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菜菜子和美美子第二天才知道又有新成员加入了的消息。


    比起率先去和对她们而言来历不明的伏黑姐弟交涉,她们更愿意先找监护人们问问情况。


    也不知道夜蛾正道是怎么养的，她们两个看起来属实大胆了许多，趁着暂时没人管她们，自顾自地偷摸进了男宿,一间间敲门,总算敲到了夏油杰的寝室。


    “叩叩。叩叩。”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响了。


    两个男子高中生昨晚趁着才出完任务有休假,非常放心大胆地打游戏打到凌晨，当然没想到早上还有一劫。


    好在五条悟昨天一觉睡到晚上，补过了眠,也不算特别困。他将听见动静迷迷糊糊要爬起来的夏油杰按住,自己抓了抓头发下床开门。


    六眼已然确认门外两个娇小的身影是谁了，就是不知道她们跑来做什么……五条悟打开门，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替床上此刻已然睡得四仰八叉的狐狸遮挡住了小朋友们的视线，微微垂眸，声音略显沙哑：“怎么了？”


    小女孩们抬起脑袋看他,差距过大的身高又带来了更加沉重的压迫感。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吞了吞口水才小心翼翼地问：“……五条大人,你生气了吗？”


    五条悟倒也没有特意摆脸色，但很难有人刚起床就能对所有人笑脸相迎的。闻言，他蹲了下来，没什么表情地和小朋友们对视了一会儿,淡淡道：“没有哦。不过你们这么早就起来干什么？”


    “我们听说，有新的小孩子到了高专……”美美子有点忸怩地说。


    “哎呀……但我们不是要说这个！”菜菜子在背后拉了拉姐妹的手，带着她捧出一白一黑两只小小的毛毡玩偶来,似乎有点贿赂的意思,“这是我们和夜蛾先生一起做的玩偶,是想要送给五条大人和夏油大人的！”


    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和一只眯眯眼的黑色狐狸。


    嘛，做工很粗糙，不过倒是很精准地抓到了特征……五条悟挑了挑眉。


    菜菜子和美美子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过得并不好，父母过世后少有能主动拿起餐具的时候，所以对各种工具掌握能力远远低于同龄人。虽然知道也得带着她们练习，但小孩子的专注力没那么强，就算菜菜子和美美子很听话，强逼着她们做什么也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夜蛾正道带着她们戳毛毡，倒是一举两得了……该说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吗？


    五条悟突然笑了，用逗小孩的语气说：“哇，难道是因为担心有新的小朋友来，就不管你们两个了，所以才决定做点讨好我们的事情吗？”


    超级大坏猫就这样刺挠所有人，此刻竟然还怀疑起了她们送礼的动机，美美子鼓起勇气说：“才不是！我们本来就想报答大人们的。”


    夏油杰早在听见菜美姐妹的声音时便清醒了过来，已然靠着五条悟拖延的时间简单打理了一下形象，才走过来就听见坏猫又在讲坏话。


    怎么能对小孩子讲这样残忍的话呢？夏油杰毫不客气地自背后拍了拍他脑袋，将门整个拉开，俯下身来接过了那两个毛毡娃娃，不吝夸赞地说：“真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做的呀，好厉害，辛苦你们了，我们很喜欢的哦。”


    菜美姐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被夸得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很坏的猫被敲了脑袋，噘着嘴咕哝道：“老子开玩笑的啦，马上就会解释的！”


    回过身去将小玩偶们郑重其事地摆在了书柜上的夏油杰闻言，回头作势又要敲他：“不可以哦。就算是玩笑，不加考虑地说出口也会伤到别人的。”


    五条悟让开了位置放小朋友们进门，他们昨晚虽然睡得晚，但是好歹寝室里不算乱，就算让小鬼们进来也没关系。


    菜菜子和美美子径直向夏油杰身边跑，像两只归巢的雏燕似的，很快就聚集在了夏油杰身边，怯生生地扯扯他衣角说：“夏油大人，新来的小朋友是怎么回事呀？”


    五条悟顿时就来劲了：“这不还是问了吗！”


    五条大人可不会误判每一个人！


    这个年纪的小鬼头在想什么，他还能不清楚吗？从一开始就完全暴露了！


    夏油杰：“……”


    他刚起床就突如其来地要启用双线程模式，只能瞪了一眼并未在育女过程中提供任何帮助的五条悟，用尽可能简单地语句向小女孩们解释了这件事，最终结尾道：


    “……虽然和他们的父亲发生了一些激烈的冲突，但是津美纪和小惠毕竟都是无辜的。没有办法看着他们相依为命地生活啊，所以暂时先带回来了。如果以后能给他们找到一个更好的去处就好了。”


    显然，美美子和菜菜子并没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将刺客和刺客的儿女都带回来，但她们无条件地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主要是听明白了那两个孩子真的就是完全暂住。


    她们得到了答案，又高高兴兴地跑走了。看来这两天夜蛾正道是彻底将小孩子们养明白了，至少她们在高专已经能自如行动且毫不担心了。


    夏油杰心情略显诡异地扒着门目送她们离开，原本想着要偷会儿懒的心一下就歇了。


    虽说一开始的确想过干脆就交给班主任来操劳了，但同样都是捡回来的孩子，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


    于是他立刻转过头和五条悟说：“悟，我们去看看津美纪和小惠吧？”


    五条悟还在扒拉扒拉毛毡狐狐的小尾巴，闻言发出了很困惑的声音：“哈？”


    ……


    五条悟觉得自己好像给夏油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本只有祈本里香一个人时还好，那孩子自己早就很独立了，根本不需要他们指手画脚，但新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就让人实在忍不住要操心……此刻，还又多加了一对姐弟。


    他总隐隐感觉，夏油杰对孩子们的关心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总不会他谈不上恋爱，还有小鬼们分走了杰注意力的因素在吧！


    明明还没结婚，竟然提前感受到了孩子对父母恋爱的负面影响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杰坚决的装傻背后是那种理由吗？因为单亲带孩子，所以不愿意再婚给孩子带来寄人篱下的压力吗？不对，根本不是单亲啊！


    这个英雄母亲是没必要做的吧！就算没能谈上恋爱，他们不都一起养了好几个小孩了吗？


    五条悟嘀嘀咕咕在心里给男同学一顿泥塑。


    夏油杰走在他身边，不知为何便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警觉地看向了身旁的家伙——


    没有危险的时候，要是觉得哪里不对的话，直接找超级大坏猫是绝对没错的。


    可是五条悟的表情看起来太无辜了，好像只是很单纯地在发呆……夏油杰略显狐疑地收回了视线，敲了敲暂时安置伏黑惠的寝室门。


    伏黑姐弟至少表面上是最不让人担心的，但总拦不住意外轮番到来


    五条悟突然说：“诶，那个男孩怎么变成两个了？一大一小的。”


    夏油杰：“？”


    时常觉得男同学讲话吓人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这种描述，怎么听都不是很安全吧？夏油杰震撼无比，差点就要破门而入了。


    伏黑惠便在这时将门打开了，他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白狗，表情很茫然。见到两个高中生时，他有点刻意地将那只小白狗抱紧了些，小心翼翼道：“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一看那只现在还仅仅是小奶狗的式神。


    一般而言，最了解你的人很可能是你的敌人。也就是说，五条家对禅院的“十种影法术”也做了非常充分的了解。


    这只狗、呃，式神，伏黑惠本人可能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五条悟认识，应该是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之一，玉犬。


    那种更诡异的感觉立刻就上来了——他先前还想什么伏黑甚尔重铸禅院荣光，合着禅院正统居然真的在伏黑啊。


    禅院家暗自较劲那么久也没能迎来家传术式继承者的诞生，最近似乎已经隐隐有要放弃的意思，结果突然说十影法的继承者是被赶出家族的天与咒缚的血脉……


    哦，对了，现在十影法的继承者名义上还是归他们管的。五条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已然提前感受到了日后禅院家大哭大闹又喊又叫的麻烦。


    那只小白狗额头上有非常显眼的红色咒纹。夏油杰看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小惠竟然是式神使啊……”


    式神使，一般都有过于依赖式神而近战弱的短板。如果要填补短板的话，还要在体术方面付出极大的努力……这样的话，真的要投入咒术师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


    伏黑惠歪了歪头，问：“式神使？这个是我的式神吗？但小白看起来太可爱了。”


    潜台词是，显然和夏油杰先前掏出来给大家解除诅咒的大蜘蛛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因为你现在很弱啦。”五条悟冷不丁地说，“等以后变强了之后，它大概会变成三头犬吧。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厉害了很多？”


    伏黑惠不禁黑线，很坦诚道：“……那个有点恶心吧。”


    就变成普通的猎犬不好吗？


    “也没办法呢。毕竟式神和普通的动物不一样，在咒力影响下很容易就会长歪吧？”夏油杰发出了一本正经的声音。


    伏黑惠：“……”


    想到夏油杰掏出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咒灵，海胆头小鬼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抗拒。


    他们这边在门口讲了半天，旁边另一间宿舍门也打开了。


    伏黑津美纪探头探脑地问：“怎么了吗？”


    五条悟像是做出了非常重大的决定似的，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便将猝不及防的伏黑惠拎了起来，冲津美纪说：“没什么，有些事要带你弟弟去处理一下。”


    他得去把那个被丢进牢房里的傻子唤醒了。比起继续无视伏黑甚尔，果然还是和那家伙谈点其他方面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说】


    [鸽子]


    第82章


    伏黑甚尔自不断下沉的黑暗中苏醒过来。


    首先复原的是听力,两个不太熟悉的声音正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似乎还起了内讧——


    “悟，你真的行吗？”


    “当、当然没问题了！杰别催老子啊，不得先试试吗……”


    “可他现在看起来不是很想醒……该不会真的变成傻瓜了吧？”


    “那也是这家伙自己的问题……算了,好啦我们也算努力过啦,叫不醒也没办法,就不征求他的意见咯。小鬼，你对回禅院家当继承人有兴趣吗？”


    就在这时，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我不要去。”他略微顿了顿,好似收到很不得了的威胁一般,气势弱了很多地继续说，“……津美纪怎么办呢？那个地方不会对津美纪好的。”


    这个声音很熟悉。伏黑甚尔混沌的眼神微微一闪，眼前摇晃着的世界正在缓缓地变得清晰。


    这是,高专临时用来收押诅咒师的监狱。


    哈，进高专的局子了！伏黑甚尔不动声色地压低了眼皮，他的意识不久前还停留在同高中生们搏命的时刻,下意识想要挣扎，却突然发现使不上力气——他被捆得严严实实的。


    放在平常,这样的阻碍根本拦不住堂堂天与暴君，只是这两天来他无法正常进食，高专对他也只做了些维持生命体征的处理。再凶猛的野兽也没办法在饿得抬不动手指的情况下捕猎。


    他静默得像是并未醒来一样，暗搓搓地小心观察着附近。


    显然,自己输给了那两个高中生。不过稍微让伏黑甚尔有点意外的就是，他竟然没有被当场反杀，而是被俘虏了回来。


    现今的监狱中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当然就是被他偷袭的高中生们,而剩下那个……伏黑甚尔瞥到了那颗过于明显的海胆头,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想要叹气的冲动,继续听起了三人的对话。


    “啊啊，在明显有别的去处的情况下，留着你吃白饭总感觉心里很不爽。”听出小鬼的抗拒，五条悟摸着下巴，盯着那张完全是旁边的男人缩小版的脸，毫无怜悯地做了个鬼脸。


    如果只是普通的术式还好，这小子却直接掏出了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只是为了一时善心跟禅院那群烂橘子们对上，实在非常不值当啊。原本打算敲醒伏黑甚尔，让这家伙去和自己的家族扯皮……结果伏黑甚尔意识半天都回不来，好像真的被无量空处简易版打傻了。


    这下，既看不了“被赶出家族的废物带着他的龙傲天儿子闪亮回归”的爽文剧情，还要自己当被禅院家死咬着的靶子——真是大慈善家降世咯。


    更干脆利落的做法肯定是把威胁掐死在摇篮里，但对至少现在还是弱者的小鬼举起屠刀，也太逊了吧？


    让五条悟来判断的话，他觉得很不值当。还不如把伏黑惠丢回禅院家，肯定能从禅院那里抠出不少好处来呢。


    白发少年肉眼可见地不好说话，伏黑惠犹疑片刻，弱弱地看向旁边的夏油杰。


    虽然他已经明白，这两个家伙都是很可恶的问题儿童……但在不涉及底线的事情上来说，当然还是夏油杰更心软。


    夏油杰略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就算小惠这么看着我……”


    伏黑姐弟的情况和先前的三个小姑娘都不一样。他们并不算完全的无依无靠，至少还生理意义上地拥有一个尚且在世的父亲……这下伏黑惠觉醒了术式，几乎将自己是禅院血脉的事实写在了脸上。


    如果禅院家真的闹起来的话，他们两个强抢小孩的家伙的确不占理啊。


    “但是、但是津美纪不一样！”伏黑惠急急地说。


    在同他们一起来到监狱时就已经听五条悟讲过关于禅院的事情。那个家族奉行着“非术师者非人”的信条，对女性的态度也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轻慢，就连原本生在家族中出生的普通人和女人都会被歧视，更何况——


    伏黑惠咬了咬牙，说：“我们家是重组家庭。津美纪不是我的亲姐姐，她不是禅院血脉，还是个普通人！我不能丢下津美纪一个人，所以拜托了，我不能回去那里。”


    夏油杰：“……”


    优等生默默转头看向挚友，眼睫颤动，细长眼眸中已然流露出挣扎之意。


    过分高值的道德感已然顺利将夏油杰架了起来。如果将伏黑惠送回家族的话，无论伏黑津美纪是否跟去，看起来都不是个好结局——跟去，津美纪一个普通人落进咒术师家族，境遇恐怕会比在普通人中的更糟；不去，他们强行拆散了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弟，尽管有非常正当的原因，也显得非常独断专行。


    两个走向都没有任何人爽到！


    夏油杰叹了口气：“……悟，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在能力范围内尽量保护小朋友们的童年，不就是我们这样的强者该做的吗？”


    事已至此，他们曾经连总监部都砸过了，现在再和御三家的三分之一对上也很合理吧？当然，不是立刻要将这个事实拍到禅院家脸上和他们爆了的意思，姑且再瞒瞒吧，反正他那点工资自己衣食住行之后剩下来的，又不是养不起几个小孩。


    虽说，现在的小孩人数已经多得远超他先前的预期了，只希望以后不会再增加……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无奈道：“既然杰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好了。小鬼，你走大运了哦。”


    伏黑惠无比真情实感地说：“非常感谢，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五条悟凑到挚友耳边小声嘀咕：“总感觉最近听了好多次这样的话啊。收到这么多空头支票，以后真的能回本吗？”


    夏油杰微微颔首，似乎也对自己怜悯幼崽的心情无可奈何了。他轻飘飘地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不，那已经没关系了。反正一开始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地想要帮忙，至于亏不亏损什么的……就由我来补给悟好了。”


    五条悟震惊道：“杰把老子当什么人啦？老子才不真的在意那个呢。”他顿了顿，又说，“但有些东西杰确实得补给老子，杰最近对小鬼们真好，在高专里的时候都好久没专心和老子一起玩了。”


    家猫又找到机会自然而然地开始无理取闹了。夏油杰白他一眼，嗔怪道：“那不是因为悟前段时间精神不好吗？而且菜菜子和美美子很需要陪伴呢……悟不要和小孩子争宠啊。”


    五条悟棒读：“呜呜，杰好坏。还说什么唯一的、最好的挚友，结果有了孩子之后就根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完全就是在装！可就算是这样，夏油杰也受不了，微微一哽：“诶……我知道了，下次就只和悟一起玩好吗？”


    伏黑惠歪了歪脑袋，隐约听到的几句话，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这对关系过于亲密的好朋友们play的一环。他瞥了一眼至今仍然没有动弹的老爹，鼓起勇气打断了两位旁若无人的氛围：“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


    津美纪还在等他。拖延了这么久，津美纪肯定会担心的！


    伏黑甚尔：“……”


    这两个术师比他想得还要蠢，竟然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决定了，要代替刺杀他们的仇人养儿子。就算是以德报怨，也报得太多了吧？就不担心被自己的善心反噬？


    还有这个儿子啊，完全对亲爹没有丝毫留恋。从“险些弑父的仇人”高中生那里得到了一些甚至并不靠谱的承诺，就非常坚决地站到了高中生们那边去啊。


    但……伏黑甚尔闭了闭眼，不情不愿地承认，这两个高中生的确不是多坏的人，非要说的话，道德水准竟然远超咒术师平均水平，如果两个小鬼交给他们的话，情况肯定不会比被他放养坏。


    至于他，烂人一个，蹲在牢房里顶多也就是多吃高专几碗饭。其他事情，也没有值得他再担心的了，就这样躺着也行……就是不能再去赌钱，稍微有点无聊啊。


    “喂，你这家伙还在装什么死啊。”五条悟突然开口，目的性很强地指向了已然接受命运的超级大混混，“就这么转交了你儿子抚养权吗？也就是说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咯。”


    既然被点醒了，伏黑甚尔也不好再继续装死下去，向后一仰甩了甩额发，露出一双完全清明的眼睛，冷笑道：“我有什么所谓。既然已经落到你们手上了，这小子也只能随你们处置了吧？更何况我的意见又不重……”


    他说着说着，视线不由自主地瞥过儿子的脸。伏黑惠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已接受亲爹就这样的事实，但伏黑甚尔却仍总感觉隐隐从儿子的眼中看到了沉重的失望，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直接哑火了。


    这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的炸毛啊……像是那小子的亲生母亲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痕迹了，此刻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伏黑甚尔竟然相当不可思议地产生了心虚的情绪，好像有谁在揪他的耳朵一般！


    伏黑甚尔沉默地同儿子对视片刻，默默将视线移开放到了另一边去，盯着脚下的地板，叹了口气道：“作为俘虏，我没有资格提意见。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五条悟拍了拍海胆头小鬼的脑袋，了然道：“虽然你装死半天，但刚刚你大概也能听出来了——这个小鬼、你的儿子，术式是十影法。想来你这样的家伙也是被禅院赶出来的，难道不想对那个腐朽的家族复仇吗？证明一下你的实力啊。”


    伏黑甚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幽幽道：“哦，证明我的精子比禅院家那群术师强吗？然后呢？你以为回禅院家配种能证明什么？”


    伏黑惠：“……”


    年纪太小，听不懂。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宇宙海胆头.jpg


    “不是说那个！”夏油杰一把将伏黑惠抢过来捂住了耳朵。


    他万万没想到伏黑甚尔竟然在自己年幼的儿子面前都能随口胡来什么话都讲，几分钟前才说要保护孩子童年的狐狸妈妈突然就遭遇了更胜一筹的人渣攻击，强行忍住了给伏黑甚尔一拳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和下三路无关的东西？”


    小孩子、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如果在外面的话，已经是要被报警抓进去的程度了！


    伏黑甚尔超级大摆烂，好整以暇地往后一躺靠在墙上：“真不好意思，我在回咒术界干杀手勾当之前是做小白脸的。突然说孩子的事情，我当然只能先想这个啊。”


    “明明战斗的时候还挺果断的，结果想到要对抗那个家族，就突然开始说胡话了啊。”五条悟挑起嘴角，分外刻薄道，“哦，老子明白了。你，其实有术师恐惧症？因为没能战胜我们，所以愈发无法找寻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对面这个几乎可以说已然站在咒术师顶端的少年，表面上没那么聪明，实则很擅长观察人心啊。伏黑甚尔精准地被踩到了痛脚，抬起眼睛语气不善道：“小鬼，如果不是你先抢了我的天逆鉾，你以为自己还有在这里冷嘲热讽的机会？呵，大多数术师可没有我厉害。”


    五条悟理直气壮道：“哦，你说咒具？那也是我们凭本事抢来的。你现在坐在这里也是我们凭本事做到的。”


    伏黑甚尔：“……”


    他连骂这两个小鬼卑鄙的力气都没有。计谋当然也是实力的一环，伏黑甚尔大多数时候没那么双标，毕竟他自己战斗的时候也会用一些比较阴的手段。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夏油杰默默将伏黑惠端到他面前。小海胆并未参与大人们的对话，只是无言地看着不断躲闪自己视线的父亲。


    夏油杰捧着小海胆的脑袋，轻轻地继续操控着小孩用纯真视线继续攻击伏黑甚尔隐隐作痛的良心。


    伏黑甚尔实在受不了了，他忍无可忍道：“行了，把小孩带出去！该不会真以为只要他在这里，我就会无条件答应你们所有事？”


    夏油杰叹气，仿佛完全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很悲悯地说：“伏黑先生，刚刚你也听到了，小惠不想回到禅院家。你对孩子们其实是有感情的，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人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可以继续用父亲的身份来保护他们。”


    比如，挟禅院正统术式和禅院家抬杠什么的……还能可持续性地从禅院家薅羊毛，到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将只是在旁观望的禅院家也绑上船。


    伏黑甚尔一听就觉得不妙，这两个高中生竟然想把他当枪使，顿时就大声道：“惠！禅院家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回去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此人果断地用了大人肮脏的思路，一转荣华富贵。只可惜，小孩子并不会接受这样的诱惑。


    “……我说了，我不要回去。”伏黑惠持续地和亲爹抬杠，“在那里我没有办法保护津美纪。你不在乎津美纪，我在乎。所以我不会听你的。”


    伏黑甚尔完全无法理解儿子的脑回路，恨铁不成钢道：“谁说我不管了！我、我只是——”


    他难道把那姑娘丢在家里任她自生自灭了吗？没有吧！不过是中途出去凑钱晚了几天，怎么一回来儿子已经连同自己一起打包卖给高中生了？


    伏黑惠无感情道：“可你确实回来晚了。”


    虽然只是晚了一天，但津美纪的病情拖一天就会变得更糟。要不是高中生们来得及时，津美纪往后落下病根怎么办？


    伏黑甚尔：“……”


    夏油杰趁热打铁道：“抱歉，但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如果小惠不想回到家族的话，想要支持小孩子的愿望的话，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我们两个未来的特级咒术师。伏黑先生，你忍心看着小惠难过吗？”


    伏黑甚尔大翻白眼：“……没听说过贷款特级的。”


    事已至此，他的心防也不那么坚定了。儿子已经完全站在了别人那边，与其继续在牢房里蹲着，还不如出门去溜达两圈……不过是跟自己早已背叛的家族抬杠而已，反正人生也不会更糟了。


    五条悟欠嗖嗖地问：“所以，你同意了吗？大叔。”


    绝望的大叔伏黑甚尔说：“呵呵。”


    伏黑甚尔也不是看不出来。他那天一刀下去没能把五条悟彻底捅死，反而给六眼小鬼任督二脉捅开了。


    当时那种情况，这小子不仅学会了领域展开，还能索敌到他，本来就恐怖的天赋在本人的敏锐的操控下变得更加离谱。


    再加上……那会儿按理来说是没有人能再爬起来的。他模糊的回忆里，隐约记得有谁拿他脑袋敲窗户。


    这个人模狗样的黑毛小鬼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人性的，恐怕还是五条悟……这小子在那瞬间居然还学会了反转术式！


    的，这种生来就天赋卓绝还屡有奇遇命大无比的角色，真是让没天赋的人咬牙切齿啊——数值怪真是恶心！


    伏黑甚尔对报仇没有多大兴趣，事到如今，他不愿意再和高中生们多嘴了，冷哼道：“松绑吧。既然已经是同伙了，还要这样说话？”


    “同伙？不，请不要说这样的话。”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要改变咒术界的同盟。总之，也欢迎你的加入了，伏黑先生。”


    伏黑甚尔：“……”


    唉，他讨厌这种脑袋一拍就想改变世界的热血小鬼。


    被松绑之后，伏黑甚尔扶着墙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颐指气使让高中生们搞点吃的来，就听见那个白毛很阴暗地说：“哦，对了。你记得还杰一个一级咒灵，要有简易领域的。”


    裂口女可是陪伴夏油杰很久的得力干将。如此这般让伏黑甚尔祓除了，夏油杰虽然不说，但这个臭小鬼肯定还是有点伤心的。毕竟是咒灵之母嘛……孩子为自己而死了，心情当然会不好的。


    伏黑甚尔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们自己不会去抓吗？”


    怎么连战斗的时候损失的咒灵也要算在他头上了？那个不是合理损耗吗？难道这两个小鬼去做任务咒灵被祓除了，也找祓除掉他们咒灵的家伙闹吗？


    夏油杰也冷不丁地棒读道：“是啊。该补给我的。裂口女酱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如果没有三个以上的一级咒灵的话，根本不能填补我内心的悲伤啊。小惠，你能够明白这种感受的吧。如果小白也被谁杀掉了的话……”


    伏黑甚尔：“？？？”


    怎么还他的涨价了？


    伏黑惠瘪了瘪嘴，梗着脖子说：“我不会让小白被人杀掉的……可是，如果真的到那种情况……唉，就算有五个新的式神，我也不会再高兴了。”


    伏黑甚尔：“？？？？？”


    臭小鬼，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儿子？人家债主都才只要三个，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五个了？


    一个小时后，伏黑甚尔被归还了释魂刀，满脸茫然地站在了咒术高专门口。两个高中生很轻松地对他挥手，“加油啊，拿刀的大叔叔。一定要带回来七个一级以上的咒灵啊！”


    伏黑甚尔无语地回头道：“不是五个吗？！而且就给我一把咒具怎么够用，把丑宝也还给我！”


    说是同盟，但理论上来说，伏黑甚尔是被他们胁迫的倒霉蛋。夏油杰无感情地蹬鼻子上脸道：“九个。咒灵当然也不会还给你了，虽然有契约在，但勉强也能用，我很喜欢。”


    伏黑甚尔：“……”


    五条悟作势好像又要开口。


    倒霉孩子偏偏认准了这样两个人渣小鬼，伏黑甚尔真怕他们越数越多，面无表情道：“那让丑宝抵四个。就五个，我走了，记得不要虐待那两个小鬼。”


    被迫给简直是人渣老板的问题儿童们打工，天与暴君像是后背有鬼在追似的飞速走了。


    五条悟大声蛐蛐：“哇塞，难道不是在你手上更像被虐待？比起你谁不会养小孩啊？”


    伏黑甚尔的背影一个趔趄。


    他没有回头，但好像隐约听到了背后有混蛋发出了非常嚣张的嘲笑声。


    ……


    狠狠地把伏黑甚尔刺挠了一顿的问题儿童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菜美姐妹在整个高专里跑来跑去的活动，很大概率就能遇到同样在高专里散步的监护人们。五条悟反应慢了一点，没来得及提前带着夏油杰提前走开，于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二人世界又让小姑娘们打断了。


    她们自然而然地就加入了家长们散步的阵营里，表情纯真快乐且无辜。既然遇到了，夏油杰便顺口一说伏黑姐弟也成功加入了这个大家庭的事情。


    菜美姐妹的反应意料之外的非常幽怨。


    菜菜子：“夏油大人，明明说他们只是暂住……”


    美美子：“又有小孩子来，夏油大人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们了？”


    夏油杰手忙脚乱，满头官司地说：“不、当然不会了！津美纪和小惠当然也是和小里香一样的，以后也是我们的家人……”


    哦，天哪。居然还有祈本里香，等到周五将她接回来时，还得告诉那孩子他们又多了两个家人。


    五条悟比她们还要幽怨，夹着嗓子说：“那小悟呢？夏油大人，有这么多小孩子，就不喜欢小悟了吗？”


    夏油杰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他一眼，却又隐约觉得五条悟这话讲得很真心实意。自从菜菜子和美美子需要他照顾，再加上挚友总是很困，他的确有点冷落五条悟了。


    “悟、悟就别跟着添乱了啊！你当然是……”夏油杰说着，脑海中闪过许多个限定词，却突然语气变得格外正直，万分坚定道，“悟当然是我最好的挚友了！”


    他将更加大胆的菜菜子交到五条悟怀里去，自己将美美子抱起来，那一瞬间，仿佛杂念完全消失要立刻遁入佛门了一般，无比平静地说：“我们，当然是幸福的一家人了。悟觉得呢？”


    五条悟：“……”


    杰这家伙，突然触底反弹了啊。这不是变得更坚定直男之心了吗？


    【作者有话说】


    DK杰：悟当然是我最好的战友、搭档、暗恋对象、绝对不会忘掉的人、挚友。


    缩句→悟当然是我最好的挚友[鸽子]


    ps：对了！这章是二合一，之前鸽的补上啦！


    第83章


    次日早晨。


    原本应当是上课的时间,氛围却并不如平常文化课时期那样轻松。长相凶狠的班主任面色阴沉地将三个学生又召集了起来。


    “他人呢？”夜蛾正道无比沉重地问。


    问题儿童们做事前向来不同靠谱的成年人商量，夜蛾正道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临时被关在监狱里的傻子父亲不见了。


    此事实在不方便直接同伏黑姐弟合计，夜蛾正道在监狱里仔细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对方没有使用任何暴力手段——伏黑甚尔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


    最终,班主任还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学生们。


    这并非不信任他们,而是太信任了——高专里但凡发生什么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有99.572%的概率就是这两个混账小鬼干的！


    所以，先别管有没有证据,直接将此二人提来审问准是没错的！


    不久前才被押着训了一通的问题儿童们又低头跪坐,只看表面的话，老实得仿佛他们真的毫不知情般。


    但此次，家入硝子完全无辜,终于不必再被男同学们强行攀扯，所以一脸轻松地在旁边看热闹，时不时抬起手机为男同学们留下一些本人或许并不会在意的黑历史。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冲着女同学的镜头比了个剪刀手,随即让班主任刻意发出的咳嗽声制止了。他转了转眼睛，收回手乖巧地放回大腿上,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夜蛾，老子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夏油杰面不改色地也顺着男同学的话说：“的确如此。夜蛾老师，我们都不知道你在问谁，没办法回答。”


    夜蛾正道只好说得更清楚了些：“昨天,监狱里那位伏黑先生不见了。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虽然的确是偷偷放走了伏黑甚尔的罪魁祸首，但五条悟和夏油杰都非常淡定。他们昨晚商量过，他们现在谋划的东西对于夜蛾正道来说恐怕还是太超过了,在事态尚未发展到“班主任不得不跟着他们上贼船”的情况前,还是不要太早去挑拨中年无孩爱扎毛毡男的脆弱神经了。


    于是,夏油杰故作震惊地反问：“怎么会？高专监狱的防备已经衰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班主任的怀疑好像让白发少年受了天大的委屈。五条悟顿时直起身子，非常不可置信地大叫道：“诶——那家伙跑掉了，夜蛾不先想着调查监狱里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率先怀疑起了我们两个受害者？留他一命已经够宽厚了，我们怎么可能还把他放走啊！”


    他讲着讲着声音变小了许多，当着班主任的面便凑到了男同学耳边同对方一起当面开始蛐蛐：“夜蛾最近真是越来越诡异了，该不会是想要竞选校长，所以提前拿我们开始刷业绩了吧？连我们都不放过，难道是要营造铁面无私的人设？”


    夏油杰抬起手半掩着嘴也靠了过去，嘀嘀咕咕地说：“可能夜蛾老师也不知道还要在哪个方面做出更多努力了吧。毕竟活到这个年纪也是第一次竞选校长……悟就姑且体谅一下中年男人的事业心吧。”


    ——东京高专的老校长近些年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等到校长的位置空下来，夜蛾正道作为优秀教师，当然是有力的竞选者之一。班主任尚在爱拼的年纪，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再加上时不时还要处理问题儿童们突然奉上的“惊喜”，最近属实忙得连轴转，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查明真相。


    结果，便在两个臭小鬼嘴里成了为了刷业绩不择手段的绝望中年男！


    夜蛾正道：“……”


    他人还坐在这两个问题儿童面前呢！！！


    夜蛾正道听得额头青筋暴起，忍住了各自赏他们一拳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让两个自顾自旁若无人了的男学生们转移一下注意力。


    “悟、杰，你们两个真的确定自己完全不知情？”夜蛾正道问。


    两人在这一刻异口同声道：“那是当然了！”


    少年们面上神情不似作假，夜蛾正道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觉得他们确实说得有道理——


    原本留下了伏黑甚尔一命对他们来说就是意外了，按照这两个炸毛小鬼的性格，怎么会又给人毫发无损地放走呢？比起这个，还不如怀疑他们是退一步越想越气，趁着夜黑风高给伏黑甚尔做掉了呢！


    “我近日会着手调查的……”夜蛾正道叹了口气，“是我误会你们了，抱歉。起来上课吧！”


    ……


    夜蛾正道上完课又迅速地离开了。


    伏黑甚尔这一跑，害得班主任又多了一门事务，实在没有空硬留下来参与和他有代沟的青少年们的话题。


    夜蛾正道还是太信任他们了——当然是好的那方面，而家入硝子哪怕没能参与私放犯人的行动，也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这两个坏家伙的真心。


    确认班主任不会返回后，女同学撑着脸漫不经心地问：“就这样放走了？”


    明明差点被人家杀掉了，结果连这都能忍吗？


    “比起直接杀了那家伙逞一时之快，我们有更好的安排。”夏油杰故作神秘地说。


    家入硝子：“……”


    这个年纪的男人真是讨厌，一副“快来问我”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防这两个平均年纪大概刚好五岁的问题儿童没得到相应的配合大哭大闹满地打滚，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勉为其难地问：“所以，你们有什么安排？”


    两人迅速将伏黑甚尔已然被他们胁迫着出去打猎的事情说了出来。家入硝子支着脑袋兴致缺缺，听完之后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淡淡道：“你们真的确定那家伙会乖乖回来吗？”


    什么防范措施都没做，按照伏黑甚尔的人渣程度，就此将儿女抛弃随后人间蒸发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嘛……更何况此二人还在送走天与暴君之前尽情展现了刺挠猫猫狐狐本质，伏黑甚尔得是疯了才能带着五只高级咒灵回来。


    “嘛，要是那家伙真的不回来了的话，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父子关系大概就要完全破裂了。夏油杰笑眯眯地说，“我不觉得伏黑先生想要最后在儿子心目中留下这样的印象哦。”


    毕竟，那些话可都是在伏黑惠面前敲定的。在亲儿子面前，伏黑甚尔的气势甚至诡异地变得弱小了很多，所以，就算是无可救药的人渣，至少现在心中还尚且留了几分净土……


    伏黑先生，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彻底失望吧？


    ……


    两周后，郊外仓库前。


    伏黑甚尔好想吐。


    这种恶心并非他遇到了多掉san的场面，而是他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马上要通知臭小鬼之一过来领咒灵，胃液就情不自禁地往上翻涌。


    最近的小鬼们真是越来越招人烦了！


    孔时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哈哈……事已至此啊，伏黑。”


    不管心中有多不满，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呢？


    就像他……久久失去伏黑甚尔的通讯后，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位不可一世的术师杀手终于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结果不久前却又收到消息，被拜托过来帮忙封印咒灵……这才知道伏黑甚尔竟然在被有主角光环的男子高中生打傻之后，阴差阳错之下开启了为小鬼打白工的生活。


    虽说伏黑甚尔强调这是靠行动来支付已然和别人跑了的儿女们的抚养费，不是打白工来着……


    “啧，你在这儿等他吧。”伏黑甚尔抓了抓头发，给夏油杰发了消息让他过来领咒灵，随即自己迈步要离开。


    孔时雨飞快打了个问号，他表情很诡异，指了指自己：“我？喂喂伏黑，你知道我主要是做诅咒师的生意吧？”


    自己从良了还不忘记兄弟，他难道还得谢谢吗？谁要给高专打工啊！


    伏黑甚尔摆摆手道：“没事，那两个小鬼不会迁怒的。你只需要同他们交接一下就行。”


    只是他脚步还没迈出去多远，夏油杰的消息就跟着回过来了。优等生先是表达了对于伏黑甚尔效率的惊讶，随即很抱歉地说明了自己正在外地给高专打工的情况，最后甚至还拜托伏黑甚尔去接一下小孩放学——送到高专山下就行，家入硝子会跟他交接。


    伏黑甚尔：“……”


    该说这小鬼心太大，还是看他被儿子的不满威胁之后就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仓库，静默片刻后说：“算了，你也走吧。这儿再封几天，那两个小鬼有空了自有办法。”


    孔时雨方才已经看过术师杀手表情连番的变化，最后只能吐槽道：“……你还说你不是打白工。”


    甚至、连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都非常灵活！


    伏黑甚尔没理他，删删改改半天，总算把那些充满挑衅的话语去掉了，最终只剩下三个字：【惠也在？】


    夏油杰：【在的^^要加油修复父子关系哦，伏黑先生。】


    伏黑甚尔：“……”


    的，他就知道没那么轻松。


    伏黑甚尔并没有接送过伏黑惠上学，他儿子早就能够自主上下学了，再加上有姐姐的看顾，两个孩子结伴也没那么让人担心。首次站在正儿八经的学校门前，他的心情愈发变得诡异起来，但，最终站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小女孩。


    是祈本里香和伏黑津美纪。


    “甚尔叔叔好。”祈本里香很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伏黑甚尔沉默，微微点头以作回应。他转了转眼珠，看向和自己不是很熟的继女，问：“惠呢？”


    津美纪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惠当然还在高专了。他还没能到要上学的年纪呢，甚尔叔叔。其他的部分不用管倒没关系，但这部分还请您在意一点吧。惠虽然不会说，但肯定会失望的。”


    在外面四处游荡打猎的疲惫的亲爹：“……”


    臭小子，这你也失望！要不是为了让你的愿望实现，他哪会过得这么惨？你还有什么可失望的！


    但入学年级这事，伏黑甚尔的确对此不甚了解。在咒术界混太久了果然会或多或少的常识缺失，这不是又让高中生耍了吗……伏黑甚尔磨了磨牙，只好在心里扎两个高中生的小人，表面上淡定自若地说：“哦，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早已知道自己在高专那边挂上了逃犯的名。只不过真正的受害者们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所以现在没人有心处理他而已，但大摇大摆地进高专还是有点太超过了，于是他真的只和夏油杰说的那样只把女孩们送到了高专山下。


    翘首以盼的伏黑惠和满脸无聊的家入硝子果然在那里。伏黑甚尔把小鬼们都交到JK手上后便毫无留恋立刻想走，脚步才刚刚迈出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随即，他的手突然被牵住了，一只小手将几枚硬币塞进他手里。低头一看，伏黑惠也正好抬起头来，眼神闪躲片刻，含混地说：“……下次会攒更多钱的，不要死在外面了。”


    伏黑甚尔微不可闻地一顿，把那几枚数目不大的硬币收了起来，随口应声道：“哦，这次的收了，以后的钱……存着和你姐一起用吧。”


    他重新迈开脚步。


    啧，这破日子，真是除了没钱之外都挺好的。


    ……


    另一边，因为上次任务出血量较大，给各方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所以顺利在高专摸鱼带小孩两周的男子高中生们总算被铲出门做任务了。


    熊井监督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们，请他们上车之后才满头大汗地说起他们在那个百年黑市闹出的大动静。


    毕竟是被“窗”注意了很久的诅咒师聚集地，在黑市发生异变的第一刻就引起了“窗”的警觉。只是那时的结界仍然维持着，且附近没有可以立刻前来的高级术师，“窗”没办法进一步深入探查，只好远远地探头探脑。


    “……结界破裂的时候，诅咒师们鱼贯而出，‘窗’的成员们没敢多留，只拍了些影像资料。”熊井沉沉叹气，“我权限不够，没办法调出来，但我都反复看过好多遍了。好消息就是没拍到你们，坏消息是拍到了九十九小姐……她这次偷偷回国，总监部把好些积压的任务都推过去了。”


    熊井的声音非常疲惫：“夏油同学、五条同学，你们应该没有在结界里和她对上吧？”


    夏油杰有些意外：“九十九前辈……她居然真的会处理任务吗？”


    熊井点头道：“会的，她原本也只是托词在国外不方便返回。既然到了国内，也会着手处理一些任务，但数量非常有限……”


    五条悟却还记着辅助监督的试探，很淡定地反问：“对上了又怎样？”


    九十九由基的胆子没那么大，否则她早就回来和总监部爆了推行她的理念了，所以那家伙万不至于要怀着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情举报他们去诅咒师黑市玩。现今也就是大家各自装傻，将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真正目的糊弄过去罢了。


    “我也担心自己的小命啊——”给他们提供了情报的熊井小声尖叫。他可不想因为“私通诅咒师”的罪名被高层处刑……


    夏油杰微笑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和九十九前辈已经商量好了。不会互相揭发的。”


    “那就好……”熊井最后叹了口气，随即立刻回复了工作状态，好像刚才那些和反叛有关的事件全不存在似的，立刻介绍起了本次的任务内容。


    歌舞伎町近日出现了大量的失踪案件，短短三天内竟然就有了两起，“窗”调查后确认都是咒灵作案。该咒灵疑似拥有致幻能力，智能程度很高，而且会主动避开咒术师，所以“窗”无法对其能力进一步调查，只能以其智能水平暂定为准一级及以上咒灵，因此派遣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学生五条悟、夏油杰前往查看。


    “……大概内容就是这样。因为咒灵的实力并不明晰，很可能存在误判的情况，所以，你们如果发现不对的话请立刻撤出，我们会联系九十九小姐援助。”熊井将车停下，最后一遍嘱咐道，“此地人员密集，不方便疏散，所以我们这次只是负责深入调查，并不要求立刻祓除咒灵。五条同学、夏油同学，记得万事小心。”


    熊井停好车和他们一起进入歌舞伎町内部。此刻尚且是傍晚时分，绝望的成年人尽可能目不斜视地带着两个比他还高出一大截的未成年向里走，花了好一会儿总算到达了第一起失踪案件的发生地，同老板沟通完毕后才将未成年人们叫过去概括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内容。


    第一例失踪案件的失踪者名叫冈庆太。于风俗店消费后，自称去上厕所短暂同女郎分开，随即一去不回，再也不见踪影。


    夏油杰怀疑道：“厕所……”


    五条悟头都没转：“花子在学校女厕所啦。杰，知识点已经记串了。”


    “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夏油杰抿了抿唇，尽量将表情调整得与平常没有差别。


    他们现在站在风俗店的前台，现在当然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但周围的人也不少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伙，哪怕穿着校服也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在cosplay，尤其悟这家伙长得还这么惊艳，不管谁路过都会忍不住看一眼……啊啊，就算已经有了更加强力的竞争对手，这些偶然出现的野花野草也会让人感觉很不爽的。


    而且，更加严重的问题并不在于此，而是夏油杰兀自闷了半天，竟然猛然惊觉自己目前还没有在这方面吃醋的资格……想到这里就更火大了。


    满脑门官司的老板自然没有注意到专业人员之一略有些异常的心情，叹着气将监控调给他们看。


    说是要去厕所的冈庆太出门左转，在厕所前犹疑了片刻，根本没有进去，顺着路继续往外走。老板嘀嘀咕咕地抱怨说：“然后冈庆先生就这样从后门出去了！那个暗巷的监控早就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呢，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醉鬼又把自己掉进厕所里了，结果再去调监控找才发现不对劲。唉，这可真是……”


    熊井进一步补充道：“我们提前也调查过周围的监控了。刚刚那一段就是冈庆太最后一次在监控中露面的影像，其他监控都没能拍到他的身影。”


    “那就没办法了。那个暗巷有仔细调查过吗？”五条悟问。


    熊井点头说：“我们已经将暗巷封锁起来了，但的确没能发现冈庆太的踪迹。一天后，另一起失踪案件在另一家风俗店发生了，那里的情况更加复杂……店内所有监控全部损坏了，我们更是一点痕迹都没能发现。”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需要让五条悟和夏油杰过来深入调查了。


    “这样的话……”夏油杰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五条悟的手，他端得非常正经，仿佛这事理所应当发生一般，“我们先去后面看看，调查之后再去下一家，有结果之后我们再在外面会合。”


    五条悟完全没反抗，很淡定地接受了这种宛如JK手挽手逛街的姿态，两人亲密无间地往着后门去。


    熊井疑惑道：“哎——五条君、夏油君？干嘛走得那么着急啊？”


    此二人好像立刻展开了情侣空间似的，万万容不下第三个人加入。熊井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毕竟是最强的问题儿童嘛，有大人在的时候总是不太自在的，他还是在后方再询问一下更多的目击证人吧。带着未成年出任务，社畜大人要负责的就是这部分了……


    夏油杰拉着男同学走开。自他将手挽上来之后，那些试探的目光就消失了，蠢蠢欲动想要上来搭讪的家伙也放弃了。他想松口气，但又不知道该从何松起。


    五条悟这小子，虽然认真保证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搭理网恋对象，但那些为数不多的独处时间当然都拿来和对方聊天了……就算已经不在热恋期了，但绝对也还是完全没失去兴趣的状态。


    这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他是非常刁蛮的第三者似的！


    夏油杰垂着眼帘暗自腹诽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五条悟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去看，才发现五条悟也在看着他……排除他刚才走神的时间，这家伙恐怕已经看了不知道多久了！


    “……怎么了？”夏油杰迅速回过神来，眼睛四处乱瞟半天，强作镇定道，“悟不要只盯着我看，也稍微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你可是已经在这方面吃亏好几次了！”


    五条悟不以为然：“老子有在注意啊。明明是杰自己走神了吧？刚刚发呆的样子蠢蠢的，就像它一样。”


    他指向了巷中优雅坐立着的赤狐，狐狸眯着眼睛似在假寐，并没对两个人类的出现有多余的反应。


    夏油杰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吐槽道：“这里为什么会有狐狸？”


    五条悟语调上扬地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呢？”


    夏油杰：“……”


    他无言地凝视了狐狸好一会儿，猛然松手，冲刺的同时喊道：“抓住它！！！”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已补字数[鸽子][鸽子][鸽子]期末月非常忙小苗，最近可能时不时会鸽……如果没能补上的话暑假一定！


    第84章


    那只看似普通的狐狸原本只是静默地坐着观察从后门出来的人类,尚且还在考虑是否要将他们纳入狩猎目标，便看见黑发的那个人类猛然提速朝自己冲了过来。


    狐狸大惊，近乎在同一时刻撒开四条腿飞速地往巷外冲。只是它才跑了一半，便无路可去了,原本落在后方的白发少年竟然挡在了巷口。赤狐前后扭头查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被少年们包围了。


    五条悟起飞又没有召唤坐骑的前摇,本来就不担心区区一只无害的狐狸咒灵从手下逃走，所以刚才好整以暇地看了好一会儿男同学走神。


    如今的男同学全身上下恐怕只有嘴最硬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人仍然坚决地抗拒自己的性向发生转变，但下意识做出的行动不会骗人——这家伙肯定喜欢他得不行！


    哼哼,他可是不耻下问地和真正的情侣求教了好久呢！反正夏油杰肯定不会因为其他人被外人觊觎就冲上来挽手臂的！


    前后两头通路都被阻拦,赤狐咒灵发出“嘤嘤”的声音，将身体蜷缩成了一颗球，并在夏油杰走上前来时毫无挣扎地让人拎着后颈皮提了起来。


    长得很像狐狸的少年静静端详了一会儿,失望道：“……长得还挺毛茸茸的，但真的有四级吗？”


    这边的风俗业毕竟很发达，不乏各类精彩纷呈的情感纠纷。在此种环境下诞生狐狸形态的咒灵未必没有可能,毕竟在各类民间传说里，狐妖总是和妖媚勾魂脱不开干系……但这只咒灵的弱小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创造出两起失踪案的样子。


    见挚友轻而易举就制服了狐狸咒灵，五条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只满脸惊惶的咒灵，略显粗鲁地上手扯扯毛茸茸的大尾巴后，无情地说：“嗯,好弱。除了外表很还原之外没有其余的优点了啊，如果‘窗’漏判的真是这只咒灵，那群家伙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退休了吧。”


    “不过,除此之外,这里也的确没有其他的异状了。”夏油杰将自从被他抓住后就一直安静得好似死掉了的狐狸咒灵拎起来甩了甩。


    咒灵操术重在积累,况且他现在失去了综合实力最强的裂口女、还有大量只作为障眼法袭击的低级咒灵，以防下次再遇到紧急情况，哪怕是蚊子腿也得一起调伏了。


    只是，他刚准备将看似没什么大用的狐狸咒灵捏成咒灵玉时，却遭遇了难以想象的阻力——上一次他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试图强行调伏丑宝的时候。


    夏油杰顿觉不对，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仍然在坚决地揉搓大尾巴的五条悟，装蒜好半天的狐狸咒灵咧开了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尖细且慑人的笑声环绕般地响了起来。不仅仅只从狐狸口中传出，仿佛还与周围的墙壁形成了回声，诡异的狐狸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夏油杰原本清明的神智在此刻竟然短暂地断片了。五颜六色的光斑不住地自他眼前闪现，好像是在报复他先前对狐狸的粗暴作为一般，一道凉气轻飘飘地扫过他后颈。夏油杰不禁一抖。


    普通的小动物可禁不起这样的揉捏，机会难得，五条悟原本还在对狐狸尾巴大搓特搓，但狐狸突然发出了并非痛苦而是疯狂的大笑，他就有点不满了，而夏油杰的态度好像也是无法调伏的样子，玩够了崭新猫玩具的猫便果决地拧断了咒灵的脖子。


    可狐狸的狂笑还是没有停止，它甚至又从断裂的喉咙中不知何处继续发出嘶哑的声音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在六眼注视下化作了一条由咒力构成的、稍显短小的狐狸尾巴！


    尾巴被人死死捏在手中，却仍然很得意地摇了摇尾尖，似乎对于自己成功戏耍人类的作为非常满意。


    五条悟：“……”


    狐狸是狐狸尾巴……等等，难道在他们进入这里之前，真正潜藏在幕后的那只咒灵的幻术就已经生效了吗？！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突然翘尾巴都会遭遇飞速的打脸！明明有六眼存在，竟然还是被不知名的神秘幻术袭击了的五条悟连忙抬眼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的表情还算平静，看似没什么问题，但他捏住狐狸尾巴的力气已经大到令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了。他的视线落在五条悟脸上，眼神中却带上了几分犹疑与惊魂不定，好像除此之外还看到了些足以令他感到恐惧的场景。


    五条悟松了手，不再管什么狐狸尾巴了，“啪”地一下捧住挚友的脸狠狠搓了搓，急切道：“喂，杰，快醒醒！我们上当了！”


    “悟……悟？”夏油杰好像回过神来了，他随手召出咒灵将那条狐狸尾巴丢进了咒灵嘴里，一时间都没思索挚友又一次的僭越之举，同样伸手去摸了摸五条悟的脸，才好像确认了对方的存在似的松了口气，扭开脑袋试图把还捏着他脸的猫爪甩掉。


    五条悟硬生生地把他脑袋掰回来，像是担心他又陷入幻觉似的，甚至还继续捏着夏油杰的脸蛋。飞速运转的六眼暂且还没发现更多的袭击，于是专心致志地同似乎已然中招的挚友battle。


    “来，说点什么吧。首先，你的名字是？”五条悟一本正经地问。


    夏油杰：“……”


    到底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始这样的问答环节？随机给搭档找麻烦环节再启动了？


    夏油杰眼神死，心中还在吐槽，嘴上已经迅速地配合道：“啊啊，我应该是叫五条悟吧。”


    “哔哔——回答错误！”五条悟淡定地说。


    确认过幻术对挚友的影响应该不算特别大之后，他才分析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盘踞的咒灵的确有狐狸特征。有名的狐狸咒灵老子倒是记得一个，不过它几十年前又从咒术师的包围中顺利脱逃了，至今也杳无音讯。”


    作为已经登记在案的特级咒灵，伪装玉藻前一直以来都给咒术界添了不少麻烦。对它的联合调伏百年来层出不穷，但那家伙的确有着狐狸的狡黠。上次恐怕真的是离彻底封印它最近的一次，却还是让它靠牺牲掉了几条尾巴的方式从咒术师的包围中溜走了。


    如果真是伪装玉藻前的话……五条悟浅浅思索片刻，便果断道：“走吧杰，先别管什么调不调查的事情了。把那条尾巴拿出来，我们直接去抓它。”


    “……既然是特级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该打草惊蛇？”夏油杰神情有些犹豫，“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如果战斗起来，没办法控制影响和伤亡。至少也先通知熊井先生疏散人员……”


    五条悟指了指天空，“没关系，把那家伙打到天上去就好了。”他瞥了两眼夏油杰，首次觉得对方和他唱反调的底气万万没有原来任何一次足，毫不犹豫地便问，“杰，你怎么了？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清醒一点啦，我们现在肯定都被幻术影响了。”


    “什么也没有。”夏油杰答得无比坚定，本人完全毫无犹豫地回头推门，“既然这次任务只需要我们调查，那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悟。”


    他果真走得干脆利落，五条悟一时间都呆住了，完全不明白挚友现在是闹哪出，但狐狸尾巴已经让夏油杰没收了，他再厉害也没有能直接找到擅长逃跑和隐匿的伪装玉藻前的本事。顿觉莫名其妙的小猫咪在原地气闷了一会儿，默默跟着原路也走了回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夏油杰不过先比他回去一会儿，竟然没在前台。现在只有一个被他们丢下的辅助监督熊井还在那里。


    看他回来，可怜的辅助监督脸上几乎都流露出了万幸的神色，连对超级刺挠猫的恐惧都忘了，连忙迎上来说：“五条同学，刚刚夏油同学汇报了情况。这次的咒灵的确疑似那只逃走的特级咒灵，我们会立刻通知九十九小姐……”


    “啧。”五条悟不知道优等生突然发什么疯，自己纡尊降贵地不同臭小鬼计较，结果跟回来此刻却连人都没见到，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语气很臭地问，“杰人呢？”


    他不是都说了是幻术的原因了吗？怎么转个眼人又不见了？


    熊井抬手擦了擦冷汗，很谨慎地把自己缩小了点，试探着说：“夏油同学说自己去趟洗手间，让我们不必等他……五条同学，你想先回去吗？”


    五条悟无言地盯着他，几秒钟后问：“你看老子像愿意先回去的样子吗？”


    熊井：“……”


    那确实不像哈。


    作为辅助监督，时常被迫参与进这对癫公的矛盾中也该习惯了，但此刻熊井完全无法理解前因后果，脸上不免出现了几分茫然。


    五条悟没空同他解释，转身便向着洗手间的方向去，头也不回地抬了抬手说：“你自己先回去吧，老子也去上个厕所。”


    熊井弱弱地喊：“……哎，五条同学！要不、要不你们等会儿一起回来吧，我等你们啊！”


    带未成年人来风俗街，结果最后自己走了把两个未成年全丢在这里……他、他实在良心不安啊！


    五条悟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随口道：“你高兴就好。啊对了，记得疏散人群，至于九十九那家伙……随便你叫不叫吧。反正我们能解决。”


    更难解决的恐怕是优等生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精神状态啊。该说所有夏油杰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吗？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写糊涂了的段落……


    第85章


    五条悟当然也没能在厕所堵到夏油杰。


    优等生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面上端着一副十分令人信服的靠谱模样，实则转眼就从厕所窗户翻出去了。五条悟探头出去看了看，随着咒力残秽发现夏油杰是往楼顶去了。


    好啊，事到如今还是选择性地听人讲话！五条悟瞬间就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那小子是想把所有人支开,自己在空中解决掉伪装玉藻前！


    但是,为什么啊？他又不是那么拿不出手的搭档,和他一起怎么了嘛！到了现在竟然也还有需要背着他一个人做的事情吗？


    难道——难道来自异世界搞笑艺人的映射竟然还能生效？夏油杰不会真的因为他突然变强了很多，所以就决定踹掉他自立门户了吧？那之前的承诺又算什么！


    有超级大坏蛋骗子哇——！！！


    五条悟越想越委屈，身体却很诚实地翻出窗户跟了上去,此刻正是一致对咒灵的时候,更多的得等到解决任务之后再同夏油杰算账……可恶，那怎么可能呢！绝对忍不了一点啊！


    ……


    夜色渐深，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点亮了,在霓虹灯的掩护下，各个建筑的楼顶成为了最隐蔽也最显眼的地方。


    夏油杰保持着较高的速度穿梭在各个建筑之间。他劫持了伪装玉藻前的尾巴之一，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意识到他正与同伴分开单独行动，那条狐狸必然会追过来。


    伪装玉藻前曾经多次被组队围剿,如今现身也有意识地避着咒术师行动。但咒灵也就是咒灵，智力水平有限，尽管知道破坏监控，但它自己也需要一个查看案发地点情况的监控,于是便将尾巴之一留在了那里。


    这条小尾巴自然没有多大战斗力，最终的的尖啸不过也只是为了联系主体。伪装玉藻前当时恐怕真的来到了他们身边，但那家伙显然对“六眼”有印象,所以在两人之中选择了相对的“软柿子”来施术,意图创造出单挑的局面。


    夏油杰当然知道这是伪装玉藻前的计策。


    可他虽然明白自己被幻术迷惑,如今的认知与记忆恐怕都受了操控，与现实有着极大出入，但他万没有在涉及到挚友的事情上赌的勇气，找了个比较蹩脚的理由独自离开了。


    这下他已然在挚友那里出尔反尔数次，就算是团棉花也该气得燃起来了。与他脑中的记忆相比，夏油杰还是觉得只让五条悟生气是他更能接受的代价，只希望这次悟不要原谅得太快，等他解决完问题再回去顺毛吧……


    沮丧的情绪在夏油杰脑中一闪而过，尽管心中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他也有在好好注意四周的情况。


    只可惜，他大抵是在其他事情上花费了太多运气，往后的各种计划总有层出不穷的意外情况。


    高处风大，夏油杰耳边本就满满溢着呼啸的风声，在这之中，却很快出现了一缕相反的声音。他眼神一凝，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击的动作，只是才扭过身，鼻尖就率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堪堪收住，结果就被飞冲而来的超级巨大炮弹轰倒在地。


    夏油杰懵懵地眨了眨眼，失声道：“悟——你、你怎么来了？！”


    他没能先等来伪装玉藻前，反而让追上来的五条悟先袭击了。


    “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吧，大骗子！”五条悟怒目圆瞪，一只巨猫结结实实地往饲主身上一压，揪着坏男人的领口又把人提起来。


    他神情还是愤怒的，只是讲出来的话听着格外认真，不像怒气上头胡说八道来的，更像是深思熟虑过许多次终于能讲出来的真心话：“难道，杰就非要老子做出点过分的事情才能长记性吗？”


    只是单纯的讲出来，也会有蠢货狐狸坚决地掩耳盗铃。


    不管哪种感情，五条悟当然都不愿意强求，先前主要是对其他人类没有什么兴趣。现今，他万分上心的那个人竟然三番五次地耍着他玩，甚至还算得上是很讲道理的大少爷终于彻底怒了。


    是啊。那个异世界的倒霉蛋早就身体力行地将险些走向badending的结果与极端情况下的补救方案都展示给他看了。姑且先别管手段够不够光彩，对付闪避百分百的怪刘海来说，当然是得干脆利落地一个直球砸到对方脸上去才对。


    夏油杰瞳孔微颤，完全让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似的，木木地同身上的男同学对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眼神中包含着些许灼烫的东西。


    他莫名紧张，喉结动了动，假装自己很忙似的视线飞快地撇开视线，手上略微用力试图将五条悟推开，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软下声音哄道：“……悟，你太激动了。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不能说……等我回去再和你解释，好吗？”


    “‘好、吗？’不好，一点都不好。”五条悟怒极反笑，男同学的缓兵之计全然起到了反作用，他心神俱震，这两周来和挚友悠闲度日提前享受的退休生活看来都成了空中楼阁。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对于夏油杰来说……也仍然存在可以丢下他的情况。他明明已经都顺利规避了很多次通向BE的支线，为什么如今摆到面前的还有全新的BE方式？


    五条悟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短暂的刺痛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不至于立刻让对方气晕过去，他咬牙切齿地说：“杰，老子可是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照你的话来说——拖延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立刻，解释给老子听。”


    夏油杰：“……”


    略显心虚的饲主在六眼的注视下自以为隐蔽地观察了片刻家猫的神情，几乎没花多久便确认对方这回真是勃然大怒，万不是他随随便便来几句好话就能轻易哄好的。


    然而，他也觉得自己选择隐瞒的理由极有道理，确认对方一定要在此刻同他讲个明白后，眨眼的时间里就认定了自己的判断。


    夏油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到挚友的脸上，在对方带着些许希冀的眼神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对不起，悟。就算从今以后你要讨厌我，我也不能说。悟回去吧，我能解决的。”


    五条悟：“……”


    大概连夏油杰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脸上难以自制流露出的几分痛苦与悲伤比莫名其妙被创了个狠的五条悟还要重，让五条悟离开的话语甚至都说得有点祈求的意思……


    五条悟毫不怀疑他要是继续犟下去，真有人要立刻哭给他看了。


    放在平常，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对挚友大声嘲笑，但这种情况……大喜大悲之下，五条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挚友的眼泪了。


    真是的，这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也完全拿杰没办法啊。


    曾经嘲笑夏油先生竟然轻而易举被搭档的眼泪拿下的话此刻全变成回旋镖打了回来，他当然也没办法轻轻松松地战胜杰的眼泪啊！


    五条悟叹了口气，原本翻涌的怒气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熄得连火星都不剩下了。他只能看着夏油杰微微蹙着眉头，眼眶发红却仍然紧锁牙关的模样难以发言。


    哪怕到以后都要和他彻底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必须要隐瞒下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条可恶的狐狸咒灵到底在杰的脑子里动了什么手脚！


    “……好了，杰干嘛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老子又没在欺负你。”五条悟在地上轻轻一撑便站了起来，伸手拉住显然产生了许多“不存在的记忆”的挚友，貌似很忙地给人家拍了拍背后的灰尘，略显干巴巴地说，“杰，你知道玉藻前的幻术很可怕吧？你现在的认知是有问题的，别太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啊。”


    夏油杰肯定他的话，但态度仍然坚决：“我当然明白。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能去赌那完全就是假的。我不能……总之，悟快走吧！”


    他据理力争地试图说服五条悟让他一个人处理伪装玉藻前：“那家伙至今也是一副藏头露尾的样子，恐怕真正的战斗力没有那么强，只是幻术和隐匿能力过人罢了。我手上还有疱疮神和虹龙，再不济也不会被干掉。大不了就让那位九十九前辈来救我吧，悟，你不要参与。就……算我求你了。”


    ——疱疮神是从黑市抓到的那只特级咒灵。因为遇上的对手全都没能被它的棺材困住太久，自身还能为被困住三秒的人施加疾病debuff的效果完全没能展现出来过，甚至至今也只有身为主人的夏油杰知道。


    即便如此，它的数值也当得起特级的称号。大不了就是和伪装玉藻前对撞而已，玉藻前是历史悠久的特级咒灵，疱疮神难道就不是老东西了吗？


    所以，做出独自对战伪装玉藻前的决定倒还真不是鲁莽，只是咒灵操使平平无奇地准备和对方拼数值了而已。在他看来，要解决从始至终都不敢大胆露面的伪装玉藻前，可比应付暴怒的男同学要简单多了。


    男同学平日里包袱很重，少有用这样的语气恳求他的时刻。五条悟着实也拿他没办法了，非常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勉强退了一步，只问：“……为什么不让老子参与？老子很强的啊杰，你的搭档在这里哦，为什么兜底的方案居然是那个女人？”


    “等到我解决完问题，确认这是可以和悟解释的，我再告诉悟。”夏油杰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催促道，“拜托了，快走吧。我会活着回去见悟的。”


    唉，难道他真的太惯着杰了吗？五条悟瘪了瘪嘴，转身迈步，故意用恶劣的语气说：“知道了——要是杰没回来的话，老子就跟到地狱里去揍你。”


    “地狱？行善积德这么久，肯定该去天堂啊。”夏油杰勉强松了口气，扯了扯嘴角，重新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放心吧悟，我不会折在这里的。”


    两人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达成共识。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嘤嘤”的狐狸叫声再次自四面八方响起。伪装玉藻前以身着十二单的华服女子模样，不知不觉地悬浮在距离他们好一段距离的空中，脸上的白色面具镌刻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笑容。


    明明无法看见伪装玉藻前的眼睛，以幻术创造出的狐狸大军自各处遮挡中探出脑袋，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冷光，骇人的视线将仍未分开的男子高中生们包围了。


    咒术师当然不会被这样的桥段吓到，五条悟不甚在意，差点就直接将刚学会不久的“赫”向玉藻前脸上发射了。可在那之前，他却突然感到身边传来一道格外灼热的视线。


    夏油杰在看着他，在先前被强行逼问时也能端住勉强镇定的那张脸瞬间失了血色，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五条悟：“杰……？”


    他迟疑着要不要去扶夏油杰一把，眨眼间却位置调换。夏油杰像是已然穷途末路的困兽一般，最终挡在了自己最后的珍宝面前。


    乱七八糟的光斑仍在眼前闪烁着，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愈发模糊起来——早已确认过的，让人一刀戳中要害死去的挚友，竟然在他重新睁开眼时若无其事地活蹦乱跳着。


    五条悟说自己学会了反转术式、完全没关系是真的活过来了哦。但他明明检查过了吧，干涸的血液是真的、停止的呼吸与心跳也是真的。


    夏油杰早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都市传说了——不清楚自己死去、仍然徘徊于世间的亡者，只要知晓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就会立刻真正死去。这些记忆究竟是玉藻前的幻术作祟，还是他从死神手中偷回来的时间呢？


    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无法分辨究竟哪边才是真实的。既然玉藻前能够对他的记忆做手脚，那对悟的呢？假如那样的记忆是真的，他怎么能让悟来冒这个险呢？


    可白发少年对蜘蛛咒灵的抨击还言犹在耳。如果对方真是徘徊的亡者，强行留下悟究竟是为了悟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呢？事已至此，夏油杰即便满心抱歉，也无法再赞同对方无比正确的爱情论，无意识间自口中吐露的话语已经是最虔诚的祈祷——


    “就算是我的幻想、我的诅咒，无论怎样都好……对不起、抱歉，请留下来吧，真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绝对不能……”


    无数咒灵缓缓自他身侧爬出，此等阵仗甚至让伪装玉藻前都忍不住歪了歪脑袋，露出有些乖巧的疑惑姿态。


    夏油杰短暂地惊惶后坚定了下来，露出一个有些怜悯的笑，叹息道：“不会让你碰到悟的。”


    他不会失去悟的。


    【作者有话说】


    此刻的小悟（瞳孔地震）：……什么？我死了吗？


    第86章


    夏油杰话音堪堪落下,咒灵群游走的方向陡然分成两派。


    大量皮糙肉厚的防御型咒灵顷刻间将五条悟所在的区域团团围住，将本就狭小的楼顶战场限制得更加泾渭分明。


    这些咒灵沉默地伫立着，无言地表示了要将早就超进化的六眼神子死死按在观战席上的态度。


    甚至——连某个笨蛋自称要用的虹龙也在其中。它身型巨大，委委屈屈地在楼顶盘成一圈将曾经还踩过它脚的白发少年保护了起来。


    五条悟：“……”


    从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呓语中,他隐约能意识到夏油杰如今对他的认知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恐怕还得是伏黑甚尔那家伙闯出来的祸,在杰脑子里留下了他濒死状态的影像。现今擅长操纵人心的伪装玉藻前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杰误以为他现在是已死之人，不过是被挚友的诅咒强行留在世间了。


    此刻，“对五条悟的信任”被“五条悟可能会死的认知”完全压过去了,强行戳破杰现在的认知保不齐会带来更加难以预料的后果……


    五条悟不愿意在挚友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上又引爆一颗炸弹。


    况且——这副样子还挺帅的嘛！


    六眼毫无阻碍地穿过咒灵们的包围,落在黑发少年挺直的背影身上，顶着混乱debuff，独自一人迎战令百年来无数咒术师束手无策的特级咒灵……优等生偶尔露出来的狂妄和自傲真是超吸引人的！


    对方将防御咒灵悉数分出,身旁只留下了可以全力进攻的主力，五条悟立刻就明白这小子打着多方袭击速胜的主意。


    伪装玉藻前用幻术创造出的那些诡异的狐狸强度并不高，不过是它惯常善用的狐海战术,它们对付其他术师说不定还能让人感觉分身乏术。


    但此刻，它要面对的可是同样擅长群殴的咒灵操使,只靠经验意图复刻曾经招数的咒灵，可奈何不了杰呢！


    已经顺利在心里将挚友夸了一通的五条悟面上不显，只拉着一张小猫批脸做出非常不乐意的样子，同那些奇形怪状的防御型咒灵对视了片刻,仿佛勉强做出了让步似的说：“十分钟。”


    十分钟后没能解决，他也会动手。


    夏油杰并没回头，很难说他究竟有没有听见挚友的限时。


    伪装玉藻前做作地抬着袖子,淑女一般掩住半张脸观察了好半天人类之间的交涉,在那群由黑发少年控制的咒灵将六眼包围起来时,它便自然而然地认为是人类特有的内讧环节，“吃吃”地笑了几声。


    在它的笑声中，无数由幻术凝结成的狐狸妖怪蝗虫似的铺天盖地扑向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


    下一秒，更多的咒灵也蜂拥而至，同已然露出獠牙利齿的狐狸们滚作一团，而原本作为目标的咒术师轻快地脚尖一蹬，自混战之中脱颖而出，极速地向伪装玉藻前冲来。


    伪装玉藻前不愧能为术师们带来如此多麻烦的特级咒灵，眨眼间便反应过来对方丝毫不惧群攻，面具后的目光径直锁定了尚且还跟随在夏油杰身边的疱疮神——这只同类尽管已然受人类摆布，但论实力仍是对它威胁最大的一个。


    霎时间，伪装玉藻前收拢于身后的尾巴一甩，竟像绽放的花一般摇出了妖冶的五条狐尾。


    它双手飞快在胸前结出繁复的手势，庞大的咒力在迅速其周身凝聚，化作有型的狐火熊熊燃烧着冲向正向它奔来的夏油杰，另外几缕火花分出追向疱疮神的手中，意图在不将同类重伤的情况下打断对方的结印。


    “哐！”一具棺材突兀地落下了。论结印速度，还是疱疮神更胜一筹，伪装玉藻前眼前一黑，却陡然意识到自己凝聚了最强咒力的狐火也同时改变了方向。


    “轰——”它粗壮的狐狸尾巴扬起，击碎了棺材与随之而来的墓石。


    方才放出的狐火也击中目标，爆炸产生的火光与烟尘中，一颗头颅被轰炸而出，重重落在地上。


    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咒灵操使？自得于此的伪装玉藻前掩住半脸又嘻嘻笑了起来，本想立刻将还未生出智性的同类们即刻吸收，以立刻修补它在引诱猎物时失掉的第六条尾巴，却发现狐火的火光消弭后，一具无头的身体急急扑了出来，乱七八糟地捡起脑袋意图往脖子上安。


    明明那方也是咒灵操使的咒力气息，但——正在此刻，伪装玉藻前才意识到身后凌厉的破空之声。一阵巨力袭来，它的脖颈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半空中的身体也立即被人类紧跟上来的一脚踩上，“轰”的一下死死嵌进了楼顶。


    “啊啊啊啊啊啊——！！！”身体被折断的剧痛令伪装玉藻前发出癫狂的尖啸声，它突遭近身，难以结印，自然无法召出狐火保护自己，五条尾巴蟒蛇一般狂甩拍打，却在造成飞沙走石的混乱前被不知道哪些咒灵扑上来塞进了口中咬断一半。


    原本的优雅自如再也不复存在，伪装玉藻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胡乱翻滚之间竟然将压制住它的人类掀翻开来。


    可随即却有更多咒灵扑了上来，掀去一批又来一批，它身上没有哪处被放过，大大小小的缺口不断被凿出，数秒后淹没于同类的海洋中，不再动弹了。


    哪怕被甩开也优雅落地的夏油杰这才不疾不徐地走了上来。受他操控的咒灵们训练有序地让开位置，暴露出其中已然奄奄一息的伪装玉藻前。它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让单膝蹲下来的夏油杰揪起散乱的头发提起脑袋来，碎裂的面具后一张狐狸脸还在冲他呲牙。


    “这就是传说中的伪装玉藻前吗？”夏油杰笑眯眯的，用极其恶劣的语气说，“也不过如此嘛，只是先前赶上了我不在的好时候才能逍遥许久呢。真漂亮，以后会好好利用你的哦。”


    他伸出另一只手抽取伪装玉藻前的咒力核心。特级咒灵喉咙中仍发出“嗬嗬”的声音，极力抗拒着对方的抽取，最终却仍然难敌，身型完全被困入漆黑的玉石之前，憋在口中最后一口凉气才终于吹了出去，在咒灵玉落入夏油杰手中的同时扑到了他脸上。


    夏油杰：“……”


    倒也不是有什么古怪的气味，只是冰冰凉凉的气息又冲了上来，和在暗巷中那时一样，害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临死前还要向他加重术式，抵抗精神倒是值得鼓励……不过有什么用呢？


    “杰——”战斗结束后，五条悟就呼喊着搭档的名字，又给虹龙来了一脚脱出防御咒灵的包围圈哒哒哒地跑了上来。


    夏油杰尚且还蹲在原地没有动弹。


    五条悟不疑有他，靠无下限强行挤开了还围在主人身边的咒灵们凑到了夏油杰身边，语气惊喜地夸赞道：“好厉害！杰每次全力战斗的样子都好酷哦！真不愧是杰！”


    咒灵操使放开手脚全力以赴时，对战的另一方几乎都要感受一次近乎不亚于古时候百鬼夜行一般的压力。


    不仅仅是数量上的优势，只是愚蠢的堆叠就会像伪装玉藻前那样陷入被动，还要考虑到咒灵之间、甚至咒灵与本人之间的配合，并不完全是靠数值碾压过去的纯粹暴力，而是更加考虑微操的、危险而美丽的刀尖上的舞蹈。


    可以分出心力操控咒灵已经是非常强大的能力了，夏油杰甚至也将自己置于舞台之上，指挥的同时还要领舞。好酷、好强，这才是他独一无二的、最强的挚友嘛！


    “老子也好想和杰全力打上一场啊！”五条悟眼神亮闪闪的，作西子捧心状按住自己的胸口畅想百分百输出的夏油杰站在自己对面的样子。


    只可惜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万不会到敌对的方向，只是平常的练习的话却也不至于要牺牲夏油杰收集来的所有咒灵们，所以也只好想想算了。


    他在一边嘀嘀咕咕地夸了夏油杰好一顿，兴奋的神经冷却下去后才注意到对方仿佛冲伪装玉藻前的咒灵玉产生了极大的兴致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点都不敢偏转过来看向他。


    五条悟微微一顿，转头向下，试图强行将自己的脑袋塞进夏油杰手里，准备去看这小子到底又怎么了。


    夏油杰就在这时突然后仰，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随即七手八脚地爬起，咒灵们也同样骚动着拥上来将主人扶住，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地胡乱退走好几米。要不是有咒灵撑着，夏油杰已经腿软得倒下去了。


    五条悟：“……”


    什么情况？


    还保持着先前动作的五条悟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杰？你还没好？”


    伪装玉藻前既然已经被祓除，它的术式也该解除了吧？不对，这种状态可不像先前那般保护欲过剩的样子……


    五条悟也跟着站起身来，迈步朝对方走去，一边还说：“干嘛？杰的脑子彻底被玉藻前打傻了吗？继讲话要死之后，又变成了碰一下老子就会死？”


    夏油杰抬起有些绵软的手臂胡乱摆了摆，抗拒道：“悟，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别过来，我觉得有点不对，总之你先别过来！”


    五条悟完全不听他的阻拦，直接耍无赖道：“不听不听不听——杰想退就继续往后退吧，等会我们两个一起从楼上摔下去成为新的都市传说！半夜在楼上大吵大闹的神秘殉情男子——”他停了停，重音强调补上一个字，“们！”


    夏油杰：“……”


    刚刚事态紧急，没哪个人记得要放下“帐”，这边的轰鸣巨响恐怕已经引起普通人们的注意了，也不知道突然被派遣了疏散任务的熊井先生完成得怎么样……


    但至少目前四周的楼房上还没看见明显的围观群众。可要是继续往后退，到大楼边缘之后可就说不定了，楼下可不知道有没有人聚集。


    夏油杰艰难地止住脚步，无力地口头阻拦道：“悟，你先放过我吧……我们回去睡觉好吗？明天、明天我一定好好和悟道歉。”


    五条悟说不听就不听，向来我行我素的神子一个箭步上来，扯着夏油杰的领口将他从咒灵们的簇拥中拉出。


    尽管到了这种程度，咒灵们也让主人“绝对不能伤害悟”的敕令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白毛恶猫叼出保护圈。


    “杰，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五条悟语速飞快地吐槽道，“啊啊，一开始是被咒灵袭击中了幻术还好，老子就当让着你了。现在可已经结束了吧？还这副一定要和老子分开才能正常讲话的样子算怎么回事？杰每天晚上抱着老子睡觉的时候倒是没这毛病啊！”


    五条悟一通输出下去，却发现对方只是神情呆滞地看着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此等反应属实异常过头。


    他顿了顿，抓着夏油杰摇了摇，语气柔和了些说：“……好了好了，快点醒醒。老子知道杰还没变成傻瓜呢。”


    神智、完全在这一刻被蒸发了。夏油杰隐隐感觉自己的脑浆在燃烧，头顶恐怕已经蒸得冒烟，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却只能盯着挚友不断张合的水光潋滟的嘴唇完全无法挪开，鼻尖似乎还能闻到草莓味的香气——是了，他“借”给五条悟的润唇膏就是草莓味的。


    伪装玉藻前临死前给他施加的幻术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意识到这点后猛然瞪大了眼睛，愈发难以听明白五条悟到底在说什么，到了这一刻，对方口中吐露出的任何话语都像是塞壬海妖引诱他踏入深海万劫不复的靡靡之音。


    完蛋了，完蛋了——有什么坚守着的东西似乎要破裂了。


    “够了！”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伸手揪住五条悟的领子，意图用更大声的声音镇住毫无自觉的坏猫。


    只可惜他试图将五条悟脑浆晃匀的力气实在太大，对方又没有多大的防备，在他猛地扑上前的时候扑通一下倒地，两人滚作一团。


    夏油杰好歹没有后脑勺着地的风险，爬起来的速度也更快，鬼使神差地整个人压了上去把意图起身的五条悟摁住，双手撑在人家脸侧，俯身大声道：


    “悟真的明白我在忍耐着什么吗？！像悟这样的家伙，也该有点自觉吧！明明——”


    五条大人聪明无比的脑袋瓜天天就让挚友如此这般撞来碰去，哪怕立刻运转反转术式修复，也忍不住露出一刻无语的神情。


    他精准无比地让夏油杰惹出一股火气，在对方不知道在大小声什么时伸出一手捏住对方双颊，咬牙切齿地不耐道：


    “不明白，但那又怎么样？既然杰那么聪明，就把老子不明白的东西完完全全都给老子讲清楚啊！整天自作聪明地忍耐什么啊，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定要等痛到要死了才能告诉老子吗！”


    对方的输出显然被五条悟的不按常理出牌打断了。


    夏油杰顿了一下，才甩头将五条悟的手甩开，此人现在也是气性上头，冷笑道：“好啊，没问题，我现在就告诉悟！”


    他闭上眼，脑袋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气势猛然下压——


    正在此刻，一个女声突然插入战场：“少年们，想不到你们也有需要我救援的时候啊——”


    “砰！”不管先前要发生的是什么，最终都只变成了一个落到五条悟头上不太重的头槌。


    夏油杰像是立即清醒过来了似的，跳起来面向赶到得很不是时候的九十九由基，不顾自己还在眼冒金星的状态，一顿敷衍的话术就先秃噜了出去：


    “晚上好九十九前辈，这次的咒灵已经被我们解决了。麻烦您到场真是非常抱歉。”


    五条悟超明显地发出一声“啧”，扶着脑袋站了起来，另一只手的手指回忆着一直想比划“茈”的手印——方向当然是冲着九十九由基。


    九十九由基这才注意到被她打断的奇异氛围，举手投降：“等等、等等——少年们，算我来得不巧，真是抱歉。我以为你们陷入苦战呢，谁知道你们在……”


    在内讧。


    她上来得很巧，当然没听见五条悟那一堆胡说八道的实话，夏油杰所言甚至也能理解为友人相处之间的矛盾，自然不会第一时间便曲解二人的性取向。


    然而，夏油杰到底做贼心虚，一时间心神俱震，实在怕她口中吐出些暴言，陡然抬高声音打断道：“九十九前辈！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先走了！晚安！”


    他一把攥住五条悟，绕开一头雾水的九十九由基就走，两人莫名其妙地往楼下去，根本不顾这到底是什么楼下面是干什么的。


    九十九由基：“？”


    听说情况突然发展紧急，好心好意来救援的大姐姐茫然地站在原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感觉自己好像打断了什么好事。


    两人离开后，她又检视了一遍早已一片狼藉的楼顶，福至心灵地一拍手，了然道：“原来青蛙酱们真的互相喜欢啊！”


    九十九由基并不担心日后被找麻烦，她近日被总监部抓住打工许久，已经有回国外避难的准备。


    她对自己打断了少年们关键时刻毫无愧疚之意，确认没有这样那样的扫尾工作后，吹着口哨跑路了。


    【作者有话说】


    [可怜]有很坏的大人阻止了早恋提前发生啊——


    第87章


    同已然在结界中将智性几乎消磨殆尽的疱疮神不同,伪装玉藻前的恶念更加深重。


    即便已经变成了咒灵玉，被压制在其中的诅咒仍然尖啸着诉说对全力殴打了它一顿的咒灵操使的怨恨。


    这的确给夏油杰带来了比较重的负担，好在无论伪装玉藻前怀着怎样的心情，被调伏后也没有继续翻浪的本事。


    夏油杰撑着洗手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伪装玉藻前已然将自己近十几年来在外游荡时犯下的案件悉数交代,除却歌舞伎町的两位失踪者之外,它也在其他地方干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太过零散，“窗”难以第一时间定位到它。


    要不是它此次仗着自己实力恢复大半，想要盘踞这处人员复杂难以疏散的位置东山再起,露出了狐狸尾巴……伪装玉藻前说不定还能在外继续逍遥十好几年。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来得也不够及时,那两位失踪的倒霉蛋早让伪装玉藻前吸成了人干，尸体还让它用幻术藏了起来。连六眼都能短暂蒙蔽的幻术，当然不是“窗”的工作人员能够识破的。


    “窗”的探查手段还是太传统了。夏油杰叹了口气,捧水洗了把脸，抬头端详了片刻镜中的自己，随即掩住脸发出无声的大叫——


    比起操心“窗”的科技进步,显然是他即将面对的问题更加恐怖吧！


    先前到底是让伪装玉藻前坑了一把，他居然会在幻术的影响下鬼迷心窍,险些对挚友行了非礼之事！


    太差劲了啊，当初不是确定了不要三得太光明正大的方针吗？！


    竟然借着幻术险些破功……若不是九十九由基到场，这本就摇摇欲坠的纯粹挚友情得变成什么了！是升华还是变得扭曲他难道还不清楚？！


    知三当三要被戳断脊梁骨的哇——夏油杰抱着头静默地尖叫着，重重抬起手想要狠狠一拍,最终却只是轻轻地落在了洗手台上。


    已然变得乖顺的伪装玉藻前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站在他身边。可夏油杰心情却一点都不好。


    他方才尝试过让伪装玉藻前解除他身上的幻术，但毕竟是特级咒灵临死前留下的深刻诅咒,现在连失去智能的它本狐都解不开,恐怕只能等幻术的时效自行结束……


    可是,鬼知道这个诅咒要持续多久！什么叫“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求”啊？！


    夏油杰倒是借着要调伏咒灵的机会暂时和五条悟分开了，却又不能躲一辈子。


    现在是五条悟顾念着挚友的自尊心没有跟来，可那小子绝对不会走太远，说不定就在门口……夏油杰很绝望地想，他能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不要面对惨淡的现实啊？


    在优等生持续焉巴的时候，五条悟在一本正经地同辅助监督交代事情。


    熊井看着他，眼中的敬畏真心实意。原本只是来做调查任务的，结果这两个男子高中生便如此这般直接解决了问题……真不愧是他们啊！


    “现在幻术已经消失了，直接让人去处理尸体吧。位置记住了吗？”五条悟心不在焉地问。


    熊井点头，立刻将善后的工作安排了下去，大脑微微放空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个连体婴一般的男子高中生只回来一个，疑问道：“夏油同学呢……？”


    按照普遍经验而言，要是一起出任务的搭档只回来一个，总是要忍不住担心，另一位是不是遭遇不测了，但熊井就是对这两个孩子格外放心，问出口了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杰在调伏咒灵。”五条悟瞥他一眼，心情竟然意外地非常微妙。


    如果他的猜测不错的话，刚刚在楼顶的时候……那小子是、是想亲他的吧！想到这里，五条悟耳尖就止不住地发烫，可在少年怀春的羞怯之后，却又存了一些隐约的怀疑。


    伪装玉藻前临死前还对杰使用过一次幻术。那个笨蛋毕竟没有无下限，当然是又中招了……可伪装玉藻前的这回用处的幻术效果是什么还未可知。


    假如做出那样的行为，并非出自夏油杰的本心……五条大人摇荡的春心恐怕也摇不动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还是愿意给杰最大限度的自由，说是要做“过分的事”……呵呵，把埋头装死的笨蛋狐狸揪出来本身就已经很过分了吧？


    就算是封建大少爷，也不愿意真的要走强制爱路线嘛！


    所以，快识相点立刻承认超喜欢五条大人！！！


    熊井松了口气：“我就说呢……接下来就等夏油同学回来，我送你们回高专。”


    “不用。”五条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很果断地说，“你自己走吧，我们等会儿自己回去。”


    夏油杰已然在洗手间磨蹭半小时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掉进去了呢。


    五条悟倒是有耐心，但的确不多，现在已经准备直接进去抓人了。不过，他姑且有给埋头装死的狐狸一点余地的心，尽量不让对方在熟人面前丢脸。


    熊井：“？”


    他今天非自己一个人先走不可吗？


    叛逆少年的威胁和大人的责任稍稍比较了一下，辅助监督视死如归地梗着脖子说：“……不行，把你们两个单独留在这里，我不好和夜蛾先生交代。五条同学，你快去把夏油同学叫回来吧，我们一起回去。”


    唉，咒术界虽然大部分腐朽得不行，但偶尔冒出来几个责任感强得诡异的家伙，实在让人不好太直接地打击这一片好心。


    五条悟皱了皱鼻子，勉强给熟识的辅助监督一点面子，万分诚恳地说：“夜蛾不管这么宽，再废话就告发你和诅咒师私通。”


    熊井：“……”


    就在辅助监督认怂想要退却时，夏油杰终于挪出来了。


    熊井见到了救星，急忙迎了上去，庆幸道：“太好了夏油同学，我们回高专吧！”


    完蛋了啊！夏油杰堪堪收住下意识就想往五条悟那边靠的脚步，明明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看见那个人，身体就首先不听使唤了。


    这样下去，事情绝对会发展到不太能健康的方向去的……夏油杰心中苦笑，要是等会儿忍不住对挚友动手动脚的话，人生，大概就要完蛋了。


    辅助监督已经走到身前，夏油杰勉强花了点精力分辨出对方在说什么，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应和道：“好的，麻烦您了熊井先生。”


    他还没和五条悟打招呼，对方不请自来，若无其事地就准备往专属猫爬架身上靠。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避开，在家猫喵喵大叫之前，率先握住了他的手，将肢体接触面积调整到他力所能及的最小范围里，尽可能平静地说：“悟今天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五条悟视线自他脸上一路跟着被拉下来的手落到下方，轨迹非常明显，在夏油杰眼里简直像用视线画了个问号。


    尽管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夏油杰就是知道他想问的——


    刚刚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九十九由基没有来，你想做什么呢？那般忍辱负重的表情，原来是忍着敲他头槌的冲动？


    再问下去，感觉要响起一阵劲爆的电吉他了！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点头道：“好啊，先回去吧。”


    明明只是牵住了手，却总感觉对方的正常的体温传递过来变得格外滚烫。就算是意识到自己喜欢五条悟的时候，都没觉得这家伙像是全世界最香甜可口的小蛋糕一样诱人……


    夏油杰眼神闪烁，瞥过身边挚友的漂亮脸蛋，又飞快挪开，好像刚刚只是无心之举，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已然暴露他摇摆不定的心思。


    总算能把这两个未成年祖宗带出风俗区，熊井那身为大人的责任感终于平静了下来，当然也没注意到未成年们之间变得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


    这两个小鬼已经在他面前手挽手过了，现在就是牵个手又能代表什么呢？代表这是两个少女心非常强烈的男子高中生吗？


    超钝感辅助监督一路加速把未成年们送回高专门口。既然调查任务突变祓除任务，便又叮嘱过他们记得写任务报告后便自行离开去协助现场善后了。


    没了外人，五条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杰，你之前——”


    夏油杰近乎与他同一时刻开口，非常激动地说：“悟！我们今晚不要再一起睡了！”


    白发少年一愣，完全没能理解话题怎么跳到这里来的。一时间连自己原本要问的问题都忘了，连忙转换成另一个：“为什么？”


    他还以为更进一步的时机到来了，可这副要急速倒退的趋势是怎么回事！人，你不该剥夺猫在你床上的位置口牙！


    夏油杰义正言辞道：“伪装玉藻前死前又对我施放了幻术——我、我现在觉得悟看起来，特别好吃。我担心在睡着的时候无意识伤害悟，但是它怨念太深，连失去智能的它都无法解除了，所以，我们先暂时分开一点吧！”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方案——哈，对挚友产生食欲听起来可比对挚友产生欲/望听起来体面多了！虽然、也没有体面到哪里去就是了……


    但，夏油杰情急之下也只能想出这种蠢办法了。五条悟最近待在他身边各种意义上地有被吃干抹净的风险，所以……先分开吧！


    五条悟：“……”


    哦，男同学确实对他产生了欲/望，但产生的是食欲。本来就要吃咒灵玉的家伙现在更是要进化到恐怖食人癖的程度了。


    咒术界实在无奇不有，但出身御三家的大少爷五条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更可怕的是，他还没办法肯定地说这不可能。


    五条悟甚至短暂地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觉得此刻的状况诡异，仿佛脑子被人扔进洗衣机里疯狂冲水后又甩干，洗得干干净净。


    他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杰，老子会反转术式，如果你非想咬咬看的话……万一你咬过之后就觉得老子不好吃了呢？”


    说着，他作势要掀起袖子大义献身给夏油杰尝一口。


    夏油杰坚定地摇头拒绝道：“不行，伤害悟的事情我做不到！这个诅咒过段时间就能解除了，我们那时候再见吧悟！”


    非常狡猾的狐狸撒腿就跑。


    半小时后，五条悟久违地躺在了自己的寝室床上，双目圆睁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早已习惯的松软大抱枕狐不在怀中，他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即便将曾经从两个人渣旅行者手中换来的疑似苏咕噜熊时候的大玩具熊抱起来也觉得手感不对。


    滚来滚去好几圈之后，五条悟垮着一张小猫批脸拿起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求其实是很可怕的幻术[可怜]其实是各种糟糕的极端的想法都变得容易冲动实施，但有恋爱脑第一眼看到老公于是把其他欲求忘了[害羞]


    伪装玉藻前（白眼）：死gay


    第88章


    五条悟先给家入硝子发了消息。


    【硝子,反转术式可以治诅咒吗？】


    家入硝子是超级熬夜冠军，瞥了一眼男同学似乎是在讲正事，于是正经回复道：【上次你不都看到了吗？如果施术者没能被抓到的话，就算是反转术式也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倒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并不影响五条悟失望。


    五条悟噘着嘴啪啪打字吐槽：【杰那家伙,被自己的咒灵诅咒了！说什么因为老子看起来很香很好吃所以不能和老子一起睡觉了！可恶,人家都已经习惯了,现在都睡不着！他还讳疾忌医不要治疗，说要等诅咒自己消散TT】


    家入硝子无感情：【哦。只对你一个人的话，那也没多大影响吧？大不了你就让他咬几口呗,反正你也会反转术式了。】


    虽然却有“懒得搭理笨蛋”的因素在,但家入硝子的建议仍然可以说是真心实意——问题只出在两个男同学之间，不影响旁人，随便他们怎么搞。


    五条悟：“……”


    他明明都说过啦,那个笨蛋讲着一些怪话脚底抹油逃走了！


    先前回来的时候，五条悟还按照原有的习惯自然而然地向对面的房间走，结果试着开了开门,才意识到门已经被对方从里面反锁了——夏油杰要和他分居的决心非常坚定。


    转身出门翻窗进去骚扰男同学的想法不是没有在脑中闪过，但,夏油杰看起来真的不愿意尝一口试试。要是在逼迫之下，反而让夏油杰立刻退避三舍的话，他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边家入硝子大抵也觉得自己讲话有些太无情了，很快就又补充道：【既然夏油自己都说等诅咒自然消散,应该持续不了太久，别急。】


    看来女同学这边难以给出有效的医嘱了，五条悟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又在床上滚了一圈,决定骚扰另一对混蛋,不明不白就发了两个字过去：【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才怨气十足地回信道：【熬夜会长不高的，臭小鬼。有事？】


    五条悟本来就想先试探一下今天是谁来搭理他，现在立刻就能确定是大哭包同位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感觉给同位体找了麻烦，他稍微心情舒畅了一些，理直气壮地回道：【不是你们自己让老子晚上再来找你们吗？当然是有正事，干嘛总对人家讲话那么凶！】


    其实只是自己不爽，也不愿意让别人爽到罢了……不过五条悟非常擅长倒打一耙，用了些茶言茶语立刻就将同位体置于了道德最低点。


    A：【抱歉，我们刚才有点忙。出什么事了吗？】


    显而易见，说出晚上有空的夏油哥哥顶号了。


    五条悟：“……”


    好无助……你们怎么又待在一起，不上班吗？


    五条悟没什么事，他前脚才为同位体找了麻烦，后脚便说自己让挚友赶出了房间，会显得自己有点可怜，他才不是半夜给对方送笑料的好心人呢！


    他正考虑着该编些什么瞎话，忽的听见自己的门锁很轻微地响了一声。


    夜深人静之时，尽管试图开门的那人已经努力轻手轻脚，但“咔哒”的响动落入五条悟耳中还是太过明显，而六眼也诚实地为主人带来了“入侵者”的身份信息——正是坚定地拒绝了他“尝一口”邀请的夏油杰！


    五条悟顿时顾不上编瞎话了，猛地坐了起来，单人床发出嘎吱一声巨响。


    门外的家伙显然被吓了一跳，一动不动地停了下来，似乎将耳朵贴到了门上打算认真地听听情况。


    五条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飞快将手机往枕头下塞，又放轻动作倒了下去。


    学校的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动作稍大就会响也是情理之中。


    他扭了几下，床果然也嘎吱嘎吱响动几声，五条悟假装自己只是翻了些动作比较大的身，滚了一下搂着玩具熊闭眼，呼吸放缓，试图营造出已经睡着了的假象。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的房间门还是被推开了，一只贼头贼脑的坏蛋怪刘海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五条悟闭了眼也还是能“看见”。


    夏油杰走到床边，静默地看了一会儿，随即从鼻腔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哼”，似乎对挚友竟然睡得这么香感到非常不满，缓缓俯下身来，隔空弹了一下睡眠小猫的脑瓜崩，才又轻轻地向其他方向走去。


    啧，这个半夜潜入别人房间的家伙居然还有脾气了！认真装睡的五条悟暗自大翻白眼，明明被赶回来睡觉的是他耶！


    他暂时没有打草惊蛇的打算，抱着玩具熊非常认真地观看小偷狐的行动轨迹。夏油杰从床边离开后站到了他的衣柜面前，转了好几次脑袋看向床上，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无声地把衣柜打开且不吵醒他。


    半夜潜入挚友房间意图偷走对方的衣物——人生，到这一步恐怕已经完蛋了！夏油杰很沉重地想。


    他之前趁着五条悟没反应过来，自己率先跑路了，反锁房门立下小型“帐”开始逼问伪装玉藻前究竟要如何解咒。


    已经失去自主意识的伪装玉藻前当然说不出来，但好在现今时间充足，夏油杰继续研究好一会儿后，总算找出了些别的解咒方案——


    要在不非礼五条悟的情况下提早解除这个幻术，只好先借对方的衣服过来假装一下自己已经成功上位……虽然和挚友同床共枕有让对方失去清白的风险，但借一下衣服当然是没关系的。


    如果五条悟问起来……哈，别管，衣服已经吃了！难道悟要因为一件衣服和他绝交吗？！


    夏油杰心里倒是已经破罐子破摔，可人都溜进了挚友的房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方案属实漏洞百出——


    比如，学校的衣柜显然也有那样嘎吱嘎吱的毛病。


    夏油杰思索了半天，果然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无声地打开柜门，视线在房内转了几圈，最终还是盯上了五条悟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祓本铺的两个大人恐怕还在认真地等五条悟说所谓的“正事”，被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时不时就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夏油杰才将外套取下来，就让短信提示音吓一跳，惊疑不定地扭头确定过挚友是否醒来，才迈开步子又走了过来。


    五条悟还是觉得不妙，果断地翻身搂着玩具熊，面朝里躲了一下，顺利将自己的脑袋从枕头上转移到了熊毛绒绒的胸膛上，险些想让六眼开发出更多新功能，最好能控制一下他过分快速的心跳。


    果然，一开始的决定就做错了。


    他迅速设想过自己现在立刻坐起来说，“哈哈老子其实没睡着，好巧啊杰，你居然也没睡”之后的情况，便确认自己百分百会被恼羞成怒的挚友闷死在床上……只好继续硬生生装睡下去。


    夏油杰如今真当他睡着了，只不过睡得不太安稳，所以没有对他突然翻身产生多大的警惕心，缓缓伸出罪恶的大手将枕头下的手机摸了出来，握在手中半晌也没有翻盖。


    五条悟：“……”


    这是怎么了？


    夏油杰握着手机，觉得自己的思维分成了两半。


    善良的小狐大叫说，你怎么能在悟不知道的情况下瞒着他偷看他的手机呢！


    而邪恶的小狐却在他耳边幽幽地念，哼哼反正悟也不会介意，比起那家伙当然是我们更重要啦，看吧看吧，我们才是正宫，检查一下手机怎么了！


    伪装玉藻前落下的诅咒将他心中的本来就占据了不小分量的酸涩不满和嫉妒无限放大，邪恶小狐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胜利。


    夏油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就翻开了手机盖。


    微光一亮，露出的锁屏竟然还是曾经五条悟拍下来的穿着笨蛋演出服的臭脸小学生杰君。


    善良小狐立刻就大叫起来——悟都这样喜欢你了，你竟然要辜负他的信任吗？明明可以直接问，你却要偷看，太坏了！


    夏油杰：“……”


    对不起，那他可真是太坏了。


    顿时深感心虚的怪刘海小狐轻手轻脚地将手机合上物归原位，又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门重新关上，五条悟这才满脸问号地重新坐起来。


    他并不明白夏油杰拿他手机却只是看了一眼时间是什么操作，原本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和大人们讲自己的正事，现在立刻就有了。


    对面还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A：【？】


    A：【什么意思？】


    A：【……你其实就是大半夜来耍老子玩的是吧。】


    A：【喂，再不说话以后也不管你了啊。】


    五条悟终于有机会看消息，自己也很迷茫地回复道：【……我被杰夜袭了。我不明白。】


    有大尾巴狐狸溜进来隔空弹他脑瓜崩，还偷走了他的外套！


    只是对面的大人立即便反应过来两个黏糊糊的高中生已然在分房睡了。半夜被拎起来的五条霸总毫不客气道：【哦，终于被赶出来了吗？早说了让你别太得意了^^其实一个人睡觉很寂寞吧？悟酱。】


    虽然是实话，但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五条悟立刻就不服了。左一句诅咒、右一句杰不想伤害他，结果被对面三个字噎死了。


    A：【嘁，嘴硬。】


    对面还乘胜追击，继续发：【诅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经常被杰咬啊怎】


    不过这句话发得戛然而止，恐怕是绝望的夏油哥哥把手机抢过去了。接下来也没有信息继续发过来，恐怕那两个混蛋已经没有空再刺挠小猫咪了。


    五条悟：“……”


    超级刺挠猫最近屡屡受挫，气得一跳，抱着枕头夺门而出，径直推开饲主的寝室门，大叫道：“杰——不行啦，完全睡不着啊！你还是直接咬老子吧完全没关——”


    他同半披着他外套的男同学面面相觑。


    原本打算着今晚一鼓作气解决诅咒的夏油杰本来都打算战胜自己微弱的洁癖，就这样一晚睡过去，结果本来睡着了的五条悟竟然突然破门而入。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


    忘记锁门了！！！


    善良小狐和邪恶小狐同时宕机，最终留在黑发少年脑中的念头仅仅只剩下了五个字——


    人生、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鸽子]明天有考试大概率会鸽（逃走）


    第89章


    首先,夏油杰是一名生理功能非常健康的男子高中生。


    其次，被喜欢的人的气息包裹着，会产生一些微妙的生理反应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最后，他并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催眠自己靠幻术套幻术的方式,先将影响他和悟之间关系的那一个先解决。


    然而,五条悟闯了进来，千次万次地又重复提醒了夏油杰不管做什么都应该记得锁门。可对方人已经站在了这里，就算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也根本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夏油杰的心情反而变得诡异地平静了起来。尽管能够意识到,从今往后自己在悟眼里可能变成非常不得了的痴汉，但他也很难再有更多的反应。


    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仿佛和现今坐在这里披着挚友的外套产生了一些不太和谐的生理反应的他毫无关系了。


    夏油杰抬眼看着五条悟,尚未走远之前的意识让他默默夹住了腿，双手交叠非常刻意地挡了下来，可他的表情却有种超脱凡世了的空白。


    夏油杰.exe未响应


    即便六眼已经将挚友与平常稍微有异的身体数据及时反馈了过来,五条悟也忍不住转动眼珠视线下移。


    随即，久违未曾体会过宕机感的六眼叫嚣着机能过载嘎嘣一下又失去了反应,最终让主人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问出了一个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问的问题。


    五条悟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问挚友是否需要他帮忙打开塑料包装袋似的：“要老子帮忙吗？”


    夏油杰难以置信地幽幽说：“……悟说什么？”


    五条悟也很坦诚地再问了一遍：“要老子帮忙吗？”


    夏油杰：“……”


    你觉得你应该问这样的问题吗？


    金棕色的眼珠缓缓地转了转，将房间内一切事物都看了个遍,甚至也包括仍在门口立着的五条悟，但夏油杰没有再说任何话，最终只是缄默地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地方。


    随后,五条悟也仿佛感到了氛围的尴尬似的,默然地移开了目光。


    “……”


    “……”


    漫长且诡异的沉默填满了整个房间,无论是谁都没有再开口。


    比起羞怯或是什么其他反应，夏油杰更感觉自己大概是又中了一次无量空处，过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中，大脑的处理能力完全被占据，于是到底什么也想不到了。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仅仅才耗费了几秒钟。


    夏油杰游离在外的灵魂突然顺利地归位了，无论是善良小狐还是邪恶小狐都在他脑内大声尖叫——


    他究竟做了多坏的坏事，才要遭遇此等绝望的处刑场景？难道只是偷偷拿一件衣服做睡衣，也有彻底成为变态痴汉的罪证了吗？


    向来游刃有余的优等生以一个过于刻意的矜持姿势绷着坐了多久，他自己不清楚，只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大腿肌肉好像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了，不住地催促着他快动一动。


    但夏油杰实在太健康了，于是某些不应当出现的生理反应至今还没消退下去。


    可门口那个白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日里聪明得不行，此刻无论是说些俏皮话还是嘲讽的话都很合适。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像是没有得到指令就不知道动弹的笨蛋机器人一般，几乎连动作都没有改换，无声地伫立在那里。


    夏油杰不敢开口，缓缓地挺直了腰板，手指微微动弹，将本来披着、稍大了一圈的外套向里扯了扯，似乎以求些许的安全感。


    这点微不足道的动作好像让五条悟得到了什么许可一般，正在此刻，他突然冷不丁开口了，很难说他究竟是试图说服谁：“食色性也，性/欲和食欲当然可能会互相转换。老子明白的，这很正常。”


    太坏了，伪装玉藻前。你为什么不能死得安详一点？


    五条悟的脑中也忍不住出现了这样的想法，他很刻意地将自己明显的视线移开了，但六眼的视角何其全面，他半点无法抽开对挚友本身的注意力——


    这个家伙，虽然脸色变化得几乎可以开调色盘，但升温的身体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悲愤到红温，而是还有些更加难以言喻的震撼。


    于是，偶尔不那么在乎旁人看法的六眼神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第一时间的反应，似乎说错话了。


    就算他没体验过那样普通人的生活，可他知道，对于这个年纪的其他男生来说，这算不得多大的事，还有可能常常与狐朋狗友在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比大小，甚至还有一起缩在小房间里互相帮助的情况，但是……


    小杰同学，是一位脸皮尚未修炼得无懈可击的含蓄男子高中生。


    他一般甚至不愿意和五条悟一起上厕所，也没有随便乱看别人的兴趣——那显然有悖于他的礼貌。在某些方面格外矜持自制的优等生骤然遭遇如此冒犯，难以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无可奈何之下，五条悟只能幽幽地往回找补：“其实早晨也会有这种情况来着，也不是没有见过啦，很正常啊……”


    夏油杰：“……”


    你、你还挺有文化，国文和生物都挺好啊？


    夏油杰被噎得想要当场昏迷，他的灵魂悲愤欲绝，善面与恶面的两只小狐已经纷纷倒地举白旗投降变成两条狐皮地毯，难以再给出任何建议。


    轮不到它们嘀嘀咕咕后，好不容易找回些许神智的优等生只能自己做主。


    夏油杰微微低下脑袋，嘴唇嗡动片刻，其中总算吐出些微如蚊蝇般的声音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颤抖的两个字：“……出去。”


    五条悟脚步微微一顿，他又深深地看了如今的挚友一眼。


    优等生的言辞变得更加激烈了一些，略微大声地催促：“……滚出去。”


    “……好的。”五条悟本想说点什么，却也忽的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僵硬地点了点头。


    向来如猫咪一般灵活的白发少年此刻真如被提住后脖颈的猫咪一般，老老实实僵直着同手同脚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咔哒。”门轻轻的合上，对方甚至足够体贴，竟然在外面拿钥匙给他锁了门，好像在嘲讽里面马失前蹄的优等生何其不够谨慎。


    “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夏油杰弯下身去，脑袋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啊啊，果然还是就地人道毁灭好了。


    恐怕得将夏油杰这一个体的所有痕迹从世界上全部抹除，才能彻底消解他此刻的怨念吧。


    绝望的酷哥夏油杰趴在地上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


    五条悟浑身僵硬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把自己整个人摔回了床上，脑袋闷进枕头当中。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后，方才在有光处看到的一切景象却一遍一遍地在脑中不断回放起来，托六眼的福，不管哪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张脸——那绝非夏油杰平常的任何一张面孔。


    虽然平常不够明显，但五条悟是真心实意地不愿轻慢自己的挚友的，只是在那一刻……


    无论是气得发红的眼尾、还是因某种强忍某种激烈情绪而不受控制微微抽动着的鼻翼，甚至是从紧咬的牙关中隐约泄露出来的、细碎而急促的牙齿碰撞的哒哒声。


    无比失态、无比崩溃的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五条悟哽了又哽，都只能以两个字来描述——


    好、色。


    倒不是说平常的杰没有吸引力啦，就是……呃，而是对方那种过于私密的欲/望终于投射到了他身上，而不是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就是这样的特殊性，才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啊。


    他们先前都挤在一起黏糊糊的睡觉，当然没可能不知道对方早晨的生理反应，只是那种时候还足够纯洁，没有谁真的在意……


    而现在的杰，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犹疑许久，居然只是拿走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外套。


    真是的，要干什么啊……


    五条悟有点烦躁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当然不是完全不明白“那种事”。


    六眼神子的特征太过明显，五条家总是担心会有各种各样的刺客出现，甚至会利用他的血脉去做些加害于他的事情。


    所以，性教育当然是早早地就提上了日程，并且哪种性向的都有（尽管他们并不希望五条悟搞一些不被世俗认可的禁忌之恋）。


    而五条悟对此一直都没有多大反应，那些教学资料里的男男女女在他眼里只是由六眼分析解读后给出的一串串身体数据，无聊得甚至有点可笑，于是一度让家中皱巴巴的老橘子们怀疑他是性冷淡。


    不过六眼向来靠基因突变，他有没有留下血脉意图不算特别重要，只是要防备出现一些在外乱搞结果由此遭遇算计的事情……


    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那样的事了。除了对门的男同学之外，以后的春梦大概都想象不到其他的脸了。


    但……夏油杰从今往后会不会留下一些难以言说的心理阴影，可就不好说了。


    啊，这算不算是搞砸了……五条悟闷闷地以头抢枕头，最终还是万般不服。


    他不愿内耗，将手机摸出来，找到早十几分钟就不搭理他的坏蛋成年人们，恶狠狠地发消息过去。


    【都、怪、你、们！】


    【作者有话说】


    闪现！居然在0点前抢出来了[鸽子]


    第90章


    五条悟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把飞来巨锅扣在了祓本铺的二人头上。


    不过等到早晨醒来，从高中生那里搞明白前因后果后，对方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以极其正常的思维问：【谁让你这么问的？】


    A：【你的意思是说,你突然闯进了男同学的房间,看见了他在做一些不能见旁人的事情,还问他要不要帮忙？】


    五条先生很简略清晰地将事件概括了一遍，即便只是平静的文字，也隐隐透露出发出者的震撼与不解：【小鬼,你是否清醒？】


    ……喂,谁遇到这种情况能立刻冷静下来啊。好歹、好歹杰没对他破口大骂，也没有冲上来揍他，所以,就算他的应对在正常人眼里看来不够正常，但至少还不算完全的负面教材。


    虽说是同位体，五条先生也有些目中无人的小毛病,但他到底比对面的咒术师神子多了几分常识，非常真心实意地教导：【首先你就不该随便进杰的房间吧,至少好好敲门是得做的。】


    此人来自无咒力世界，先前的意外中完全没享受到六眼带来的便利。否则此刻反应恐怕还要再大一些，说不定还要怀疑对面的邪恶银渐层是故意的。


    五条悟不是故意的。只是偶尔六眼探查的速度跟不上他自己行动的速度，而且——六眼又不是透视眼,当然不能隔着墙看得清清楚楚啊。


    但对方这种“理应如此”的态度相当让人火大，那五条悟就要问了：【难道你进杰的房间就会客客气气敲门吗？】


    对方言辞格外礼貌：【可杰是我的男朋友呀，请问你和小杰同学又是什么关系呢？】


    A：【哦,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只是好朋友嘛。】


    A：【朋友就是朋友啊……朋友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的话,你就不能再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只是最好的朋友了……】


    A：【但是青梅竹马是可以的。幼驯染就是人家从小亲自选择的妻子。】


    五条悟：“……”


    真是跟这个三句话不离男朋友的娇夫讲不清楚，过上好日子了就总是三天两头突然给兄弟一下，知恩图报有没有不好说，但确实很有小人得志的意思。


    好在夏油先生总算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认真地为魔法小悟支招：


    【嘛，虽然有点尴尬，但他看起来至少还没生气，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主动提这件事，让它轻飘飘地结束吧。如果小悟不想让情况变得更糟，就少做点拱火的事。】


    让刺挠猫忍住自己手欠的爪子当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五条悟现在也不确认再见到夏油杰时自己会先说什么，就被大人很有先见之明地打了预防针。


    邪恶刺挠猫略显心虚地答应了。


    其实他现在可不确定，要是等会儿见到杰了，自己这张嘴会讲出怎样让优等生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的怪话。


    毕竟，又不是他在做（差点）手工活的时候被别人撞见了。要说更心虚尴尬的，显然是对门那家伙吧？


    他如此这般想着，竟然越来越理直气壮，哪怕早上睁眼就被正直的搞笑艺人们教训了一通，他心中却仍然稍有不服——


    明明是杰先来拿他的衣服的！臭小鬼，还是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愿意向他求助！


    离平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再加上五条悟想看看对门的优等生今天敢不敢来叫他起床，于是好整以暇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


    “叩叩。”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都听不出那家伙到底想不想让房里的人听见动静。


    五条悟一下翻身弹了起来，坐在床上又微微地等了片刻。


    明明就有他房间钥匙的夏油同学只是站在门外很客气地又敲了敲门，好似昨晚的偷衣贼同这小子毫无关系似的……


    哼，假正经！


    要是对方气势汹汹也就算了，可夏油杰的状态显然不像来找他麻烦的……恐怕，昨晚的事在优等生的评判天平上称了一晚上后，那小子还是觉得“偷衣服”的严重性远远大于“要老子帮忙吗”，所以率先认怂了！


    五条悟顿时便恢复了活力，跳下床几步就到了门前，一把将门拉开，先发制人道：“门才没锁呢！老子才不介意杰随便进这个房——咳咳咳咳咳！”


    只怪六眼的视角太过广泛，他说着说着，突然看见夏油杰的臂弯上搭着一件校服外套，声音忍不住一卡。


    昨晚的记忆难以控制地潮水般涌入脑海，实在难以忘怀，最终仿佛噎到了他喉咙里，情不自禁地让自己的口水呛出一顿爆咳。


    在这一刻，向来无拘无束的神子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自如。


    这家伙、这家伙……好像完全已经脱离昨晚的尴尬心情了，反而是他完全没能将昨晚的记忆清空，还随着确确实实地见到了共同分享了同一段记忆的挚友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小猫抱头尖叫.gif


    五条悟的确没有主动提，可夏油杰还没说话，只是带着件外套来敲他的门，就已经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了。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五条悟欲盖弥彰掀了一把自己的刘海，自顾自的就变得有些结巴起来，颇为语无伦次地说：


    “啊、那个……杰，怎么了？今天还好吗？你、你起得好早。呃，那个诅咒——”


    皮肤太白的家伙，稍微有些过分的情绪就容易上脸。落在五条悟身上，微微的脸红看起来就好像给蒸成了大虾似的。


    夏油杰经历了一晚上的心神摇荡，此刻早已平静下来，尚且还能从挚友嘀嘀咕咕不太清楚的话语里解读出对方真正想说的内容。


    他有点无奈地想，悟也不是完全没有尴尬的神经嘛，一晚之后终于理解到自己昨晚的言行古怪了吗？


    可即便如此，尴尬与羞怯也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的情绪。夏油杰不那么敢直视五条悟，视线偏转心不在焉地回答说：


    “嗯……已经没问题了，诅咒解除了。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以后如果有差不多的情况，我会记得锁门的。”


    他顿了顿，把外套递过来，“这件是你之前洗过晾在我那边的，明天上课穿吧。”


    说到这里，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他房间那边明明就晾得有五条悟的衣服，他却还是非要半夜过来偷一件才换下来的呢？


    懂的人自然会明白。夏油杰不想说，就算是在心里也不愿意说^^


    总而言之，最终的结果是，他已经在计划着研发咒灵操术杀伪装玉藻前只取术式了。


    咒灵这种存在，就算被调伏之后都是他忠诚的的召唤兽，但在之前的确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比如，像伪装玉藻前这样的家伙呢，除了术式之外，整只咒灵还是应当被人道毁灭的。


    五条悟：“……”


    异世界的成熟大人教了他不要自己主动提外套的事，但却没教他万一对手提了该怎么办。即便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但显然不如真的有个诸葛亮。


    老师、老师没教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五条悟只好自然而然地开始自由发挥。


    他面上不显，乖乖伸手接了挚友递过来的外套，略显色厉内茬地问：“杰怎么拿过来了？难道以后你都不准备让我和你一起睡了吗？”


    “那个吗？我倒是无所谓。”夏油杰笑了笑，“你——我说，悟，你真的没关系吗？难道又生病了？”


    他抬起手，冰冰凉凉地贴上了五条悟的脸颊。


    夏油杰才洗漱过不久，虽然擦干了手上的水，但水流的凉意却还没完全散去，贴到一只红温小猫脸上差别就更鲜明了。


    那一刻，白发少年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点呆滞。他静默地顿住了一秒钟左右，连呼吸都止住了。小猫咪瞳孔地震，随即猛地往后退了半步，肉眼可见地手足无措。


    夏油杰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啊，怎么了？”


    顷刻之间，攻守异形了——


    一只洋洋得意揪着小狐刺挠一遍又一遍的大坏猫，此刻终于遭遇了像样的反击，顿时呆若木猫了。


    夏油杰暗自得意——成功了！


    邪恶小狐自狐皮地毯的状态中“啵”一下弹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在旁边摇旗呐喊。


    夏油杰昨晚……深刻反思过了，他总是让五条悟刺来刺去，归根结底还是他太过“客气”了。


    在上学期，他和五条悟也仅仅产生一些能靠拳头解决的矛盾。


    可这小子回去过了个短短的暑假，仿佛让神秘的网恋对象给超度了似的，突然进化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


    五条悟偶尔开的一些玩笑甚至都有些超过优等生的友情界限了。夏油杰在这方面格外矜持，时常被戳出一些过于夸张的反应，于是让五条悟最近占尽上风，越战越勇。


    事已至此，他既然早已盘算着要撬墙角，那些不必要的克制和矜持就算了吧，也让五条悟尝尝被人冒犯的滋味！


    呵，跟你爆了！


    面对挚友的询问，五条悟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油杰变得有点……太可怕了！


    比起原来那种神来之笔一般、偶尔地做出勾人举动的状态不同，五条悟竟然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家伙好像开始主动地开始招惹他了！


    “好啦，我还有事呢。悟看起来也就是太热了，去洗个脸吧，我先走了。”夏油杰冲他挥了挥手，转过身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得意的狐狸摇着大尾巴走掉了，只留下一个后知后觉趴门框探头出来看的小猫咪。


    不好，协同进化生效了！连杰也变得让人难以招架了！


    虽说这种时候不应该先产生胜负欲，但……五条悟默默掏出手机，求助道：【怎么才能把杰迷得晕头转向的啊？】


    A：【这是需要苦恼的问题吗？悟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了呀^^】


    五条悟：“……”


    晕头转向的魔法小悟明白了。


    ——讲肉麻的怪话。


    ……


    郊外仓库。


    夏油杰被伪装玉藻前拖延了一天，总算能来验收自己的咒灵，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料想中大概不那么见到他的伏黑甚尔也在。


    “伏黑先生，你也在啊。”夏油杰假笑，并不算客气地问，“有事吗？”


    伏黑甚尔哈哈一笑：“那确实有点事。”他也不拖延，立马就说：“这么多咒灵，换你那个什么裂口女绰绰有余了，更多的——爆点金币来。”


    夏油杰在那一刻是真的有点震惊。


    无耻的人有许多，但他也少见明明还在戴罪立功阶段的家伙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于是他皱了皱眉，夏油杰抬手放在耳边假装没听见，做出一脸疑惑状。


    伏黑甚尔对此接受良好，理所应当地说：“人还是要吃饭的嘛。”


    随即，他报出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数字。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我当然还是建议伏黑先生继续回去做牛郎。”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这里有个大生意，需要咒术师才行。”伏黑甚尔打量了他一会儿，疑惑道，“五条悟那小鬼人呢？”


    他本来还寻思说服夏油杰之后能买一送一，结果连体青蛙人竟然分开了。


    伏黑甚尔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试探道：“哦~闹矛盾了？”


    “不，怎么可能呢？”夏油杰很镇定地说，“是准备升华关系了。”


    伏黑甚尔：“？”


    不妙的预感，产生了。


    【作者有话说】


    [害羞]猫猫狐狐互相疯狂开屏了


    （爹咪：那有人想过路人的心情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