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心虚的非人哉李靖(观影魔童哪吒79)

作品:《观影万界哪吒从魔童开始

    像几尊被命运随意丢弃、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残破雕像。


    画卷上播放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悲欢,另一个哪吒的故事。


    “……他是我儿。”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疲惫。


    它穿过魔童李靖影像里翻涌的云海,穿过他眼中强忍的泪光。


    也穿过这死寂的观影厅里凝固的空气,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狠狠楔进了每个被迫观看者的耳中。


    “他是我儿。”


    简单的四个字,陈述句,没有修饰,没有犹豫。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从观影厅最角落的阴影里传来。


    那是黑神话哪吒的方向,他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座椅里。


    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轮廓边缘被画卷的反光勾勒出一线冷硬的银边。


    画卷上魔童李靖那为子跪下的身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他记忆深处某个早已结痂、却从未愈合的创口上。


    记忆中的剔骨刀冰冷的锋刃贴着血肉游走,割断筋络,剐蹭着骨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


    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父亲李靖,高坐堂上,眼神比刀锋更冷。


    看着他亲手割下自己的血肉,一块,又一块……偿还那所谓的“父精母血”。


    彼时,可曾有过半分这样的眼神?可曾有过一丝“他是我儿”的感想?


    只有沉默,冰冷的、默许的沉默,看着他走向彻底的毁灭与重塑。


    座椅扶手在他无声的指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坚硬的金属正一点点扭曲变形。


    居然是李靖自己用换命符替哪吒抗天劫,为什么是李靖?


    李靖什么时候这么不怕死了?他是我儿……呵……


    为什么会是李靖?为什么是他?


    黑神话哪吒不想相信李靖会为了哪吒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可是魔童李靖却会说“他是我儿”这样的话,会愿意为了一个魔丸投胎的哪吒以命换命。


    莲花哪吒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


    魔童李靖跪地祈求太乙真人的影像,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湖里激起了浑浊的涟漪。


    自己这个世界的李靖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平息龙王的怒火。


    自押着他,要他认罪伏诛,那一句“孽子”,斩断的岂止是亲情?


    “呵呵……”


    一声短促、几乎不成调的冷笑,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又戛然而止。


    是封神哪吒,他原本歪靠在椅背上,一条腿甚至还放肆地架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近乎挑衅的桀骜气息。


    可就在“他是我儿”四个字落下的瞬间,他架着的腿猛地放了下来。


    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的桀骜,骤然坐直。


    画卷上,李靖跪伏在地、鬓角染霜的身影,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刻意维持的玩世不恭。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去摸脖子上那冰冷坚硬的项圈——乾坤圈。


    指尖刚触到那熟悉的金属环,却又像被烫到般猛地蜷缩回来。


    乾坤圈勒得很紧,紧得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他记得李靖是如何用这“护身法宝”勒得他三魂七魄几乎离体,痛不欲生。


    为了什么?为了他打杀了吃人的石矶童子,为了所谓的“闯下塌天大祸”!


    那个李靖的眼中,只有恐惧和急于撇清的冷漠,何曾有过半分眼前这影像里、为了儿子甘愿跪地、甘愿赴死的沉重?


    桀骜的伪装寸寸碎裂,只剩下一种被巨大荒谬感击中的茫然和……尖锐的刺痛。


    他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曾搅动过东海,射杀过石矶门人,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封神殷夫人看着哪吒,想劝他和李靖冰释前嫌。


    可是想到李靖对哪吒做的事情,对比魔童李靖,她都没脸去劝。


    宝莲灯前传的哪吒,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他坐在那里,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魔童李靖那句斩钉截铁的“他是我儿”,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打在他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他猛地将脸埋进了屈起的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死死压抑住,只剩下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


    眼前是黑的,臂弯里也是黑的,可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响了起来。


    冰冷、刻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深深的厌弃:


    “妖孽!你生下来就是一个妖孽!”


    那是他世界的李靖,他记得那眼神,比寒冰更冷,比刀锋更利。


    臂弯里,温热的液体终于无声地浸湿了衣袖,留下更深更冷的湿痕。


    原来“父亲”这个词,竟也能是这样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剧痛,又冷得他浑身发颤。


    宝莲灯前传太乙叹了一口气,哪吒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他又何尝不知道哪吒心里的痛?


    又何尝不知道哪吒心里的恨?


    塑料被骤然捏瘪、撕裂的刺耳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声音的来源是非人哉的哪吒,他手里还捏着半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吸管被他死死咬在齿间。


    他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或者说他脸上压根就做不出什么表情。


    画卷上魔童李靖跪在地上,鬓角的白发在光束下刺眼,说下那句“他是我儿”。


    而他脑子里,条件反射般蹦出的,是自己那个世界里李靖的形象——西装革履,秃头,坐在真皮老板椅上。


    皱着眉对着电脑屏幕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天庭公务”。


    父子关系?更像一种基于社会规范和法律条款的、疏离而客气的义务。


    偶尔的见面,话题永远围绕着“哪吒,你是不是又惹祸了?”、“过得怎么样”、“别惹祸”,“注意影响”、“天庭形象”。


    爱?牺牲?以命换命?这些词汇遥远得像上古神话,跟他和他那个“父亲”之间隔着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


    非人哉李靖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少的可怜的头发,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哪吒。


    心里哀嚎一片,早知道不来了,哪吒看见这一幕拿自己和他做对比怎么办?


    这魔童李靖对哪吒那么好干嘛?本来自己和哪吒父子关系就不咋滴。


    现在被这么一对比,估计自己以后的生发也别想有好的了。


    西游哪吒沉默了很久,最后眼神落在身边李靖手里的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