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日子总叫人欣喜！


    初升的太阳暖融融的，微风拂过，捎来初秋的缕缕凉意。


    县中校门口人声鼎沸。林楠跟祁相峰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跟在林有福身后。


    “爸，好多人啊！”林楠小声说，怯生生地往父亲身后躲了躲，她从没见过这么多学生。


    林有福察觉到大女儿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以后你也是这里的学生了。”


    从小学到初中是一个大的跃升，孩子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林有福环顾四周，果然如他所料，男生数量明显多于女生，大约是三比一的比例。


    这个年代，能让女孩上中学的家庭并不多。上百块的费用，对很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种情况下，读书的机会往往就落到了男娃子身上，女娃成了牺牲的那一个。


    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和家长，林有福凭借身高优势，很快找到了两个孩子的分班信息。


    “林楠，初一（7）班！祁相峰，初一（3）班！”


    缴费处排起了长队。林有福让两个孩子在一旁等候，自己排队缴费。


    “两个学生三百元整！”收费老师一抬头。


    “是你……林有福！”


    看清来人时，那老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林有福也认出了那人，正是前工商局局长的妻子，被他送进监狱的何树明的姐姐。


    “哟，这不是林老板吗？”何树敏阴阳怪气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怎么，农村的学校容不下您闺女这尊大佛？非得转到城里凑热闹！”


    林有福面不改色：“何老师，我们大人的恩怨何必要扯上孩子呢？”


    何树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楠，嗤笑一声：“跟他爹一样，土包子一个！”


    这里是学校，林有福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后面排队的人群已经窃窃私语。林有福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何老师，您是人民教师，对学生应该一视同仁。男孩女孩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说得好……说的对……”


    这番话引得周围几个家长点头赞同。何树敏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收了钱，开出收据。


    林有福接过收据，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转身带着孩子们离开。


    “爸，那个老师为什么那样说？”走远后，林楠小声问。


    “有些人思想陈旧，觉得女孩不该读书。”林有福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


    “爸爸相信，你和男孩一样聪明，一样有能力。记住，读书改变命运，不分男女。”


    林楠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


    来到初一（7）班教室门口，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老师正在接待新生和家长。


    “您好，我是林楠的父亲，来报到。”林有福递上缴费单。


    年轻老师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好！我是7班班主任王赟。”


    他看了看单据，又看看林楠：“林楠同学，欢迎加入7班大家庭！”


    “双泉村？好像不在城区！”


    他好奇地问：“你们是县城户口吗？”


    “不是，我们是农村户口。”林有福如实相告。


    王老师眼睛一亮：“双泉村？我想起来了，就是种出反季节蔬菜的那个村？了不起啊！你们村的合作社模式还被魏书记在全县推广呢！”


    林有福没想到这位年轻老师还关注农村发展，顿时好感倍增：“是啊，我们村这两年变化很大。”


    王赟转向林楠，语气更加亲切：“农村孩子能到城里读书不容易，林楠同学要珍惜机会啊。”


    他仔细查看了林楠小学的成绩单，惊讶地发现门门功课都是优秀：“这么好的成绩，在我们班可以当学习委员了！”


    这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王老师领着林楠走进教室，安排她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入学的第一次班会，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王赟，今年刚从师范毕业，和你们一样是这里的新人。希望未来三年我们能共同进步！”


    接着，他开始任命班干部。当宣布林楠为学习委员时，教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凭什么让她当学习委员？”


    “一个乡下丫头，认字全吗？”


    “女生当什么学习委员……”


    王老师敲了敲讲桌：“安静，在我们班，成绩说话，不分男女，不分城乡！”


    林楠感受到背后质疑的目光，紧张得手心出汗。她想起父亲的话，鼓起勇气站起身，转向同学们微微一鞠躬。


    “我会努力做好学习委员的工作，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显然有的同学还是不太欢迎她这个乡下同学。


    班会结束，王老师特意留下林楠：“别在意那些话。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当年考到师范，也有人笑话我普通话不标准。只要我们自己争气，没人能看低我们。”


    林楠感激地点头。


    ……


    然而，接下来的课表让她心里一沉，语文老师竟然是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何树敏！


    第一堂语文课，何树敏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楠身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今天我们学习《木兰辞》。”何树敏开始讲课，却时不时地针对女生读书的问题发表议论。


    她突然点名：“林楠，你说说，花木兰代父从军，是不是违背妇道？”


    全班目光聚焦在林楠身上。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老师，花木兰既尽了孝道，又为国尽忠，最后还能‘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回归女儿身。这说明女子同样可以担当大任，关键时期甚至比男子更勇敢坚韧。”


    何树敏没料到这个农村丫头如此能言善辩，一时语塞。


    下课后，几个女生围到林楠桌旁：“你说得太好了，何老师总是说女生不该读书，烦死了！”


    “就是，好像我们生来就低人一等似的。”


    林楠笑着说：“我爸爸说，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要用成绩证明自己。”


    放学后，林有福在校门口接孩子。林楠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今天的经历。


    听到女儿被为难又巧妙应对时，林有福既心疼又骄傲：“楠楠做得对，读书明理，就是要学会独立思考。”


    但他心里也明白，何树敏心眼小的跟针尖一样，她不会善罢甘休。


    往后，她还会为难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