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没文化,真可怕!

作品:《正气凛然西门庆

    “老天!这……这是来赶考,还是来开书铺的?”


    “《春秋左传》?一整部?开什么玩笑!这是……是脑袋被门夹了嘛?”


    “谁这么蠢?拿这么大一部书作弊?疯了!疯了!”


    ……


    西门庆心跳声鼓点般在耳膜内炸响,血液“唰”地涌上头顶。


    这考篮是张顺准备妥当、亲手交给他的!一丝不祥的阴影瞬间攫住了他,难道……是张顺?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立刻被他狠狠掐灭——不可能!张顺为人仗义忠心,断不会如此害他。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栽赃!


    有人处心积虑,要在他踏入贡院这龙门前,将他一把打落深渊,身败名裂!


    他眼角一瞥,高衙内正在贡院大门里嘿嘿直笑,当下他心中雪亮,定是这个“球二代”搞的鬼。


    当日在绣江河畔法场上,他曾出言相救张鸾英,高衙内岂能不睚眦必报?


    学政官此时已经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如刀般射向西门庆


    他几步走上前,一把夺过衙役手中那部沉甸甸的《春秋左传》。


    “哈!”学政官怒极反笑,“好胆!敢带这等大部头来此秽乱科场,真当我等监考官员是酒囊饭袋不成?”


    为了彰显“铁证”,他如同撕扯耻辱一般,将那砖头般的书籍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意“哗啦啦”翻了两页。


    厚重的书页剧烈翻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也如同在笑话西门庆一般。


    学政官一声厉喝:“来人啊!戴重枷示众!”


    三名衙役闻令,齐声应诺:“是!”


    哗啦一声响,其中一人从身后搬出一个沉重木枷,另外两人大步上前,一左一右,蒲扇般的大手向西门庆的双臂抓来。


    西门庆心丹田发力,双臂向外一振!


    “喝!”


    一股巧劲荡开,三名衙役向后一震。


    趁此间隙,西门庆挺直了腰杆,朗声道:“且慢!学政大人明鉴!学生定是遭人构陷!请给学生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诸多正直秀才的胸中义气!


    王玉奎抢前一步高声叫道:“大人!此事蹊跷至极!其部头如此之大,作舞弊夹带岂不是天方夜谭?”


    赵云宝心思更缜密些,带着理性质疑道:“大人明鉴!凭此巨著在考棚之中翻查某句某篇,只怕找到天明也未必能寻得一句所需!试问,以此舞弊,何益之有?”


    葛大壮更是踏前一步,朗声道:“大人!您想想!就在前些日子,就在西市那杀头的刑场上,此人为了不相干之人,敢当面硬顶‘球二代’,那般铮铮铁骨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腌臜龌龊之事?”


    这番话如同投石问路,瞬间点醒了众多在场的秀才。


    “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西门庆!在断头台前的茶社当众顶撞高衙内的!”


    “是了!是他!难怪看着眼熟!当日那般刚烈,今日怎会如此下作?”


    “这……这实在太不合常理……”


    事实也的确如此。


    高衙内只花了些银子银子,就轻而易举地买通了守门的其中一个衙役头子,在西门庆的长耳竹篮夹层里塞进了这本不可能被忽视的“罪证”。


    他原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只需等着西门庆当众出丑、狼狈下枷便是。


    没成想,竟激起公愤!


    贡院门内,高衙内猛地收起折扇。他上前几步,几乎是指着学政官的鼻子喝道:“铁证如山!书就在他考篮里搜出来的!人赃并获!这难道不是舞弊?”


    学政官强压着心中的厌恶,眼前这高衙内,仗着祖辈权势,嚣张跋扈,他自然看不上眼。


    可这大部头书……确实是当场从西门庆考篮中搜出。


    最终,他暗暗一叹,带着无奈与一种“不得不如此”的官威,喝道:“公事公办!枷起来!”


    那三名衙役闻言,立刻就要再次扑上。


    生死关头,西门庆一字一句地朗声道:“慢着!学政大人!学生有一法,可当场自证!无需笔墨,无需开卷,立即便可验证!”


    学政官刚要迈开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僵在原地,问道:“你?如何自证?”


    西门庆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学政官手上那部沉甸甸的《春秋左传》,字字铿锵地说道:“很简单!学政大人,请您——现在!打开您手中的《春秋左传》,随意翻开其中任何一页!然后,您只需念出那篇文章开头起的第一句话……或者,半句话……”


    他微微一顿,目光中爆发出强烈的自信光芒:“只要您念出起头半句!学生自当通篇背诵出整页文章!若有一字差错、一处停顿、一节遗漏!无需大人费神扠我!学生甘愿自缚双手,领受任何惩处!此生永绝科场!”


    他的誓言斩钉截铁,带着赌上一切的决绝!


    轰——!


    整个贡院门前广场,彻底炸了锅!


    这承诺,简直比那部《春秋左传》本身更“厚重”万倍!


    “什么?当堂通篇背诵?”


    “他疯了不成?《春秋左传》何等繁复?他能背得出来?”


    “这……这比挟带本身更不可思议啊!”


    “哗众取宠?垂死挣扎?”


    见多识广的学政官,也被这惊世骇俗之言震得瞳孔骤缩,捏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年轻人,要么是千古未见的奇才,要么就是丧心病狂、急疯了眼的狂徒!


    西门庆的底气从何而来?


    就在方才那千钧一发、呼唤锁灵救命之际,在他那神秘的“神识空间”深处,一个略带沙哑却透着浓浓书卷气的老者声音悠悠响起:


    “主公莫慌!老夫当年初入科场时,《春秋左传》早已倒背如流!别说起头半句,便是你揉乱了书页,只念其中一字半言,老夫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说话者,正是寄居在龙鳞锁药圃中的“园丁”张文远!


    这位前任须城县令,当年可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出身!


    区区一部《春秋左传》,不过是他当年日夜诵读、烂熟于胸的基本功罢了!


    西门庆这一番惊天动地之言,也狠狠砸在了高衙内心上!


    “放屁!纯粹是放屁!”高衙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西门庆喝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故意拖延时间,谁信你的鬼话!”


    “这位……汴京城来的才俊!”他刻意加重了“汴京城”三个字的语气,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那——不如就由你来考校我?你敢不敢?”


    西门庆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高衙内那张写满了惊慌和恼怒的脸上转了一圈,为的就是激怒他。


    “考就考!本少爷还怕了你不成?”高衙内瞬间大怒,他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性格尤其是那句“你敢不敢”和眼神里的轻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沉重的书籍入手,高衙内只觉臂膀一沉。


    他哪里耐烦仔细看?自己本身就是个半文盲,平时读书如同上刑。


    他粗暴地抓住书脊,胡乱地“哗啦啦”一通乱翻,粗糙的手指在书页上划拉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同蚂蚁群在他眼前晃动,令他一阵阵眼花头昏。


    终于,他停下了动作,也不管翻开的是哪一篇哪一页,只看清了最上面一行开头的几个字,便急吼吼地大声嚷道:“就这页,这页!开头四个字是‘衣食所安’,你接着给我往下背!一个字都不许错!”


    在西门庆的神识里,张文远早已放下手中的药锄,半闭着眼睛,脑海中那浩瀚的典籍如同活水源源不断。


    “‘衣食所安’?”张文远低沉的、带着诵经韵律般的声音在西门庆脑海中响起,平和而清晰,


    “此乃《左传·庄公十年》篇,所述乃齐鲁长勺之战前,曹刿与鲁庄公之对话。全文应为:‘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庄公言此句,曹刿方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张文远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潺潺溪流,指引着每一个字句的落脚。


    西门庆表面凝神细听,实则已然成竹在胸。


    他挺立于广场中心,迎着所有人气度从容,声音朗朗复诵起来:


    “学政大人,诸位同窗作证!高衙……高秀才适才所念起头乃是:‘衣食所安’。此语出自《庄公十年》篇,曹刿与鲁庄公之对话也。”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正式的背诵:


    “‘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


    他的语速平稳流畅,不急不躁,咬字清晰,没有丝毫停滞,没有丝毫结巴,更没有一处错漏。


    他仿佛不是在背书,而是在朗诵一部自己早已融入血脉的史诗。


    不过,谁也没有发现,一丝冷汗顺着他的后脑,蚯蚓般滑入后颈。


    他也怕啊,背错一句,不但名誉扫地,而且前途尽毁!


    片刻之后,西门庆将这一篇《曹刿论战》背诵完毕,居然无一字错误,众秀才轰然叫好。


    葛大壮兴奋地攥起拳头,大叫一声。


    高衙内不死心,又翻开书籍随意选了三篇,结果西门庆依然滚瓜烂熟背诵下来。


    高衙内不死心,选了一篇长文,叫道:“‘夜缒而出’,你接着背来!”


    高衙内此话一出,众秀才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缒”字读“zhui”,但偏偏是四声,与“坠”一个音,而高衙内却读成了平声,与“追”同音。


    “哇哈哈哈!”


    “噗嗤!”


    “咳咳咳……!”


    贡院前,众秀才望着高衙内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