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闰的抱着手臂，看都不想看敖光，这个大哥就这么不信任他们？


    敖顺冷笑着，眼中翻涌着被轻视的羞愤，我们心里就算有小九九，也不至于被这么防备吧！


    他们或许鲁莽，或许各有盘算，但对大哥的敬畏与依赖，对龙族存续的渴望，何曾有过半分虚假？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理念不同而已，大哥就那么不信任他们？


    大哥这份毫不掩饰的偏心，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他们心寒齿冷。


    那份憋闷的不舒服感，沉甸甸地压在三条龙王的心头，让这观影厅的角落，充满了无声的怨怼。


    敖光自然感受到了身旁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与委屈。


    他头微微侧了侧，眼睛余光扫过三位弟妹紧绷的身躯和压抑着的怒火。


    心头亦是复杂难言，他知道这话伤人，可陈塘关关系丙儿生死，关乎龙族存亡，容不得半分闪失。


    弟弟妹妹们的性情……他赌不起。


    这份“信不过”的决断，是身为龙族之长、身为人父的冷酷，亦是无奈。


    他最终没有回头解释，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画卷。


    那上面，申公豹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困惑地眨着眼睛。


    沉重的信任与冰冷的隔阂，在这幽暗的角落无声弥漫。


    沉默在角落里发酵，越来越稠，带着岩浆灼烧后的硫磺味。


    敖顺，敖闰，敖钦看着画卷，突然想起他们投靠了无量仙翁，后面会不会给他们放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到时候被大哥知道了，那滋味……


    敖闰和敖顺迅速想出来一个办法。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响起。


    是敖顺，他抱着的手臂紧了紧，指节泛白，声音不高，却刮得人耳朵生疼。


    “大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是看申道长那‘可靠’的背影，还是琢磨着怎么让他‘更’可靠点儿？”


    敖钦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粗壮的尾巴“咚”地又砸了一下地。


    “就是！大哥！那申公豹……他……他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他可靠了？我们……我们几千年的兄妹，比不上他一个外人？”


    他越说越急，声音也拔高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委屈的控诉。


    “我……我吃腻了海鲜怎么了？那还不是因为天天困在这鬼地方！谁不想换换口味！可……可我分得清轻重啊！”


    敖闰一直没吭声，她背对着敖光，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调整呼吸。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转过身，脸上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


    “二哥，你这话说的，”敖闰的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扫过，却带着刺。


    “大哥的心思，我们这些‘信不过’的弟妹，怎么能猜得透呢？”


    “大哥那是深谋远虑，是顾全大局。”


    “我们呀，太冲动，太贪玩，太…嗯，各有各的小心思，担不起看守陈塘关的重任。”


    “万一我们几个‘信不过’的，一个不小心跑去泡冷水澡，一个跑去抓山鸡打牙祭，还有一个……哦。”


    “可能就想着溜出去透口气儿，那可不就坏了大哥的大事，毁了咱们龙族的希望了么？”


    她每说一个“信不过”，指尖就在那扶手上轻轻弹一下，发出细微的“叮”声。


    那声音不大，落在敖光耳里却异常清晰。


    她抬起眼，看向敖光依旧挺直的背影，笑意更深了些，也更冷了：“大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申道长多好啊。”


    “心思缜密，手段高明，最重要的是……他是‘外人’。”


    “外人嘛，没有私心，没有牵挂，用起来多顺手，多‘放心’啊。”


    “不像我们这些血脉相连的至亲，在您眼里，反倒成了最大的变数。”


    “对！对！变数！”敖钦立刻大声附和，手拍在扶手上，拍得更起劲了，咚咚咚像敲在人心上。


    “大哥！我们怎么就是变数了？我们……我们只是想大侄子好啊！”


    “那申公豹……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可是阐教的人！”


    “你怎么就……就信他，不信我们啊！”他声音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解和受伤，像个被最信任的人推开的孩子。


    敖顺嗤笑一声，接口道：“二哥，你还不明白？”


    “在咱们大哥眼里，我们这些亲弟妹，就是那炼狱岩浆边上、随时可能掉下去的石头。”


    “碍事，不稳当，申公豹？呵，人家是大哥精心挑选的、打磨好的、趁手的工具。”


    “工具嘛，自然比石头‘可靠’得多。大哥，您说是吧？”


    “我们这些石头，是不是该识趣点，自己滚远点，别碍着您用‘好工具’？”


    “滚远点……”敖钦跟着嘟囔，头颓丧地耷拉下来，身上的刀片都无精打采地垂着。


    “大哥……我们……我们真的那么……那么让你失望吗？连……连申公豹都不如？”


    委屈，像冰冷的海水，汹涌地弥漫在三个龙王之间。


    他们瞪着敖光的背影，那背影在光幕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绝，也格外……无情。


    敖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失望？或许吧。”


    “大哥肩上担子太重了，重得他看谁都像是会压垮那根独木桥的累赘。”


    “我们啊，终究是……入不了大哥的眼了。”


    “丙儿是希望，申道长是保障，而我们……”


    她顿了顿，指尖用力，扶手被捻得微微变形，“……我们只是三个‘信不过’的累赘罢了。”


    “大哥，您放心，我们‘识大体’，不会去陈塘关给您和您的‘贴心人’添乱的。”


    “贴心人”三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重，像淬了毒的针。


    敖光知道他们委屈，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千年来，弟妹们和他一起承受了什么。


    岩浆灼身的痛苦，暗无天日的绝望，对丙儿倾注的全部心血……这些都是真的。


    但那个时候的陈塘关……那是丙儿唯一的生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敖顺的随心所欲，敖钦的粗枝大叶，敖闰那看似无害实则难以预测的盘算……他不敢赌！


    他输不起整个龙族的未来！而且申公豹也不是他们嘴里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