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雪猎屋,旧恨燃刃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北麓山道埋在三尺深雪之中,枯树如骨,刺向铅灰色的天穹。
猎户小屋屋顶积雪压得屋檐低垂,仿佛随时会塌。
屋内炉火将熄,映得四壁忽明忽暗。
林冲独坐案前,膝上横着丈八蛇矛,枪尖微颤,似有不甘。
空酒碗倒扣在桌上,唇边还残着一丝苦涩的酒痕。
他眼神涣散,望着炉中最后一缕火星,仿佛看见了东京街头的雪,看见了妻子撑伞走来的身影,看见了白虎堂前那一纸莫须有的罪名。
他已经不想打了。
自上梁山以来,他从不参与争权夺利,不附晁盖,也不近宋江。
每日只练枪、饮酒、守夜。
他以为时间能磨平仇恨,以为逃到这荒山野岭,就能把过去烧成灰。
可今夜,风声不对。
柴门忽被猛力撞击,咔嚓一声,门闩断裂。
三名蒙面官军破门而入,刀光映着雪色,刺得人睁不开眼。
为首者冷笑:“林教头,高太尉念你旧功,许你自首,免族诛之祸。”
林冲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人缓缓掀下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眼角一道旧疤如蜈蚣爬行。
是陆谦。
“你……还未死?”林冲嗓音干涩。
陆谦狞笑:“我若死,谁替你证‘忠臣不得善终’?”
话音未落,刀光已至!
林冲翻身后撤,枪杆横扫,将一名官军撞飞撞倒炉边,火星四溅。
屋内狭小,丈八蛇矛难以施展,他被迫退至柴堆,肩头已被划开一道血口,素衣染红。
“你若真清白,何不回京辩冤?”陆谦步步紧逼,刀锋直指咽喉,“偏逃上梁山,成了草寇!可笑你还自诩忠良?”
“是你卖我!”林冲怒吼,双目赤红,“是你毁我全家!火烧草料场,陷我于不义!你还有脸提‘忠良’二字?”
枪出如龙,破空而鸣。
一枪刺穿左首官军咽喉,血喷如雨。
第二人挥刀劈来,林冲侧身避过,反手枪杆横砸其膝,骨裂声清脆。
最后一击,他腾身跃起,枪尖自下而上,直贯陆谦胸膛!
陆谦踉跄后退,背抵土墙,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枪尖,咳出一口血。
“高太尉已拘你岳父,你妻……怕已不保……”他咧嘴一笑,满口血沫,“你逃不掉的,林冲……天下之大,无你容身之处……你终将明白,忠义,不过是权贵脚下的垫脚石……”
言罢,头一歪,气绝。
林冲拄枪而立,喘息如牛,肩头血流不止,染红半边身子。
屋外风雪更烈,卷着碎雪扑打破门缝,吹熄了最后一点余烬。
他缓缓低头,看着陆谦尸首,心有些痛。
他本欲归隐。
他本想忘仇。
他曾信朝廷,信法度,信兄弟情义。
可火烧草料场那夜,火光映着陆谦冷笑的脸,他就知道,那个“林教头”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背负血债的孤魂。
可他仍想逃。
逃到梁山,逃到深山,逃到无人识他姓名的地方。
他不想再杀人,不想再被卷入权谋倾轧。
他只想在某个清晨醒来,听见妻子唤他一声“相公”,听见岳父笑着骂他懒起。
可陆谦来了。
带着高俅的旨意,带着他亲人的噩耗,带着那句“忠臣不得善终”的讥讽。
林冲握枪的手在抖,不是因为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恐惧,他发现自己竟然……享受这一刻。
享受枪尖刺穿仇人胸膛的触感,享受对方临死前的绝望。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当血溅上脸,他竟感到一种久违的清醒。
屋外,风雪咆哮,如万马奔腾。
屋内,火灭烟散,唯余血腥与死寂。
林冲缓缓跪下,不是因伤,不是因力竭,而是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是那个誓死效忠朝廷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还是此刻手染鲜血、孤坐尸堆的梁山草寇?
他低头看着手中长枪,枪尖滴血,一滴,一滴,砸在雪地上,绽开如梅。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枯枝断裂。
林冲猛然抬头,枪尖一颤,指向门口。
风雪中,一道黑影立于屋外三丈,披着斗篷,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之下,一动不动。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屋内的一切,仿佛早已看尽始末。
良久,黑影缓缓抬手,做了个古怪的手势,左手覆右肩,如揖非揖,似礼非礼。
然后,转身,没入风雪,消失不见。
林冲盯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也不是梁山寻常头目。
那手势,是军中密礼,唯有统帅亲授,方可通行各寨。
而会这礼的,如今梁山之上,只有一人。
宋江。
风雪扑入,火灭烟散。
林冲跪于血雪之中,手握染血长枪,望着陆谦尸首,泪混血流。
他本欲归隐,本欲忘仇,可今仇人临死之语如刀剜心,家人尚在敌手,何谈解脱?
他仰头嘶吼,声裂风雪,却无人应答。
那声音像一头困兽的哀鸣,被狂风暴雪撕碎,抛向无边山野。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肩头伤口早已麻木,可心口那一道裂痕,却比刀劈斧砍更痛。
他曾以为逃到梁山,便能斩断前尘;他曾以为不争不斗,便可保一丝清明。
可陆谦的死,不是终结,而是唤醒,唤醒了那个被白虎堂冤案、被草料场烈火、被千里流放生生埋葬的林教头。
他不是草寇,他是被逼上绝路的忠臣孤魂。
屋外暗处,枯树后一道黑影悄然退走。
是时迁。
他藏身已有两个时辰,亲眼看着陆谦带人杀来,看着林冲一枪穿心,看着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终于燃起血与火的光。
他嘴角微扬,低声自语:“饵已吞,狼已醒。”
他迅速消失在风雪中,奔向梁山泊。
沿途密语传信:“猎屋血战,仇人授首,林冲心障已破,只待引路之人。”
次日清晨,雪止,山道上一行人踏雪而来。
为首者披玄甲、裹黑裘,面容清瘦,正是梁山军政使宋江。
他“偶经此地”,身后亲兵列队肃立,刀不出鞘,却杀气隐现。
他缓步走入猎屋,目光扫过满地血污、断裂刀兵,最终落在仍跪于雪中的林冲身上。
那人发如霜覆,双目赤红,手中长枪插在陆谦尸旁,枪杆微颤,似有不甘。
宋江未言劝慰,未施怜悯。他只淡淡挥手:“焚尸。”
亲兵上前,泼油点火。
烈焰腾起,映照陆谦扭曲的脸在火光中最后抽搐。
随后,宋江命人立下木碑,亲自提笔,墨迹在寒风中瞬间凝结,“叛友者陆谦之冢”。
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他蹲下身,从雪中拾起一只半碎的酒壶,壶身刻着“东京林府”四字,已被冻土掩埋多时。
他轻轻拂去冰霜,看着那几个字,低声道:
“你若想查家人下落,梁山的情报网,比东京的牢狱更通达。”
林冲缓缓抬头,目光如冰,死死盯着宋江。
那眼神里有怀疑,有警惕,有愤怒,却不再有逃避。
他不开口,宋江也不再言。
良久,宋江起身,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他忽而停步,背对林冲,留下一句:
“七日之后,若有消息,我亲来告你。”
风雪中,林冲的手,缓缓握紧了枪柄。
指节发白,筋络暴起。
那杆丈八蛇矛,曾为朝廷而战,曾为忠义而持,如今,终于再次为复仇而醒。
而在千里之外的东京城,暮鼓沉沉,尼庵深处,一盏孤灯摇曳。
一名缁衣女子跪于佛前,泪落如雨,喃喃低语:“……姐姐绝食三日,终不肯从,昨夜……已归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