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狱而归

作品:《大师姐知错了吗?不,她已经飞升了!

    “你都徘徊多久了,还不打算投胎吗?”岸边,有人问她。


    投胎?


    岁黎被忘川水洗涤的头脑短暂地清明一瞬,没了皮肉,灵魂的瞳孔一片漆黑,她直勾勾地盯着岸上的人。


    “将我东西占为己有,踩着我的尸骨的人声名远扬,你让我如何投胎?”


    忘川河内,数万年累积了无数的灵魂,徘徊在忘川河奈何桥畔迟迟不去投胎,最终成为了河水中失智的亡魂。


    数不清的恶鬼争先恐后地攀上岁黎的身躯,啃咬着她的灵魂,疼痛宛如钻心剜骨。


    疼吗?


    当然,剥皮抽筋不过如此。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岁黎内心的痛。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前半生作为修仙世家的天之骄女,顺风顺水,家族一朝灭门,被踏云门收留,也不过是跳入了火坑,令她万劫不复。


    她钦佩的师尊,敬爱的师兄,疼爱的师弟以入魔为由将她的灵根生生剜下给了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师妹。


    而岁黎呢?孤独地死在了一口棺材里,被永生永世禁锢。


    她家族之仇还未报,兄长尸骨未寒,这让她如何甘心忘却红尘,饮下孟婆汤,像一个懦夫一样投胎?


    岁黎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忘川河涌动,掀起巨大的浪花,拍打着忘川河岸。


    “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坚持的人了,”那人对这个怨魂起了好奇心,伸出手触摸着灵魂,前尘往事,如画卷般展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暴雨中的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院子;听见了得知唯一的哥哥死于非命时的悲恸哭声;感受到了灵根被剜下时的滔天恨意。


    “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命格却被突然到来的人打破,运数被夺,落下个这样凄惨的结局,难怪不愿离开,”他喃喃。


    话音一转,他露出一个笑,“不过,我能帮你。”


    “什么?”岁黎双臂攀上河岸,她那完全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能帮我?”


    “自然,”他点头,手轻轻一挥,身后顿时浮现出许许多多形态大小不一的鬼魂,但全都龇牙咧嘴,蠢蠢欲动想要撕碎眼前之人,无一例外。


    “如你所见,幽冥的恶鬼需要有人束缚,但很可惜,我时日无多,所以急需有人能承担我的责任,如今看来,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同意,”没有经过思考,岁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当你有了束缚恶鬼的能力,这意味着你将受到恶鬼啃蚀,不过你接替了我的位置,我自会送你重返人间。”


    他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抬起岁黎的手,轻轻地套进了手腕上。


    轰的一下,幽冥红色的天空暗下来,恶鬼黑色的魂魄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涌向岁黎。


    疼痛,蚀骨般的疼痛弥漫骨头的每一个缝隙,游走在每一根神经,痛到岁黎恨不得立即死去。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支撑着她不去投胎的唯一念头就是复仇。


    数不清的恶鬼争先恐后地钻进岁黎灵魂之中,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挤爆。


    那人看着匍匐在忘川河岸的岁黎,摇了摇头声音轻叹,“这样的毅力,要对抗天命可是不够,谈何复仇。”


    似乎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岁黎,她抬起头,支撑着朝岸上爬去,水中的灵魂触碰到岸的那刻被无形的屏障挡开,只有岁黎一人无知无觉,凭着一股力爬上了岸。


    “我要复仇,”岁黎一字一句,声声泣血,“我要找到灭族的仇人,我要那些欺我辱我的人不得好死!”


    随着尾音的落下,她浑身爆发出强烈的可怖气势,轰的一声炸开,恶鬼被气流赶出,卷进飓风里被撕成碎片。


    那人站在她一步之遥出,飓风奈何不了他半分,甚至他的衣袂都没被风吹动。


    “有趣,万年了,终于等到你的降生,”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微俯下身,朝岁黎伸出手,“接住我的力量,从此,万鬼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岁黎用尽全力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指尖相碰的那一刻,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溃散的最后一刻只能听见一声轻叹。


    “带着鬼族的希望,去向那些伪善的人讨伐吧。”


    风,吹得很猛烈,乌云盘旋在天际,紫色的闪电隐隐若现,却迟迟未劈下。


    踏云门


    原本在与林青瑜讲解剑法的扶鹤突然走神,目光落在天际。


    “师尊你怎么走神啦?”林青瑜对扶鹤的走神有些不满,但脸上仍带着乖巧的笑容。


    扶鹤望着天边盘旋着的乌云,喃喃自语,“异象。”


    林青瑜没听清他的话,随着他的目光也只是看见了一团又一团乌云。


    下雨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师尊,”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无事,”扶鹤回神,朝她露出一个笑,“你的剑法还需精进,否则天骄大比魁首可悬了。”


    林青瑜眉梢上扬,眼中尽是傲然,“有师尊您的教导,谁能比得上我。”


    或许以前有,但那人再也醒不过来了不是吗?


    溟幽大陆的森林里,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不知名的虫子攀爬在树干上,发出微弱的虫鸣。


    森林深处,黑气漫天,数百张符纸贴在一口黑色棺材上,隐匿在符纸下的黑色符文若隐若现。


    忽然,棺材发出剧烈的嘭嘭声,四周狂风骤起,贴在棺材上的符纸纷纷扬扬,似有掉落之意。


    一只白皙的手从棺材缝中伸出,搭在棺材边上,微一用力,符纸竟尽数掉落,露出繁杂的符文,符文亮起黑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该死,”棺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难听声。


    岁黎躺在棺材里,锁骨上方被两枚黑色钉子牢牢地钉住,周围黑气弥漫。


    她手摸上钉子,指尖猛一用力,钉子往下陷入几分,伤口裂开,血液顺着脖颈蜿蜒流下。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岁黎的大脑,但也让她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拥有血肉的,而不是忘川河里的一抹孤魂。


    “扶鹤,林青瑜,陆叙言,温明屿,我回来了,”岁黎每念一个字心中的恨意就又重几分。


    她岁黎睚眦必报,从地狱走了一遭,若是不将他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