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福军建筑工程队”的工地上，林有福刚端起饭碗，准备吃一口热乎饭。他忙了一个早上，滴水未进。


    “有福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家族里的一位堂哥林有财，他家里准备办喜事，儿子要娶媳妇了。堂哥特意来县城邀请林有福一家，打算叫他当证婚人。


    “有福啊，你现在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又是人大代表，这个证婚人非你莫属！”堂哥拉着他的手不放。


    林有福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村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我一个小辈哪敢造次，这个证婚人怕是当不了？”


    “你就别推辞了！”林有财态度坚决，“现在村里谁不佩服你？你带着大家致富，还给村里修路，论名望，咱们老林家这个证婚人只有你够资格！”


    拗不过堂哥的热情，林有福只好答应。其实堂哥家并不宽裕，三千块的彩礼钱中，有一千多还是向他借的。


    女儿们听说要去村里吃席，个个兴奋不已。林玥翻箱倒柜找新衣服：“我要穿最漂亮的那件！”


    “要去看新娘子喽……”


    结婚这天，林家全家出动。刚到村口，就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


    红灯笼挂满街巷，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跟过年似的。


    车刚停稳，林玥就嚷着下了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新娘子了。


    接亲的人还没到，宴席上就已经坐满了人。


    林有福被请到上座，和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记得前世，村里的红白喜事，他只能坐在靠门的下首位置，要么就是帮忙干活，有些时候连口热菜都吃不上。


    婚礼仪式开始，林有福作为证婚人上台致辞。他看着台下欢笑的乡亲们，感慨万千：“今天，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我非常荣幸能作为证婚人，参加结婚典礼。


    ……


    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这对新人鸾凤和鸣，永浴爱河，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也祝愿在座的各位来宾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林有福的一番话，引得满堂喝彩。


    台下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看看人家有福……说话就是有水平！”


    坐在上首桌上的梁援朝也服气，往日村里有喜事，他都是当仁不让的证婚人，现在换成了林有福，他也没有二话。


    林家姐妹们和奶奶、妈妈坐一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白切鸡、四喜丸子、糖醋鱼……


    沈玉兰不停给孙女们夹菜：“快吃快吃，都是好菜！”


    这年头农村伙食普遍不好，平时都以粗粮为主。遇到红白喜事，大家都会留足肚子来吃席。


    就在这时，新人在众人簇拥下入了新房，林家姐妹跟着去看新娘子。


    林楠突然愣住了：“咦？那个新娘子好眼熟啊，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她仔细一看，果然是大她几岁去年刚初中毕业的一个姐姐。这才多久，怎么就嫁人了？


    通过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林楠才知道了真相。新娘是家里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家里穷，供不起孩子上学，就着急把她嫁了人，用她的彩礼钱给弟弟们交学费。


    “三千块彩礼呢，够她三个弟弟上完初中了！”一个亲戚啧啧称赞，“这闺女真懂事，知道帮衬家里。”


    林楠越听越气，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没成年啊！”


    林珊也愤愤不平：“就是，都没到法定婚龄，这是违法的！”


    沈玉兰不以为然：“啥法定不法定的，早结婚早抱孙子，搁旧社会，十四五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了！”


    林玥插嘴：“奶奶，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女孩子也要读书工作的！”


    “读书有什么用？”一个远房婶子说，“女孩子终究要嫁人，读那么多书还浪费钱！”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姐妹们心上。她们看着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姐姐，虽然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空洞无光。


    这就是农村女娃的现状，自己不能左右命运，结婚生孩子就是她们的宿命。


    “十几岁的年纪，真是花一样的季节，就要嫁人，伺候一大家子，这样的人生太悲惨了！”


    林楠感叹着，她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同样是女孩子，她们能坐在教室里读书，而这个学姐却要为了弟弟的学费牺牲自己的未来。


    “我们真幸运……”林楠轻声对妹妹们说，“爸爸妈妈让我们读书，从不重男轻女。”


    林珊点头：“是啊，爸爸常说女孩男孩都一样。”


    林瑾补充道：“妈妈还说，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都要考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宴席继续，在坐的众人胡吃海喝。男人们划拳喝酒，女人们东家长西家短聊着闲话。


    林楠的心情沉重起来，她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想着那个姐姐的命运，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看似喜庆的婚礼，实则是令人心碎的道场。


    回家路上，林楠突然说：“爸，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们姐妹读书。”


    林有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傻孩子，读书是你们的权利。爸爸妈妈尽力给你们创造好的环境，希望你们都能考上大学，有自己的事业。”


    “可是那个姐姐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韩秀琴搂着女儿：“你们要争气，让那些说风凉话的人看看，女孩子一点也不比男孩子差！”


    回到家里，林家姐妹们围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见闻，只有林楠坐在书房里发呆。


    看到新娘的那一刻，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得有多幸福。以前傻傻的不知道，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林有福注意到大女儿的异常，跟妻子对视了一眼，小声说道：“咱们的楠楠长大了！”


    林有福知道，农村这种现象很普遍，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匮乏，使得很多孩子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重生一世，他不会叫女儿走上一世的老路。不仅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更要让她们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