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日之期,孤魂归讯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风雪如刀,人比雪寒。


    曹正跪在梁山政事厅的冰冷地板上,七天七夜的亡命奔波让他面如金纸,嘴唇干裂,但他眼中却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他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裹着油布的录音竹筒,另一样,则是一方素雅的锦帕,里面包着一枚断齿的白玉梅花簪。


    “哥哥,都……都查实了。”曹正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春杏姑娘亲口所言,小人已录下。林娘子……贞烈,不愿受辱,三日前在庵中绝食自尽。张教头……张教头听闻噩耗,一口血喷出,就此卧床不起,半月前也……也去了。尸骨……尸骨都无人收殓,只用一张破席裹了,暂厝在城外乱葬岗的破庙里……”


    政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这刺骨的寒意。


    宋江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他没有去看那竹筒,目光只落在那枚断齿的玉簪上,许久,才缓缓抬手:“把东西收好。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你下去歇息吧,此番辛苦,我记下了。”


    曹正退下后,宋江枯坐了半晌,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波涛。


    他不是在为林冲的家破人亡而悲悯,而是在计算着这桩惨剧能为梁山大业换来多大的筹码。


    一个心存幻想的林冲,是客将;一个被斩断所有退路的林冲,才能成为他手中最锋利、最无情的枪。


    他终于起身,亲自拿起那方锦帕,将玉簪重新包好,放入一个精致的锦盒中。


    然后,他扬声道:“来人,去请林教头前来议事。”


    林冲踏入政事厅时,整个人仿佛一尊失了魂的石像。


    连日的等待早已将他的精神消磨殆尽,那张曾经英武的面庞,此刻只剩下枯槁与死灰。


    他甚至没有看清厅中坐的是谁,只是机械地拱了拱手。


    宋江没有起身,也没有提及任何家人的惨状。


    他只是将那个锦盒轻轻推到林冲面前的案几上,声音平淡得近乎冷酷:“曹正兄弟昨夜归山,带回了些故人之物。”


    “故人……之物?”林冲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茫然地看向那锦盒,仿佛那里面锁着一头能吞噬他的猛兽。


    他的手在发抖,一次,两次,都未能将盒盖打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盒盖。


    一枚断齿的白玉梅花簪,静静地躺在猩红的锦缎上。


    林冲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整个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那一点刺目的白。


    这簪子他认得,是他与娘子定情之物,后来他亲手为她戴上,看她在镜前巧笑嫣然。


    簪子上的梅花曾是那样洁白无瑕,如今,却像染上了风霜,断了一齿,宛如一颗破碎的心。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剧烈地颤抖,却迟迟不敢触碰那冰冷的玉质。


    他没有哭,没有吼,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枚发簪,身体僵硬如铁,眼眶中的血丝一根根爆出,仿佛要裂开一般。


    宋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块名为“掌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见血的刀,最是伤人。


    他缓缓起身,走到林冲身边,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低沉地说道:“弟妹临去前,托春杏姑娘带了一句话。”


    林冲的身体猛地一震,艰难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宋江。


    宋江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勿念,勿归。”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林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不要思念,不要回来。


    这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深情!


    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他斩断最后的牵挂,让他不要为了她,再踏入东京那片死地!


    林冲的身躯晃了晃,终究没有倒下。


    他缓缓合上锦盒,将它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再看宋江一眼,只是转身,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出了政事厅。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烙下无声的剧痛。


    待林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江脸上的沉痛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般的锐利。


    他立刻唤道:“让乐和兄弟来见我!”


    片刻后,精通音律、善于编排的乐和快步入内。


    宋江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话语内容却带着森然的寒气:“乐和兄弟,你立刻发动我们所有在东京、济州府的暗桩,编一首童谣,务必要在三日之内,传遍两地的大街小巷。童谣的内容要简单上口,就唱——‘高俅害忠良,林妻殉节烈;张翁哀断肠,孤魂无处葬。’记住,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梁山的豹子头林冲,不是反贼叛将,而是被高俅那奸贼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英雄好汉!”


    乐和心头一凛他重重点头:“哥哥放心,小弟明白!”


    三日后,东京城内。


    “小皮球,三尺三,高衙内,不要脸。抢人妻,逼人悬,林娘子,死得冤……”


    街头巷尾,一群群垂髫小儿拍着手,唱着这首新编的童谣。


    歌词简单直白,却像一把把尖刀,直刺高俅父子的心窝。


    官府出动了无数差役,抓人、封口,可这童谣就像长了脚的野草,禁之不绝,反而越传越广,激起了滔天的民怨。


    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被朝廷通缉的梁山贼首林冲,竟有如此悲惨的遭遇。


    一时间,同情、愤怒的情绪在市井间迅速发酵。


    当夜,梁山。


    林冲的房中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照亮了桌上的一物一人。


    那枚断齿的玉簪,被他放在桌案正中。


    他的豹头环眼枪,则横卧在身侧。


    他已经这样坐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只是反复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簪身,感受着上面每一道细微的纹路,仿佛想从这死物上,寻回一丝妻子的余温。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乘着寒风,从山下飘了上来。


    “……高俅害忠良,林妻殉节烈;张翁哀断肠,孤魂无处葬……”


    那歌声稚嫩,却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林冲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他猛然起身,一把推开窗户,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住口!都给我住口!”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雪,在院中盘旋。


    那一声怒吼,仿佛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颓然坐倒在地,再也无法抑制。


    这个在沙场上、在万军中都未曾皱过一下眉头的铁血汉子,此刻终于崩溃了。


    他双手抱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如同幼兽失去母亲般的悲鸣,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与地上的尘土混作一团。


    次日拂晓,风雪初歇。


    林冲从房中走出,双目赤红,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走到院中,拔出腰间佩剑,手起剑落,一缕长发应声而断。


    他用一根黑色布巾,将断发与剩下的头发一同束起,仿佛在与自己的过去做一场决绝的告别。


    他背起那杆从未离身的长枪,一步步登上梁山北面的最高崖。


    他站在崖顶,任凭猎猎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目光遥遥望向东南方的东京,久久不语。


    那里,曾是他的家,他的梦,如今,只剩下一片埋葬了他所有幸福的废墟。


    山道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宋江独自一人,缓步而来。他手中,拿着一卷蜡封的黄纸。


    他在距离林冲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没有再靠近,只是朗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林教头,这是高俅发往济州府的亲笔密令,我的人冒死截获的。上面只有一句话——‘遇豹子头林冲,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看着林冲那如雕塑般的背影,继续说道:“朝廷的招安名单里,已经没有你的名字了。”


    林冲缓缓回首。


    他的眼中血丝密布,那里面没有了悲伤,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凝固成实质的、焚尽一切的仇恨。


    宋江将那卷黄纸密令轻轻放在旁边一块巨石上,任由山风吹得它簌簌作响。


    “仇,未尽。路,尚在。你若愿战,整个梁山,都为你开道!”


    风雪呼啸,卷起千堆雪。


    林冲的目光从宋江的脸上,移到那份代表着决裂与死亡的密令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宋江都为之动容的举动。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枪,双膝一弯,朝着宋江的方向,朝着梁山聚义厅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一叩首,断尘缘,从此再无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


    二叩首,拜死仇,此生唯有血债血偿。


    三叩首,奉新主,这条性命,这杆长枪,皆归梁山。


    三记叩首,沉重如雷,他始终一言未发,但那份决绝与归心,却比任何誓言都要来得震撼。


    宋江看着跪在风雪中的林冲,嘴角终于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豹子头林冲,这柄大宋最锋利的枪,才真正完完全全地,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缓缓转身,迎着漫天风雪,心中一个宏大的计划已然成型。


    个人之仇,终将汇入替天行道的大义洪流。


    而这一切,需要一个仪式,一个足以昭告梁山上下,震慑天下宵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