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庙对弈,账本藏锋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韩伯龙躬身一揖,声音在空旷的政事厅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焦虑:“启禀军政使,山寨屯田,赖天时地利,确是丰收。只是……兵甲之事,迫在眉睫。我等清点库房,铁料仅够打制百余副甲胄、千支枪头。战马更是无处寻觅,北地马市皆被官府严控。至于皮甲,就算将所有库存搜罗殆尽,也仅能装备三军之半数,多是些陈年旧货,不堪大用。”


    话音一落,厅内气氛骤然凝滞。


    吴用轻摇羽扇,眉头紧锁,其余头领也是面色沉重。


    这便是梁山最大的窘境,人马虽众,却如无牙之虎,一旦朝廷大军围剿,便是以血肉之躯硬撼钢铁洪流。


    宋江的目光却未曾离开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原形势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从梁山泊,一路向东,最终重重地按在了登州府的位置。


    他仿佛没有听到韩伯龙的禀报,口中低语,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兵未动,粮先行;军未出,商先通。”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


    “时迁。”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滑出,躬身道:“小人在。”


    “东西,可曾取来?”


    “幸不辱命。”时迁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双手呈上。


    包裹打开,是一本厚厚的账簿副本,封皮上赫然写着“青州万通商会”几个字。


    这正是他潜入青州商会,从密室暗格中拓印出的绝密账册。


    宋江接过账册,指尖沾了点唾沫,快速翻动着,纸页发出哗哗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的心。


    他直接翻到后半部分,那里用朱砂红笔勾画出的几行流水账目,显得格外刺眼。


    “辽东货船三艘,载精铁八百石,抵登州港夜泊,入高府私库……”宋江读到此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如刀锋般的寒意,“好一个太尉高俅!通敌卖国,竟敢用商路走私军资,喂肥北地虎狼!”


    他“啪”的一声合上账本,掷于案上,发出的闷响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乐和!”


    “小弟在!”伶牙俐齿的乐和立刻出列。


    “放出风声去,”宋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就说我梁山泊,欲购战马千匹,上等铁料不限数量,价高者得。要让整个山东,乃至河北的商贾,都听到这个消息。”


    三日后,乐和疾步入内寨,面带一丝兴奋与凝重:“兄长,鱼儿动了!青州万通钱庄的掌柜,便是这商会幕后的主人沈万石。昨夜子时,他手下的心腹密会了济州知府的幕僚。今日一早,他名下所有出城的商队,都加派了一倍的护卫,并且刻意绕开了咱们外围的哨卡,宁愿多走百里山路。”


    宋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沈万石动心了,却又怕惹祸上身,这番举动既是试探,也是防备。


    “沉住气,还不到时候。”宋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李逵!”


    “铁牛在此!”黑旋风李逵扛着双斧,瓮声瓮气地应道。


    “命你率前军五百步卒,即刻下山,将盘踞在兖州道上的那伙‘黑风寨’给我端了!”宋江的语气陡然变得森然,“那伙贼人,冒我梁山之名,屡屡劫掠过往商旅,坏我等名声。此去,务必斩其首恶,救下被劫的粮商,将缴获的财物尽数归还。最要紧的是,要当着所有获救商旅的面,焚毁那‘黑风寨’的旗号,并高声宣告:我梁山替天行道,不许任何人冒名劫商,滥杀无辜!”


    李逵领命,如旋风般去了。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过两日,整个山东商道上便沸腾了。


    “听说了吗?梁山泊的宋公明派黑旋风下山,把冒充他们的黑风寨给剿了!”“何止是剿了,据说抢来的东西分文不取,全还给了苦主!”“宋头领真是义薄云天,这是要肃清匪患,为我等商旅保一方平安啊!”


    青州府内,沈万石听着心腹的汇报,一张富态的脸上阴晴不定。


    他本以为梁山放话购马,不过是又一轮敲诈勒索的开端,没想到宋江反手便打出了一张“保路安民”的牌。


    这一下,梁山从“匪”,变成了“义军”,而他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的商人,处境就变得微妙起来。


    沉思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对身边的心腹账房裴宝低语了几句。


    次日,一队插着“沈氏商行”旗号的粮车,小心翼翼地抵达了梁山北面的水旱寨。


    裴宝被请入寨中,心中七上八下,却见宋江亲自在寨门口相迎,态度亲和,全无半点草寇的凶悍之气。


    酒肉款待,言辞恳切。


    临别时,宋江拍着裴宝的肩膀,朗声道:“五百石粮食,我梁山收下了。请转告沈翁,这份情,宋某记下了,来日必有厚报!”


    当夜,宋江却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韩伯龙不解地问:“军政使,这送上门的粮食,为何……”


    “如数入库,登记在册,但一颗米都不准动。”宋江看着夜空,眼神深邃,“再者,命时迁远远跟着裴宝,确保他安然回到青州,沿途没有官府的探子盯梢。”


    次日清晨,青州城外的茶肆里,说书人乐和又有了新的段子。


    他手中竹板一敲,便唱起了新编的《商路谣》:“草寇不劫商,只斩拦路狼;官道谁能安?匪患谁能防?若问谁护道,梁山宋公明!”


    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掌声雷动。


    消息传到沈万石耳中,他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许久。


    宋江此举,滴水不漏。


    收粮,是接受他的善意;不动粮,是表明自己志不在此;派人暗中护送,是展现诚意与实力。


    这哪里是草莽,分明是纵横捭阖的枭雄!


    终于,他长叹一声,回到书房,取来蜡丸,提笔在一方小小的绢布上写下五个字——“可约一见否”。


    七日后,夜半三更,青州城外十里处的一座破庙。


    沈万石裹着一身名贵的貂裘,手中摩挲着一串温润的玉算盘,身后只站着两个精悍的护卫。


    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时辰,庙内的风从破洞的窗棂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得神像面目狰狞。


    子时刚至,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庙外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寻常的青布短衫,腰间只悬着一把朴素的佩剑,正是宋江。


    他竟是单人赴会。


    “宋军政使,好大的胆色。”沈万石冷笑一声,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宋江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径直走到供桌前,从怀中掏出那本账簿副本,不轻不重地摊开在桌上,正对着沈万石。


    “沈翁,你替高俅太尉在青州、登州、莱州三地洗的银子,经手贩卖给辽国的精铁,桩桩件件,这里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若将此账,连同几个人证,一并送往京城御史台,不知你沈家满门,够不够砍?”


    沈万石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尽,握着玉算盘的手指瞬间僵硬。


    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大鳄,惊骇过后,竟迅速镇定下来:“你若想这么做,早就做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的路。”宋江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你替我梁山筹措军需,战马、铁器、皮甲、粮草。而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梁山替你消化,替你销赃。你我,互为刀鞘,彼此安好。”


    庙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良久,沈万石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若是我,不从呢?”


    宋江的手指轻轻抚过账本上那朱砂的红痕,目光如刀,直刺沈万石的内心:“那你,就是私通辽国、资敌叛国的首犯。而我梁山,便是顺应天意、为民除害的义军。沈翁,你好好想一想,这本账簿到了官府手里,你沈家是罪魁;可到了天下百姓耳朵里,你猜,他们会信一个满身铜臭的皇商,还是信我这个‘替天行道’的宋公明?”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语气忽然一缓,却更让人心寒:“你以为我梁山劫富济贫,只是图个快活?不,我劫富,是为养兵。养兵,是为平定这腐朽的天下。你若助我,事成之后,你沈家便是从龙之功。眼下,你的独子便可入我梁山政事厅,任一文吏,享俸禄,免徭役,在这乱世中求个安稳。沈翁,你我都是明白人,这世道,谁的双手是干净的?无非是,看这脏东西,用得值不值罢了。”


    沈万石握着玉算盘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那玉石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刺耳。


    庙外的风更急了,吹得屋顶的残破幡布猎猎作响,其声肃杀,如刀剑出鞘。


    他死死盯着宋江,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挣扎、恐惧、贪婪、决断,种种情绪交织翻滚。


    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语:“……明日,第一批皮甲……入库。”


    宋江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对着他遥遥一拱手。


    “合作,才刚刚开始。”


    夜色深沉,宋江独自走在返回梁山的小路上。


    身后,那座破庙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一个被尘封的秘密。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残月,月光清冷,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这盘棋,他落下了最关键的一子,沈万石这把藏在官府和商道之间的快刀,如今已握于他手。


    但刀能伤人,亦能伤己。


    这条由金钱与谎言铺就的秘密通道,既是通往霸业的捷径,也可能是引向深渊的悬崖。


    风从水泊的方向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