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心里只剩下满满地欣喜，温柔道：“皇上恕罪，臣妾有失远迎！”抬头脸上满是笑意，他仍是那么年轻俊朗，一如从前。


    锦玄虚扶一下，拍拍许婕妤手背：“你与朕不必拘泥，现在已是六月底，离今年秋猎不远，朕心里想着你必不能缺席。依稀记得你在马背上飒爽的风姿，比朕不诚惶多让！”


    许婕妤娇羞低下头：“都是家父教导有方，臣妾不过只学得皮毛。”


    “许大人英姿卓越，学得皮毛便终生够用，李公公将东西呈上来。”


    门外，公公双手平稳托举着黑红色漆盘，缓步而入。


    盘上放着卞都当下最时兴的玩意儿。一尊宽口长颈的青铜壶立在中央，云雷纹刻于壶身，旁边并排放着数支木质直棍，长度约莫成人手臂。矢首打磨得光滑平圆，尾端嵌着寸许长的靛蓝色短羽，似几分箭矢模样。


    锦玄坐直身子，对着身侧女子温声描绘：“这壶口宽不过一掌，投掷羽箭入壶。碰壁、落地、斜插，皆算不得数。得仔细瞄准，稳住手臂，其中力道需自己琢磨，哈哈哈！”


    她拿起一支木矢，纤细手指握着木矢，上下掂掂分量，手腕轻轻一投，木矢便带着风声朝前飞去。


    屋内目光都凝在那支木矢上，只见它在空中划了道浅弧，越过壶口，竟是偏了一分。


    “差点，多试试，不必一味求狠，巧劲儿有时更妙！”


    另一支木矢带着众人期盼，划破静空，不偏不倚，“铮”地一声轻响，稳稳地落入了壶腹之中！


    “好，不错！今日你多试试，玩熟了，熟了明日再教后宫众人一同玩闹。”


    许婕妤也没想到能中，微微一怔，随即拿起第二支矢。这一次，动作依旧轻柔，但眼神更加锐利。


    手臂轻扬，木矢脱手——又是“铮”的一声，再次入壶！第三支、第四支……虽非全中，但十中竟有六七！


    锦玄朗声鼓掌，眼底带着几分赞许，接连几个好字出口。


    女子紧绷的唇角霎时放松下来，转头望向男子，眼睛闪烁出碎光芒。


    她脸颊微红，带着几分被夸奖后的羞赧，声音却透着欢喜：“陛下谬赞，我只是运气好些，胡乱扔中了……”


    “来来，与朕比试比试，若赢过朕便重重有赏！”


    门口侍女们见此情景，都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巴，低低地笑着，眼角余光忍不住偷瞄，看那木矢一支支飞出去，又一支支落进壶中，屋内气氛愈发暖融。


    “还是陛下技高一筹，臣妾比不过！”她眼里藏着一丝狡黠，原本带着小心翼翼脸庞，此刻满脸喜气，与平日略显素净的她大不一样，在烛光下更添几分的灵动与光彩。


    ——


    “哟，听闻皇上昨儿宿在钟粹宫许婕妤那，莫非是天黑看不清路，串错了门？”


    “久旱逢甘露，许妹妹真是有福了。”


    “什么呀，我可听说是为了梨婕妤去的，专程去当说客的！”


    “是说客还是睡客啊......”


    皇后手中茶杯猛地扣下，语气满是震怒:“光天化日之下，各宫嫔妃都说的什么混账话，皇上也是你们能打趣的吗？如下次再不知礼义廉耻，本宫必要当众杖法!”


    见众人鸦雀无声，继续展露威严：“许婕妤能救梨婕妤，你们能吗？皇上没有审查推搡之人，是给本宫面子，当时场面混乱拥挤，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们其中有人心知肚明。切莫多生是非惹人厌弃，本宫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说完甩了甩手中香帕。


    宫妃齐刷刷躬身行礼：“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秋猎快要到了，连梨婕妤都被陛下安排了御课，咋们这些不会骑马的，可怎么办啊？”


    “别说了，还想去学堂凑凑热闹，这消息都没得影儿。”


    “有这功夫，不如准备几件秋装吧，外出放放风，与小姐妹热闹热闹，亦是极好的！”


    “我一会就去瞧瞧宫里新进的料子，有人跟我一道吗？”


    “我，我也去”“我，我也想去”几人组好团，而后向皇后娘娘请辞。


    “罢了罢了，今日本宫亦乏了，诸位早点散去吧！”随着皇后娘娘略显倦怠地挥了挥手。


    殿内众人如蒙大赦，有序告退，宫妃神色各异，不敢在皇后宫外多停留一刻，直至出了院子才露出麻木或劫后余生。


    然而，关于许婕妤的窃窃私语，却像无形的风，在她们交错而过时、在拐角阴影处低低盘旋。


    “那许婕妤真是麻婆脸上敷面膜，装怪！”“就是，也不照照镜子。”


    “投壶算什么本事？还不是得人家梨婕妤举荐。”“别说啦，人家可是过命的好姐妹呢！”


    “那准头，邪乎得很。”“嗐，人娘家是武术世家，不过瞧她手腕软绵绵的，许是用了什么其他手段。”


    柳婕妤心思细腻，一眼便瞥见身旁姐妹神色黯然，见她独自前行时，肩膀微微垮着，脚步也慢些，连忙提着裙摆跟上。


    “许妹妹等等”快步追上前与许婕妤并肩，“方才看姐姐投壶技艺这般好，妹妹正想讨教一二呢。”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以眼神传递出无声安慰，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身后一短命贵人眼珠四转，悄悄整理了下鬓角，做出一副突然想起要紧事的模样，低声对身边宫女道：“哎呀，方才娘娘交代的那件事，我忘了细问，你在此稍候，我速去速回。”


    说罢，她转身，带着几分刻意的匆忙，又折返向皇后宫门走去，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再探探口风或露个脸，却见还有人直接留在皇后宫内未曾告退。


    “皇后娘娘，这次风波应该过去了吧，皇上都没有替那位追究！”那位短命婕妤迫不及待询问道。


    “我不知你所说何事，若是替梨婕妤担忧的话，不必惊慌。害她那位已经在冷宫自生自灭了，连侍女都没留下，应是活不过今年冬天。”皇后沉心答道。


    短命婕妤长舒一口气：“就是就是，背后真凶已经抓到，省得宫中姐妹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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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受怕。”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问，前些时上学堂那事，不知陛下可有准信传来？”


    “咳，知你们几人心急，本宫早早问过皇上几次！叫你们几个女子安分些，莫瞎凑热闹，这事估计是办不成了。”皇后以手帕轻点嘴角，尽显端庄。


    “原打算能在来回路上，能多见见皇上。”


    “算了，别做梦了，你想见皇上，皇上未必想见你。”


    傅婕妤坐在最后，怯生生地问“话说，你们中有谁看见了推搡之人，我格外好奇！”


    其中几人纷纷言语：“我位份低，站在老后面看不见，就听见扑通落水之声，前面开始传，梨婕妤落水畏罪自杀！”


    “我倒是在前面，可是当时一阵大风刮来，迷住我眼，便什么也没看清。”


    “我也在前面，当时人挤人，梨婕妤落下时差点拉着我，若不是反应及时，我也得去阎王殿走一遭。”


    各自说完后，便齐齐看着皇后，指望听点线索。


    “都瞧着我干什么，梨婕妤跟侍女厮打，实在难堪。我便回头吩咐嬷嬷，让她拉开劝架，再一回头，她在池中头发皆已湿透。”皇后言语略微波动。


    “你们说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举？”


    “或许她并不是有意的”那傅婕妤怯怯答道。


    “我瞧她应是故意的，谁让梨婕妤气焰太甚，惹人不快！”


    众人众说纷坛，凑不出头绪，便暗自揣测着：到底谁能下此毒手，此人心狠手辣，切莫与她为敌。


    柳婕妤拉着许婕妤，进自己宫内歇息，隔壁小主还没回来，宫内倒算清净。


    “许妹妹不必为那些酸女人的言语气恼，她们不过是因你昨日才得皇上宠幸，嫉妒有福气的你。”柳婕妤努力压下内心酸楚，笑意盈盈。


    “姐姐放心，我自是不必放在心上的，除了你没人会真心关切我。不过她们也说得不错，前日梨婕妤上门答谢恩情，后留下一句明日等皇上，便匆匆离去。昨儿皇上真来了，不瞒你说，我心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柳婕妤轻咬下唇，快速回答：“妹妹自然是该笑，无论如何你都得到见皇上一面的机会。今日她们酸言酸语，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吗，其他的又有什么紧要呢？若换做是我，便巴不得这样机会，多来几次，嘻嘻......”


    许婕妤见她眼神清澈，不似说谎，只得做出受到安慰之状：“那是自然，经姐姐一番言语解惑，倒是我庸人自扰，可笑可笑！”


    柳婕妤摇头，另起话头：“听你那隔壁房的答应说，陛上赏下一件玩物，你们大晚上欢声笑语，吵得她难以安眠，哈哈哈哈哈哈哈......快给我讲讲是多么好玩的物件。”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许婕妤按皇上昨日所说，给她讲解一番，后者觉得十分有趣，便一同前去钟粹宫比试一番，中途经过某个贵人小院，三人结伴而去。


    柳婕妤院口，一女子身着柔纱静立在那，身后发丝萦绕，在月下随风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