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她时常能看到苍玄在大家各自忙碌的间隙，拿出那块木头和刻刀，安静地雕刻。


    他总是选在光线稍好又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动作轻柔而持久。


    有时苏夏望过去，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和那双稳定而灵巧的手。


    她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比前些日子更苍白了一点。


    苍玄偶尔会停下动作，轻轻按揉一下手腕或眉心，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每当有人靠近，他就会自然地将手中的东西收入随身空间，神情恢复一贯的平静无波。


    苏夏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不敢确定。


    一种微妙的期待在她心底悄悄滋生。


    这天傍晚，吃过了简单的炖肉和根茎汤后。


    炎烁和狮焱为谁去刷洗石锅猜拳，隼翼借着火光检查翅膀上一根略歪的羽毛，墨夜和沧溟低声讨论着柴火还能支撑多久。


    苍玄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正看着狮焱和炎烁闹腾的苏夏的注意。


    他向她招了招手。


    苏夏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起身走过去，在他铺位边蹲下。


    “怎么了？苍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下意识地先关心他的身体。


    苍玄摇了摇头，从身旁的皮袋里，取出了那样他雕刻了数日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把梳子。


    造型简洁流畅，木质温润，透着深沉的暗红色泽。


    梳背被打磨得圆润光滑，贴合手心。


    最精巧的是梳齿，每一根都细细密密，均匀排列，齿尖圆滑，不会伤及头皮。


    梳背上，还用极细的线条刻出了一圈缠绕的藤蔓图案，栩栩如生。


    由此可见制作者耗费了多少心血。


    “送给你的，夏夏。”


    苍玄将梳子递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若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期待。


    “试试看，是不是会更好用一点。”


    苏夏睁大了眼睛，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把木梳，触手温凉光滑，上面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这个做工精细的木梳，正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你、你这几天一直在做这个？”


    她抬头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动。


    “嗯。”


    苍玄温和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梳子上。


    “夏夏你现在试试看，好不好用？不合适，我再改。”


    苏夏用力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梳子，挽起一缕长发轻轻梳下。


    梳齿顺畅地滑过发丝，几乎感受不到阻力，更没有丝毫拉扯的痛感！


    “太好用了，苍玄！”


    她惊喜地低呼，又反复梳了几下，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顺滑感，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苍玄，你太厉害了！这比……这比我以前用过的任何梳子都好！”


    她差点说漏嘴“现代工艺”，及时刹住车。


    苏夏高兴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苍玄看到她喜欢，似乎轻轻松了口气。他一直微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松弛下来，甚至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夏夏喜欢就好。”


    苏夏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木梳，指尖划过上面精致的藤蔓刻痕，心里涌动着滚烫的暖流。


    她明白，在物资匮乏的寒季，制作这样一把精巧的梳子需要很多的耐心和心意。


    “谢谢你，苍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无比认真。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它。”


    她的目光太过明亮直接，让苍玄喉头滚动，想要不顾及周边的人吻上那红艳艳的唇。


    这时，负责守夜的墨夜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苏夏脸上未褪的兴奋和苍玄手中未曾见过的木梳，眼神柔和。


    “夏夏，你该休息了。”


    “哦，好。”


    苏夏连忙点头，又亲了一下苍玄，这才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铺位。


    而苍玄在她离开后，指尖摸上自己的唇角。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


    当初该把山洞再扩大一点的，最起码给夏夏扩出来一个单独的房间，就不用和他们一起挤在一个火炕上了。


    还能晚上单独挨着夏夏睡觉。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就可以不止亲亲了……


    他抬起眼，望向苏夏睡下的方向。


    火光跳跃，将他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唯有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翻涌着汹涌的爱意。


    隔日，苏夏开始用那把新木梳梳头。


    她坐在火塘边，细心地将长发梳通。


    狮焱看到了，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夏夏，你这梳子哪来的？看着不像是沧溟做的。”


    沧溟做的东西实用，但很少这么精巧。


    苏夏抿嘴一笑，目光下意识地飘向苍玄的方向。


    “是苍玄给我做的。”


    “哦？”


    炎烁也凑过来，拿起梳子看了看，啧啧称奇。


    “苍玄你还有这手艺？以前都没见你露过！真好看！夏夏，等寒季结束我也给你找好木头，让苍玄再给你做点别的！”


    他永远是活泼好动的性子。


    隼翼瞥了一眼没说话，心里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墨夜正在磨骨刀，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苍玄。


    苍玄正垂眸看着膝上的一张兽皮卷，仿佛没听到这边的对话。唯有他的耳根处，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沧溟则默默地将一把新做好的同样改进过的骨刀递给苏夏，刀柄更加贴合她的手型。


    向苏夏无声地表示，他也会。


    苏夏指尖捏着沧溟递来的骨刀，心里暖暖的。刀柄打磨得圆润称手，刚好嵌进她掌心的弧度。


    显然是沧溟特意按她的手型改的。


    她刚要开口，隼翼忽然从洞顶落下来，手里攥着串东西，放到她的手里。


    “喏，夏夏，送给你的。”


    是个用兽筋做成的发圈。


    浅灰色的绒羽是隼翼换下来的，每朵花苞都编得整整齐齐，尾端坠着颗磨圆的白石子，晃起来轻轻响。


    苏夏拿起羽花，指尖蹭过软绒，还能闻到松针的清浅气息。


    “隼翼，你特意给我编的？”


    “做东西的时候顺手做的。”


    隼翼别过脸，耳尖轻轻动了动。


    “你头发总飘到脸前，老是挡着视线。”


    苏夏把羽花别在发间，刚要梳头发。


    隼翼的指尖轻轻捏住她的手腕。


    “慢些，梳齿刚用，别缠了头发。”


    他低头，指腹顺着梳齿摸了一圈，确认齿尖都磨得圆滑才松开手，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羽花上。


    他的眼底漾着笑，“好看。”


    火塘边的炭噼啪炸出火星，炎烁凑过来，指着羽花嚷嚷。


    “隼翼你偏心！上次我要你给我编个羽哨，你说不会，怎么给夏夏编这么好看的花？”


    隼翼瞪他一眼。


    “你毛手毛脚的，编了也得被你弄断。”


    说着往火塘另一边挪了挪，却悄悄把剩下的绒羽往苏夏那边推了推，像是怕再给苏夏编发圈不够用。


    墨夜这时磨完了骨刀在她身边坐下，手里拿着块新削的木片，是发簪的雏形，梳背上的藤蔓纹已经刻了一半。


    苏夏刚要说话，就见狮焱抱来块厚兽皮坐垫，铺在她身后的石头上。


    “火塘边石头凉，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