃,小脸写满了局促不安。
安然磕磕巴巴解释道:“它在晚上散发出的光很好看。”
所以他一直把捡来的星光特效放在塑料小黄鸭肚子里,当做夜灯来用。
这是安然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不过相较于对方送的珍稀级水晶皇冠,根本算不了什么。
安然的脑袋低了几分,“我、我只有这个了——”
伊莱亚斯视线落在攥着星光的Q版小手上,白白嫩嫩的,指尖和关节是惹眼的浅粉色。
瞧着可爱极了。
也许小NPC的手摊开的时候,会像猫咪软乎乎的爪垫一样开花。
伊莱亚斯拇指转动银质指环,按捺住再捏一捏小猫爪子的念头。
他笑着接过对方的回礼:“谢谢,我很喜欢。”
“真、真的吗?”忐忑咬唇的安然颇为惊喜地抬头,原本漂亮的圆眸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伊莱亚斯甚至能看见小NPC背后盛开的几朵浅黄色的可爱小花。
那是一种纯粹又干净的开心。
仿佛有治愈般的感染力。
柔柔的,随主人有些胆怯,像一团好欺负但纯净的白光。
伊莱亚斯拿着回礼的手一顿,而后他微微颔首,语气肯定道:“是真的,我非常喜欢。”
紧接着,伊莱亚斯发现小NPC头顶的猫耳朵又冒出来了,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一侧毛茸茸的耳朵像罚站似地立直,另一侧小幅度地动了动。
偏偏游戏系统还给配了贴切的音效。
简直可爱到难以呼吸。
让人想上手狠rua一通,再抱着香软无措的猫猫猛吸。
伊莱亚斯开始理解莱尔家族旁支的一个小辈,为什么会在游戏中疯狂氪金,疯狂程度到了被长辈强制送进疗养院的地步。
安然卷翘的睫羽颤动,除去因为得到新朋友认可的激动,还因为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心底乱窜。
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安然捂住闷闷的胸口,垂着小脑袋想了想。
好、好像是因为他说谎了。
其实星光不是唯一可以送出手的。
虽然见面礼皇冠不能反过来送给对方,但他刚得了一套玩家送的漂亮礼服。
在 NPC 的世界观设定里,游戏玩家承担着供养者的角色,而玩家赠予 NPC 的物品,是默认允许后者对其进行随意支配的,哪怕转赠也可以。
可安然有些舍不得。
这种新鲜的感觉很微妙。
之前与巫卡相处时,安然背包和房子里的东西都可以随时送给巫卡。
因为巫卡也是这样对他毫无保留。
甚至那些东西,如果面前的新朋友想要的话,安然犹豫一下,也能眼巴巴地都送给对方。
不过这套礼服,安然有点不想送给巫卡。
比一点还要多一点地不想当作见面礼,送给面前叫亚克的新朋友。
却又本能地不想直说。
这种需要谎言遮掩的不坦诚,反过来令安然有些别扭和心慌。
安然纠结地蹙起眉头,在伊莱亚斯看来,小NPC漂亮白嫩的脸蛋认真地绷紧,手还压在胸口,小脑袋不知道自顾自地在想什么。
确实很像猫咪,似乎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完全不搭理人。
罕见被忽视的伊莱亚斯没有不悦,反倒好整以暇地起了逗弄的坏心思,此时恰好新进来一条信息。
是阿瑞斯按计划发来的伴侣绑定邀请。
伊莱亚斯不留痕迹瞥了眼,继而苦恼地捧读道:“真奇怪,这个邀请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对新朋友做了亏心事的小猫,毛茸茸的耳朵一动,闻言立马道:“我、我可以帮你看看。”
伊莱亚斯毫不见外地共享了单条信息的显示面板。
对方的坦诚让小猫更愧疚了。
安然努力想帮到新朋友亚克,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十四点零五分,玩家【阿瑞斯】向【亚克】发出示爱……”
软得像没脾气的棉花糖的嗓音突然卡住了。
伊莱亚斯隐蔽地用扫描采样仪记录着小NPC的反应,抬眼却见到呆愣愣的笨蛋小猫吸了吸鼻子,圆眸泛起蒙蒙水汽。
一副明明要哭出来了,还要强行硬憋着的模样。
安然:“恭、恭喜你,有玩家想和你结成伴侣,你同意之后就能解锁很多权、权限唔呜呜——”
临到末尾,尽力维持平稳声线的小NPC没憋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鸦羽般的睫毛被濡湿,带着小奶膘的白嫩脸蛋红扑扑的,沾上了湿润的泪痕。
瞧着哭得委屈又可怜。
伊莱亚斯没想到小NPC反应这么大,看来寻找伴侣是NPC优先级最高的内置指令的情报多半属实。
猫猫哽咽着掉小珍珠,很难不让人产生负罪感。
伊莱亚斯的身体先头脑一步,凑上去给人擦眼泪,指腹触碰到透过手套的湿润感,裹挟着淡淡的甜香。
男人适才回神,祖母绿的深幽眼眸微眯,似有些诧异自己的举动。
伊莱亚斯的洁癖龟毛是整个贵族圈子里的共识。
别说主动替人擦拭泪眼了。
就是不小心沾到任何生物的体.液,哪怕有手套阻隔,他都会反复洗手消毒。
可现在,即便沾湿的手套与皮肤产生轻微的黏滞,伊莱亚斯只觉得手下触感软乎乎的,带着微弱哭腔的颤抖。
胆小的猫猫哭起来,也乖得不可思议。
但下一秒。
“啪”的一声。
伊莱亚斯的手,意外被拍开了。
安然瓮声瓮气道:“我、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小猫还在掉眼泪,但百忙之中抽空偷瞄了一眼对方的手,怂怂的,还心虚得厉害,似乎担心拍的那下太重了。
伊莱亚斯没错过安然的小动作,佯装落寞地垂眸问道:“为什么?”
他不动声色靠近了几分,又失落地补了一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安然鼻尖泛红的,鸦羽般的睫毛湿漉漉的,他的胸口比刚才还要闷,咬得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脑袋不灵光的小猫哽住了,泪眼汪汪的,说不出所以然。
他只知道很闷很难受。
新朋友是安然想要的,玩家伴侣也是他想要的。
但新朋友亚克却获得了阿瑞斯的绑定邀请。
小NPC熟悉的羡慕中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像玻璃碎渣似的,碰一下就能划出一道很痛的伤口。
哭得不知所措的猫猫,不知道那种难受叫做嫉妒。
安然吸吸鼻子,伸着小短手把从头顶把皇冠取了下来,“总、总之,我就是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小NPC应该是第一次和别人翻脸,还不太熟练。
软乎乎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明显的鼻音,努力地在蛮不讲理了。
泪眼婆娑的安然在这时候,动作出奇地快,伊莱亚斯立刻收到了物品退回的通知。
但小NPC并没有收回自己送出的见面礼,而是头也不回地朝房子跑去,小手还捂着耳朵。
这是明晃晃地拒绝听伊莱亚斯的回复。
伊莱亚斯有些好笑:“等等——”
他话未说完,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骤然朝伊莱亚斯砸过来,并且在空中变成了可怖的庞然大物。
伊莱亚斯眸光一冷,迅速往后闪避。
另一边,中央控制台前。
负责实时追踪伊莱亚斯少爷情况的两名研究员脸色齐齐一变。
刚才他们还因看见叫安然的可爱小鼻嘎掉眼泪,心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入坑这个游戏的强烈冲动。
而现在,研究员神情慌张,关注点都在那团黑色东西上:“发现未知的能量波动!正在紧急分析中——”
分管另一个模块的研究员道:“先停下!游戏监管程序疑似注意到了此处异常!”
这种情况意味着,他们不仅不能采集分析那团未知的东西,而且暂时无法安排伊莱亚斯少爷登出游戏。
突生异变使得室内气氛紧张,阿瑞斯径直绑上精神力干预器,长久未说话的嗓音有点干涩,“开启掩蔽屏障。”
研究员如梦初醒,利用少将强悍得像开挂的精神力,建立屏障躲避监管程序确实易如反掌。
不过使用精神力驱动屏障的时效有限,毕竟这么做极其消耗精神力,还会增加精神识海的混乱程度。
“辛苦您了,少将。”研究员擦擦冷汗,完全不敢耽搁,一边准备让伊莱亚斯少爷脱离游戏,一边扫描那团果冻质地的东西。
没人注意到,阿瑞斯鲜少有波澜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小NPC身上。
此刻,中央的巨型屏幕上。
抹了一下眼泪的安然,若有所感地回头,雾蒙蒙的圆眸随即瞪大:“巫、巫卡?”
不远处庞大而凶狠的黑影瞬间消散,一只疑似狗狗摇尾巴的小黑团飞快朝安然冲过去。
小黑团的大小和平时一样,恰好是可以赖到小NPC怀里的程度。
安然已经哭得脑袋晕晕的了,他笨拙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刚才眼花了。
巫卡像一个激动的小钢炮似的冲过去,但在接触香香的小NPC时收了力道。
是软着陆。
小黑团满足地贴在安然身上。
如果它可以发出声音,小NPC必然会听见类似狗狗被顺毛时舒服的呼噜声。
可没一会,小黑团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凶神恶煞地看向对面的陌生男人,像极了大型狼犬呲牙进行威慑。
甚至隐秘地释放着抹杀对方的戾气。
伊莱亚斯眼睑倏地垂落半分,金色睫羽在眼下投出凌厉的阴影。
巫卡不友好的态度非常明显,安然眨了眨水润的圆眸,有些困惑不解。
但依照小猫脑瓜里的逻辑——
他和巫卡是朋友,那就、就该统一战线。
然后伊莱亚斯就看见,抱着那团不知名东西的笨蛋小猫,怯生生的,泛红的鼻尖瞧着还很委屈。
但下一刻,小猫鼓起勇气凶巴巴地朝他哈气。
随后不待伊莱亚斯回应,安然飞快跑进自己的小房子里面,还不忘用力把门关上。
伊莱亚斯:“……”
屏幕前,一众研究员在键盘上的手指灵活得惊人,默默地疯狂截屏。
怎!么!这!么!可!爱!
鼻嘎大小还想要凶人?
笨蛋猫猫哈气示威。
总共0个人被吓到。
阿瑞斯冷峻的神情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半响,他侧头道:“伊莱亚斯为什么还没登出游戏?”
一旁的研究员咳嗽一声:“伊莱亚斯少爷刚才主动中断了登出进程。”
“那团黑色物质没有发出实际攻击,同时又是难得的突破点,少爷应该是打算再额外收集一些信息。”
研究员越说声音越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少将周身气息越来越冷。
就像,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研究员回过神来,又认为这个想法很荒谬。
稍微能接触到帝国上层阶级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这位洛克菲家族出身的少将,虽精神力等级极为罕见,但性情淡漠孤僻。
特别这几年,高强度执行任务,还多次拒绝匹配向导,阿瑞斯少将精神力暴乱频发,时常进入感官失衡的不受控状态。
阿瑞斯少将也更加孤僻,常常游离于事务之外,仿佛周遭一切皆与他隔着一层真空壁垒。
帝国星网上的一些评价很精准——
阿瑞斯少将活得如同没有情绪的仿生人——
作者有话说:吸猫三部曲:
1.抓住泪汪汪的Q版小猫
2.陶醉地顶级过肺
3.奶香奶香的布丁?不确定,再吸一遍。
——————————
会写完的,不好意思不定时更新了。
遵守jj写作规范,没有擦.边了,真纯爱。
看情况吧,希望不会被迫修前文。[化了]
第67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伊莱亚斯少爷没有登出游戏, 一众研究员不敢懈怠,反复查看营养舱的数值是否平稳。
与此同时,游戏监管程序的注意力似乎被其他东西吸引, 警报随之解除。
偌大的控制室内, 气氛稍缓。
阿瑞斯收起了精神力, 眉间几不可察地紧皱,指尖压上前日训练时虎口处落下的疤痕。
男人沉默寡言, 冷峻的面容上仍旧难以看出情绪。
考虑到刚才驱动屏障,对精神力的消耗程度,研究员开口问道:“少将, 需要修复液吗?我们这儿还有休眠舱可供……”
阿瑞斯眉眼微沉, 突然抬手示意对方噤声,此时他光脑传来提示音——
是洛克菲家族的人发来的视讯邀请。
阿瑞斯眸色是无机质的淡漠, 他利落勾选了模糊自身背景的选项, 而后接通了视讯。
对面的人鬓角半白, 身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执事服,洛克菲家族的徽章在胸前显眼的位置。
他是庄园的老管家。
“阿瑞斯, 家主说在明晚的宴会上,希望看见你出席。”
老管家言语间颇有些拿腔作调, 看似只是在传话, 却直呼帝国少将的名字。
研究员在旁听了一耳朵, 顿时心下一惊,对于传闻中阿瑞斯少将在洛克菲家族中的地位,头一回有了实感。
阿瑞斯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 显得不咸不淡。
老管家似乎被哽了一下,生硬道:“还有,家主让你立刻去一趟K67星, 巡视矿脉产业。”
话音刚落,老管家便径直挂断了视讯,一副完全不把帝国少将放在眼里的做派。
研究员暗自咋舌。
至今在星网上,关于阿瑞斯少将播放量最高的视频,还是洛克菲的家主拍着少将的肩头,上演的养父子情深。
谁想得到,现实中连洛克菲家族的管家,都敢冲少将使脸色。
可研究员细想又觉得奇怪。
哪怕阿瑞斯少将只是养子,但SS级别的精神力是实打实的恐怖,管家好像很笃定少将不敢乱来。
而阿瑞斯神情未变,侧头朝研究员道:“K67星是私人所有,着陆点的安防管控极严。”
洛克菲家族是市场份额占比最大的光脑开发商,其名下星系的安防流程中都包括扫描光脑的日志。
刚才还在出神的研究员,立马会意道:“既然情况有变,您可以先暂时撤回光脑权限,我们会远程做一些日志覆盖。”
一边说着,研究员一边翻看虚拟文档,“营养舱刚好只剩下1小时余量,伊莱亚斯少爷不久也会强制登出,我们会优先处理带回的监测数据。”
研究员:“在您返回主星前,应该都用不到您的权限。”
言下之意,对游戏内部的探索暂时中断。
阿瑞斯没有异议。
临走前,他没什么波澜的目光扫过中央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躲在破旧木门后漂亮的Q版小人,正严肃地虎着脸,对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说些什么。
研究员顺着阿瑞斯少将的视线看去,被板着脸的小鼻嘎萌得心肝一颤。
研究员轻咳一声道:“屏幕上只是在同步您光脑中的游戏画面,现在已经没有了操作权限,不用担心过安检的问题。”
毕竟是初次和阿瑞斯少将合作,充分沟通有利于加强双方的信任。
阿瑞斯的关注点似乎并未在这里,他隐约可见几道陈年旧疤的手腕横向滑动一下。
那是在光脑中进行星币转账的手势。
研究员也看见了,但以为是阿瑞斯少将的私事,他识趣地移开视线,把少将送到了基地的出口电梯处。
研究员折返回去时,朝比他年长的研究员絮絮叨叨着,阿瑞斯少将作为养子,在洛克菲家族内部的处境多么不容易。
对方接话道:“光脑视讯时,是否外放是可以人为选择的。”
研究员一愣,霎时间反应过来,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我……”
“既然是阿瑞斯少将的意思,那就按照你先前的理解,给伊莱亚斯少爷汇报就行。”
对方又多提醒了一句,“阿瑞斯少将虽然刚成年不久,但接得住这个头衔,又能赢得皇室青睐的人,不可能简单。”
研究员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低头整理报告,却发现伊莱亚斯少爷参与此次行动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钱。
是阿瑞斯少将的转账。
金额瞅着很眼熟,不多不少,刚好是Q版小人那套新衣服的价格。
研究员当然知道游戏账号的实名制,是用的阿瑞斯上将的,但付款流程是走的伊莱亚斯少爷的卡。
不过,这笔转账——
研究员挠了挠后脑勺,硬是没想明白-
此刻,《定制爱人》游戏中。
安然靠坐在小木门旁,第五次把企图往他怀里扑的小黑团举了起来,和自己的视线齐平。
“巫卡,不要乱动,好好回答问题。”
是小黑团熟悉的软乎乎嗓音,咬字还是有点慢,一字一句又说得很认真。
果冻质地的巫卡头一回这么叛逆。
‘不回答……不提亚克。’
巫卡想了想,小NPC怀里是香香的,但不让躺,可是——
小NPC手心也是香香的啊。
它索性再缩小了一点,享受而缓慢地摊在安然手上。
变成了一团惬意的黑饼。
盯着小黑团背后的对话白框,漂亮的小NPC蹙起眉头,语气有点委屈,“为什么不回答?”
安然本来只是想了解为什么巫卡对亚克充斥着敌意,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小NPC极度没有安全感,害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错过了唯一的朋友的一些经历。
安然委屈得发闷的嗓音,听起来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瓮声瓮气地掉眼泪了。
巫卡顿时慌了。
它立马又变回一个圆球。
‘……因为那是闯入者……危险!’
安然吸了吸鼻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脑袋转得慢,回想起宣传手册里的内容,安然小声嘀咕着:“新NPC的降生地是随机的。”
所以,怎么算闯入呢?
这么说就好像,他的房子周围是禁区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安然误打误撞地猜对了。
巫卡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
但在避开监管程序的前提下,它几乎可以在游戏中任意穿梭,甚至可以篡改一些核心代码。
巫卡见过其他NPC。
不是香的。
它不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巫卡还见过成人板块的“热闹”,它觉得很恶心。
尤其对于那些侮辱作践NPC的玩家。
一想到安然也将被玩家随意挑选,接着被带到成人板块,小黑团就忍不住爆发出恐怖的怒气,以及控制不住的摧毁欲。
巫卡暗中给单纯的小NPC加上了一层又一层屏蔽代码,确保安然在初始界面中屡次被玩家忽略。
这也是游戏开服以来,原生外观出挑的安然一直没有收到玩家示爱信息的原因。
要知道,漂亮又有点笨的香软小猫一挂上去,必定是手慢无。
巫卡还担心小NPC太笨,如果不保护起来,可能会被游戏中的其他NPC欺负。
完全不承认自己纯粹是占有欲作祟的巫卡,自作主张把小NPC的房子周围场域的类型做了修改,将其变成了游戏的待开发区域。
换句话说,安然的住所四周确实算是“禁区”。
一般而言,也根本不可能有NPC的降生地在这里。
可安然不知道内情。
漂亮的小NPC有些困惑,秀气的眉头皱了皱,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听到“禁区”两个字,黑漆漆的巫卡心虚地一僵,连忙转移话题。
‘这是新衣服吗?’
小黑团对服装的稀有等级没有概念,安然又爱拖着麻布口袋出门,四处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它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也是小NPC捡的。
闻言,安然的思考被打断,情绪切换间,他眨了眨圆眸,呆愣了一下。
在巫卡看来,简直乖巧得不行。
小黑团感觉好饿,黑不溜秋的果冻内部在急躁地冒泡。
怎么办……
想把泪眼蒙蒙的小NPC一口吞掉。
软乎乎的,又很胆小。
大概率会被吓哭,无助地呜咽抽噎,湿润的白嫩脸蛋粉扑扑的。
很香,勾得人心痒难耐。
隐隐带着软糯的奶味。
巫卡快忍不住了。
如果它有尾巴,早就焦躁地扫来扫去了。
安然浑然未觉。
他抿了一下唇瓣,有些小雀跃地分享:“衣服是一个叫阿瑞斯的玩家送的。”
‘……谁!?’
巫卡背后的对话白框猛然出现,它整个球几乎炸毛了。
安然以为巫卡也很惊喜有玩家送自己礼物。
漂亮的小NPC唇角弯弯的,“我现在只知道玩家的ID,还没有聊过天。”
“不过,阿瑞斯似乎更喜欢亚克,我、我可能只是备选……”
说到这儿,安然声音小了很多。
亮晶晶的圆眸也黯淡了几分,连带小脑袋上的猫咪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小黑团如同被剧烈摇晃的果冻,反重力地扭曲了数下。
复杂的怒气混杂着偏执,如岩浆般沸腾。
先是一种自己藏了很久的珍宝,突然被陌生玩家发现,并不知死活觊觎的愤怒。
巫卡开始思考隔着屏幕干掉玩家的可能性。
可随着安然说完后半句话,小黑团机械般卡顿片刻。
像是极其不可思议。
接踵而至的怒气不同于先前,语言表达能力等同于幼儿园水平的巫卡无法描述出来,那是一种珍视之物被轻慢的愤怒。
瞧着落寞的小NPC,整个黑不透光的巫卡,突然像亮出可怖獠牙的猎犬,燃起森冷暗红的杀意。
备选?
把漂亮的小NPC当备选?
‘阿瑞斯……抹杀!’
“巫卡,你、你在说什么?”安然被吓了一跳。
——什、什么杀?
他揉了揉本就泛红的眼眶,本能觉得自己眼花了,看错了对话框中的内容。
小黑团通体黑漆漆的,没有心,但心眼不少。
它变脸很快,趁机蹭了蹭安然的手心,‘巫卡,说沙冰,吃吗?’
‘牛奶味的。’
奶香奶香的,和小NPC闻起来很像,都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毫无悬念的,安然的思路被巫卡牵着走了。
小NPC摇摇头:“我不饿。”
安然不想总麻烦巫卡,因为没有绑定玩家,功能权限处处受制约,他可以回报巫卡的部分很有限。
巫卡还想说什么,背后的对话框刚蹦出来,它周遭像素块极快地闪动几下。
安然慌张道:“巫卡!”
‘……是休眠,不担心。’
巫卡不甘心只能为小NPC提供食物,它常常贴着被监管察觉的警戒线进行强化,每次升级都不得已需要休眠。
小黑团没有像往常一样抽离所有意识。
它先留下一小团自己,‘啪叽’落在安然头顶,而后巫卡不放心门外可疑的NPC,它咬牙启齿散出一阵黑雾钻过门缝。
留给安然的是一个不稳定闪动的对话框:‘五……五天。’
安然看见了,他知道这是巫卡的休眠期限。
这一变故发生得很快,安然眼尾潮红未褪,伸手愣愣地摸了一下头顶的小巫卡。
摸起来一动不动的,小得像一只煤球发卡。
适时,门口传来优雅而克制的敲门声。
伊莱亚斯:“你好,请问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吗?”
“我、我不好,”安然的猫耳朵都吓出来了,他胆小地压着门板,嗫嚅道:“我们已经闹翻了——”
在小NPC的世界观中,闹翻脸之后怎么可以再主动说话呢?
这个叫亚克的NPC,行为严重超出了安然的认知范围。
伊莱亚斯:“那我今天晚上就没有地方住了,”
安然猫耳朵尖动了动,他犹豫地抿唇:“……”
一些初始化异常的NPC如果没有伴生自带的小房子,就只能四处流浪。
安然心软了,“那只能住一晚,你明天去找空房子。”
“好。”伊莱亚斯唇角的笑意压不住。
笨蛋小猫果不其然很好骗。
安然开门时有些不自在,小手攥着衣角,一半因为空荡而拮据的室内布置,一半可能因为小NPC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
明明他刚才都凶了亚克……
目前小NPC的纠结,完全是由于不清楚对方其实一肚子坏水。
伊莱亚斯看着厚实的木门开了,但没完全开。
Q版的漂亮小NPC紧张地低头站着,侧脸看上去是软乎乎的圆弧,白嫩的脸蛋带着婴儿肥,以及潮红的微微热意,像是茫然的猫咪幼崽。
让人按耐不住想欺负一下。
“挡在门口是反悔了吗?”伊莱亚斯苦恼道:“说话不算数,可是会变成小狗的。”
安然不喜欢被冤枉,他梗着脖子想反驳,但亚克比他高了半个头,小NPC又点怂又凶巴巴道:“我没有。”
安然说话间,不仅让开了,还往旁边多走了几步。
伊莱亚斯轻笑一声,视线掠过小NPC头顶毛绒绒的飞机耳。
昂贵考究的皮鞋底踏上屋内的木质地板,他并没察觉后颈缠绕的黑雾。
伊莱亚斯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目光在寻找那团危险的黑色东西。
几秒钟后毫无所获,他顿了顿,似在想如何从小NPC嘴里套话,但开口却是:“你晚上都睡在哪?”
显然空旷的室内,并没有可以称作床的家具。
安然有些窘迫得耳垂发烫,但强撑面子道:“我、我又不挑剔,我都是打地铺睡觉的。”
伊莱亚斯闻言眉头动了动,而后又觉得那一瞬间的在意,很是好笑。
面前分明只是游戏里的智能体,哪里会真的感知冷热硬软。
伊莱亚斯挑眉,接话道:“那你的那团……朋友呢?它也打地铺吗?”
前半句斟酌后的修正完全出于礼貌。
毕竟在他看来,那团黑球像只被激怒的护食恶犬,粗鲁且危险,但的确是数据收集过程中,需要密切关注的目标。
安然:“巫卡不用睡觉,只是有时候要休——”
骤然想起来不能到处说巫卡的异常,小NPC立马止住话头,一口气卡在嗓子,漂亮的脸蛋都憋红了。
软乎乎的脸颊肉看上去更好捏了。
伊莱亚斯喉结微动,到底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安然:——!
小猫彻底炸毛了,一下子挥开男人的手,立刻离对方远远的。
伊莱亚斯隐晦地摩挲手下触感,有些可惜没有提前摘掉手套,而面对受惊的猫猫,他先发制人道:“不要误会,我这有一套多余的睡衣,想试试你会不会过敏。”
安然同时收到通知:
【亚克】赠予你一套熊猫连体睡衣。
柔软的睡衣直接替换了安然身上的小西服,安然先是紧张地摸了摸头顶,确认发卡似的巫卡还在后,他又垂头盯着手中附带的青绿色竹笋小抱枕。
猫猫脑袋里的CPU正在飞速运转,伊莱亚斯似乎都能看见小NPC头上的缓冲图标了。
没一会儿,安然抬起头,有些开心道:“我好像不过……我是说,我肯定不会过敏,不许再捏我脸了。”
说后半句话时,小猫语调变了,有点色厉内荏的装凶,像是这时才承接上刚刚受惊的经历。
“好,我下次会注意的。”伊莱亚斯眼眸微暗,心下有了猜测。
方才那个拙劣到敷衍的借口更像是测试。
伊莱亚斯眼下确信,小NPC理解事物的次序和逻辑都强烈依赖于外部的提示,同时对于情绪转化的处理较慢。
安然后知后觉自己收了亚克的礼物,可是想着两人已经闹翻了,他不应该收才对。
可小NPC此刻却犹豫起来,他低头还能看见熊猫爪子形状的鞋子。
就,很喜欢。
安然悄悄在商场里翻找同款的价格,在看清标价后,小NPC倒吸一口冷气。
睡衣是周年限定款,非常贵,超乎了安然的想象。
伊莱亚斯看出了小猫的纠结,语气随意道:“睡衣我有好几套,还想找途径处理了。对了,你那个朋友需要吗?”
安然小声道:“应、应该不需要。”
他没见过巫卡穿衣服。
小NPC不知道对方在套话,听见对方想处理这些睡衣,似乎他收下了,反倒是在帮忙。
安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转而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安然咬了咬唇瓣,忽而开口道:“睡衣都是玩家送你的吗?”
伊莱亚斯一下子就猜到了小NPC到底想问什么,他眼带促狭道:“对。”
安然头顶的猫耳朵尖抖了抖:“是阿瑞斯吗?”
“他的确送了,”伊莱亚斯坏心眼地无中生有,道:“但不止他送了。”
小NPC难以置信地抬头,漂亮圆眸瞪大,“有很多玩家给你送礼物吗?”
那……是不是也有很多玩家抢着当你的伴侣?
后半句安然没问出口,他抿着唇瓣,那是小NPC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场景。
伊莱亚斯故意道:“是挺多的,背包都快放不下各式各样的礼物了。”
安然眼底泛起蒙蒙的雾气,他的小手攥紧竹笋抱枕,瓮声瓮气道:“有那么多玩家喜欢你,那你可以把阿瑞斯让给我吗?”
漂亮小猫看上去太可怜了,眼眶红红的,没有感全感地抱着尾巴,仿佛如果被拒绝的话,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小猫是香香的,可爱得不行,软乎乎的无害又无措,好像一欺负就会委屈地哼唧掉眼泪。
伊莱亚斯心头像被柔软的羽毛撩拨了一下,恶劣因子同时在发酵,他唇角微勾:“不可以。”
下一秒,泪珠啪嗒落地。
“怎么真的哭了?”伊莱亚斯祖母绿般幽深的眸子一沉,他条件反射想去哄人,但还没来得及开始,小房子内突然陆续出现新家具落地的音效。
安然也愣在了原地,湿润的睫毛颤了颤,他收到的通知还在持续增加:
玩家【阿瑞斯】赠予你稀有级温馨南瓜床。
玩家【阿瑞斯】赠予你限定兔头床头柜一对。
玩家【阿瑞斯】赠予你胡萝卜百变衣橱。
……
与此同时,伊莱亚斯耳畔传来‘嘀嗒’声,是在提醒他营养舱内的液体耗尽,强制登出游戏的程序启动。
伊莱亚斯脸色微变,下一瞬脱离的眩晕感传来,这具虚拟身体将自动切换到托管状态。
以安然的视角看去,玩家阿瑞斯忽然朝自己大手笔地砸礼物,而亚克一声不吭地从背包里拿出折叠床,直接盖着被子闭上了眼。
咚咚咚——
小NPC心跳得极快,漂亮的脸蛋甚至有些熏热,安然也说不清为什么。
可能是玩家阿瑞斯意料之外地,让他也体会了收到很多礼物是怎样的感觉,也可能还源于潜藏在心底的一丝隐秘的欣喜。
他也可以和亚克的受欢迎程度相提并论了,而且亚克看上去还有些不高兴。
就好像——
他把亚克比下去了。
瞬间心脏越跳越快,安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坏,他稠密的睫羽无措地颤动,可就是心底就有点说不清的雀跃。
小NPC把抱枕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他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道:“谢谢你,阿瑞斯先生。”
没有回应,四下很安静。
远比现实流速更快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
对话面板上,也迟迟没出现令小NPC望眼欲出的伴侣绑定邀请。
要不是小房子里摆满的精致家具,都快以为方才发生的都是幻觉。
欧式童话风的玻璃窗外,天幕黑透,星星点缀其间。
安然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而后把熊猫睡衣的帽子拉紧,低头攥着小竹笋抱枕的一角,小NPC视线闪躲,不敢看向亚克的方向。
似乎深怕亚克现在醒来,小NPC手忙脚乱地窝进了南瓜床里。
蜷缩起来的猫猫很小一团,像企图藏起来似的,陷入柔软的床垫里,浅黄色的被子蒙头盖过。
心跳还未放缓,不过这次是因为巨大的落差和……难为情。
甚至害怕被亚克嘲笑。
可能对方也不会这么做,但小NPC没藏好的自卑,总会不小心溢出来。
安然鼻尖酸酸的,圆眸弥散着委屈的水汽,他手中是刚从头上拿下来的巫卡牌煤球发卡。
但它不会回应安然小到只剩气音的倾诉。
小NPC不是没有负面情绪。
就像现在,安然眨眼间睫毛又被泪水濡湿了,压在枕头上的肉嘟嘟的脸蛋微微变形,情绪起伏沁出的热汗带着甜香。
一个很坏很坏的念头,在小NPC心中发酵-
伊莱亚斯的登出还算顺利,营养舱打开的一瞬,一众研究员连忙检测各项指标,只留了几人盯着中央屏幕。
仪器嘀嗒声此起彼伏。
伊莱亚斯的瞳孔以极快的速度聚焦,他坐起身来,身形颀长而温雅,披散的长金发沾着的水滴,像极了昂贵金绸上熠熠生辉的透明水晶。
莱尔家族最出挑的皮囊具有极致蛊惑人心的美感,矜贵的气度之下却藏匿着毒蛇般危险的威慑力。
干净的毛巾被后勤机器人递了过去:“清洁舱已准备就绪。”
级别较高的工作人员也清楚伊莱亚斯少爷的严重洁癖,接话道:“庄园内的温泉池也调试好了水温。”
眩晕感未完全散去,伊莱亚斯眼眸微闭,用毛巾擦去脸侧的水渍:“先等等。”
伊莱亚斯并没注意到拇指旁侧,多了一颗不起眼又诡异的小黑点,那像是先前游戏中的黑雾凝聚而成的。
伊莱亚斯抬眸,问道:“带回的数据完整吗?”
“正在核验中。”一个较年轻的研究员看清数据,暗中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伊莱亚斯少爷做任务时,看似只围绕着一个异常的小NPC,数据收集却做得十分全面,甚至抓取几段隐蔽的加密聊天记录,还圈出了几个可疑的坐标点。
研究员惊喜道:“虽然存在少量的信道噪声,但可以在解析前逆向修复。总的来说,带回的数据很完整,几乎无损。”
伊莱亚斯了然颔首,他目光悄然落在中央屏幕上。
小NPC的南瓜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包,镜头凑近还能看见漏在外面的脑袋。
安然额头柔软的发丝蹭得乱糟糟的,脸颊带着些许泪痕,瞧着刚哭过不久,精致的鼻尖也红红的。
小NPC正捣鼓着对话面板,两只小手的食指笨拙地打着字。
伊莱亚斯错过了方才的画面,还没明白小NPC在干什么,而留守在屏幕前的研究员则在疯狂截图保存。
是湿漉漉的委屈小猫!
好可爱。
这个角度来一张,侧脸再来一张。
伊莱亚斯忽然出声道:“镜头拉近,直到看清对话面板。”
“好的。”屏幕前摸鱼的研究员吓一跳,慌忙按指令操作。
安然打字很慢,除了本身不熟练以外,小NPC还紧张得不行,同时又要苦恼地思索怎么欺骗,叫阿瑞斯的玩家。
安然心脏‘砰砰’直跳,情绪上头导致脑袋晕乎乎的。
这是小NPC第一次做坏事,打字的手都有些抖。
【安然】:你好,我是官方通知——
写完这几个字,小NPC想了想,又不熟练地按键盘,补充道:真的不是安然本人。
有几个研究员看到这儿,没忍住笑出声。
但当对话面板上,接连两条信息被小NPC发送给了阿瑞斯少将后,懂得察言观色的工作人员立马发现,伊莱亚斯少爷上扬的唇角没了笑意,看着可不像心情好-
此时,K67星的领主公馆内。
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地训低等劳工的总负责人,现在的脸色青一阵的,白一阵的。
阿瑞斯过了安检,就接管了K67星的最高指挥权,身后是一众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他在操控台前迅速浏览内容,声音毫无情绪:“一小时后,你再汇报此次矿厂事故的原由。”
此话一出,无形中像一个巴掌,不留情面地甩在总负责人脸上。
说难听一点,就是刚才的解释,对方一个字都不信。
但总负责人是老油条了,他腆着脸企图再辩解几句,然而话刚出口,SS级精神力的威压扑面而来,总负责人脸色煞白,瞬间腿一软,以极其狼狈的方式跪倒在地。
一旁的雇佣兵们也扛不住,背后满是冷汗。
黑压压令人窒息的精神力狂躁得骇人,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撕碎成熟期虫族的黑豹精神体,也隐隐凝成实体,正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阿瑞斯的小臂青筋浮现,他尽力压制着突如其来的精神力暴乱,沉声道:“都出去。”
汗流浃背的众人如蒙大赦,总负责人更是连滚带爬地逃离,还不忘启动公馆内最高等级的防御模式。
室内顷刻间层层封锁。
阿瑞斯呼吸略重,他日常平复精神力暴乱的方法是硬抗,但这回旁边暴躁的黑豹一反常态地开始扒拉他的光脑。
光脑目前是静音状态。
不久前在飞行器上,阿瑞斯眼睛都不眨地送了小NPC一堆礼物后,便匆忙熄屏静音了,因为那时刚好抵达目的星球。
黑豹体型巨大,它锐利的爪子压着显示屏,罕见地俯下头颅,蹭了蹭显示游戏画面的屏幕,阿瑞斯一边靠手臂放血来维持神智清明,一边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精神体总是忠于最纯粹的本能。
阿瑞斯毫不留情地拍开黑豹,后者喉咙发出短促而粗哑的声音,充满极具威胁性的怒气和敌意。
阿瑞斯视而不见,径直拿回了光脑,顺手还在手臂内侧又划了一刀,进一步压制混乱的精神力。
男人的视线落在南瓜床上的小NPC身上,他同时也注意到了游戏中的两条未读信息。
【安然】:你好,我是官方通知,真的不是安然本人。我想通知你,如果你喜欢亚克,想和他成为伴侣的话,就要先给安然发送伴侣绑定邀请才行。
【安然】:要尽快给安然发送绑定邀请哦。
黑豹细长而有力的尾巴来回扫动,焦躁感肉眼可见地散去一些,甚至破天荒显露出几分愉悦。
阿瑞斯还未动作,黑豹先一步用脑袋去拱男人的手,喉咙的低吼声也格外急切,明显在催促什么。
阿瑞斯没有理会黑豹,再度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在急性子的黑豹伸爪子前,男人手指轻点数下。
没几秒,系统通知:
恭喜玩家【阿瑞斯】与【安然】结为伴侣。
很明显,小NPC应该是眼巴巴在等邀请,几乎在阿瑞斯发过去的瞬间就点击了同意。
黑豹满足了,大脑袋一个劲儿往屏幕前凑,还没看清游戏里Q版小人的反应,就被突然跳出来的一条通讯信息遮挡住了视线。
黑豹鼻翼翕动的频率加快,是耐心耗尽的征兆。
阿瑞斯的光脑通讯录上,都是冷冰冰的职位加名字,如果不是备注字数限制,估计会公事公办地把每个人的家族姓氏一并写上。
此时的界面——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
阿瑞斯眸色沉了沉,没有回复文字,而是发起了一笔转账。
金额是一长串数字,细算起来还包含了伊莱亚斯送给小NPC的熊猫睡衣。
一秒钟之后。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
作者有话说:阿瑞斯(面无表情):自己的老婆自己养。
第68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这样就成、成功了?
小NPC的漂亮眼眸懵懵地瞪圆, 柔软的猫咪耳朵支棱着,澄澈的眼底倒印着“已绑定伴侣”几个字。
安然的小手压在对话框的键盘上,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那种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切感, 轻飘飘的, 却让安然的脑袋发晕, 漂亮脸蛋也红扑扑的。
笨蛋猫猫的脑袋容量有限,已经——
快要宕机了。
小NPC慌忙深吸了几口气, 把巫卡牌煤球往怀里小幅度地收拢。
安然柔软的脸颊一半陷没在蓬松的鹅绒枕头里,像在寻求某种踏实的触感般轻轻蹭了蹭。
忽然,小NPC浑身一僵。
安然慢半拍地意识到玩家, 准确来说, 是他的新伴侣,也许并没有离开游戏。
可能, 还正在看着自己。
安然像被捏着后颈, 猝不及防被提起来的小猫, 表情呆呆地空白了一瞬。
小NPC脑子警报“呜啦呜啦”地响个不停。
与此同时,从游戏宣传册里看来的, 可以刷玩家好感度的不同方法在安然脑海里横冲直撞。
隔了几秒钟。
安然强行稳住了脑中局面,两只小手在慌乱间, 却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 合起来比的爱心是乱七八糟的。
这一错, 小NPC就更慌了,怯生生地开口,却嘴笨得只憋出一了句话:“晚、晚安, 阿瑞斯先生。”
咬字尽可能标准了,但软糯的声线就是不自觉地发颤。
整体效果不用多想,也知道和宣传册中演示的方法差距很大。
小NPC的眼眶倏而泛红, 抿了下唇,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观看同步的游戏画面的研究员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要不是知道这个游戏有大问题,一个个被小鼻嘎萌得都想立马垂直入坑了,如果运气好,能绑定这么可爱的NPC,每月工资非氪进去三分之二不可!
研究员们腹诽着,一边纷纷按耐不住地在后台截图。
而光脑屏幕前,黑豹数次急躁地试图挤开阿瑞斯,结实地挨了几拳仍不死心。
黑豹带着敌意冲男人嚎了一嗓子,而后狭长的竖瞳闪着幽绿的光,紧盯着漂亮又胆小的Q版小人。
黑豹有劲的尾巴躁动地甩动,兽性的占有欲直白得可怕,长尾急切地想缠上Q版小人,甚至妄图把小NPC直接从屏幕里捞出来,严实地藏在自己肚子底下。
阿瑞斯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光脑屏幕上。
感受到紊乱的精神力罕见地平复了一些,他冷峻的脸上瞧不出明显表情,垂眸间却多了几分诧异与探究。
此刻,阿瑞斯莫名认为他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尽快回复看起来惶慌不安的小NPC。
否则——
爱哭的漂亮NPC大概又会掉小珍珠了。
然而,阿瑞斯并不清楚应该如何回应,无机质的深色眸底划过一丝木讷的茫然。
阿瑞斯的记忆里充斥着无尽的血腥与残忍的厮杀。
在破败的福利院中没人朝他说晚安。
后来,在洛克菲家族冰凉封闭的纯白实验室里,更不可能有人朝手术床上绑紧的试验品说晚安。
另一边,游戏中。
迟迟未得到玩家的回应。
安然吸了吸鼻子,整个人慌得不行,白嫩的脸蛋泛着腾腾热气。
他两只手还没放下来,就补救般加上了一个笨拙的wink,带着小奶膘的软软脸蛋也在用力,甚至右边的猫咪耳朵也跟着眨眼的动作,同步往下压了一下。
是会动耳朵的小猫wink。
一直在跟踪游戏画面的研究员,拼尽全力仍然无法抵抗,可爱侵略症都快犯了。
刚才不是可爱过了吗!
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可爱了!
伊莱亚斯抬手示意,一旁工作人员立即矮身靠近,问道:“少爷,是需要拷贝这段游戏画面吗?”
工作人员会这么问,自然看出了伊莱亚斯少爷对这名NPC不同寻常的兴趣。
伊莱亚斯肩负帝国财政大臣一职,又是莱尔家族力推的话事人,自身还是少见的A级向导,同圈层中伊莱亚斯的追求者众多,示好想交个朋友的世家贵族也不在少数。
事实上,哪怕只凭借伊莱亚斯蛊得人挪不开眼的俊美外貌,在星网上吸引的疯狂粉丝人数,也是难以估量的。
可惜,伊莱亚斯面上和煦温润,左右逢源,眼底却藏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从不会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分去半分多余的目光。
“不,全程的录屏都拷过来。”伊莱亚斯关闭了光脑上与阿瑞斯的聊天页面。
说话间,他祖母绿色泽的眼眸微眯,没有错过屏幕上小NPC收到新信息后的反应。
安然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对话框:
【阿瑞斯】: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小NPC没能得到一句回赠的晚安。
这跟他对好朋友巫卡说晚安后的结果不一样。
……所、所以。
阿瑞斯先生其实并不喜欢他吗?
安然愣愣地垂着脑袋,没有说话,比着过分圆润的爱心的小手,缓慢而泄气地放下了,
他本来没有资格感觉到难过的。
毕竟这次拥有伴侣的珍贵机会,还是他说谎骗来的。
这一点小NPC无比清楚。
可像被扯乱的毛线球一样的混乱情绪,如同在冰水里浸泡过,沉甸甸的,重重地压在胸口。
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也找不见出口。
安然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眼眸中晶莹的泪珠在打转,他却尽力憋着不往下掉,瞧着更惹人心疼了。
头顶上还涌现出一团刮风下雨的小乌云。
伤心得非常具象化。
阿瑞斯顿了顿,虽无法完全弄懂小NPC情绪产生的逻辑,但也意识到刚才回复的内容,并不符合小NPC的预期。
黑豹都看出了Q版小人的沮丧,而罪魁祸首就在旁边。
它鼻息呼哧带气,异常暴躁地耸动鼻头,长尾紧绷且低位摆动。
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利齿猛然咬向阿瑞斯的手腕。
精神体主动攻击主人,在旁人看来骇人听闻。
但阿瑞斯曾经数年被迫接受高频且非人的,有关精神力的违禁实验,他对自己精神体的攻击习以为常。
阿瑞斯余光一扫,反手干脆利落地摁住豹头,手臂蜿蜒跳动的青筋凸显,完全没有收力,毫不留情地将它往鎏岩地砖上撞,后者顿时呲牙咧嘴,硬度超高的地砖都撞出了裂缝。
作为精神体的主人,阿瑞斯的精神识海也遭受了同等痛感,然而他对疼痛的忍受力到了恐怖的程度。
阿瑞斯神色未变,一手狠狠制住黑豹,用另一只正放血的手打字。
对话框中的句子写了又删。
不过,阿瑞斯忘记了NPC在游戏里的夜晚中,都需要强制进入睡眠状态。
阿瑞斯的信息还没编辑完整,眼尾带着湿润泪痕的小NPC,就彻底睡了过去,秀气的眉头还微微蹙着。
看着像一只在梦里,也会闷闷掉眼泪的委屈小猫。
阿瑞斯动作几不可察地停滞一瞬,沉寂且深幽的眼眸微敛,似在思考什么。
旁边黑豹趁机狂躁地挣脱束缚,又不怕死地挤了过来。
它一爪子拍在屏幕上,倒不是在挑衅阿瑞斯,而是看清了刚弹出的提示框:
您的伴侣【安然】已经进入睡眠,需要给他准备清晨的惊喜吗?
黑豹直接拍在‘需要’的按键上。
很显然,这是游戏引导氪金的手段。
一束晨雾玫瑰被买下,扣款来得很快,但黑豹才不在乎。
给小NPC准备惊喜礼物令它颇为愉悦,意外又看见了亲密度的增加,黑豹甩动的长尾都没有了先前的烦躁。
甚至,黑豹像是上瘾了一般,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类似蹲守打地鼠游戏里冒头的猎物,等待下一个可以给小NPC送礼物的弹窗出现。
精神体的智力有限,不知道可以自己打开商城购买礼物。
阿瑞斯难以读出情绪的视线挪了过来,而后落在下方的一句小字上:
您的伴侣【安然】明日清晨收到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句末附带一个小图标,是双手捧着礼物的Q版安然,动作小心翼翼的,笑容腼腆极了,脸蛋红扑扑的,不敢与人对视,背后还充斥恋爱气氛的粉色小花。
明明只是系统生成的表情包,但完全捕捉到了小NPC的神韵。
很可爱。
像一团软乎乎的奶白色蒲公英,又很容易害羞。
小NPC的脸蛋可能一戳一个红印子,即使委屈巴交的,也不懂反抗那种。
阿瑞斯喉结微动,手指丝滑且迅速地收藏了表情包,同时打开了商城。
接着。
在黑豹震惊的眼神里,它讨人厌的主人不用苦哈哈地蹲守刚才的弹窗,就轻而易举地连送了好几个昂贵的礼物给小NPC。
面板右上角显示的亲密度,大幅度地攀升。
黑豹震惊。
黑豹不满且嫉妒。
黑豹咬牙切齿地学习。
像是在比拼手与爪的速度,商城里各种分类的物品,但凡是账号等级内已解锁的,几乎都被加入购物车进行结算了。
从牛排焗饭套餐,到泡泡浴浴盐,以及各种主题的连体睡衣都塞进了小NPC的背包。
亲密度如果不是设定上分为互动、和送礼攻略两部分,早就拉满了。
此时,扣费记录已经99+了。
阿瑞斯再度收到了一条通讯信息。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想被他们注意到?
一般来讲,短时间内大额的消费记录,在游戏单日的小时榜流水账目中,的确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阿瑞斯眉眼低压,回了一个链接过去。
而惦记着给安然买饭后小饼干的黑豹,刚刚正在和小NPC的背包容量较劲。
碍眼的聊天界面遮挡了游戏画面,它非常不耐烦地想叉掉突然冒出的对话框,然后不出意外地又挨了一拳。
黑豹吃痛捂头,嗷呜嚎叫间骂得很脏,被一拳打清澈的兽瞳中,尖锐的敌意仍是底色,但同时充斥着难以置信。
因为它身为阿瑞斯的精神体,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在看见发来消息的人名时,男人瞬间进入了接近备战的戒备状态,如同上次一样。
它帮忙点叉,自愿干脏活,还要被打?
黑豹愤怒至极,却在暴力铁拳的压制下,敢怒不敢言。
屏幕的微光映在阿瑞斯情绪不明的俊脸上,精神力的剧烈波动令太阳穴发涨得厉害,他额间浮现的冷汗再度风干。
他截图了光脑监测的身体指标,但思忖片刻,最终没发过去。
阿瑞斯的回复很简洁:数据需要尽快整合。精神力暴乱中,勿扰。
伊莱亚斯已经点进了上一条回复的链接,顿时知道“数据”指的是什么。
页面加载的瞬间,他目光快速掠过内容,还没等指尖从触控板上移开,眉心猛地一跳。
伊莱亚斯余光也已捕捉到紧随其后弹出的那条新信息,他没有分毫拖泥带水,按下了内线通话键。
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贵族特有的低沉磁性,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凌厉:“立刻让技术组的顾问过来。”
链接页面中呈现的内容,是以阿瑞斯刚才的大额消费作为已知锚点,通过其在后台流水排行榜中的相对位置,以及相邻排名消费额差距,预测的游戏整体用户群体的消费规模。
具体的数据需要进一步解析。
这个方法确实依靠了一部分游戏内部的权限,但不多。
更多是使了一股巧劲。
很符合伊莱亚斯对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少将的刻板印象,手中握着的资源、人脉有限,所以不得不顶格使用每一份筹码。
至于阿瑞斯能拿到部分游戏内部的权限,伊莱亚斯并不太意外。
在前期整理线索时,伊莱亚斯就怀疑洛克菲家族与《定制爱人》有关。
洛克菲家族早年专靠替权贵,扫尾那些摆不上台面的腌臜事站稳脚跟,即便如今产业版图已然扩张,名下那些明里暗里的产业链条,依旧裹着一层洗不净的灰翳。
阿瑞斯对于《定制爱人》这款游戏的机制,以及其背后的秘密,应该了解得更为深入。
常年混迹政界的伊莱亚斯知道,这也是阿瑞斯手中的筹码之一。
技术组的顾问都到齐了,分析完部分数据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如果阿瑞斯少将消费了七百九十八万星币,却只能在流水的小时榜单上,排至三百名开外——”
要知道,四十多万星币足以在繁华的一线星球买套宽敞的大平层,七百九十八万星币却挤不进游戏小时榜的前列。
哪怕此时预测模型还没给出最终的用户消费规模,不用想也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甚至这个数字将远高于先前引起伊莱亚斯警觉,进而插手调查这款游戏的异常流动的星币额度。
事态远比预估更加严重,伊莱亚斯眼眸沉如寒冰。
汇报最终预测数据的工作人员,看着数字的位数长到令人头皮发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以为少将是单纯为NPC氪金,没想到是为了套出这么重要的情报。”
伊莱亚斯翻动着详细报告,并不觉得这份情报是现在才被阿瑞斯‘套’出来的。
而且做一件事的动机,未必是单一元素构成的。
他瞥了一眼中央大屏幕中的同步画面,眉梢意味不明地微挑。
都精神力暴乱了,还没退出游戏?
观察小NPC睡觉的镜头,可是已经在玩家端被换了好几个角度了。
不多时,伊莱亚斯起身,他从游戏里带回的加密聊天记录还没解析完毕。
伊莱亚斯开口道:“综合现有数据,做一份正式报告,同时替我向皇室预约明天上午的会见时段。”
“好的。”众人应声,低头继续干活。
后勤机器人则紧跟着伊莱亚斯,后者正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显然是打算去庄园内的温泉池。
电梯的封闭空间内,粘在伊莱亚斯身上的营养液的特殊气味,盖过了象征贵族精致底蕴的香水味。
他颇为嫌弃地减少了呼吸频率,再度看向光脑的通讯界面。
伊莱亚斯不是一个只看字面意思的人,加上刚才某个研究员对阿瑞斯离开时,那一通视讯的具体描述。
他几乎可以肯定阿瑞斯抛出情报,企图置换的是什么。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明晚洛克菲家族举办的宴会,听起来很有意思。
从哪听来的,便不言而喻了,毕竟外放的视讯内容必然会被转述给伊莱亚斯,其中就包括了阿瑞斯被勒令参加晚宴的经过。
对于缺少有效疏导的哨兵而言,精神力暴乱的时机往往存在规律,洛克菲家族不可能不清楚阿瑞斯近期可能面临精神力暴乱的风险。
而他们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举办晚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阿瑞斯的回复很快,直接给出了宴会的详细场地,以及开始时间。
这个举动的意思很明确,伊莱亚斯猜对了。
但实际上,这是洛克菲家族内部的宴会,受邀名单上不可能有伊莱亚斯的名字。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看起来,少将迫切期望宴会出现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财政大臣-伊莱亚斯】:不过巧了,我正好有时间。
发完这两条信息后,伊莱亚斯就收起了光脑,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半也不会回复了。
伊莱亚斯对这位年轻的SS级帝国少将,谈不上讨厌,但绝对没什么好感。
自记事起,伊莱亚斯就拥有惊人的洞察力,看多了人性与欲.望的复杂无常。
他见过葬礼上悲痛欲绝的未亡人,在来宾的劝慰下,哭泣声中带上自己都未察觉的表演。
明明原先悲伤就是真实且过度的,但在旁人视线的作用下,就是不受控地想更加突显这段感情的真挚程度,仿佛聚光灯已经到位,而经典戏剧中的悲惨主人公就顺势登场。
他也看过前科众多的绑匪,残忍撕票的作案录像,利刃一刀刀落下,血液喷溅间夹杂着人质痛苦的哀嚎,利益熏心的绑匪动作毫不手软,表情有达成目标的快意,又像带着些不忍直视,嘴里在真心祈祷:快断气吧,太痛了——
人的起心动念是无法掌控的,与线性而有序的语言文字不同,它们可以同时迸发,相互之间有时关联性不强,有些时候甚至可以互相矛盾。
伊莱亚斯对此很厌烦,具体原因难以理清,但在以权力与利益斗争驱动的政界,人的念头和想法只会更加纷繁混乱。
伊莱亚斯在主观上,平等地不喜欢会呼吸的人类,尤其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电梯门开了,刚好光脑也震动了一下。
是阿瑞斯发来的一笔转账,细看是不同卡的组合汇款。
瞧得出来,才领几个月帝国薪水的少将,家底并不厚。
不过花销算得挺清楚,像是理所当然地包揽有关小NPC的所有费用。
伊莱亚斯:……
对于偏离原本计划和安然绑定伴侣关系的阿瑞斯,他没由头地生出丝丝不爽。
作为莱尔家族的下一任家主,伊莱亚斯不缺这点钱。
在他看来,阿瑞斯的行径算得上打肿脸充胖子,甚至有点贴合星网上很火的一个词——霸道穷鬼。
身上营养液的粘腻感,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让伊莱亚斯有些不舒服,熄屏了光脑,他没有和对方说些客套的废话。
十分钟后,浸泡在温泉水中,四周雾气缭绕。
伊莱亚斯莫名想起了游戏里又怂又笨的漂亮NPC。
也许因为刚才的转账,又或许是想到了那个小NPC自己在门前挖的温泉池,他是很想泡温泉吗?
脑袋笨笨的,一句问话都要思考半天,温泉池也挖得乱七八糟。
伊莱亚斯唇角不自觉上扬,背部肌肉线条在暖光下起伏如流畅山脊。
他优雅地抵靠在光滑的岩石壁上,手指先一步点开了下属发来的游戏录屏。
不可否认,小NPC的外形建模,以及只会单线程思考问题的特点,就是稀里糊涂击中了伊莱亚斯的萌点。
即使他明白,名叫安然的小NPC心思简单,什么事都呆呆地写在脸上,鼓起勇气憋个坏招都令人忍俊不禁,大概率是由于游戏中的智能体不具备复杂思考的条件。
而不一定是主观的纯粹意愿。
能做,但主观不做,和完全做不到之间的区别很大。
不过无论怎样,这都不影响伊莱亚斯在泡温泉的间隙,兴致盎然地沉浸在关于小NPC的录屏里,甚至反复观看小猫被逗炸毛的片段。
不过很快,伊莱亚斯面色凝重了下来,进度条往回拖了几秒。
屏幕上,那团未知的黑色物质在突然消失前,分出了一小坨落在小NPC头上。
整个过程非常隐蔽,需要反复暂停并放大画面才能勉强看清。
但研究员的监测并不只是靠画面,还会实时观测底层代码的运行,然而当时伊莱亚斯走进小NPC的房子内,并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信息。
这意味那团黑色物质,越过的不只表象的监测。
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小NPC的不同寻常,是不是也和那团黑色物质有关。
伊莱亚斯立刻使用光脑,与研究员同步新发现。
然而,他并没有觉察到录屏中那阵肉眼无法捕捉的黑雾。
更没有发现,此时自己拇指内侧多出的黑痣动了动-
K67星的公馆处于戒严状态,专用廊道的舱门全部落锁,特制合金锁舌与锁槽嵌合严密,通风系统输送的气流发出低频嗡鸣。
不同于普通精神力失控时的单一冲击,阿瑞斯因实验改造的残留影响,精神力暴乱呈现出明显的阶段划分,此刻已迈入下一阶段。
男人额角发丝被冷汗浸湿,遍布旧伤的脖颈处狰狞的青筋跳动,视线逐渐模糊。
像往常一样,断开光脑的信号后彻底关机,是最好的选择。
并且伊莱亚斯将介入明天的宴会,阿瑞斯只需切断联系,放任精神力暴乱肆意发作,借此推迟晚宴的出席。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返回主星前,收到晚宴取消的消息,而所有事情都将按照预先设计的方向推进。
然而,同样愈加暴躁的黑豹却护食般守在屏幕旁,兽瞳是令人发怵的赤红,长尾频频扫过游戏画面,动作里满是急切,却又藏着一丝小心翼翼 。
既急不可耐地想触碰画面里的小 NPC,又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对方的好梦。
南瓜床上的安然乖巧得像个小手办,柔软的被子盖身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手攥紧成了拳头,放在漂亮的脸蛋旁边,软乎乎脸颊肉还被枕头压出了红印。
看得人哈特软软。
分明无法隔着屏幕嗅到气味,但总觉得小NPC香香的。
可能还是那种闻不腻的,有点甜,像奶呼呼布丁的香气。
让人忍不住想,咬住白嫩的脸蛋像吸果冻一样嘬一口,是不是可以尝到满口醇香的奶味。
阿瑞斯退出游戏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疑。
而和男人心念相通的黑豹,察觉了对方退出游戏的意图,骤然怒不可遏地暴起,利爪破风朝阿瑞斯猛攻而去。
阿瑞斯堪堪错身躲过,淡漠的无机质深眸微沉。
他身体的异常在加剧,理智驱使下迅速关闭了游戏界面。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黑豹。
恰此时,光脑跳出一个广告页面,是私人定制各类周边的广告。
服务包括但不限于,提供定制纸片人的棉花娃娃、精美手办、抱枕等等,并且承诺三小时后火速保密发货。
显然该服务的目标人群和《定制爱人》的游戏玩家高度重合,所以砸钱买了关联推广,同时广告以图片和视频为主。
连黑豹都在0.1秒内,就明白了广告的内容,阿瑞斯同样看见了,他面无表情与自己的精神体对视。
诡异且缓和的对峙气氛中,阿瑞斯开口道:“可以让地下街的洛森制作。”
洛森算得上是阿瑞斯的老朋友了,路子极其野,属于是黑市的头号商贩,售卖的范围广到离谱,但对售出的商品有强迫症程度的精益求精。
肯定比流水线出来的东西要更好。
黑豹的前爪压在屏幕上,毫不客气地嚎了一嗓子。
阿瑞斯:“嗯,可以都买。”
第一次和自己的精神体心平气和地沟通,甚至是在精神力暴乱期间,这已经是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的程度了。
在黑豹注视下,阿瑞斯把商品的需求描述发给了洛森,没等对方回复,一阵眩晕之下,就径直关闭了光脑-
等《定制爱人》的探索任务再一次启动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精神力稳定下来的阿瑞斯,接到了帝国委派的紧急任务,正处于偏远星球,在交给了伊莱亚斯手下研究员一些授权的前提下,他只在必要时进行远程辅助。
庄园地下一层内,荧光灯管在天花板上排成整齐的阵列,穿防静电鞋的研究员来回穿梭于仪器间。
伊莱亚斯躺进了营养舱,祖母绿的眸色泛冷,他仍旧思忖着几小时前的三方会谈,短短数天牵扯出的事件已经超过他的预判。
但还未理清思绪,意识被投放的眩晕感先一步袭来。
再次睁开双眼,伊莱亚斯率先感受到的是几滴接连砸在脸侧,温热的湿润触感,以及充斥鼻间的诱人甜香。
眼泪汪汪的安然呆愣了一下,继而激动道:“——你、你醒了!”
小NPC在床前凑得很近,原本漂亮的白净脸蛋沾着几抹灰尘,蒙着雾气的圆眸轻眨,显得有些局促,身上穿的是皱巴巴的旧工作服,手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桶。
相比于前几天穿着昂贵而整洁的睡衣的模样。
此时完全像一只不慎走丢被迫流浪,又因为过软的性格,挨了欺负变得灰扑扑的笨蛋小猫。
脸侧那点湿润感没有触发伊莱亚斯骨子里的洁癖,反倒不偏不倚烫在男人心口。
先前的思绪不自觉被扰乱,伊莱亚斯出声询问道:“怎么哭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阿瑞斯在游戏里大氪特氪,花星币如流水,即使数日没有登陆游戏了,小NPC也应该过得很舒适才对。
安然眼眶红红的,情绪似乎尚未平复,瓮声瓮气道:“你一直没有醒,我还以为你被‘回收’了,幸好——”
幸好不是,不然他会愧疚死的。
‘回收’的含义伊莱亚斯知道,在这款游戏里,凡是长期寻不到伴侣的 NPC,最终都会迎来被系统销毁的结局。
安然其实没见过‘回收’的过程,但同样也没见过昏睡好几天的NPC,不由就把两者联系了起来。
伊莱亚斯挑眉:“所以,你是因为太担心我了?”
担心到哭成这样吗?
安然抿了一下唇瓣,小手心虚地扣着工作服的纽扣,垂着脑袋,支支吾吾道:“不、不全是。”
事实上,小NPC这几天备受良心的折磨。
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被坏情绪蒙蔽双眼,卑鄙地依靠欺骗的手段,抢走了属于亚克的伴侣,那亚克就不会被‘回收’。
在安然的认知里,被‘回收’是极其可怕的,哪怕他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这足以令小NPC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后悔包围,甚至快喘不过气来了。
安然完全不敢对上亚克的视线,眼尾不争气地再度湿润。
他忐忑地捏紧了泛旧的纽扣,手心都沁出了细汗,可坦白的话在唇齿间白白绕了一圈。
最终,小NPC嗫嚅说出口的是一句对不起,以及:“我会把阿瑞斯先生还给你的,本该属于你的礼物,我也没有动。”
天知道,安然在几天前睡醒后,发现快撑破背包容量的礼物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一时间涌来的只有鸠占鹊巢的心虚。
安然的语速少见的快,莹白的耳垂已经难堪得要红透了,“如果你需要赔偿的话,这里有142金币,是我在农场打工赚的,要是不够,我、我可以继续打工……”
说到这里,小NPC好像反应过来,一旦和玩家解除伴侣关系,他就没有了去农场板块的权限,也不可能继续打工赚钱。
安然一下子卡住了,无措地站在原地,白嫩的漂亮脸蛋霎时间要被窘迫蒸熟了。
小脑袋仅剩的思考能力,可能正忙着寻找就近的地缝。
在安然刚才说第一句话时,就猜到对方想干什么的伊莱亚斯唇角勾起,面上不动声色,坏心眼地扮演起视角受限的NPC。
‘亚克’可不知道前因后果。
伊莱亚斯当着安然的面,看了一眼通知里数量惊人的转赠记录,里面就包括了小NPC幸苦赚来的142金币。
他佯装疑惑而惊讶地问道:“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很好,安然的脑袋‘轰隆’一下,彻底罢工了。
有些钻牛角尖的小NPC,刚才还带有侥幸心理地认为,只要把东西都还回去并且语速够快,就可以避免正面坦白自己干坏事的细节。
伊莱亚斯刚想继续引导话题走向,目光突然顿住,他看见小NPC头上发卡似的黑煤球。
准确而言,应该是那黑色物质留下的分身,几不可察动了一下。
伊莱亚斯的视线有些明显,或者说是故意表现得非常明显,小NPC根本无法忽略。
安然心下一惊,顾不上别的,慌忙将黑煤球取下来,小心地攥在手里。
他磕磕绊绊道:“其他都能赔给你,这、这个不能给你,它是我的好朋友。”
“是真的,”安然生怕对方不信,“巫卡一会醒过来,可以给我作证。”
游戏内的时间流速要比现实快,而小NPC一直在数着日子,今天巫卡的休眠期就应该结束。
伊莱亚斯闻言,没有立刻接话,他的注意力正被另一件事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NPC情绪转变的连贯程度相较之前,上了一个台阶。
几秒钟之后。
中央控制台前,研究员收到了伊莱亚斯少爷的指令:密切监测那团黑色物质,同时调出游戏中安然的活动日志发给我。
紧接着,研究员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伊莱亚斯少爷的指示——
安然应该给阿瑞斯私发了消息,截图一并发给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阿瑞斯(理论上作为受害者之一)(实际上占了便宜还想占便宜)(面无表情)(伸手):补偿。
安然(轰隆一声)(小猫天塌了)(经济状况雪上加霜):可、可以晚点再给你吗?
阿瑞斯(坚定摇头)(并企图直接抱走小猫抵债)
———————
这个月应该会完结(指主线,番外更新不定时),会增加更新频率和字数,但更新时间定不下来。[化了]
第69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有关小NPC的日志是最先发来的。
日志内容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伊莱亚斯目光迅速掠过其中的几条记录:
【安然】睡过头了,早晨起床晚了5分钟。
【安然】想要看一眼【亚克】有没有醒,可时间来不及了。
【安然】慌忙换好工作服出门, 气喘吁吁地跑去打工的农场, 但踩点到还是被算作了迟到。
【安然】当日酬劳被扣除32金币。
【安然】震惊, 他之前并未被告知这项规定,也不知道迟到会被罚款。
【安然】情绪低落。
【安然】在拔草时划伤了手心, 被强制要求购买诊疗室中贩卖的创可贴。
【安然】账户余额扣除14金币。
【安然】情绪更加低落,泪珠委屈地在眼眶里打转。
【安然】憋着眼泪,深吸一口气, 低头继续默默干活。
……
依据《定制爱人》游戏的逼氪机制, 一般而言,NPC在各种打工场所根本赚不了什么钱, 即使明面上时薪较为可观, 也会由于不同理由而遭到克扣。
而且连续两天以上去打工, NPC有很大概率触发感冒发烧、扭伤擦伤等问题,需要购买相应的治愈药物, 这堪称是针对NPC的工资回收计划。
甚至,一旦触发较为严重的病症, 玩家往往还需要通过氪金的方式, 支付一笔钱用于NPC的治疗。
伊莱亚斯关注重点悄悄偏移, 小NPC怎么能赚到142金币的。
他拉动右侧的滚动进度条,前后粗略一扫,眉头稍微皱起。
这几天安然绝大多数的时间, 都被打工占据。
忙得像不会停歇的小陀螺,白天安然穿着背带裤样式的工作服出门,夜晚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面打好地铺, 累得倒头就睡。
小NPC像卯足了劲,哼哧哼哧地卖力干活,期望尽可能多赚到一些金币,补偿给亚克。
忙碌数天,原本漂亮的小猫也就变得灰扑扑的,可能凶巴巴的哼唧声都没那么精神了。
伊莱亚斯没再细看日志,此时小NPC与阿瑞斯的聊天截图被发了过来,他也暂时没点开。
这一边,安然的小手紧张地抱着巫卡,他冥思苦想,还想再解释几句,就听见亚克咳嗽了一声。
小NPC心有愧疚,将暂时未苏醒的巫卡放进口袋,立马凑过去,“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安然昨天就感冒过,系统通知说是他在农场干活时,不小心着凉了。
小NPC觉得感冒一点都不好受,脑袋像一瓶果酱似的被晃匀了,恍惚间都看见了周围不存在的星星。
更可怕的是,还需要花10金币购买喝起很苦的药剂。
安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早上出门时,没有关好门,导致亚克着凉感冒了。
“我应该没事——”伊莱亚斯接着又假咳了几声,但手指微动把身下的折叠床,一键置换成了扩容版的南瓜床。
不是小NPC转赠给伊莱亚斯的那张,而是刚从商城新购买的。
伊莱亚斯看了一眼窗外,语气惊讶道:“原来已经天黑了。”
安然被话题牵着走,看见床不一样了,但没有特别注意。
小NPC也朝窗户瞅了眼,认真回答道:“对,我从农场回家的时候,天就快暗下来了。”
突然,一阵沐浴露泡泡的特效向安然袭来,后者瞪圆了眼眸。
咦——?
随着圆润反光的泡泡破裂,小NPC额间的发丝被浴帽裹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白嫩的脸蛋带着水汽的熏红,皱巴巴的工作服也被柔软亲肤的浴袍替代。
就连沾满泥土的小筒靴也变成了软绵的绒毛拖鞋。
先前还灰头土脸的猫猫,变成了十成新的小猫。
整个小NPC还染上了淡淡的沐浴露花香。
安然被赠予的这套浴袍,自带高级的清洁功效。
“可以过来陪我睡吗?”伊莱亚斯再度出声,眼带希冀道:“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好很多。”
突兀的请求被伊莱亚斯说出来,口吻却显然自然极了。
刚收到亚克的新礼物,小NPC有点懵,随后慌张地翻找右边的口袋,确认巫卡还在之后,轻呼一口气。
安然回过神,捏着小手拿不定主意。
事情走向转变太快,小NPC有点不知所措,而且除了巫卡,他还没有和其他人这么亲近过。
小猫其实是亲人的,而且喜欢那种互相信任的亲密贴贴。
这一特点,由于巫卡平时更为霸道,且见缝插针的亲近,而看起来不太明显。
但不知道为什么,亚克在安然眼中是不一样的,可能是他抢了对方的伴侣,也可能是他好几次偷瞄过对方绸缎般的金发,小NPC喜欢亮亮的东西。
还有可能是,安然第一次体会和别人发生这么曲折的关系变动,他和亚克从见面到目前为止,小NPC产生的情绪起伏是前所未有的。
总之,现在安然面对亚克有点说不清的别扭。
在安然犹豫间,听见亚克再度询问,并且对方祖母绿色泽的眼眸浮现出淡淡的失落。
拿人手短的安然,一时没办法狠心拒绝,他捏了捏浴袍的腰带,下意识道:“……好、好。”
安然怯生生应的这一声,让伊莱亚斯重新展露笑容,他非常绅士而优雅地掀开被角,示意小NPC上床。
此时,中央控制台前。
虽然知道伊莱亚斯少爷靠小NPC这么近,大概是为了更好地扫描那团黑色物质,但也不妨碍研究员们怀疑其以权谋私,近距离接触看着就香香的小猫。
无法跟进去吸猫的研究员泪目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稀里糊涂躺在柔软的床上,是与打地铺截然不同的体验,但安然却没办法放松,毛茸茸的耳朵都压成了飞机耳。
因为小NPC前几天也感受过昂贵的床具带来的享受,可那是利用谎话骗来的。
安然有些忐忑,他始终担心话题会再次绕回到那个让他难以启齿的前因后果上。
如果小NPC真是一只猫的话,可能已经弓起身子,随时准备弹射飞离。
但是安然紧张了半天,一直没等到旁边传来声音。
脑袋简单的小猫有些沉不住气,偷偷摸摸偏头,幅度不大,却一下就撞上伊莱亚斯似笑非笑的视线。
安然:!
伊莱亚斯:“是睡不着吗?”
他觉得小NPC躺到床上后,似乎被子都变得香香的了。
不同于沉稳的檀香与雪松气息为主的内敛式贵族香水,那种香气有点甜但不腻,同时又很温暖蓬松,还有软软无害的奶香。
让人忍不住想抱猛吸的猫猫,不确定地‘噗叽’立起一只耳朵,他小声道:“有、有点,因为我不会这么早就准备睡觉。”
一般来说,小NPC会在强制入眠前躺下,现在对于他来讲,时间明显偏早。
“原来是这样。”伊莱亚斯没营养地附和了一句,他的目光没有从越发不自在的小NPC身上挪开。
从侧面看,Q版安然白嫩的脸蛋是一个肉乎乎的圆润弧形,小奶膘带着浅淡红晕的光泽感。
是非常rua的样子。
伊莱亚斯没忍住直接上手,甚至不止像上次那样只捏了一下,还得寸进尺地揉了揉软乎乎的脸颊肉,小NPC的一只眼被软肉挤压得被迫半闭上,纤细的睫毛无措地轻颤。
安然:!!
伊莱亚斯在猫猫炸毛前,先一步岔开话题:“我也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讲讲睡前故事吗?”
莫名被rua了一顿,嫩乎乎的漂亮脸蛋多了些红印子,不疼但看上去印子很明显。
小NPC圆眸睁大,本来会生气的,但想到自己对于亚克的亏欠。
安然踌躇间,选择小发雷霆,他硬邦邦道:“只能讲15分钟的故事。”
如果没有突然的动手动脚,小猫可能会愿意讲30分钟的睡前故事。
伊莱亚斯不知道自己被扣了分钟数。
他只觉得小NPC的语气很可爱,语带笑意道:“好。”
安然没有立刻开始,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跑去角落中的破旧麻袋里翻找。
小NPC的动作很快,颇有几分远离伊莱亚斯的如释重负,后者唇角勾起,趁机扫了一眼消息栏的新通知:伊莱亚斯少爷,皇室发来一份密信,邀请您明日中午前去会谈。
伊莱亚斯的表情沉了一瞬,但瞬息之间,又恢复了温润和煦的模样,快速回复了信息。
没一会,小NPC抱着故事绘本,步伐有些磨蹭地往回走。
伊莱亚斯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我可能讲得不好……”安然有些局促,提前给对方打了一记预防针。
他只和巫卡一起看过这个绘本,其实没有给别人讲述的经验,刚才往回走时,小猫还在冥思苦想,紧急打腹稿。
“没关系,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伊莱亚斯一边神态自若地说着,一边贴心地替小NPC调整枕头的高度。
安然莫名耳根发热,小小地“噢”了一声。
上床后,小NPC刚想把故事绘本翻开,伊莱亚斯视线就扫过封面,猝不及防伸手按住了。
封面以暗红为底色,其他色调躁动而裹挟着隐秘的撩拨,瞧上去是一本偏好特殊的18.禁系列成人图书。
但这本书损毁严重,就连标题都只剩下两个字,下方却被某人用胶带粘上了格格不入,并且有些幼稚的纸张。
“囚禁——”伊莱亚斯轻笑,念出后半段由蜡笔补充的标题:“的教训之小猪再也不贪吃了。”
大尺度色.情图书秒变儿童绘本。
安然捧着自己拼接的故事书,手指有些窘迫地蜷缩。
可能拿不出一个完整的绘本令小NPC难为情,也可能是自己胡乱写上去的内容被对方看见,让安然有些羞耻。
安然抿了一下唇瓣,低声解释道:“捡回这本书的时候,图片和文字都快看不清了,所以我才自己往上面添的内容。”
闻言,伊莱亚斯懂了。
这个睡前故事,小猫拥有最终解释权。
安然像是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刚说完上一句,就连忙翻开了绘本,开始了讲述。
伊莱亚斯厚着脸皮,打着‘想看清绘本上的图画’的幌子,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几分。
安然:“从前,有一个很坏的人,他有非常多的铁笼子。”
每一页用天蓝色蜡笔标注的文字很短,说完这句话,小NPC就准备翻页了。
接着,伊莱亚斯看见,画面中暗黑哥特系的铁笼只剩下一角,其余部分笼身是用浅灰色的蜡笔填充的,困在中间的是一个简笔画的Q版小人。
也许是当时的安然没有见过其他NPC,所以把小人画得像他自己。
过分简易的线条让Q版小人看起来呆呆的,还有一对像三角形的猫咪耳朵。
并且小肚子微鼓,脸上还有两条粗面条宽的泪水。
旁边备注着,吃太多了。
似乎画完了才想起来,故事的主人公应该是小猪,又用不同颜色的笔,给Q版小人补了一个猪鼻子。
联系上下文,不难猜出是想表达小猪咪因为吃太多,被关起来了。
这一页安然还没开始讲,察觉到旁边投来的视线,直直落在简笔画的Q版小人上。
小NPC有些不自然,总感觉被盯着看的是自己,他小手摁在纸张上,指着笼子中央,正想开口做介绍。
伊莱亚斯适时出声,语调中带着揶揄的笑意:“我知道,这是小猪。”
安然又想小发雷霆了,他脸蛋憋红。
明明对方也没有说错,但小动物般的直觉让小NPC觉得对方在使坏,仿佛在说自己是猪。
可安然再度想起自己做的亏心事,最终在窝囊和生气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
小NPC漂亮的脸蛋绯红,梗着脖子没有搭理身旁的人。
安然即使有点生气,但嗓音仍然偏软,他语速偏快地继续讲述,不知不觉讲完了绘本上被二次加工过的故事。
暗黑囚禁play的成人向图书,彻头彻尾成了告诫小朋友不要贪吃,不然就会被坏人关进笼子里的睡前故事。
半是靠念蜡笔写上的标注,半是灵光一闪临时加的描述,一口气讲完后,安然脸蛋红扑扑的,圆眸也亮了几分。
他没有了刚才那种不自在。
甚至——
小NPC觉得自己好厉害。
第一次给别人讲绘本故事,居然没有卡壳,通顺地完成的讲解。
性格腼腆的小NPC藏不住那一点少见的神气,在伊莱亚斯看来,胆小又漂亮的小猫已经仰起脑袋,神气地哼了一声。
简直可爱得过分。
伊莱亚斯顺势捧场地夸了起来,没被人这么夸过的小猫顿时飘飘然,尾巴都没忍住翘了起来。
控制台前的众人也被萌得七荤八素,是立马想截图,并P上‘人,你也为我啄米吧?’当作表情包的程度。
不过,研究员们没有忘记工作。
伊莱亚斯少爷刚刚的回复里,额外要求他们分析安然在故事讲述过程中的情绪表现与表达逻辑。
毕竟小NPC的表述能力和情绪转换的流畅度,进步得很明显,不符合智能体出厂即定型的设定。
游戏中,窗外夜色渐浓。
安然不自觉有了睡意,强制入眠的时间也快到了。
昏昏欲睡的安然把小巫卡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外侧的枕头边。
没有选另一边,是担心亚克睡觉会压着巫卡。
确认煤球大小的巫卡也分到了被子的一角,小NPC就抵抗不住浓烈的睡意,连绘本都拿不稳了。
他揉揉眼,打了个哈欠,迷糊地嘟囔了一句,就直接睡了过去。
伊莱亚斯不受强制入眠规则的影响,他听力极好,笑着回了一句:“晚安。”
在农场干了一天活的猫猫睡得很香,没有察觉有人给自己腋了被角。
也不知道自己的背包会再度被礼物塞满,而且礼物不是他因愧疚转赠的那些,而是伊莱亚斯特地重新买的,即便从外观中看不出来差异,没办法当前等级可购买的商品有限。
不过,那142金币没有被归还,反而被某人视作了收藏品,连带着那本睡前故事书也被伊莱亚斯以暂存的借口,收进了背包。
当然小NPC也没想到,他带着一点期待,准备重新结交的新朋友,正意图抓住老朋友巫卡做研究。
只是转瞬之间。
伊莱亚斯确信,就在他指尖刚触碰到那团煤球的刹那,一阵尖锐刺耳的波段骤然炸开。
以那团诡异的煤球为中心,周遭景象瞬间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揉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
顷刻间,那团未知的黑色物质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伊莱亚斯眸色微沉,游戏外的研究员同步发来能量波动的监测。
不难发现,那团黑色物质先是涌进一波巨大的能量,应该是小NPC口中的“苏醒”,而后却连同实体一并消失。
让人摸不清原由。
但伊莱亚斯的任务不是现场解题,而是尽可能多地发现问题。
他重点标记了此刻的时间和场景,方便后续控制台的远程数据采集。
随后,伊莱亚斯往门外走去。
他与阿瑞斯账户在场景权限上是共享的,这意味着若想让采集工作跟上阿瑞斯账号的升级速度,就必须在与小NPC的亲密度拉满,进而解锁成人板块之前,完成当前板块的全部探索。
然而,伊莱亚斯仍旧没有察觉自己的后颈处,缠绕着一团隐秘的黑雾-
一小时后。
偏远星球的荒漠地表上,焦土裂痕间凝固的暗红血迹与散落的弹壳交织,连呼啸的罡风都带着几分战后的死寂。
数艘帝国的星穹巡逻船舰正准备返航。
为首船舰的指挥官休息室内,整洁得像有强迫症,阿瑞斯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
舱内嵌入墙体的军用高精度投影设备正亮着。
柔和的光影在冷调金属壁面上铺展开来,没有投射战后复盘的推演,而是反常地播放着游戏回放。
阿瑞斯冷峻的脸侧,残留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污。
男人眉骨高挺的弧度处,那道狰狞的划伤正在慢慢结痂,SS级哨兵的超强恢复力使得皮肉收拢的轨迹几乎能被目光捕捉。
阿瑞斯盯着回放画面,正巧播放到了伊莱亚斯三言两语将小NPC哄骗上床,一起躺着的片段。
男人面无表情,一旁刚被释放出来的精神体黑豹,早已按捺不住烦躁,尾巴在地面上频繁地扫来扫去。
阿瑞斯脑中闪过一句描述,是不经意间在名流宴会的角落听见的——
‘伊莱亚斯大臣的心脏就是蜂窝,密密麻麻全是心眼。’
不可否认,这个形容非常贴切,而该特性也确实惹人生厌。
阿瑞斯低头又看向光脑,准确来说是游戏中的聊天界面,小NPC的留言时间停留在几天前。
【安然】:阿瑞斯先生,请问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安然】撤回一条消息。
【安然】:你好,我是官方通知。恭喜!阿瑞斯先生,你可以给亚克结为伴侣了,不过需要先和安然解除伴侣关系。
中间撤回的消息说不定是小NPC想坦白实情,不过看来经历了一番纠结后,并没有成功做到。
最后发来的“官方通知”仍然是熟悉的拙劣伪装,但相较于第一次的虚假通知少了一个‘哦’,语气远没有了当初潜藏的激动和雀跃。
不诚实的猫猫企图修复一切,同时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谎言。
软乎乎的爪子捂住耳朵,妄图蒙混过关的漂亮的小猫。
很狡猾,又很笨。
阿瑞斯垂着眼,将眸底的思绪藏得密不透风,覆着薄茧的食指指腹,无意识地与拇指轻轻摩挲。
但现在面对聊天界面,他并不知道如何回复。
阿瑞斯自小就知晓,虽然沉默令人不喜,但木讷而生硬的言辞也很难讨人喜欢。
不凑巧的是,这两种方式阿瑞斯都很擅长。
与此同时,投影还在继续播放,轮到伊莱亚斯顺手rua小猫的画面时,黑豹顿时狂躁地朝影像怒吼,不受控地进入了战斗状态,
精神体的剧烈躁动,必然会对主人的精神识海造成较大冲击。
更别提,阿瑞斯之前虽因某些原因让精神力稍许舒缓,却仍是靠注射黑市的强效镇定剂,才将精神力强行稳定在足以承接此次紧急任务的水平。
如若是往常,黑豹恐怕只会被不留情面地暴力镇压。
但是或许此刻,精神体的主人看见回放片段,心绪并非毫无波澜,习惯性的暴力手段就这么被另一种方式替换。
阿瑞斯起身,沉默地打开了行李箱中,没有拆封的黑市包裹。
那是地下街的洛森交付的货物——关于小NPC的各类周边。
由于任务紧急,以多层复合材料为壳的包裹还未拆卸。
紧接着,阿瑞斯拆出古地球风格的海报、抱枕、Q版棉花娃娃,以及数个不同尺寸的精致手办。
十分钟之后。
阿瑞斯正当思考回复的内容时,被通知召开一次线上临时会议。
而黑豹闭眼趴在地毯上小憩,脊背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缓慢而沉稳,宽厚的前肢舒展着压在身下,把漂亮的小手办严实地圈在怀里。
泛着寒光的爪尖收得干干净净,生怕刮蹭到半分,连黑色绒毛都小心翼翼地贴着小手办的边缘,像是在宣告领地般把这小玩意儿护得密不透风。
没人注意到,被它圈在怀里的小手办,突然呆愣愣地眨了下眼睛。
安然睡意全无:?!
小NPC只记得好像梦见了巫卡,对方一团小黑球着急四处乱蹦,一直说要带他出去。
然后一转眼,就来到了这里。
脑袋晕乎乎的安然,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而且这个梦很奇怪。
否则这——
这里怎么有好多个‘我’?——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世界五:成人恋爱游戏中欺负主角受的小NP……
可是现在的感觉, 对于小NPC来说,过于真实了。
无论是眼前反重力悬浮的海报,还是很像他的棉花娃娃, 又或者——
身形庞大得超乎安然想象, 且充满危险的黑豹, 正用健壮的身躯将他盘桓圈在怀里的可怕情形。
安然吓得猫耳朵都在瑟瑟发抖。
黑豹炽热的鼻息扫过小NPC的后颈,脸侧掠过毛绒绒触感, 安然直接僵成了块木头,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但这不代表, 黑豹不会动。
下一刻。
假寐的黑豹似有所感, 兀然睁开幽绿的兽瞳,胆小的安然撞上它的视线, 脑子里 “嗡” 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小NPC仿佛都能听到, 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 “咚咚咚” 狂跳。
完、完蛋了——
安然止不住地颤抖, 巨大的恐惧让他眼眶没出息地泛红。
特别在感受到,面前黑豹的狭长竖瞳中还流露出浓烈的兴奋感。
猫猫几乎快应激地进入假死状态了。
然而, 预想中撕裂皮肉的剧痛却迟迟未至。
安然瑟缩着半睁开眼,像劫后余生的小鹌鹑, 他试探性的动作十分缓慢, 鸦羽般的眼睫却颤得厉害。
不远处的投影光束里, 那道身着军装的背影正缓缓绷直腰线,肩线宽得将身后半面墙的光影都压出几分沉敛,男人似要从会议桌前起身。
刚才还亢奋得甩尾的黑豹, 敏锐察觉男人的举动,灵活有力的尾巴警惕地停在半空中。
整个豹的偷感极重,两只前爪鬼鬼祟祟地合拢, 飞快将突然活过来的小手办,藏进微缩版的精致公寓中。
这套微缩公寓是地下街的洛森友情附赠的。
公寓里的每一件家具都严格遵循实物进行一比一复刻,恰好能与最小尺寸的手办完美配套。
布艺沙发上陷没一小块,安然惊魂未定,扒拉着全软包扶手,还未从应激状态走出来。
站在小NPC的视角,危险而庞大的黑豹没有一口吃了他,还奇怪地把他放到了——
蓬松柔软的沙发上?
如果还在游戏中,安然的小脑袋上方一定会缓慢蹦出一个圆润的问号。
另一边,阿瑞斯退出了会议,正打算重新思索应该给小NPC什么样的回复。
但他余光瞥见自己的精神体很反常。
表现得异常亢奋,而且……有点装。
严格说起来,倒有点像雄性孔雀开屏时那股子张扬劲儿。
黑豹踩着稳健的步点,在那片特定区域来回踱着,每块肌肉都绷得恰到好处,流畅的线条里透着股刻意的展示。
阿瑞斯探究的目光投了过去,他还未走近,黑豹骤然抬头,脊背上的鬃毛根根竖起,喉咙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毫不掩饰地摆出了即将攻击的架势。
在目前精神识海相对平静的状态,黑豹的举动显得非常可疑。
阿瑞斯神情依旧淡漠如常,径直靠近的步伐未停,周身却隐隐透出随时会启用暴力的压迫感。
紧接着,不可避免的激烈搏斗一触即发。
开放式的微缩版玩偶屋内,安然圆眸瞪大,他慌乱地躲到沙发背后,害怕得不敢冒头,连猫耳朵都紧贴在发顶。
搏斗并未持续太久。
待面容冷峻的男人走近微缩版公寓,安然心下一紧,慌得脚步往后挪了半寸。
“咯吱——”
手办特制的鞋底蹭过公寓木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安然僵住了。
小猫觉得这次真的完蛋了。
安然虽然在游戏的宣传册中见过成人板块的NPC,后者确实和面前的男人很像,四肢修长,面容棱角分明,没有了Q版带婴儿肥的脸颊,以及头顶呆毛。
可是成人板块的NPC应该不可能这么高大,也不可能把凶猛的黑豹打趴下吧……
在猫猫眼中,陌生男人的危险指数在狂飙。
直到紧张到极点的小NPC,不小心看见男人军装左胸口袋上方的身份铭牌。
安然认识那几个字。
——阿瑞斯少将?
顿时,安然呆愣住了,傻傻地盯着铭牌。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瞬间袭来。
而洞察力惊人的阿瑞斯,必然没有错过沙发后没藏严实,露出半截的猫尾巴。
尾巴尖附近是被手办制作者洛森,恶趣味绑上的小蝴蝶结。
不过,此刻的猫咪尾巴灵巧得像有生命一般,小幅度地发颤。
阿瑞斯可不记得,他订购小NPC的手办玩偶时,备注了机械骨骼这一需求。
男人直接伸手拎起了玩偶,而后——
“阿、阿瑞斯先生,你好。”
软乎乎的嗓音充斥着忐忑不安,似乎还带着紧张的颤音。
被提溜起来的小猫虽然晕乎乎的,但安然的脑袋再笨也猜到面前是他的玩家伴侣。
毕竟随着男人的靠近,小NPC甚至看清了对方身旁悬浮的光屏上,显示的是他游戏里的小房子。
也就是说。
这里可能是属于玩家的世界……
想到此处,安然不禁心如擂鼓。
阿瑞斯对上了小手办飘忽又热切的目光,男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洛森对商品细节的把控十分严苛,但阿瑞斯并不认为对方会自作主张提升制作难度,让手办玩偶的举止如此人性化。
而且在没要求加钱的情况下,还对这项高端服务只字未提。
事实上,就连附赠的微缩版公寓都有资格让洛森发来长篇大论,以强调自己慷慨。
最不符合逻辑的是,手办玩偶的神态、声音,以及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像极了游戏中的小NPC。
而之前阿瑞斯描述周边需求时,只发过几张小NPC的单人截图,并未给出视频资料。
哪怕对方认出这是《定制爱人》这款游戏的建模风格,也不可能闲得慌,在不清楚小NPC昵称和编号的前提下,去游戏里费劲地挨个比对,并且进行仿真模拟。
阿瑞斯短暂的沉默让小NPC误会了。
到目前为止,安然还没有机会照镜子,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让阿瑞斯先生认不出的模样了?
小NPC很慌,圆眸微微泛起水汽,连忙伸手,想用头顶上的昵称框证明身份。
但是安然的手只够到了没有触感的空气。
阿瑞斯看着眼前Q版的小手办,对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却尽力憋着细微的哽咽,瓮声瓮气地礼貌解释。
“你好,我叫安然,头发应该是黑色的,踮起脚有一扇窗户那么高,我、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阿瑞斯先生你送的…… ”
安然最终没憋住眼泪,晶莹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争先恐后从脸颊滑落。
他太想证明自己的身份了,话都显得语无伦次了。
然后,掉眼泪的委屈猫猫就被重新放在了沙发上,同时旁边递过来微缩版的纸巾盒。
阿瑞斯的安慰直白得蹩脚:“别哭了。”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眼前的手办就像从游戏里跑出来的小NPC。
然而此刻,男人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包括手办是怎么能分泌泪液。
因为呜咽的小猫哭得太委屈了,一颤一颤的,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阿瑞斯寂然的深眸沉了沉,看着不停滑落的泪珠极其不顺眼。
男人不熟练地抽出袖珍版的纸巾,替人擦拭眼泪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笨拙,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地避开接触娇嫩的肌肤。
而刚刚被暴力拍晕的黑豹,踉跄着清醒了过来,它狼狈地甩甩头,一抬眼就看见,讨人厌的主人惹哭了漂亮的小NPC。
黑豹怒不可遏,有力的后肢猛然蹬地,嘶吼着扑了上去,阿瑞斯没功夫搭理它,利落地错身躲过,转而拨通了洛森的视讯。
阿瑞斯开门见山道:“手办一直哭,怎么办?”
在杂乱工作室里,打磨某一物件的洛森:“少将,你什么时候学会讲冷笑话了,手办哪里会——”
话未说完,在抬头看清对面情形的瞬间,洛森扶着外置的电子义眼,一惊一乍道:“手办动了?不可能啊,内部没有安装能源供给器,也没有机械骨骼。天!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阿瑞斯脸色微冷,洛森罕见地从中读出几分烦躁和催促。
后者悻悻噤声,咽下没问出口的废话,开始翻找设计图纸和制作流程的日志,像是没有发现问题,最后开始联系上游的材料供应商。
而在此期间,阿瑞斯一边压制着逐渐狂躁的精神体,一边听见视讯对面传来有些尴尬的声音:“不好意思,少将,目前还没找到原因,两天后才能给出准确的情况分析。”
洛森擅长抓住重点,继续道:“不过,手办为了逼真的效果,采用的是仿生体材质,由于没有安装供能装置,这种材质本来只会起造型上的作用,但理论上可以像人体一样分泌各类体.液。”
“如果不想让他继续哭,开启简化模式就行,开关在头顶,记得摁两下。”
于是,视讯挂断之后。
哭得停不下的委屈小猫,忽然被拍了两下脑袋。
原本的哽咽气音,顺着力道被拍成了两声哼哼。
不明所以的安然:?
由于刚才视讯的声音没有外放,小NPC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像被打断了施法,眼眶红红的,但是泪水却止住了。
懵懵的小猫抬头,阿瑞斯单手粗暴地硬控黑豹的后颈,朝小NPC说话的语气却放缓了,“要喝点水吗?”
照着方才手办的哭法,猫猫应该快哭成小猫干了,肯定需要补充水分。
阿瑞斯问句之后,想到了什么,又叫了一声小NPC的名字,这是变相地承认了后者的身份。
安然条件反射应声,软软的嗓音还沾着湿润的哭腔。
他后知后觉圆眸瞪大,压着小小的欣喜,道:“要,谢谢阿瑞斯先生。”
黑豹刚还喉间滚着暴躁的呼噜声,一副要再度朝阿瑞斯扑咬的架势,可一听见小 NPC 的声音,那股子凶性瞬间散了。
它不仅没了攻击的兴致,还立马收起獠牙,颠颠地掉转方向,朝着微缩公寓的方向凑了过去,就像一只上赶着干活的陪伴犬-
与此同时。
负责监测营养舱指标的研究员,震惊地发现指标突然异常,界面左侧 “神经活跃度” 与 “脑电波频率” 的数值曲线陡峭上扬。
警示灯在操作台边缘急促闪烁,发出高频的电子提示音。
研究员心头一震,立刻按下舱体观测键,而旁边的同事们见状,纷纷紧急上前协助。
营养舱外侧的透明合金壁瞬间切换为高倍透视模式,清晰映出舱内景象:伊莱亚斯少爷原本平稳闭合的眼睑下,眼球正轻微转动,眼皮随之泛起细微的起伏。
这显然是即将醒来的征兆。
可问题是,伊莱亚斯少爷的意识明明还在游戏中!
研究员后背浮现冷汗,立即发送了叫停此次探索任务的应急指令,但没有成功。
整个系统因不明故障,出现报错提示,警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而中央大屏幕上,游戏的外景仍然是黑夜。
头顶着“亚克”的昵称,伊莱亚斯正提着照明设备,朝着农场后方的森林走去,浑然不知外面的控制室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实际上,此刻在现实世界的伊莱亚斯躯壳内的是巫卡。
先前它分出一部分寄生在这个叫亚克的陌生NPC身上,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做出伤害安然的事情,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跟着对方来到了现实世界。
巫卡意识到,在游戏之外,还有一个有趣且自由度更高的地方。
而且在这里,安然可以脱离游戏规则的掌控,不再只是一个为玩家提供情绪价值而存在的NPC。
不出意外的,小黑团心动了。
它要把小NPC带到这个世界。
这个想法很迫切,在巫卡休眠期结束,恢复力量之后就立马执行了。
然而,小黑团对现实世界的理解有限,它只是把肉.体看作是一个承载工具。
巫卡喜欢和香香的小NPC粘在一起,当然要挨着坐,所以它企图将自己和小NPC一起放进营养舱中的这具身体里。
可是现在,它没有发现本该跟来的小NPC。
小黑团顿时慌了神。
巫卡不再继续侵蚀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而是急忙返回游戏。
另一边。
一众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研究员们,惊奇地发现营养舱传来的数值一下子变正常了,连带着系统报错都消失了。
研究员们一刻都不敢耽搁,生怕慢一秒,系统会再度出现什么不可控的Bug。
他们立刻将伊莱亚斯少爷的意识紧急拉回,强行终结了此次探索。
意识登出的过程很顺利,就在链接游戏的营养舱的舱门正常开启时,研究员们刚把心放回肚子里。
中央屏幕上的画面骤然颤抖错位,开始出现大量雪花噪点,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在屏幕上跳动,并伴随着刺耳的音效。
星网上,《定制爱人》官方同步发出临时的维护公告。
此时,游戏中。
在温馨小房子里,躺在柔软南瓜床上的依然是巫卡带走小NPC意识后,留下的模拟影像。
安然并不在这儿。
‘小NPC被弄丢了……’
‘安然,丢了?’
小黑团难以置信,失控地四处寻找。
它释放的异常能量波动,剧烈起伏,持续冲击着原本平稳运行的数据终端-
船舰的指挥官休息室内。
多功能集成桌板被移动到微缩版公寓玩偶屋旁。
桌板上放置着一杯常规大小的水,而公寓茶几上的袖珍茶杯里也盛着一杯水。
像是一场正式的面对面会谈。
安然这么想着,有些紧张。
他坐上茶几旁偏高的椅子时,阿瑞斯帮着扶了一下。
小NPC坐正后,耳垂莫名微微发烫,他拘谨地抿了下唇,道:“谢谢。”
安然刚哭过的嗓音格外的软,亢奋的黑豹往前支棱起来,耳廓轻轻颤动,显然被勾出了难耐的痒意。
而少言寡语的阿瑞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随后,男人指腹滑动,光脑开始播放舒缓的音乐。
周遭的气氛慢慢变得轻松,至少让小NPC深吸一口气,成功做好了心理建设,尽量忽略第一次见面就大哭了一场的尴尬。
针对阿瑞斯不同以往的讲究,伏卧在微缩公寓右边,伺机想蹭蹭小手办的黑豹,抬头间嗤之以鼻,并觉得对方很装。
安然捧着袖珍茶杯,鼓起勇气先开口,把自己从游戏到这里的过程讲了一遍。
其中有用的信息不多。
阿瑞斯看过回放,听见小NPC提到巫卡,他黑沉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警觉,直接将询问的重点转向那团黑色物质。
而后是像回合制的一问一答。
安然本来就对阿瑞斯先生很有好感,以此衍生出的信任感也很足。
可是一直围绕巫卡的问话,让哪怕有些迟钝的小NPC也生出一点不对劲儿的感觉。
安然同样在乎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捧着袖珍茶杯喝了一小口,睫毛颤动,试探性岔开话题:“请问,旁边的黑豹是阿瑞斯先生的宠物吗?”
说话的同时,小NPC不自然地往左边挪了挪。
因为从刚才开始,黑豹的尾巴就一直不老实地想缠上安然的脚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烈与原始的痴迷,频频试探着。
阿瑞斯闻言,暂时停下梳理信息,警告般瞥了一眼黑豹,继而道:“不是,它是我的精神体。”
作为游戏里的NPC,安然没听懂:“什么是精神体?”
阿瑞斯换了一个简单的说法:“它是我的一部分,同步于我的精神与生理状态。”
不过,男人的精神体在遭受过违禁实验之后,对阿瑞斯一直抱有极大的敌意,这一点他没有提及。
听完对方的解释,安然立马被水呛到了,耳根处浮现肉眼可见的薄粉。
那、那就是说——
是阿瑞斯先生想用尾巴碰他吗?
安然快把脸埋进茶杯里了。
小NPC又想起来,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被黑豹强势地圈在怀里的。
而且,周围还有印着他的海报之类的东西。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阿瑞斯先生喜欢他?
安然的脸蛋‘腾’一下蒸出热气,完全熟透了。
他的心跳乱七八糟,脚踝处似有若无扫过的黑豹尾巴,让小NPC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头顶冒烟的漂亮小猫,已经熟过头了,脑袋呈现半罢工状态。
隔了一会。
安然脸上温度未降,手指抠着茶杯外壁,吞吞吐吐道:“阿瑞斯先生,你看了我发给你的信息吗?”
小NPC问的是解除伴侣绑定的信息。
阿瑞斯:“嗯。”
安然:“那……回复是?”
阿瑞斯:“可以谈一谈。”
安然一愣,慢了半拍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发的第一条信息,确实是询问能不能和阿瑞斯先生谈一谈,而后面那一条提到伴侣绑定的,是冒充官方通知发的。
差点露馅的猫猫心里一咯噔。
阿瑞斯将对面小手办的微表情尽收眼底,他神情未变,但边上的黑豹显然更加兴奋了,幽绿的兽瞳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愉悦。
阿瑞斯主动抛出问题:“你想谈什么?”
安然没有马上回答,脸上的神色在犹豫与慌乱间转了好几圈,连耳尖最初的薄粉都像是被热气烘着,慢慢晕开,成了一抹藏不住的艳红。
他一咬牙,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紧,还是说了出口:“阿瑞斯先生,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伴侣呢?”
是因为相信了那个谎言,为了最后能和亚克结为伴侣吗?
笨蛋小猫太没有安全感了。
哪怕觉得到对方可能对自己不一样,却又害怕是自己想多了。
阿瑞斯:“因为喜欢。”
安然惊喜地抬头,圆眸亮得惊人的,他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一股强大的拉拽力凭空出现,视野顷刻间模糊。
“啪嗒”一声,袖珍茶杯直直摔在了木地板上,剩的半杯水淌了一地。
而小手办的姿势僵硬,脸上恢复了原本固定的表情,重新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普通玩偶,仿佛一直如此。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是幻觉。
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迅捷在黑豹身上尽显,它此刻满是毛躁与焦急,鼻尖几乎要贴到手办上,只想着赶紧叼过来细细查看。
但阿瑞斯的动作更快,在黑豹那锋利的兽齿即将触碰到手办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已然将手办夺了出来。
与此同时,阿瑞斯的光脑接连响起几声提示音。
他扫了眼消息列表,先随手划掉了伊莱亚斯发来的信息,而后将目光落在洛森的消息上——
除了一条附带的链接,还有一句简短说明:应该是供应商那边玩偶眼睛珠子的材料出了问题。
阿瑞斯点开链接,里面是一则源自古地球时代的传说,男人目光落下时,关于心头血与引魂的记述,立刻清晰地映入了眼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