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鬼气翻涌,岁黎硬生生地把钉子拔出,大股大股鲜血涌出,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钉子在被拔下那刻就消散,岁黎推开棺材,从叶缝中透出的阳光洒在她的眼睫上。


    许是太久没有看见阳光,岁黎只感觉很刺眼,不过她没有闭上眼,任由阳光照耀。


    她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呢?


    待在那不分昼夜的幽冥,被刺骨的忘川水包围,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了。


    岁黎抬起手,鬼气缠绕在她的手上,乖顺无害,但岁黎能感受到这份力量的蠢蠢欲动,只待她的松懈,好将她的躯体吞噬占据。


    鬼族,极为神秘的种族,岁黎只在家中的古籍探寻到过一丝踪迹。


    但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助她复仇,被反噬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何惧?


    鬼气迫不及待地钻进岁黎的筋脉,动作迅速地岁黎根本止不住。


    这是干什么?


    岁黎眼里闪过一抹沉思,随后将鬼气拍向自己的筋脉,鬼气迫不及待钻进岁黎皮肤中顺着牵引一点点覆上岁黎空荡荡的脊背。


    灵根所在之处泛起亮光,灰色的雾气慢慢凝聚成灵根的样子,填充着灵根。


    岁黎用力捏住棺材的边缘,力道大到实木的棺材被生生捏下一角。


    “她在干什么?”


    不远处,两只妖兽窃窃私语。


    这出现在森林深处的棺材突然炸开,还有一个吓死人的人类坐起来,现在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管她呢,等吃了这小妖再吃了她。”


    许是极致的疼痛压制下,让岁黎的耳力好到不行,这两只小妖的话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中。


    想吃她?做梦!


    重塑灵根的痛在复仇面前不值一提,不知过了多久,灵根重塑完成。但现在的灵根也不过这个假的罢了。


    却也足以以假乱真。


    终有一天她会亲手夺回自己的灵根。


    片刻后,岁黎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周围雾蒙蒙的一片。


    天地间不知在何时暗了下来,连阳光都染上了暗色,附骨的寒意涌动着。


    岁黎随手捡起脚边的木枝,久违的握感让她手指下意识轻扫剑柄,却摸到了一片粗糙。


    也对,这不是她的剑,她已经没有剑了。


    岁黎轻挥木枝,普通的树木在她的手下竟有了一分剑的锐利,扫出一道剑气,砍向那两只妖兽。


    “什么东西!”


    进食被打断,炎鼠大怒,跳起来怒瞪着这不知好歹的人类。


    “区区没有修为的废人也敢打扰你鼠大爷,找死!”炎鼠亮起爪牙,但一向以速度快而著称的炎鼠,在岁黎眼中不堪一击。


    她以木为剑,在她手中,木枝变成了锋锐的剑,磅礴的剑势劈山倒海般,甚至炎鼠还没被木枝击中,就已被剑势撕碎。


    两颗妖晶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是这两只炎鼠曾存在的唯一证据。


    岁黎捡起妖晶就打算离开此地,却被一声微弱的呼喊叫住。


    “等等……”


    奄奄一息的,几乎看不出来身形的动物挣扎着,用尽浑身的力爬起来,朝即将离开的女子呼喊道。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一个妖兽说出这样的话语,无非就是传达一个讯号——结契。


    岁黎轻轻侧头,这样的动作也让她锁骨的血流的越发多,她的声音很淡,“我为何要带一个废物离开?”


    “我不是废物!”


    岁黎看着朝自己匍匐爬来的妖兽,这下她看清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只纯黑色的蛇。


    这是一只不太寻常的蛇,通体的黑色,但蛇瞳一只红色一只绿色。


    蛇身上已经没几块好肉了,他爬过来时带着一地的血迹。


    这么小的身体在遭受了这么多伤居然还顽强地活着。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在忘川河的日子,岁黎难得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你有什么筹码能值得我与你结契?”


    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只废蛇,被赶出族内没有自保的能力,在这妖兽遍布的森林里随时可能被吞食,连骨架都不留。


    蛇的头颅低下,事实让他失去了精气神,整条蛇变得萎靡不振。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白嫩的手,他抬起头,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她的话。


    “跟着我吧。”


    “嘶嘶,”蛇发出嘶嘶声,忍着痛爬上岁黎的手臂,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圆环,缠绕在岁黎的手腕上。


    岁黎看着被血迹沾染后死去的野草,看向手上的蛇时眸中带上了一抹深思。


    “你怎么带上这么一条快死了的蛇?”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岁黎抬首,一缕幽魂从手镯中飘出,慢慢凝结成一个虚影。


    岁黎没有回答,反而盯着他的魂魄,半晌才肯定道:“禁术。”


    归玄不在意地点头,不以为意,“我鬼族会点禁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现在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残魂,不知何时就会消散罢了。”


    岁家初灭门那段时间岁黎看过不少禁书,复活一类的占绝大多数。


    但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即便是用邪术复活了从幽冥带回的也只是恶魂。


    没有一种能做到这样。


    像是明白了岁黎的想法,归玄慢慢补充一句,“这种禁术是救不了你父母的,我本就不是人,而能复活你也是因为你只是魂魄进入了幽冥,肉身却没死。”


    岁黎目光一下黯淡下来,她早该明白的。


    “你说我有了束缚恶鬼的能力,可是我要怎么做?”岁黎转变了个话题。


    “很简单,”归玄打了个响指,“只要成神即可。”


    成神,简单两字却涵盖了数不清的艰辛。


    当今大陆灵力稀薄,早已没有数万年前的昌盛,飞升之人更是不见一个。


    因此天资最高,最有可能飞升的扶鹤便成了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


    扶鹤而立之年却有了洞虚期修为,更是即将步入大乘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有人甚至猜测十年内扶鹤必会飞升。


    但若是扶鹤飞升,那意味着她的报仇将遥遥无期。


    她不甘心,凭什么道貌岸然的家伙能飞升,能受到万人敬仰?


    这种人就应该撕开他的真面目,让世人看见他傲然的皮囊下肮脏,丑陋的心。


    “回神,”归玄操控着手镯,手镯变得滚烫,刺得岁黎回过神来。


    “你的意志已经在被恶魂影响,”归玄叹息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