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悟,不要对小孩子开这种玩笑。”夏油杰冷静地向男朋友脑袋上敲了一下，“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这两个孩子看着不像会主动离家出走的，大概率是和大人走散了，只要将她们先交到警察或者家长手里就行,这段路又黑又长,已经足够让她们两个吃到教训。他们就不必越俎代庖再给小朋友们多余的惊吓了。


    他下手根本没用力,五条悟却捂着脑袋发出了非常夸张的痛叫声，非常没道理地控诉道：“杰怎么总是对弱者偏心啊，难道不该先偏心老子吗？”


    五条悟一开口,就在小女孩们头上扣了一顶弱者的帽子,尽管现在的确是实话，但还是让人觉得非常火大，只不过显然没法轻易拜托这两个奇怪的家伙的小女孩们敢怒不敢言。


    夏油杰不声不响地睨了他一眼,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也就是没直接问出五条悟究竟在说什么胡话了。


    五条悟皱了皱鼻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非常铁骨铮铮地屈服道：“嘁，老子今天心情好,就先放过你们两个小鬼吧。不愿意说名字的话，姓氏也可以喔，反正这周围的家族老子应该都能叫上来，你们两个肯定是那种不小心走丢的烦人小鬼。”


    夏油杰发出了音调上扬的困惑声音：“嗯？”


    五条悟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却得意地解释说：“这里还没出那群封建势力的范围呢,术师轻易进得来，但可不代表普通人能随便进来。这两个小鬼一看就是那些家族里走丢的嘛。”


    虽然嘴上嫌弃，但五条悟的确非常了解这些事。夏油杰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真不愧是悟,那么,接下来只要把她们送回去就可以了吧？”


    “没错。”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看向小女孩们催促道，“所以，快点说啦，把你们送回去又不难。”


    小女孩们似乎判断出了他们“世家咒术师”的身份，却仍然迟疑着不敢开口。


    总算看不下去的亡魂半掩着嘴，眉头微蹙好似还有点嫌弃般地说：“禅院。她们是禅院家的。”


    五条悟抬眼看向尽可能往远了飘的亡魂，这家伙非常不认账地将视线看向了别处，似乎是想掩饰方才是他讲了话。


    然而，很快，一直被护在身后的孩子总算鼓起了勇气，揪着姐姐的衣角怯生生地说：“……我们是禅院家的。”


    这下立刻又与亡魂的话语互相印证了。这个自称是邪恶诅咒师的家伙，看起来对御三家的家族内务都了解得很清楚嘛，真是正经诅咒师吗？


    “呵呵，我可是要发动恐怖袭击的，不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谁会随随便便就动手啊。”亡魂外强中干地往回找补解释道，“再加上，这里还有个悟的学生，体质也非常特殊，是和伏黑甚尔一样的……不认识才比较奇怪吧。”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对同位体愈发纸糊的演技不抱希望了。


    百鬼夜行那样的恐怖袭击，已经足够将咒术界的绝大部分人员都吸引走了。他们处理咒灵都还要好一段时间，哪有让堂堂教祖大人分出心神特意调查，连小时候的影像都要看过的资本？


    还不如扯“因为是悟的学生，所以让我非常嫉妒，完全没有办法不好好关注，顺便了解了一些御三家内务。”更能将他们敷衍过去呢，在骗小孩这点上还不如小孩本人，真是越活越笨蛋了！


    显然没将“悟的学生”这样重要的消息放在心上的夏油杰如是想到，看着亡魂颇觉恨铁不成钢。


    只可惜现在飘在外面的亡魂完全接收不到同位体意图发出的提示，梗着脖子强撑着露出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


    听到亡魂所言，五条悟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再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小鬼，才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站在前面的孩子的确也是和伏黑甚尔一般的反向天与咒缚。


    禅院，这个一向信奉“非术师者非人”信条的家族，果然是因为太不干人事被诅咒了吧？这样抛却咒力换取极致肉/体强度的体质竟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并不够强啊。五条悟的视线落到了站在她身后与她容貌相似的另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倒是有咒力，显然拥有成为术师的微小天赋。


    他突然恍然大悟。提前养到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虽然也是双子，但却并没有在咒术上互相拖后腿，她们两人互不影响，险些让伟大的五条大人忘记了这回事——


    双子在咒术意义上总是被看作同一个人，于是本来高超的天赋就会遭遇不太平均的分配，双子二人互相束缚着，便难以在咒术方面取得什么成就，所以，术师世家向来将双生子视为不详。


    这两个孩子，居然就是那种标准情况啊。


    “好吧，我们明白了。”夏油杰瞥了一眼极力想与女孩们保持界限却越飘越远失败的亡魂，自然而然地安排道，“既然这样，悟就联系禅院家接人吧。我们暂时监护一下这两个孩子，至少别让她们遇到危险……”


    五条悟微妙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准备掏手机的打算。


    夏油杰：“……”


    他只稍稍一顿，就明白五条悟究竟在想什么，只好试探道：“……悟，你知道怎么联系上禅院家吧？”


    “瞧不起谁呢！”五条悟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在男同学那双沉静的眼睛注视下，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地补充道，“老子当然知道禅院家的位置，不过联系方式的确一个没有。虽然也和禅院家的笨蛋有过来往啦，但那家伙完全被封建家族腌入味了，谁要存他的联系方式。”


    夏油杰连0.1秒都没花到，就接受了他的说法，很配合地捧哏道：“不过悟既然这样说，肯定也还有送她们回去的办法了。”


    五条悟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案：“直接去闯禅院家的结界！”


    “不要！”看起来更加勇敢的那孩子即刻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只是在两个高中生的目光投过来后，她又不太愿意将那个理由说出口，那会显得她们更加弱势……


    妹妹只好跟上解释道：“不可以那样做，家里的大人会生气的……”


    五条悟脑袋转过来后，倒是立刻理解了她们在禅院家里的处境。


    本来就因为双生子的身份得不了什么好脸色，现在还在好好的吉祥日子走丢，叫向来是世仇的五条家、甚至还是五条家主本人用硬闯结界的方式把她们送了回来……


    在那群更加腐朽的家伙看来，他们才理解不了乐于助人的好少年们急切想将小豆丁送回家长身边的急切用心，只会觉得这是五条家又一次的示威，而让他们丢了大脸的小孩子们就会立刻成为撒气的对象。


    五条悟勉强承认自己方才的提议有点鲁莽了，他虽然不那么在乎旁人，但也没有要随随便便毁掉谁的人生的恶趣味。


    不过，他与杰现在的状态可是“私奔中”耶！


    人才刚跑出五条家不久，就领着两个完全与他们无关的小孩子回家算怎么回事？五条大人近期丢脸次数太多，但唯独不要在家里的老橘子们面前丢人——当然，讨男朋友怜爱故意的撒娇卖蠢不算。


    总而言之，他才不要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寻求老橘子们的帮助呢，还是再想想更体面的办法吧！


    夏油杰到达京都短短几天，就让繁杂规矩众多的封建家族惊掉下巴许多次，连小孩走丢这样的要紧事，重要性竟然都无法高于区区一个破结界。尽管算上了五条与禅院两家素来为世仇的陈年旧怨，也对孩子们过分苛刻了点。


    但既然知道了这样的情况，自以为是地帮助却反而将小朋友们陷入不妙境地的事情就不能再做了。夏油杰思索了片刻，问道：“禅院小姐们，还记得这次出门是要做什么吗？”


    想来这次应当是禅院家的新年活动，肯定不会只放两个自理能力都不一定有的小孩子出门，应当是存在大部队的。凭他与悟的实力，悄无声息地将这两个孩子重新塞回大部队里应当也不是难事，就是步骤会稍显繁琐就是了。


    “是要去神社初诣。”一直挡在前面的孩子终于略微放下心防，将身后的妹妹露了出来，颇为别扭地说，“不用叫我们‘禅院小姐’，我是真希。这个是我妹妹真依。”


    夏油杰：“……”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点，视线在真希脸上微微停顿了片刻，略显心虚地移开了。


    噩梦中见到这孩子时，她已经是个酷酷的女子高中生了，勉为其难能够当作敌人来对待。而现今看到幼年版，才猛然惊觉对方完全和家里的孩子们差不多年纪……


    亡魂冷笑一声：“猴子而已。再说，又不是你打的，你在愧疚什么？有硝子在，连伤痕都不会留下。”


    他这个动手的都没那种心情呢，突然发现自己年轻的时候圣父得有点恶心该怎么办……难怪人类是会时不时否定过去的自己的存在。


    夏油杰压低声音发出了非常不忍的声音：“……她们、她们和菜菜子美美子差不多大！”


    要是有人敢那样对待他的孩子们，夏油杰必然是要把那家伙大卸八块的。


    亡魂微妙地沉默片刻才说：“……我给她们安排好了去处，悟不会追究，她们不会有事的。”


    五条悟只幽幽道：“难说。”


    已经自身难保的家伙，哪有再去荫蔽别人的余裕？


    这句“难说”叫亡魂有些难以再掩耳盗铃下去了。五条悟总是一副非常笃定的样子，尽管没能摆出决定性的证据，却让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来处真有他自认为的那么确定吗？


    那些总是脱口而出的人名与认知，已然让亡魂感到非常不安了。那的确是属于他的记忆，但却总是显得衔接错误非常混乱，难以控制地与某个正在疯狂回溯的世界对上了轴。


    亡魂连追问的勇气都没有，狐狐祟祟地重新缩回了夏油杰的身体里。


    五条悟“切”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每次被戳到痛点，正需要认真思考的时候，这个死鬼就会强制自己关机，过几天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要是这家伙自己想不明白的话，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一股冰凉的气息突然又穿透了四肢百骸，夏油杰一惊，还是先关心了亡魂的状态：【喂，你突然怎么了？没事吧？】


    亡魂发出些许毫无意义的哼声，听起来似乎像是先前那种没电需要充能的状态，夏油杰松了口气，不再主动呼唤他，放他自己安静地休息去了。


    真希和真依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时不时就凑到一起小声嘀嘀咕咕，虽然碍于身高，的确听不清他们都在嘟囔什么，但直觉上来说，没有感到危险。


    既然姐姐已经确认过这两个男人可信，真依也稍微大胆了一点，非常委屈地说：“我们本来是跟在妈妈身后的，但是前面的人走得太快了。我们没能跟上，后来就找不到路，也跟不上去了……”


    “哦，好吧。”五条悟转了转眼珠，“老子大概知道是哪里了。来吧，去找禅院家的大部队。”


    ……


    两个高中生一人一个，抱着小女孩们迅速到达神社山脚下时，正见到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连仪态都顾不得了，慌忙地向下跑来。


    然而，在她见到高中生们怀中的孩子时，却又立刻矜持起来，绷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款款走到高中生们面前，先向五条悟点头问好，叫了一声“五条大人”，才看向两个小女孩，语调听起来有些冷淡：“真希，真依。”


    两个孩子先前意外迷路走失，好不容易遇到了仿佛拦路抢劫一般的帮助，放下心来后在高中生们怀里昏昏欲睡，现今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几乎是一下子被吓醒了。


    她们都低眉顺眼地喊道：“母亲……”


    高中生们知道这是找到她们的家人了，飞快地将女孩们放下来，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女人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向她们道谢，一手一个抓起孩子们的手颇为急切地向山上走去。


    真希和真依像是缩着脖子的鹌鹑一般不发一言，只悄悄地背过手晃了晃，与热情助人的做了挥手的姿势以示告别。


    说到底是别人的家务事，但夏油杰却觉得非常不妙，等到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说：“……这样真的好吗？”


    真希和真依的母亲，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到这里就遇到了急急下来找人的家长，好像因为他们和五条家关系太深，让对方误会了什么。


    她们两个回去，该不会受到什么不得了的惩罚吧？


    五条悟非常无奈地说：“她们有活着且智能正常的家长。”


    虽然已经捡了不少了，但那些孩子的原监护人……总是多少都遭遇、或自己本身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把小孩子抢过来养自然是合情合理的，连旁人看了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是，真希和真依的的确确是禅院家的孩子。就算父母看起来有些不妙……但就连他都知道，不能随便强抢这样的小孩，否则本来就和五条家结仇了的禅院就更有理由和那群老头子大吵大闹了。


    夏油杰顿了顿，无奈道：“……我没说要抢小孩。我只是有点担心，她们会因为我们的的失误被家里责罚。”


    所以说，封建势力就应该好好地被埋进土里啊，不然让他这样的新时代好青年看了，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一般，非常地叫他不爽！


    “不至于吧，难道她们妈妈会主动告状吗？”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就是两个小鬼一不小心落在了后面嘛，她要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主动把孩子们直接卖了的，那对她也不好。”


    五条悟非常智力正常地分析完毕，撞了撞旁边又关心起一面之缘的路人弱者的死活的笨蛋，催促说：“更重要的显然是我们今晚的去处吧！杰想到该去哪里了吗？”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目光死道：“……走吧，我带悟去住酒店。姑且先让丑宝吐点钱出来。”


    丑宝，真好用啊。要不是伏黑甚尔死活不愿意解除契约，还时时惦记着要将丑宝要回去，他也不必这样和这只好用的咒灵上演强制爱了，说到底……一定是伏黑甚尔的问题。


    五条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欸——？”


    听起来，这家伙的资金很充足啊。那岂不是，根本没有那种因为资金不足所以不得不住同一间睡同一张床的情况？！


    “干什么？”虽然不知道笨猫脑子里到底在想哪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夏油杰现在已经毫不心虚了，他理所当然地说，“我又没让悟睡大街。放心吧，就算被逐出家门我也养得起悟的。”


    五条悟嘟囔道：“才不是那种原因。是其他的啦……”


    夏油杰仿佛能读他心似的，淡淡道：“可以一起睡，以后都一起咯。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和悟正在交往呢，对吧？”


    小猫咪闻言重新翘起了尾巴。


    【作者有话说】


    [好的]今天居然久违地没迟到[鼓掌][鼓掌][鼓掌]


    第122章


    翅膀很硬的高中生轻轻松松就安排好了自己晚上的住处,将手机一关理所当然地闹起了失踪。


    夏油杰本来睡得好好的，却突然感到一股非常阴寒的凉意袭来，还持续不断地蛄蛹了半天，而睡在他身边的那家伙一直都暖烘烘的,就显得这股凉意更加明显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竟然看见原本好好盖在身上的被子诡异地浮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人形。


    亡魂的声音从被子下幽幽传来：“该起床了。”


    夏油杰大脑宕机了片刻,无语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幕属实有点诡异，他略略思考了片刻，震撼地意识到向来无法对现实进行影响的亡魂现在居然能够碰到实物。


    这只死鬼已经愈发强壮了！


    五条悟也被这动静吵醒,掀了掀眼皮,盯着浮在半空中的被子打量了半晌，毫无诚意地感叹道：“哇，猛鬼兽。”


    不过和猛鬼兽的床单比起来,亡魂顶起的被子厚了许多，给人一种行动不太灵敏的笨重感。


    五条悟的刺挠猫基因此刻又被激活了，托着下巴很感兴趣一般地问：“喂,你怎么把被子顶到头上去的？你现在已经能碰到东西了吗？”


    这样说来，他以后岂不是再也不会苦恼于让亡魂气得火冒三丈却拿对方毫无办法了？


    亡魂：“……”


    待在高中生们身边这段时间,他的灵魂倒是愈发强健起来。方才情急之下，便用了些不太体面的方法强行将被子顶了起来，现今也没有那样的力气再把被子丢下去，只能无比尴尬地顶着。


    但他实在太要脸了,尤其是在五条悟面前。亡魂好像没听到五条悟的问题似的，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


    “什么啊？”夏油杰打着哈欠问。


    他们两个昨晚的经历还挺丰富的，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时候恐怕挺早,没什么安排的话,当然是继续睡过去会对他们的精神状态比较好啦。


    亡魂“嘁”了一声，颇有些别扭地说：“昨晚的那两个小鬼又遇到了麻烦。大概是你们的缘故，某个日后还有心力以零咒力天与咒缚身份竞争禅院家主的小鬼要提前死掉了喔。”


    五条悟轻轻吸了一口气，露出了非常意外的表情。他还以为禅院家也不想让新年变得“热闹”过头，就算走丢的小孩是他送回去的，但五条家又没跳出来拱火，禅院家应该也会聪明点不搞事……


    哈，老橘子里面有蠢货！


    夏油杰的困意一下就消退了不少，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明明被好好地送回了家长手上，却反而有生命危险？”


    “是啊，这的确叫人意外。也许脑子不清楚是这群老家伙们的通病吧。”亡魂故作淡然地催促说，“快点，我带你们去现场。”


    五条悟翻身下床，路过那团漂浮被子身边时猛地动手一掀，与稍显慌乱的亡魂对视了一眼。


    “反正在老子面前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别为了面子勉强自己嘛。”五条悟并没觉得自己讲出了多让人心绪摇荡的话，顺手将被子丢回床上便洗漱去了。


    “……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同样也被如此的地图炮溅射到了的夏油杰一边嘴硬地回击，一边接过被子拍了拍，叠好放在旁边，相当傲娇地冲亡魂说，“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逞强了，别让其他家伙觉得我们在虐待你。”


    优等生也若无其事地洗漱去了，徒留相对来说更加年长一些的亡魂飘在原地略显震撼。


    怎么又被讨厌的小鬼们包容了！真是叫鬼不爽！


    ……


    高中生们动作很快，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亡魂的带领下来到了禅院家的结界外。


    真依正等待那里。她很谨慎地将自己缩起来藏在了角落里，非常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袖口，一双眼睛片刻也不敢停歇地警惕看着四周。注意到赶来的高中生们后，她立刻就站了起来，甚至还小跑了两步赶到他们面前。


    “太、太好了……”真依听起来快要哭了，她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生生把自己的恐惧与怯懦憋住，尽可能平静地说，“你们真的来了……拜托了，请再救救真希吧！”


    夏油杰蹲下来问：“真依，发生什么了？”


    真依向倒豆子一般飞快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昨晚她们被交到母亲手里后，本想跟着母亲重新混回大部队里。然而，她们母女三人一齐消失的情况早就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非常生气，只是在众多族人面前没有发作，等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无法接受这般“蔑视”的父亲不顾妻女的哀求，将向来最让他看不过眼的废物女儿关进了那个房间里去。


    那可是禅院家的咒灵库，真希被关进去，很有可能死掉，真依想要救她。


    真依知道，这个家里能说得上话的存在肯定不会置喙他们的家务事，她只能向外求援，于是便想到了昨晚帮助了她们的、似乎很有来头的“五条大人”。


    她自己急匆匆地想要逃出禅院家去找人，却在离开结界这一步就被困住，要不是忽然出现的“鬼魂叔叔”，她都没办法站在这里。鬼魂叔叔将她带出禅院家后，叮嘱她在这里等着，随后便自己离开替她去找人了。


    说到这里，真依转了转眼珠，探头瞧了瞧附近，疑惑道：“呃、那个……鬼魂叔叔呢？”


    亡魂明明就飘在她面前，真依却无法再看到他了。亡魂拢着袖子，做出一副他早就知道的样子，故作淡定道：“这个小鬼果然没什么天赋，想来之前看到我也只是意外罢了。”


    面对两个高中生探究的视线，他“嘁”了一声道：“做什么？你们两个睡觉，要强迫我清醒地飘在旁边陪你们吗？既然能够走远一些，我当然得自己出去看看。”


    当然不是那种原因了，他们才没有暴露癖，如果可以的话，亡魂不在身边做电灯泡才是更好的情况……


    夏油杰移开目光，结合着真依的叙述，他愈发觉得亡魂突然强壮过头了，并且身上还有许多亡魂本魂都说不清楚的秘密。


    知晓五条家的结界布设，就当他是五条家编外家主夫人，时常与那边的家主悟偷情偷得熟门熟路好了，但连禅院家的也明白，便显得有点微妙了。夏油杰甚至怀疑他连加茂家的也清楚，这个恐怖的最恶诅咒师，难不成是在以如此全面的调查来掩盖自己只与某最强咒术师有染的事实吗？


    亡魂只需稍稍看过他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于是立刻说：“别胡思乱想了，只不过是身为诅咒师，必须对御三家有所了解罢了，狭隘！庸俗！恶心！”


    高中生们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还在嘴硬！


    亡魂见他们不信，哼了一声缩回夏油杰身体里装死去了，仍凭高中生如何呼唤，他也不再答应了。


    讲不通就闭麦的家伙真是好幼稚好烦人！


    夏油杰愈发和五条悟同感起来，清了清嗓子，转向真依，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他有些其他事要处理，没有和我们一起过来。”


    “……啊，好吧。”真依不确定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避开了目光，有些可怜地问，“大人们，你们有办法救救真希吗？只要能救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来报答的。”


    “报答什么的就先搁置不谈吧。”夏油杰轻轻摇了摇头，将真依拉到了自己身后去。


    他早在听见那个父亲身份的家伙将自己的女儿丢进那种险境，便已经火冒三丈了，禅院家难道就不能出现一些正常点的父亲吗？


    如果将这两个孩子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就算今天顺利度过了这一遭，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夏油杰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悟，动手吧。”


    他的确无法背负所有可怜人的人生不错，但事情既然撞到了面前，就没办法不管，姑且尽力而为。


    “包在老子身上。”五条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起一只手瞄准了禅院家的结界，六眼稍微估算了一下距离。


    “轰——！！！”


    紫光一闪，在震天响的轰鸣当中，禅院家的护卫结界只来得及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毫不像样的反击全让这发“茈”给吞没了，并没能起到任何阻拦的效果，一路让计算好距离和威力的“茈”正正好轰塌了禅院家的外墙。


    真依：“……”


    小小年纪的真依茫然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在她眼中防守严密牢不可破的结界，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化为了齑粉……她视线控制不住地在两个少年身上来回梭巡，即便已经看到了现状，也难以想象自己究竟向怎样的存在寻求了帮助。在家族中生存几年的经验告诉她，做到这种地步的话，绝对不可能被原谅的，事情难不成会变得更遭吗？


    “没关系，别担心。”夏油杰柔声安抚道，“交给我们就好。”


    事已至此，真依只得僵硬点头。


    很快，禅院家的护卫队就来到了缺口前，领头的正是他们先前在总监部就见过的禅院扇。


    他走来看见五条悟和夏油杰时便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再看向他们身边那不成器的女儿时，更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思量片刻后，禅院扇还是没有先质问为何在那里的女儿，而是语气不善道：“五条悟，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悠悠地说：“是你啊老头，新年快乐。我们有事想让你配合一下，识相点。”


    禅院扇：“……”


    五条悟这讲话语气实在让人气恼，禅院扇厉声道：“欺人太甚！五条家难道是要向我们宣战吗？！”


    “不，这次和家族旧怨完全没关系。”夏油杰淡淡解释道，“这一切仅仅只是出于我们个人的正义感而已。禅院先生，请不要阻拦我们救援被虐儿童。”


    禅院扇压根没想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早将那个没咒力的废物女儿抛之脑后了，闻言否认道：“简直一派胡言！我禅院家哪里来的被虐儿童，你们二人今天就是存心挑事！”


    “有的！”真依上前一步，用一种完全豁出去了般的态度大声道，“如果不把真希放出来的话，她会死在里面的！”


    禅院扇这才将目光真正落在自己这个存在感稀薄的女儿身上，他勃然大怒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勾结外人破坏家族结界，你——”


    他后面斥责的话语没能出口。


    “啰嗦死了，老头。”五条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禅院扇话音未落前的瞬间，便出现在了他身前，“你挡路了。”


    “你…！”禅院扇作为禅院家高层，实力自然不俗，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发动术式反击，双手下意识结印，咒力鼓荡——这是“落花之情”的起手式，能操控咒力进行精密的防御和反击。


    然而，他的动作刚起，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就猛地轰击在他的腹部！


    “噗——！”


    禅院扇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移位，眼前一黑，庞大的咒力还没来得及凝聚就被硬生生打散。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弓着腰，炮弹般向后激射而出，狠狠撞在身后赶来支援、还没来得及摆开阵型的护卫队人群里。


    顿时，惊呼声、闷哼声、人体碰撞声乱成一团，原本还算齐整的队伍被砸得人仰马翻，瞬间溃散。


    整个过程快到电光石火。禅院扇引以为傲的术式、丰富的战斗经验，在五条悟面前仿若纸糊的一般。


    “真不经打~”五条悟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语气里满是嫌弃。他甚至没用什么复杂的术式，仅仅是凭借体术和咒力强化的一记瞬身直拳。


    “悟，别玩了。”夏油杰的声音依旧平静，他一手轻轻按在真依颤抖的肩上给予安抚，另一只手随意地向前一挥，本来就被五条悟这下打成了一团散沙的护卫队更是被体型庞大的咒灵随便一甩，像垃圾般被清理到了一边。


    五条悟撅起嘴，相当目中无人地开着无下限撒娇道：“什么嘛，老子才没有——”


    禅院家的护卫队想要趁此机会拿下他，攻击却全都让无下限给防住了。他们拿这个无法被攻击的无下限术师没办法，转眼去看夏油杰时，又有数只咒灵从裂隙中爬出来，细细一看，都是二级以上的咒灵——此二人竟是不相上下的扎手。


    “拦住他们。”夏油杰命令道。


    咒灵们如同得到了指令的恶犬，猛地扑向乱作一团的护卫队。它们没有直接下杀手，但巨大的身躯、恐怖的力量，足以将任何试图组织有效抵抗的意图彻底粉碎。


    护卫们只能狼狈不堪地闪避、格挡，被咒灵们分割、驱赶，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拦截阵线。


    “来吧，真依。”夏油杰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境况的女孩伸出了手，“我们先找到真希再说。”


    真依胡乱地点了点头，接住他的手慌忙地向禅院家里走，路过自己父亲还在抽搐的身体时，甚至避开视线加快了脚步。


    她心中仍然是茫然更多，今天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如梦境一般，原本在真依眼中看来无可匹敌的父亲、家族，现在都顺利地散成了一盘沙。真依都快疑心她是否其实早已在昨晚迷路时就已经死掉，现在的境况是她如卖火柴的小女孩般在死前做的一场美梦。


    等到他们在真依的带领下来到关押真希的房间前时，那扇门堪堪被人重新关上。


    为了将女儿抢出来也受了不少伤的女人形容狼狈地抱着女儿摊在廊上喘气，哪怕是愈发迫近的警报声也没能让她挪动视线，直到三人走到了她面前。


    女人抬头看去，先看见了自己从早上起便不知所踪的小女儿，再继续仰起头来，才看到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少年。她眼神闪烁片刻，一把将真依扯了过去，厉声道：“你又去了哪里？！不知道你父亲会生气吗？！”


    真依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对不起……”


    嘴上这样说着，真依心中非常沉静地想，父亲，大概是要气死了吧。


    她已经勾结外人将家族搅得一团糟了，今天之后，不，甚至只需等到这两个外人离开，她与她同胞的姐姐恐怕就要一起被处死了。


    但不知怎的，真依心里并没有产生后悔的情绪，甚至说，在新年首日，就给家族找了个大麻烦，让她小小的心中感到无比畅快。


    女人看着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又依次看过怀中的女儿们，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紧紧抱住两个女儿小声呜咽起来。


    五条悟总是不太爱听旁人哭哭啼啼的，他掏了掏耳朵，不耐道：“好啦，别哭了。反正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起待在这里伺候自己没用反而向老婆撒气的老头子，带着女儿们去过自由一点的生活不是更好吗？起来带着小鬼们走吧，跟我们去东京咯。”


    他真心实意地这样建议，急急赶来的禅院扇闻言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指着五条悟嘴里嘟囔着什么，却因为口中的血显得模模糊糊难以听清。


    “抱歉，夫人，悟说话有些直接。”夏油杰并没在意后面的禅院扇，而是向女人解释说，“可是——尽管如此，离开也是更好的选项，您看起来也不愿意孩子们继续受苦吧？”


    如果女人真是麻木之人，就不会趁着这个机会跑来营救孩子了。她大抵只是没有反抗的力量，所以只能在后宅中随波逐流，大部分时候的作为仅仅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说得如此简单……女人的眼神瞥过后面还在控制不住地呕血的丈夫，眼神闪烁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我就不必了。但是，把她们两个带走吧，去哪里都好，走吧。”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与其让孩子们留下来等死，还不如将她们送出去。


    “啊……”夏油杰微微颔首，“既然如此，夫人您应当是愿意的。刚刚那个只是建议，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既然您拒绝，我们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连禅院家他们都闯了，怎么可能还要留一个在这儿，当然是全部打包带走啊！


    女人：“……”


    这种从来没感受过的、活跃的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顾不上管他们身后的丈夫了，只是呆滞地发出了一声“啊？”，看起来显然非常不明觉厉。


    禅院扇上前几步，边走边暴怒道：“这是我老婆，是我女儿！”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拦住了他。姗姗来迟的禅院直毘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哦，竟然是五条君与夏油君。为何进禅院家进得如此大动干戈啊？”


    五条悟毫不客气道：“老头，你家有妇孺被虐待啊，怎么搞的，真丢人。”


    禅院直毘人完全没被挑衅到，哈哈笑道：“竟有此事！那真是老夫的失误了，竟然还要麻烦你们二位路见不平！”他捋了捋胡子，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禅院扇、以及那对依偎在母亲怀里伤痕累累的双胞胎，尤其是在真希身上停留了片刻，瞬间就明白让两个天才少年与禅院家大动干戈的缘由。


    只为了三个女人，从今往后都要和已经无可置疑的两个最强咒术师结怨？那也太不值当了。年轻人最是精力旺盛，要是从此往后动不动就来禅院家闹一出该怎么办，惹到这种正值中二期的高中生，不想要安生日子了？


    这两人的疯癫程度可是让总监部印证过的，禅院扇作为在现场的目击者，竟然也没吃到教训，还想和他们两个进一步激化冲突……禅院直毘人淡然道：“既然如此，她们在此地也是徒增烦恼，假若她们愿意，便和你们走吧。不过，对禅院家结界与建筑的破坏，也总得有个说法，你说对吧，五条君？”


    禅院扇不甘道：“那是——”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就这样送了出去？


    “扇。”禅院直毘人呵止了他。


    两个高中生凑在一起合计了一会儿，接受了禅院直毘人的建议，他们不过是对态度差的人还手而已，对方管事的人态度还算和蔼可亲，他们也的确是率先挑事的人，赔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继续拖延时间了。


    愉快地给五条家留下了一笔债务后，高中生们带着禅院姐妹及其母亲返回了东京。


    【作者有话说】


    克服了一些心理障碍又看了两眼漫画，禅院家真有正常父亲吗……非要说的话御三家里有正常爹吗[捂脸笑哭]


    第123章


    东京高专。


    虽说要将禅院夫人一起带回来是临时起意,但非常嚣张的男子高中生们也已经是捡人专业户了，此次甚至不需要通知班主任，熟练地就在咒术高专收拾出了一间空寝室暂时安置禅院母女。


    禅院夫人大受震撼，再得知此二人早有“前科”,捡回来的孩子足够凑半个小班,便默默释然了,非常主动地请求承担照顾小朋友们的工作。


    被叫来给禅院母女做检查的家入硝子看着看着，便趁检查结束后小声问：“……你们两个，该不会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先是孤苦无依的祈本里香,又是相依为命的枷场姐妹,再有带着一个不大靠谱的爹的伏黑姐弟……这些孩子大多数时候是由夜蛾正道帮忙带着，但班主任最近也很忙，除了场地外只能提供一些早教玩具。从时不时传来的近况照片看来,夜蛾正道已经成功开出了一个毛毡玩偶制作兴趣班。


    现在，禅院姐妹带着她们的母亲来了，这个五湖四海拼凑而来的临时家庭终于有了一个正经的、会照顾孩子的成年人。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两个家伙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将禅院夫人也一起打包带走的打算。


    夏油杰举手投降，无奈道：“……不,这个倒确实是意外。原本是只打算把孩子们带回来的。”


    听亡魂的说法，这两个孩子原本的人生虽有不顺，但好歹也都顺利长大了，可突然因为他们的举动,让其中一个要半道夭折……哈，这样就完全没办法不负起责任来了啊，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临时又发现禅院夫人也是不得不救的人,只好全带回来了。


    “惹了禅院家没关系吗？”家入硝子问。


    五条悟无所谓道：“谁在乎那群烂橘子们呀,轻轻松松就被老子和杰拿下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至少也该安分一段时间吧？”


    这两人倒是非常自信，但毕竟就是这两个家伙才能做到这种事嘛。家入硝子没有多说，淡淡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示意男同学们别忘了给她付事先说好的报酬，便潇洒地扬长而去了。


    此刻天色已暗，男子高中生们当然也不便久留，感谢过禅院夫人的主动援助后便告辞离开。


    亡魂一直非常不经意地在旁边飘来飘去，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先前真依究竟如何看见他的，只不过试验了半天也没能再让小朋友开眼，只能随着男子高中生们的离开也被牵扯走。


    “真失望，还以为自己要进化成常规款的鬼魂了呢。”亡魂故作淡定地说。


    虽然还在嘴硬，但亡魂自闭起来思考的时候，大概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来自某个不得了的世界了。


    想到可能是自己的悟在经历能够影响全宇宙的可怕回溯，他无法再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态度甚至都没有先前那般坚决。


    只是态度虽然软化了，但他自己一个魂却也无法立刻找到返回的方法，只能够仰仗面前这对早恋情侣，回程的路上已然在高中生们靠打字的沉默询问下悉数交代了。


    亡魂并非是自己主动前往了禅院家，他才没有趁着自己无法被看见随便飘进别人家里的恶趣味，非要说的话……他更像是被召唤过去的。


    原本只是趁着高中生们熟睡出来透气，却在下一秒出现在了满脸焦急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的真依小朋友面前。


    做教祖多年的职业后遗症让亡魂立刻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靠几乎说得上是“肌肉记忆”的直觉指引真依逃出了禅院家，考虑过双方之间的距离后选择了让小朋友留下来，自己去替她叫人。


    谁知道达成了真依的愿望后，对方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小孩子的记忆力太差，还是他本身有问题，真依仅仅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询问过“鬼魂叔叔”的事情，后来一路上全然一副已经忘记了的样子，搞得他一个最恶诅咒师是什么善良的一次性许愿机一般，真是荒谬。


    甚至他先前短暂地脱离了与肉/体距离的限制也是错觉一般，后来再测试，亡魂又变成了只能在夏油杰周边半米左右晃悠漂浮的一只无线气球，连触碰实物的能力也消失了。


    五条悟悠悠道：“限定款的比较稀有嘛，你不喜欢？”


    亡魂眼神死：“……倒霉得比较稀有吗？我不要。”


    他现今还在努力保全自己的面子，毕竟先前讲了许多残忍的话，假如这两个高中生真要和他计较，那些话已经可以作为回旋镖将他抽得如陀螺般旋转了。


    尽管明知道有最直接的、让亡魂浑身不得劲的话可以说，但夏油杰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些善心，试探性地提议道：“我们现在也确定了，并非是真依的问题。那么她究竟是达成了怎样的条件才能把你召唤过去的呢？从这方面入手思考吧。”


    “非要说的话，就是离开禅院家找人救她姐姐吧……哈啾！”五条悟推开寝室门，让迎面而来的灰尘稍稍一呛，皱着鼻子让开位置，让夏油杰的咒灵先进去打扫。


    寝室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就算他们今天的生活丰富得让人能立刻沾床就睡，但要是不想明天就得鼻炎，还是先打扫一下吧。


    夏油杰立刻会意，让几个勉强有人形且登记过咒力的咒灵进寝室做大扫除，自己则是对挚友微微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虽然我对这家伙也很有意见，但这种说法有点古怪了吧。”


    亡魂可是与他那个世界线的禅院真希有仇，总不能是在一个世界干了坏事，就要对全宇宙的同位体道歉赎罪吧？


    “……喂，那只是作为敌人的必要战斗。”亡魂吐槽道，“难道我还要再战斗的时候处处留手主动送死吗？就算是反派，也没有做得这么滑稽的道理。”


    “说得也是。”五条悟打了个哈欠，进一步推测道，“不过啦，那孩子那一刻倒是很想见到我们就是了。毕竟禅院家里可没有会帮她，说我们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夏油杰接话道：“是愿望的关系吗？那孩子许愿想要见到我们……”


    五条悟行动力很强，立刻就拿起手机骚扰才走不久的女同学：【硝子，快点许愿立刻想要见到老子和杰。】


    家入硝子秒回：【有病？】


    显然，家入硝子并没有那么想见到安分不了太久就又会闹出大新闻的男同学们。


    五条悟撒娇说：【求你了硝子，你就希望一下吧。下次给你带礼物，你自己选，我们付钱，怎么样？拜托你了TT】


    家入硝子那边沉默了许久，总算勉为其难屈服于金钱，回复道：【哦，我已经想过了。怎样，你们又在乱七八糟实验什么？结果如何？】


    亡魂仍在原地和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五条悟只好回复说：【没事了，谢谢硝子。】


    家入硝子：【？好吧】


    虽然不理解男同学们的脑回路，但莫名其妙得了件礼物总是没错的。


    亡魂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顿时吐槽道：“我才不会被这种随便的愿望召唤，悟难道也把我当成随便的鬼了吗？”


    五条悟挠头道：“但老子现在也找不到强烈的愿望啊？”


    亡魂既然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够召唤过去的家伙，那愿望肯定得强烈一点，说不定还要与杰相关才有作用。


    可五条悟本人现在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完全无法再想到其他需要夏油杰来完成的强烈愿望。


    而夏油杰却是伸手敲了亡魂一下，没敲到，手直直地从魂体中穿过了，但也算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优等生冷酷地说：“随便就住进别人身体里的家伙，还不够随便吗？”


    甚至还差点随随便便地替他拒绝了告白！这家伙就是很随便啊！


    亡魂知道他在说什么，到底理亏，当着五条悟的面更是不方便直接和夏油杰辩论，只好暂且妥协道：“那是特殊情况。杰君，你不会和一个神志不清的鬼魂计较吧？”


    五条悟看了他们一会儿，问：“什么？老子也要听。”


    两只狐狸异口同声地说：“没什么。”


    五条悟本来还在发愁强烈的愿望，现在立刻就有了。


    他虽然有在努力地尊重理解，但却架不住两只狐狸总是背着他有小秘密——只是夏油杰一个人关系都不大啦，现在的杰精神状态几乎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毫无要走极端的迹象，可是有坏蛋大人亡魂在旁边煽风点火，就让人觉得非常不妙！


    五条悟目光死地说：“哦，老子要杰立刻把隐瞒的事情都告诉老子！”


    一秒、两秒……


    亡魂理所当然地说：“都说了不是许愿机了，怎么可能悟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呢。”


    夏油杰微微目移：“……不是重要的事情啦。”


    五条悟直接上纲上线，倒地打滚：“呜哇哇啊啊啊——杰觉得老子的愿望不重要！！！”


    夏油杰：“……”


    亡魂掩着嘴笑道：“像小朋友一样打滚了呢，还好不要我哄。”


    虽说小孩子哭起来非常吵闹，但要是自己故意惹哭的，那听起来简直就是天籁。这个道理竟然在五条悟身上也很适用，亡魂觉得自己大概还是有点恶趣味的。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地说：“就是之前……这家伙抢了我的手差点要替我拒绝悟的告白。不过我没让他成功，所以才说是不重要的事情。”


    五条悟停止了翻滚，他坐起来，抬着眼睛瞪了亡魂一眼，气鼓鼓地说：“现在不要你哄，等以后你见到那家伙，有的是你要哄的。”


    明明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去破坏别人的早恋，这家伙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亡魂不太确定地说：“……如果是悟的话，应该不会到那种程度。总之多谢关心了。”


    毕竟也是成熟的大人了，应该不会像小悟同学这般随地大小滚吧？


    夏油杰劝说道：“你就少立flag了，说不定是比打滚更恐怖的情况，摆出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能掩饰你心里其实很担忧的事实的。”


    亡魂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相当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哎呀，时候这么晚了，未成年的小朋友们也该睡觉了吧？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喔。”


    五条悟冷酷地说：“装傻也掩盖不了的。”


    亡魂无言地降落再降落，将自己埋进了地板里，仅仅只露出一颗圆滚滚的丸子头。


    五条悟跺了跺脚，大骂道：“你这个幼稚鬼！”


    亡魂继续向下，将丸子头也埋了进去，拒绝再与高中生们交流了。


    ……


    次日上午，天还没亮，班主任的电话便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刚一接通，对方就大声道：“悟、杰，你们在京都做了什么？！”


    夜蛾正道也是刚收到的消息，他相熟的京都教师神神秘秘地发消息暗示他，京都这两天动静很大啊，你那两个学生有点太厉害了吧。


    班主任对他们两个又混到一起去了的情况不意外，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但，太厉害了是什么意思？那两个玩意又背着他们干嘛了？！


    夏油杰神智还未清醒，闻言困惑地反问：“……夜蛾老师？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夜蛾正道试探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五条悟下意识地就回答道：“在高专啦，提前返校了……”


    霎时间，私奔啊抢亲啊这样的词语便在夜蛾正道脑中闪过，他记起寒假前监考教师跟他说神色匆忙来接走五条悟的五条家，又想起对方语气微妙地说东京真是开放，警惕的班主任一下就提高了声音：“你们是不是把五条家拆了！”


    是了，此二人一定是反击棒打鸳鸯的封建余孽去了。五条家怎么可能轻易将他们放走呢，肯定是阻拦了，这两个孩子为了反击，必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东京咒术高专的风气一向很自由，夜蛾正道当然管不了学生搞同性恋，但是……


    既然到了这种程度，他到底为人师表，是不是该稍微关心一下学生们的心理状态呢？


    夏油杰立刻否认道：“怎么可能，我们才没有拆五条家。”


    毕竟悟现在也是五条家主了，应该爱护一下自己的家产，随意砸了的话多少有点浪费了。


    夜蛾正道略略松了一口气，“那你们是……”


    五条悟将手机抢过来，不耐道：“就是私奔了而已嘛，老头子们怎么连这个都要告老师啊？搞得像告状了就有用似的。好啦好啦，拜拜，新年快乐。”


    他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将夜蛾正道为五条橘子们解释的话语一起掐断了。


    可他们已经被吵醒了，互相依偎着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洗漱换衣都做完后，才觉得今天周围有点太安静了。两人对视着思考了一会儿，才喊道：“喂，死鬼酱，在吗？鬼呢？”


    亡魂虽然气性很大，但顶多也就气几个小时，他在这个世界能交流的对象只有两个高中生，他不愿意憋死自己。


    然而，这一次，亡魂没有回复他们。


    两个高中生的睡意终于被彻底吓没了，四处搜寻了半天，上蹿下跳也没能将本来是气球的亡魂给揪出来，最终只能震撼地确认——


    亡魂酱，又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时候失踪了。按上次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大概又被其他人的愿望给召唤走了。


    五条悟震撼莫名道：“……为什么真有比老子的愿望更强烈的愿望啊？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比老子还重要！”


    夏油杰拍拍他肩膀：“也许他是自己回去了吧……大概。”


    他们找了一上午死鬼未果，五条悟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响，发信者是夏油先生的号码。


    A：【对了，你们上次说的那个异世界的鬼魂还在吗？我们这边稍微找到了点线索，不过还是得先把他送回去再看情况。】


    这个语气，比起搞笑艺人们，看起来还是更像疯狂地找bug在哪里，甚至找到这个世界来的打扰高中生约会的人渣。


    五条悟目光死地回复道：【如果你昨天发，他还在我们旁边。但今天已经不在了，他消失了，像英灵一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召唤走了，找不到了，怎么办？】


    A：【怎么会找不到了啊？！这样不是显得老子总是慢人一步，像是子供向动漫里的反派一样搞笑吗？！】


    五条悟快速地将昨天发现的亡魂会被指向夏油杰的强烈愿望召唤走的线索给对方解释了。


    A：【？你那边的杰是万能许愿机吗，怎么还有对他许愿的。你们到底是什么设定？】


    夏油杰：“……当然不是了！这家伙到底见了多少设定了，为什么会想到那么莫名其妙的方向去？”


    没等他们两人继续回复，对方的新消息很快就再次发了过来。


    A：【哈哈，不过那个世界的问题的确和愿望有关就是啦。我姑且解释一下，平行世界的坐标不是确定的，甚至两个世界间也偶尔会产生一些重叠。总之，最坏的情况就是，那家伙终于被那个已经变得很不得了的同位体的愿望牵扯走了，你们的世界终于也要被卷入时空乱流和魔王酱共沉沦了。】


    五条悟无语地回：【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有解决方案？】


    A：【没有啦，那个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也只能叫你们自求多福咯，我们已经尽力了】


    五条悟&夏油杰：“……”


    同位体的重拳还是再一次落到了高中生头顶。


    依稀记得，不久前，五条先生还淡定地让他们相信人渣——那两个人渣到底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好在人渣猫猫神只是稍微调戏一下高中生，很快就又回道：【逗你们玩的，真到那种地步，肯定也是我先死掉，不用太紧张。不过也别闲着，再努力找找鬼魂酱吧。】


    【作者有话说】


    啊，怎么就这个点了（目移[鸽子]


    第124章


    虽然罪魁祸首嘴上只让倒霉蛋高中生们尽力而为,但对于好不容易从“绝对无法顺利恋爱”的深渊里爬出来的两人来说……


    明明是好想急死你的青春恋爱喜剧，突然就上升到了需要拯救世界的高度，还是太过荒谬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与亡魂短暂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到底也产生了一些感情。要是对方真被前夫抓走了,高中生们的确不太方便管,但那毕竟还只是猜测，在真正确认亡魂酱的安危之前，他们是不会放弃寻找的。


    “但这不是根本找不到吗！”五条悟把脑袋埋在桌子上抱头大叫。


    距离亡魂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他们两人也两头雾水地找了半个月,将美丽的假期耗费一空都没能有所收获。


    对于五条悟来说,要找人类或是咒灵都很简单，然而亡魂酱既不是人也不是咒灵，连无敌的六眼也没有任何头绪,世界毁灭的结局简直迫在眉睫。


    而可恶的罪魁祸首竟然给他们发送了爆炸消息后便果断地消失不见了，后来上线的搞笑艺人们毫不知情，甚至都没留意到那家伙是什么时候来借用了他们的手机。


    夏油杰有气无力地安抚道：“……悟别着急,情况应该也没有那么遭吧。也许只是那个笨蛋找不到路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荒谬。亡魂酱可是能从禅院家一路摸回他们临时借宿的酒店的,亡魂一定有些能够找寻到他们的方法，现在还不出现，实在让人忍不住要往最坏的结果想。


    总不可能，这家伙直接被召唤到大洋彼岸去了,现今还在海上漫无目的地飘荡，所以才没能回来吧？


    五条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觉得亡魂酱总是在做电灯泡，时不时还破坏高中生早恋很是烦人,现在鬼丢了,又让人觉得相当不安起来。


    夏油杰这种存在,不管是生前死后都让人拿他们很没办法！


    他这一叹气，引来了刚进门的班主任侧目。夜蛾正道现在终于知道他们寒假到底干什么了，心情非常诡异，原本打算和学生们谈谈“入室抢劫”的恶劣性，一进门却发现五条悟看起来非常沮丧。


    夜蛾正道谨慎地看了两眼脸上各有各的命苦的男学生们，又望向在如此低气压中也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的家入硝子，对她使了个眼色。


    家入硝子扭头看了看，耸耸肩道：“假期综合征吧，放置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油杰扶着额头“嗯”了一声：“……就是这样，我们会尽快调整的。”


    因为他们两个的疏忽，所以世界有可能要毁灭了……这种话完全没办法对身边的人说啊！


    就算咒术师大多数不正常，但中二到这种程度也应该被算在“太过异常”的范畴里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在师长面前留下这种印象……夏油杰更宁愿自己是个假期玩嗨了没收回心的问题儿童。


    夜蛾正道：“……”


    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班主任满脸怀疑地思考了片刻，眼神在仍然没有抬起头来，持续散发着低气压的五条悟身上停了停，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好学生们。


    夜蛾正道收回注意力，清清嗓子道：“新的证件已经提前发下来了。悟、杰，你们两个已经在九十九小姐的推荐下顺利升为了特级，从这学期开始，应该就要先适应一下单人任务……”


    五条悟猛抬头，大为抗拒道：“才不要，老子不要和杰分开！”


    夜蛾正道解释说：“这听起来有点太严厉了，但你们是不一样的。如果要讲求效率的话，还是分开行动会更好一点，但是……”


    他们两人毕竟还不完全算二年级生呢。况且，哪怕是二年级生，也是需要搭档出任务的。


    要不是自己的学生的确非常优秀，夜蛾正道都快以为是高层要故意捧杀他们了，所以考虑良多的班主任决定让学生们先适应一下，不要立刻就做单人任务。


    然而，班主任这边还没但是完，终于有机会创到班主任面前的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大声道：“老子才和杰交往上呢，现在就分开的话显然会影响我们的感情吧？老子不要立刻就异地恋呀！”


    夜蛾正道：“……？”


    无助的中年男子露出了仿佛听不懂日语般的茫然表情，坚持说完：“……但是，如果你们还需要时间适应的话，我先和高层申请。”


    尽管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自己两个学生的恋情不假，但他们两个突然摊牌得好明显，让上一次见到他们时还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的班主任觉得相当割裂。


    不过稍作思考的话，这两个孩子的确时常做出一副过分亲密的样子，偶尔闹矛盾的原因也不是轻易能用“好朋友”说得过去的。但他们的家长、大概都没有意见，夜蛾正道当然也不会有了。


    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最好不要将情绪带到任务中去。如果再出现因为内讧而造成不必要损失的情况，你们两个就必须单独出任务了。”


    夜蛾正道在这方面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适应力，反而让原本想要关心一下班主任心脏功能的优等生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再”——虽然班主任并没有过多关心他们的任务，但显然对他们时常内讧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夏油杰微微沉默了片刻，乖巧得有些诡异地答应道：“……好的。”


    五条悟便自信多了：“完全没问题啊！”


    夜蛾正道铺垫了半天，见他们都应了下来，立刻图穷匕现了：“这里有一个调查任务，‘窗’观测几天了，是仍在咒胎态的一级咒灵，既然你们要一起，那就去看看吧，最好能提前处理掉。”


    五条悟&夏油杰：“……”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就被赶出去做任务，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对高中生好一点了？


    更辣的老姜夜蛾正道熟视无睹，淡定道：“去吧，注意安全。回来记得写任务报告，后天交。”


    ……


    傍晚，校舍。


    “好累。”五条悟咕咕唧唧地说，“虽然没做什么，但感觉好累。”


    两人最近一直在寻找亡魂的踪迹，看似在放假，实则一直在做其他方面的工作，今天突然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竟然意外地觉得有点抗拒。不过本职工作恢复后，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去找亡魂酱了，一时间竟然真的处于只能自求多福的状态。


    但某个罪魁祸首已经立下了“就算出了事也是我先死”的誓言，姑且再相信一下能够做到在全宇宙蹿来蹿去的家伙命足够硬吧。


    还在享受美丽青春的高中生心里虽然焦急，但行动上却是坦然地摆了。


    今天他们到达任务现场时，那只咒胎并没有孵化，只是散发着不妙的气息漂浮在半空中。


    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但由他们两个出马，很轻易地便强塞进某只咒灵嘴里带回来了，毕竟是一级的高战力，夏油杰准备先孵一会儿，这下后天要交的任务报告就很难写了。


    两人推诿了半天，最终一致决定拖到明天再想，稍微洗漱一下便躺上了床。


    五条悟现今终于证明了自己并没有出轨，总算获得了当着夏油杰的面玩手机的权力，只将男友往怀里一塞，便连上网络去咒术论坛找乐子去了。


    他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可爱和人在论坛上辩经，是远近闻名的抬杠大师，只是和夏油杰玩在一起后，他不觉得和那些人吵架有什么意思，已经金盆洗手好久，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的传说还有没有在论坛上继续保留……


    五条悟漫无目的地翻着，突然，一条名叫“九州结界巨震，那位大人的状态真的还好吗？”的贴子跳了上来。


    咒术界的youknowwho数量不少，但五条悟一般认为就是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点进去准备看看究竟是谁能从结界巨震的问题拐到他身上，结果稍微看了看楼主的概述，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天元。


    天元到底守护了咒术界千年，时至今日，她的身体健康也很让大家挂怀。但凡笼罩全国的结界稍微出现了什么震动，论坛上包有咒术师开贴询问的。


    五条悟觉得有点无聊，刚准备退出去，便看见一个匿名用户的回帖。


    【匿名用户：距离天元大人上次与星浆体同化，差不多也快到五百年了吧？不过听说星浆体拒绝了这件事？】


    星浆体的资料被高层们保护得很好，至少目前为止，就连五条悟都只知道的确有星浆体的存在，但具体是谁……嗯，他不太关心啦。


    不过，搞笑艺人们给他剧透了不少东西。五条悟没有刻意去查，也知道这一次的星浆体叫做“天内理子”，并且这次的护送任务会失败。


    现在他倒是不担心了。


    天才魔法小悟的学习进度远超同龄的同位体，虽然稍微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年纪轻轻已经将成年同位体才会的领域展开学了个七七八八，况且占据着杀手位置的伏黑甚尔已经被招安了，两个小孩还在他们手上，那家伙得是疯了才会去接刺杀星浆体的活。


    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如果没有世界即将毁灭的倒计时一直催促的话，五条悟都想提前给自己颁发MVP了。


    夏油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念出声道：“‘这都不知道是哪年的老黄历了，高层早就找到新的星浆体了’……真是的，这种事情算机密吧，大家还真是有够不设防的。”


    五条悟蹭蹭他头发，回复道：“嗯，因为就算知道有新的星浆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让诅咒师看见了也无所谓啦。”


    但那位匿名用户显然不这么想，此人一直在贴子里非常阴谋论地揣测。


    【匿名用户：你说有就有，那怎么现在天元大人状态欠佳，却迟迟不开启同化呢？高层那群家伙肯定是撒谎了，其实根本就没有新的星浆体，天元大人要变成与人类为敌的怪物了！】


    【匿名用户：你们就等着吧，等到高层彻底兜不住的那天，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楼层里有直接骂这家伙失心疯的，也有被这人的焦虑感染到真的有些恐慌的。


    虽然咒术界的高层多多少少脑子有些异常，但在星浆体的问题上，他们目前还真的做得不错。至于天元……薨星宫就在东京高专下方，至少现在五条悟没发现天元大人出了什么问题。


    五条悟继续潜水看了一会儿，匿名用户舌战群儒非常游刃有余，似乎真的对天元即将出事深信不疑。五条悟对给蠢货支教不感兴趣，只能非常嘲讽地回了一句【要是天元有问题，轮得到你来操心？】就点进其他贴子里去找稍微有点脑子的家伙抬杠了。


    夏油杰近距离观看电子小猫赛博蹦跶，在又一个无辜咒术师被突然刺挠的猫咪气得破口大骂后默默伸手关了五条悟的手机屏幕，劝道：“好啦，明天还要上学。悟就先放过他们吧，不要欺负弱者了。”


    五条悟乖巧地放下手机，抱着香气扑鼻且柔软的狐狸抱枕陷入梦乡。


    凌晨时分，整个东京高专猛地摇晃了一下。


    两只特级高中生非常警觉地翻了起来，准备应对像是地震这般的天灾。结果，除了这下摇晃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夏油杰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不是了。”五条悟拧着眉头，他突然从美梦中被强行晃醒，心情非常糟糕，“刚刚，真的晃了一下啊，到底是哪里……”


    六眼看得再远，一时间也没有索敌成功，好像方才那场震动真的就是突然幽人一默般的幻觉似的。


    他们两人起来对坐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有震动后默默无言地重新睡了回去，再次醒来是被夏油杰的闹钟叫醒的。


    夏油杰关闹钟的时候又注意到手机上有人发来了消息，点开一看竟然是班主任的。


    夜蛾正道说：【今天自习，我去京都开会。】


    夏油杰：“……”


    他默默回头看向还在赖床的五条悟，微妙道：“悟，好像真的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0点前3秒才首发的幽默感……[鸽子]


    第125章


    大事？咒术界能出什么大事啊,能比得上他们这边偷偷搞出来的毁灭世界的大事吗？


    五条悟毫不惊慌，蛄蛹了两下终于坐了起来，打着哈欠说：“还能抓着这么多人过去开会，事情不算大啦……”


    要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总监部撒腿跑路的速度比谁都快,哪里还有空开会啊。


    夏油杰被他说服了,总结道：“嘛，那就是我们又得了一天假期。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五条悟复读机一般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稍稍顿了顿,试探着说，“唔，那我们出去——”


    约会！


    事业心强得非常可恶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说：“走吧,我们去事务所看看。虽然本来就几乎只能说是托管模式，但一直放着不去看两眼也说不过去呢。”


    五条悟：“……”


    这家伙，在真的确认将他把到手之后,真是变得非常过分！刺挠可爱的小猫咪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难道真是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吗？


    小猫咪脸上的表情愈发天崩地裂起来，夏油杰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几步走过去抱着猫头一顿乱吸，直将被突然袭击的小猫咪吸得毛茸茸后才放手。


    “好啦，对不起了悟。”夏油杰又搓搓他脑袋,“真的放太久了，不去不行，下次一定和悟出去玩好吗？”


    五条悟鼓了鼓脸,嘟囔道：“杰都这么说了,老子还有什么办法,当然只能听你的啦！”


    他们又黏糊了一会儿，总算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家入硝子在食堂与他们碰了面，女同学满脸困倦，抬抬手有气无力地跟他们打招呼：“早啊。”


    跟在她身边的庵歌姬一下就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说：“喂喂，昨晚好像地震了！”


    五条悟无感情道：“不是总在地震吗？歌姬也该习惯了吧，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嘛？”


    庵歌姬实在太想讲八卦了，瞪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忍下了语言攻击这小子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那个是引入啦！我想说的是，昨晚的地震并不是普通的地震——”她压低了声音，非常震惊道，“我听说，是天元大人出事了！”


    家入硝子：“哈，是吗，原来如此喔。”


    五条悟：“嗯嗯。”


    显然，另外两人都对天元大人的生命状态不感兴趣，为了不让前辈的话掉在地上，夏油杰只好接了她的话：“夜蛾老师今天突然去京都开会了，倒是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消息真的准确吗？天元大人之前的状态都还不错吧，怎么会突然恶化？”


    庵歌姬拿出手机，将咒术师论坛上的贴子拿给他看：“是这个哦。也说不上是突然恶化，据说，从一个月前开始，各地的结界都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动摇的迹象，不过昨天晚上特别明显，已经到能感受到明显震感的地步了……”


    五条悟头都没抬便吐槽道：“歌姬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笨蛋吗？天天泡在论坛上的家伙，嘴里能有几句真话啊？还不如等夜蛾回来直接问他呢。”


    他已然与昨晚就在论坛上和人抬杠的自己切割了。


    只是话音才落，他就看见庵歌姬点出的那个贴子正是昨晚他看过的。现今的最新楼层仍然是一个匿名用户在回帖，就是不知道同昨晚那个大肆拱火的家伙是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呀！”庵歌姬指了指最新的回帖，“你看，有人已经整理好了最近各地结界震动的情况了。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的吧？”


    五条悟勉为其难来了点兴趣，接过手机仔细地看了看，很快就还了回去，大翻白眼道：“一看就知道是编的，如果这些震动情况属实——”


    他点了点那串数据中的某一条，非常无奈地给笨蛋前辈支教道：“你看哦，岩手县北上市，这是杰的家的位置吧。那个时候，杰可还在家里喔，老子也差不多和杰待在一起，我们两个完全都没注意到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当然是编的。再说了，这家伙一个人就收集到了这么多数据，他谁啊？‘窗’才不会允许有人随便在论坛上放出他们收集到的数据呢，这栋楼现在还活着，肯定是编的。”


    庵歌姬沉默了片刻，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幽幽地问：“……噫，好恶心，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在一起？”


    那个时间，不是各回各家过年了吗？


    家入硝子反应慢了一拍，没来得及拦住前辈的问题，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已然做好了捂住耳朵的准备。


    五条悟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刚准备大发慈悲地给还没确定他和杰正在交往的前辈介绍一下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忽然被夏油杰捂住了嘴。


    “……不，悟。”夏油杰眉头微蹙，意有所指地提醒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在我家里了。”


    当时五条悟前脚刚回家，他只不过在家里稍稍待了一下午，便在男友的勾引下耐不住寂寞，语无伦次地通知过父母自己要去找男友后就飞快地赶去京都了。


    于是，仔细比对一下时间。北上市结界波动的时候，他已经和亡魂一起离开了，当然无从感知，所以不能轻易地下论断。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轻易就和男友对上了脑回路。


    这些莫名其妙的结界震动，会不会和已经同他们失联的亡魂酱有关？难道说这就是即将与另一个时空混乱的世界共沉沦的前兆？


    庵歌姬想了想，觉得五条悟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她没有过多在意让夏油杰及时叫停的巨猫开屏，本想继续看看那贴子的，结果手一滑不小心退了出去，再点进去时，已经显示贴子被删除了。


    “啊呀！”庵歌姬叫了一声，猛地拍桌道，“被删掉了！”


    她看向五条悟问：“五条，这个怎么算……难道确实是真的？”


    五条悟：“……”


    这样一想，他也不太能确定了，但却隐隐约约觉得非常不爽。


    夏油杰默默打圆场：“啊，可能是真的吧，等我们问一问。”


    涉及到“窗”的调查数据，先前强行将熊井先生绑架到一条船上的好处这时就显现了。他迅速编辑了短信给熊井发过去，对方百忙之中倒是回得很快。


    熊井：【哦哦，你说那个贴子。数据是真的，但说东京先前也有震动的事情，我们却没注意到。“窗”也觉得很奇怪呢，现在部长怀疑是有内鬼泄露，不过我倒是觉得不像。但如果真的是个人整理的数据，那这家伙也太恐怖了。】


    夏油杰一边编辑谢谢对方告知的消息，一边说：“根据我们的人脉，这事确实是真的啊……”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研究一下那些数据了。不过“窗”目前正在查内鬼，直接问熊井先生要的话，该不会让他们倒霉的辅助监督给真正的内鬼挡了枪吧？


    熊井先生的回答其实已经在内鬼的边缘试探了，不过他们明面上是在论坛上吃瓜后来询问的咒术高专学生，倒是也能说过去，更进一步的绝对不行。


    夏油杰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暂且忍住好奇心，想办法从其他的途径拿到数据了。


    庵歌姬本来只是无辜的吃瓜群众而已，现在事情似乎真的有点严重，她也略显心神不宁了，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不行谈论太过严肃的话题，于是突然问：“所以你们干嘛过年都在一起啊？”


    家入硝子都以为她忘记这回事了，却没想到她能又能拐回来。家入硝子努力试图将学姐带离被人渣迫害的漩涡，却没想到学姐能百次千番地主动往里跳。


    “他们两个……”家入硝子准备自己先提前解释了。


    五条悟不语，偏头就在夏油杰脸上亲了一下，还在同辅助监督寒暄的夏油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


    家入硝子顿了顿，白眼道：“……在谈恋爱，很烦。”


    庵歌姬：“……”


    虽说最终还是被劲爆消息撞到了脸上，但庵歌姬震惊的却不是两个人渣学弟搞在了一起，而是——


    庵歌姬瞪大了眼睛，尖叫道：“那、那之前的——你之前不是在网恋吗？！”


    她的消息比夜蛾正道还要滞后得多，还停留在五条悟总是捧着手机和并非夏油杰的人狂发短信聊天的时期，那时庵歌姬还质疑了一下五条悟为何不吃窝边草，结果过了一个学期，他就真的吃上了！


    五条悟疑心起自己在网恋的谣言就是从庵歌姬这里传出来的了。他瞥了一眼夏油杰，刚准备问，就看见对方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网恋，但也胜似网恋了。”夏油杰果然还是非常计较这回事，碎碎念道，“每天都像陷入恋爱的笨蛋一样总是苦恼对方今天的态度，看吧，误会了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五条悟只觉得自己千古奇冤，立刻大声道：“老子的手机一直都对杰开放的，早就让杰看了，是杰自己不看的啊！”


    夏油杰万分别扭，颇为强词夺理地说：“不能随便翻别人的聊天记录吧，我对还只是好朋友的悟才没有那种掌控欲……都怪悟没有主动告诉我！”


    可别把优等生的道德感看扁了！


    就算是已经确定关系后，没有亡魂的积极拱火甚至主动替他翻，他都不好意思看五条悟的手机呢……


    五条悟的恋爱战争就是如此这般被拉长了战线，而他甚至还是在不久前才知情的。五条悟气鼓鼓地说：“可是杰根本就没问啊！”


    他也紧张不安地刺探了一段时间夏油杰到底是不是真的崆峒直男呢……非要说的话，他们两个在恋爱上不都互相疯狂地扯后腿吗？


    “就算我没问……”夏油杰前半句话说得略显心虚，但很快就梗着脖子继续说，“悟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五条悟分毫不让，龇牙咧嘴地反问道：“那杰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啊？”


    两个据说在交往的男子高中生立刻掐了起来。


    庵歌姬时不时就被人渣学弟们刺挠，此刻竟然在意外的地方成功报复了回去，但此二人已然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连给前辈得意的空间都没留出来。


    不想被波及的女子高中生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砂糖猫猫事务所。


    “啊哈哈……原来如此。”菅田真奈美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释了自己挂着彩来了事务所的原因，心中已经难以再对真正的老板们提起敬意，只剩下了对笨蛋小鬼头的怜爱了。


    因为，她其实根本没问，也根本不想做裁判。


    她给笨蛋老板们上了点零食，取出已经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说：“昨晚的震动我们也注意到了，的确是非常明显。而那个贴子正是咒术论坛首页对各地结界波动讨论最综合的，我们也一直在留意，所以已经在删除之前将那份数据保存了下来，这是已经打印好的。”


    夏油杰一边震撼于菅田真奈美恐怖的效率，一边忍不住又吐槽了一下咒术界各方面的防护能力。


    他就知道论坛谁都能上，不知道有多少诅咒师潜伏其中。


    虽然“窗”的确有意识地在监控发言了，但对某些讨论度还不够高的贴子还是监控不到位，整体呈现出亡了羊才知道补牢的慢人一步感……


    夏油杰：“……”


    等等，怎么又是慢人一步，这个词最近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五条悟虽然前脚还在和夏油杰互相扯头发，大吵大闹两人之间究竟谁才是那个阻挡恋爱进程最多的笨蛋，但现在要做正事，他还是非常靠谱的，自然而然地就从菅田真奈美手中接过了文件。


    菅田真奈美没有给他们介绍的余裕，递过文件后便离开了。


    数据显示，最初的震动发生在东京。不过整理人特意标注了出来，这几次的震动幅度都非常小，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直到后来，震动幅度越来越大，才终于让“窗”意识到了异常，开始着手观测。


    五条悟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这些地点震动的轨迹有点熟悉，稍微比对了一下，才冷不丁开口道：“杰，前期的震动地点和你所在的位置基本上是重合的。”


    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试探一般跟踪着夏油杰似的。


    夏油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也就是说……问题并不出在天元大人身上，而是她的率先意识到了异常，又或者她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太深，所以直接被影响到了，反映在了结界上。”


    他们两人凑在一起研究结界震动情况，很快就发现这种震动频率变快影响程度变大，不再囿于夏油杰所在地的情况，正是从亡魂从他们消失开始的。


    那么，结界波动跟随着夏油杰的观点是错误的，结界的波动应当是与亡魂所在的位置有关！


    “所以说，那家伙昨天还在九州地区，今天凌晨左右回到了东京……”夏油杰皱眉道，“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在其他地方可能还有亡魂酱不认识路的情况，可夏油杰却敢直说自己在东京至少能准确找到回咒术高专的路。可对方飘了回来，却没有来找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


    喂喂，总不能真的叫前夫哥追得慌不择路了吧？


    “总而言之，那家伙现在是到东京了吧。”五条悟站起身来，“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他能去的地方并不多，不管发生什么，先找到他应该也没那么困难。”


    五条悟说得有道理，夏油杰赞同地准备也起身跟他出门，刚站起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晃给重新摔回了沙发上去。


    与此同时，两人的手机都震动了一下。


    五条悟那边又收到了A发来的消息。


    A：【这次又是我，长话短说。】


    A：【那家伙已经找到你们了，不过我之前给你们的世界壁稍微加固了一下，他本人没办法主动闯进来，但时空乱流的影响还是漏进去了。】


    A：【如果你们不想被扯进时空乱流里的话，就别向一看就有问题的地方撞，否则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捞得回来。】


    A：【独自一人回转了数次，那家伙不能用普通五条悟的标准来看待，很有可能根本无法沟通，所以绝对不要乱来！我们会全力确保你们度过此次危机！】


    最后一条消息，五条悟才粗略扫了一眼，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让一股强大的力量旋转扭曲拧成了一地带火花的碎渣废铁，要不是他撒手快，说不定还要将他的手也送进去。


    五条悟：“……”


    即便是六眼的视力，也没能捕捉到这股力量是何时发动的，但他能看出来，那并非他的反转术式能立刻修复伤害。


    一个强大的、攻击连前摇都没有的存在，现今正随时随地有可能给他们来一下。


    自从开悟后，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这样紧迫的感觉了。


    这居然还不是完全体？


    虽然成熟但并不可靠的大人已然提前预警过，但五条悟还是无可控制地感到了兴奋——强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想打打看啊！


    夏油杰注意到了他那边的动静，飞快看了一眼自己这边。


    消息是夜蛾正道发来的，先是一条地址，随后只跟着一句话：【……天元大人状态危机，你们速护卫星浆体前去同化！】


    【作者有话说】


    猫猫神：不要乱来


    高中生：？整个好活


    第126章


    人还是不能立flag,总是谈星浆体星浆体，这下护送星浆体去同化的任务就落到头上来了。


    夏油杰微微一顿，看了一眼五条悟完全不成原样的手机，试探着问：“我猜,另一个大麻烦已经追上来了？”


    ——传说中的、精神并不稳定的大魔王！


    五条悟点头：“嗯,差不多就是那样。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要无差别攻击所有抢走他的杰的家伙了,虽然这件事完全只是他本人的臆测而已。”


    夏油杰：“……”


    虽然知道这是在陈述事实，但听来果然觉得有点诡异，显得堂堂大魔王只是个绝望的恋爱脑一般。


    夏油杰不作评价,转移话题道：“但我这里收到了要护送星浆体去同化的任务,是叫我们两个一起去。”


    与毁灭世界相比，天元是否能与星浆体同化便显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天元再如何变化，都仍然无法跳出这个世界的量级,真的变成非人之物的话……他们这边正好专业对口，但从天外冲来的大魔王可就恐怖多了。


    虽然有点抱歉，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夏油杰预备将手机关机。


    五条悟将他的手机拿过来。


    大抵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消息，拿着夜蛾正道手机发消息的家伙已经急了,发消息发得夏油杰的手机不停嗡嗡响。大致意思是说星浆体现在非常危急，已然有诅咒师向他们宣战说会在不久后将星浆体的悬赏投到黑市上，必须尽快将星浆体送去同化。


    五条悟稍作思考，说：“我们去接上星浆体吧。”


    虽然某个无法掌握事态的蠢货卡密警告过他们,绝对不要往一看就有问题的地方闯，但五条悟却不太信任他了。


    并非不信任对方所说的话，而是并不相信对方处理事情的能力。


    时至今日,对方翻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中才是超级大傻瓜。


    反正都要去薨星宫,不如顺路带上星浆体。否则那家伙要是因为他们的选择莫名其妙让哪个诅咒师杀了换赏金的话，可就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了。


    夏油杰迟疑道：“……这种情况下，还真的要让天元大人与星浆体同化吗？”


    事态已经相当明晰，天元在薨星宫内挪不动路，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似的，就算继续同化，也只是将时间延长，总有一天也还是会炸。


    难道无法找到一劳永逸的方法吗？


    五条悟指了指新发来的短信说：“不是同化啦，但没办法放着星浆体不管……至少先给那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


    “真是的，麻烦事居然堆在一起同时来了……”夏油杰看清那条短信的内容也有点无奈，“这群不安分的诅咒师，就不能挑个其他时间再搞事吗？”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总是觉得他们烦啊。”五条悟耸了耸肩，转而给家入硝子打了个电话，“喂喂喂硝子，你初中的校服还在吗？能穿吧，你穿上来事务所……等等，我们去接你吧。”


    家入硝子一接电话就听见如此诡异的要求，顿时无语道：“……你要干嘛？”


    五条悟很快就想好了处理办法，一边给夏油杰打手势示意他去把事务所目前有空的人全召集起来，一边向硝子解释道：“当然是正事，我们不准备让星浆体同化，所以就拜托硝子假扮一下了。来吧硝子，我们不会孤立你的。”


    家入硝子：“……”


    她时常对男同学过于跳跃的脑回路万分不解，但勉强听明白对方是要做正事。


    不管是出于善心还是傲慢，反正这两个家伙已经做好将要被送去同化的星浆体释放的决定了。


    虽然不知道是否争得了星浆体本人的同意，但事已至此，家入硝子也不是不能帮他们一把。


    反正再和他们讲道理也是说不通的啦~与其事后被环绕式碎碎念磨得耳朵起茧，还是一开始就配合他们好了。


    家入硝子飞快报了串地址，让男同学们等会儿来这里接她，便挂断电话回家去找自己的初中校服了。她家离这里不算远，只要路上没堵车，她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很快就能到家。


    不过，家入硝子再翻了翻自己的邮箱。关于护送星浆体同化一事，高层竟然没有通知她这个医生……


    也不知道是太相信那两个笨蛋，还是的确没安好心啊。


    半小时后。


    五条悟和夏油杰领着换了初中制服的家入硝子与砂糖猫猫教一行人在廉直女校门口会合。


    据说是星浆体的女孩子，叫做“天内理子”的家伙，和她的女仆一起缩在校门内并没出来，似乎对事务所这群奇装异服一看就是社会人士的家伙并不太信任。


    菅田真奈美和她们交涉许久了，只可惜他们这里除了藤原明之外都没有正经证件，甚至有证件的家伙还要努力掩饰自己证件已经过期的事情不敢拿给对方看。


    于是，他们便僵持在了校门口。


    见到真正的高专学生来，菅田真奈美都快感动哭了，生生将“大人”咽下去，改口道：“五条同学、夏油同学、家入同学——你们终于来了！事发突然，我们都在外面并没有带上证件，她们不相信安排，根本不愿意和我们走……”


    他们被安排了要将星浆体带离的任务，只可惜事发仓促，就算菅田真奈美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伪造好身份，靠口才与黑井美里辩论了半天后，她终于放弃了，选择让还没到达的高专生们搞点“材料”来证明。


    家入硝子立刻将刚刚才拜托庵歌姬伪造好的邮件调出来拿给她们看，连同三张东京高专的学生证一起递了过去。


    五条悟积极地打配合，催促道：“快点啊。本来就迟了，现在天元大人状态不好，等会儿真完蛋了，我们就一起完蛋吧。”


    菅田真奈美赶紧跟上抱歉：“真的十分对不起，我们下次会记得随身带好证件的！”


    事发仓促，三张学生证实在真得不能再真，黑井美里只能尽可能快地扫过那封邮件。发件人没错，也有证明的文件，她来不及仔细检查了，将手机还回去后说：“……小姐，我们走吧。”


    总算将真正的星浆体送走，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评价道：“很谨慎，但还不够谨慎。”


    只因为他们的确是高专的学生，所以就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不过想必星浆体这边也是突然接到了要去同化的通知，会有些措手不及也很正常。


    将星浆体的去向安排好后，夏油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紧接着便又担心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提前预告道：“硝子，等会你不用和我们一起进入薨星宫，如果路上没有遇到有其他人袭击，你就先回去吧。”


    家入硝子非常直白地质疑道：“薨星宫里到底有什么麻烦？”


    如果仅仅只是阻止同化反抗高层与天元大人，都将她扯下水到这种地步了，这两个家伙应该不至于还要将她支走，大概率是有比这一切还要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五条悟悠然道：“不，只是到时候可能没办法分心保护硝子而已。而且让硝子和我们一起上战场好像有点危险过头。”


    家入硝子转了转眼珠：“天元大人确实变异了？”


    夏油杰移开视线：“……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像我之前就告诉过硝子的，硝子相信平行世界吗？”


    变异反而是简单的事情吗？家入硝子微微一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开玩笑的意思。只可惜完全没有，她只好无奈道：“到刚才为止，我都觉得那是你无处安放的幽默。”


    虽然她也不得不承认，咒术在普通人眼里看来是非常魔幻的存在，可现在突然加入了平行世界这样的科幻要素，家入硝子有点接受无能。


    要不是两个人渣男同学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大概会以为这是他们的恶作剧。


    夏油杰弱弱地给自己辩解道：“……我才没有讲冷笑话的趣味，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讲冷笑话的必要吧。”


    五条悟淡定道：“总之，我们要去处理一下可能会毁灭世界的灾难了。因为是我们惹出来的无妄之灾，所以就不让硝子与我们共沉沦了，会尽量活下来的喔。”


    “什么叫尽量活下来啊。”家入硝子大翻白眼，“当然是一定得活下来啊笨蛋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过去了短短几个小时，这两个之前还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笨蛋就突然要去拯救世界了，但大概这就是拿了主角剧本的家伙必须经历的奇幻发展吧。


    和这两个笨蛋讲这些话显得有点煽情，家入硝子飞快地说：“好了，我不会去的。不过现在就陪你们再走一段吧。”


    ……


    传说中的要将星浆体消息投入黑市找人刺杀的威胁信大概只是逗高层玩。


    五条悟和夏油杰回了已经接到星浆体的短信后，带着假冒星浆体的硝子在东京绕了好几圈，直到收到菅田真奈美发来的，一切平安、已然将真正的星浆体带离东京的消息后，他们才真的往高专回。


    进入高专肉眼可见摇摇欲坠的结界后，他们也没能见到任何伏击。夏油杰派了几个咒灵护送家入硝子离开，才拍了一下从进入结界内就情不自禁皱着眉头的五条悟。


    “悟，怎么了？”夏油杰问。


    五条悟面色苍白，咬着牙摇头：“……没什么大事。”


    几乎是同样的招数。六眼一直吸收着不应当存在的过量无意义信息，这次甚至到达了几乎能看见一些奇异幻影的地步。哪怕他已经全力运作着反转术式，也无法完全消化这些信息。


    那是过分冗长的时间带来的压力，并非一朝顿悟就能轻而易举地解除，大魔王恐怖的地方并不只是先前所见的无理的力量，甚至还有能够承担如此压力的精神。


    果然，薨星宫就是最大的异常地点。他们早上走得相当巧，竟然没撞上时空乱流爆发，现在回来后却是完全无法忽略这样的情况了。


    夏油杰并没有六眼这样的接收器，零散在四周的信息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只有五条悟会在这种情况下寸步难行。


    五条悟想骂人。


    他的这群同位体是不是有病啊！自己丢了挚友就来找他的麻烦，总是创造出让夏油杰一个人单独行动的环境……可他只是一个无辜的高中生而已，就不能溯源去直接收拾罪魁祸首吗？


    而夏油杰也相当不负众望，意识到他状态不对劲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颇有些视死如归般地建议道：“……我一个人去吧，悟就去保护硝子，可以吗？”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夏油杰略显心虚地说：“那总不能看着世界爆炸吧……”


    如果不下到薨星宫去，显然无法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五条悟这副样子显然没办法再向里走，那不就只能是他一个人去了吗？


    五条悟磨着牙说：“老子才管不了那么多呢，杰要是再丢下我一个人一拍脑袋就去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世界毁灭就毁灭吧！”


    明明夏油杰的确真实地站在他面前，甚至也是可以轻而易举触碰到的，可那些亿万万次回转的幻象，至今停留在他完好的记忆中，即便已经得到了许多坚定的承诺，也丝毫无法真正完全放下心来。


    五条悟理智上知道自己是被来自某人的痛苦影响了，但情感上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夏油杰独自离开。


    要面对的家伙才不是寻常的敌人，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可能连自己的杰都要搭进去。怎么可能，绝对不可以，那样的话和世界毁灭了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微微目移：“悟，这种话太极端了。我们不能做这种只要感情受挫就要毁灭世界的恋爱脑，好吗？”


    五条悟听得脑袋嗡嗡的，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许他一个人走，“杰要是就这么走掉，这么惨的人就又要多出来一个了。老子不会比这家伙理智的，别丢下我一个人。”


    夏油杰总算意识到他并非表面上这点不对劲了，他拧起眉头，捧住五条悟的脸，将那副圆片墨镜推到额头上去，才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近乎失焦。


    六眼带给了五条悟更加敏锐的感知力，但此刻却因为过分敏锐，直接让对方不知道链接到了怎样的可怕信息，完全沉浸在另一个可能发生的badending里无法脱离了。


    夏油杰拍拍他的脸蛋，稍稍提高了些声音：“悟，醒醒！”


    五条悟并没有什么反应。


    亡魂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拢着袖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笑眯眯道：“你们遇到麻烦了吗？”


    夏油杰扭头：“……”


    那个半透明的、穿着袈裟的身影，终于在他的视野中显形了。


    突兀、且莫名其妙。


    亡魂毫无自己引发了此等场面的自觉，若无其事地冲他打招呼：“下午好啊，杰君。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做什么？想我了？”


    【作者有话说】


    [求求你了]极限！


    第127章


    想我了？


    想我了？


    想我了？


    亡魂那轻佻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在夏油杰脑中回响,他稍稍愣了片刻，才尖叫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将事情直推向此等地步的家伙，叫人满头官司地找了他半个月的家伙——现在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再次出现了！


    “因为我在等你们呀。”亡魂皱了皱鼻子，露出颇为娇俏的神情,事到如今还有心情刺挠男高,“又被男友怀疑了吗？完全拿不到独自行动的权利好可怜喔,信任究竟在哪里？”


    夏油杰：“……你好烦。”


    好不容易出现，就又让人觉得他还是不出现更好了。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惦记着要让同位体浑身不得劲吗？幼稚到这种地步,也太离奇了点吧。


    好在亡魂也知道现在情况紧迫,也有可能是五条悟看起来实在太凶了。


    他很快就举手投降，非常直接地说正事道：“好啦，我也不是故意消失的……这段时间,我可是有重大发现喔！”


    五条悟仔细看了看，才勉强分辨出这个怂巴巴的笨蛋并非幻影，而是确实飘回来了的亡魂。他微微颔首道：“那你说。”


    亡魂尽可能简短地介绍了一下他这半个多月的经历。


    他的确是又被旁人的愿望牵引走了。但,却和先前真善美的小朋友的质朴愿望不同，这回遇到的家伙投射到夏油杰身上的愿望完全就是恶意的。


    这次亡魂可没在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面前显形。他小心仔细地看了好久,总算理清对方的目的。这家伙，已经将自己的脑子做成了咒物，通过换脑来延续生命，自半年前就开始谋划夏油杰的身体了。


    大概是存活的时间够久,更能感受到世界的异变，这位朋友想要谋夺夏油杰身体的原因有二，其一就是准备解决早能预见的、天元会产生的更加离奇的变异,其二……是为了让这个世界重回千年前的咒术时代。


    然而,这样一个“志向高远”的人物,亡魂却对他并没有印象。一头雾水地在对方身边飘来飘去，却也确认了对方只要成功夺舍，说不定真能完成自己的理想，所以他只好延长了跟踪观察的时间。


    毕竟对方看起来就老奸巨猾，指不定何时又换具新的身体跑路。要是随随便便回来，导致情报不足不能一击毙命的话，岂不是给高中生们埋了个大炸弹吗？伟大的最恶诅咒师才不做这样的事。


    “不过啊……”亡魂托着下巴说，“那家伙最近很倒霉啊，大概是被天元发现了踪迹吧，结界波动总是跟着他的位置跑。他大概想着走为上计吧，已经跑出国去了，大概准备出去躲好一段时间吧。我没再跟，就回来找你们了，哪知道天元的状态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我那边的话，这位大人虽然变异了，但也还是好好活到了至少十年后呢。”


    至于为什么只有十年，因为十年后他就死掉了呀。后面天元还活没活着他当然不知道了。


    终于结束了自己汇报工作的亡魂松了口气，一合掌道：“该说不愧是你们吗？居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敌人……年轻人的压力果然很大呀。”


    五条悟：“……”


    夏油杰：“……”


    这家伙，完全没觉得结界波动是跟着自己跑的啊。


    五条悟本来还有点头疼，这下让完全状况外的亡魂笨蛋语录冲击了一下，反而平静了下来，手上都稍微松了点力气，放过了夏油杰已经被他捏出印的手。


    事到如今，也是罪魁祸首之一的家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引发了怎样的大乱子……这都什么事啊。


    亡魂并没注意到他们诡异的表情，自顾自地说：“我刚刚飘进薨星宫里看过了，天元已经变成咒灵了。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要解决现在的乱象，只要将它调伏就好了吧。”


    “走吧小鬼，扬名立万就在今日了。”亡魂指了指面前的小道，这条路能够通往薨星宫，他非常肯定地说，“只要你调伏了天元，从今往后谁还敢给你脸色看？那群烂橘子肯定只敢把你供起来，说一不二。到时候要做什么不方便？”


    夏油杰略显呆滞地眨了眨眼，还没从自己的身体被莫名其妙的人觊觎着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就听见亡魂要带着他去扬名立万的“好消息”。


    他嘴角无语地抽了抽，说：“……那可是守护了咒术界千年的天元大人，不要说得好像是可以用来挟持的天皇一样。”


    “而且——”夏油杰提高了一点声音，质问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情？你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只是天元发现了不知名反派的阴谋引起的吗？”


    亡魂微微一顿，他扭头看回来，脑袋上仿佛冒出了问号。


    “装什么傻？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得到了什么新消息吗？”亡魂真心实意地问。


    五条悟忍无可忍道：“……这个结界波动是跟着你的！因为自己感情不顺所以折磨全宇宙的家伙来抓你了，笨蛋！”


    亡魂：“……”


    亡魂：“欸。”


    夏油杰吐槽道：“你又在‘欸’什么啊。这种时候就别继续装笨蛋了吧。”


    亡魂这次倒是没有刻意卖萌的意思了，他的表情渐渐转向一片空白，半晌才别过头去，似乎是认真地说：“嗯，是啊，好像的确是这样子……但这个问题也必须得解决吧，不然的话会引发更大的乱子，也就是说，杰君还是得去调伏天元呢。”


    五条悟听了半天总算能得到一个直观的解决方法了：“那我们就去薨星宫啊，速战速决吧。”


    亡魂非常直白地说：“你过得去吗？明明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了的样子。”


    五条悟：“……”


    是了，问题就在这里。五条悟很清楚的知道，他没办法主动关闭六眼的功能，越向深处去，逸散在周围的信息密度就越大，很有可能让他直接烧坏掉脑子，就算是反转术式也运转不过来。


    目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乖乖待在这里，等待夏油杰去成功调伏天元，但薨星宫里显然有时空乱流存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异世界鬼魂的亡魂酱却能行动自如飘来飘去，完全没有要被吸回去的意思，但这家伙现在根本无法使用术式，顶床被子就是他现在力量的极限了，让他自己过去将天元先搓成咒灵玉实在是天方夜谭。


    “说得也是啊。”夏油杰赞同道，“悟肯定不能和我一起下到薨星宫去了。”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夏油杰及时找补道：“……没说要把悟丢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们先再向里走一段吧，到时候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悟也能及时赶过来，对吧？”


    这已经是夏油杰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再拖延下去的话，可能真的要成为导致世界毁灭的恋爱脑了……五条悟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接受了他的提议。


    两人一魂慢吞吞地向前，大抵是体谅五条悟已经疼得快炸开的脑袋，其实相当健谈的夏油杰们都适时地沉默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踩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


    随着离薨星宫越来越近，五条悟无可避免地又头疼起来，现今除了幻影之外，甚至还近在耳边的幻听，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呢喃声，细细一听似乎又有点熟悉。


    他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便被那声音吸引走了，仔仔细细地去听究竟在说什么，仔细听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是在叫他的名字。


    夏油杰的声音以各种各样的语气呼唤着他的名字，跟在后面的是一句听来让人有些脊背发凉的疑问。


    “悟，你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更加简单幸福的结局呢？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要迎来真正的坏结局了哦？”


    明明用着夏油杰的声音，却让他听得头皮发麻，仿佛被假冒伪劣产品撞到了脸上一般，大脑短暂地呆滞，随后心头情不自禁涌起愤怒来。


    “就到这里吧，杰要尽快回来。”五条悟及时止损，他觉得自己再走下去，就真的不会让夏油杰去解决问题了，那样的话，就真的要如那声音所说般走向真正的坏结局了。


    “夏油杰”却仍然缓步地向前走，连手都没有松开，被他这突然停下的动作一拉，原本还能端正立在脖子上的脑袋非常顺滑地便掉了下去，这才立刻吓掉了咒灵的伪装，慌忙地松开手去接自己的头。


    五条悟：“……”


    他猛然回神，看了看四周，亡魂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走了。


    先不管夏油杰们先前的沉默考虑他大脑负荷的成分究竟占了多少，但一人一魂心照不宣地要将他拖在这里提前离开的算盘，恐怕是那两个家伙轻轻一对视就打好了的。


    他看着不知何时掉包成功了的伪人咒灵，对方已经吓得完全褪色了，只抱着自己的脑袋呜呜大哭。而就是这只向来被夏油杰当吸引注意力的替身培养的咒灵，现今竟然在五条悟最心神摇荡的时候用到了他身上来。


    五条悟脑中的某根弦，“啪”地一下断开了。


    ……


    十分钟前。


    亡魂飞速地飘来跟上夏油杰奔跑的脚步，还有心笑着打趣道：“真过分啊，杰君。这不是完全对骗五条悟非常得心应手嘛。”


    夏油杰已然迈入前往地下薨星宫的电梯，闻言淡定道：“如果再让悟跟着的话，那颗聪明的小脑袋就要烧坏了，我不要。反正天元大人已经是无意识的咒灵了，只要调伏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应当用不了多久。只要结果是好的，后面道歉的时候也不会太困难，大不了……大不了就让悟打我一顿好了。”


    亡魂一副少女惊讶的样子半掩着自己的嘴闷声闷气道：“呵呵，完全笃定自己最后肯定能被原谅的样子啊，你这家伙……我先前的判断果然没错。”


    善于利用悟的信任的混蛋。


    夏油杰只是挑起嘴角冷笑：“彼此彼此，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亡魂拢着袖子，毫无自己才是主动挑事的那方的自觉，神色自若道：“你我之间，不谈这个了。我确认过了，天元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你等会儿动手时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千年来都只能枯坐在这里，再全知也要长草了，被调伏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夏油杰却冷不丁地问：“你觉得你那边有过去一千年吗？”


    亡魂微微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他们两人便在沉默中耗尽了接下来的运输时间，电梯很快到达底层，夏油杰近乎没等它完全落地，便翻越护栏跳了下去。


    薨星宫下方并没有什么异常，至少在他眼中看来是没有的。


    亡魂飘飘悠悠地给他指路，“这边，跳下去就到了。”


    夏油杰没有迟疑，一跃而下。


    虽然上层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天元的状态比他想象中更糟，已经变为四眼的咒灵的天元无言地伫立在那里，四只眼睛都不知道在看向哪里，显然已经是支撑到极限了，被抽作咒灵玉时也并未有反抗。


    夏油杰叹了口气，看着手中貌似是心理作用，显得格外浑浊的咒灵玉，疑惑道：“结束了吗？我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发生？”


    亡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飘到他身边来仔细研究了一下，试探道：“也许，应该直接调伏了？只是捏成咒灵玉的状态，还不足以解决现在的问题呢。”


    毕竟五条悟都还没追下来，看样子上面的情况应该没有缓和。


    夏油杰无语道：“……那你刚才说得信誓旦旦的，我还以为你已经确定了呢。”


    亡魂耸耸肩：“直觉而已嘛，我现在只是一缕魂，你不会真指望我来判断吧？”


    五条悟还在地面上被奇奇怪怪的巨量信息殴打着大脑，如果他没办法解决问题的话，悟以后岂不是都不能回高专了？夏油杰稍作思索，说：“好吧，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他仰起脑袋，张口将咒灵玉努力地塞进了嘴里。


    随着咒灵玉被咽下，其中包含着的过量信息终于如同一根鞭子似的抽到夏油杰的灵魂上。他几乎眼前一黑，再一回神时便注意到自己的视野比原来还变得高了许多。


    只可惜，没等他弄明白如今的状况，原本天元所在位置并不为他们所见的时空裂隙扭曲着张开了一条缝，像吸尘器一般将他和亡魂一起吸了进去。


    视线归于黑暗前，夏油杰堪堪看到一个白发的身影跳了下来。


    完蛋了，这下绝不是只让悟揍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夏油杰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天旋地转后，夏油杰重新飘稳了身形。


    混乱的时空碎片飞速地在他身边穿梭，夏油杰不敢擅自触碰，只好努力看了一些，竟然晃眼还看见了几次小时候的自己的脸，只可惜闪过的速度太快，他没能看清具体是什么事。


    亡魂当然也在他身边，整个魂显露出一种不明所以的茫然，扭过头来看了他半晌，才诚恳道：“……我有罪。”


    这下好了，全宇宙里没了夏油杰的五条悟还是多了一个。


    夏油杰：“……”


    认错认得这么快，不就让他不好意思开口了吗？夏油杰轻轻吐出一口气，说：“算了，我也不是第一天被你添麻烦了。比起道歉，还是先想想解决办法吧。”


    亡魂无言地看着他。


    夏油杰本来就不妙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妙了：“……你说话。”


    亡魂原本想要立刻回答他的，却突然让旁边飞来的碎片砸了一下，强行止住了他答话的行动。


    不同与夏油杰本能地拒绝触碰那些碎片，亡魂被碎片砸过后，本来半透明的魂体似乎凝实了一些。


    夏油杰等了他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亡魂摇了摇头：“没事。”他几乎是突兀地说，“其实，桃奈那孩子，16岁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她没有什么天赋，她的妹妹也一样。但那样的婚姻并不幸福，所以，直到她妹妹也要与其他家族联姻时，她偷偷回了五条家，想带着她妹妹逃走。”


    夏油杰：“欸？”


    亡魂却不再继续说了，他突然变得有些沉默起来，没有再和夏油杰搭话的意思，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


    夏油杰有时候就败在太有礼貌上，虽然十分困惑，也只好靠自己脑补。


    果然，亡魂不是真的和某位六眼家主偷情偷得认完了五条后宅的人，他恐怕真的在某段回溯中做过正儿八经的五条家主夫人，记得桃奈妹妹，也是在那一次留下的印象。


    可是……夏油杰也脑补不出来了，他问：“然后呢？”


    “我凑了点钱，指点她们从那个缺口离开了。”亡魂笑了笑，摊手道，“嫁出去的女儿和即将出嫁的女儿一起逃走了，对于那样的大家族可是有点丢脸的事情，最后查到了我头上来，但没能拿我怎么样。就算我是本质为囚犯的家主夫人。”


    夏油杰呆呆地眨了眨眼：“……啊。”


    强、强制爱？纯洁的高中生大受震撼。


    “那是什么表情。我莫非不应该和你聊这个吗？”亡魂看起来有点迟疑，不过很快就破罐子破摔道，“算了，反正你这个年纪也不是完全不懂那些。”


    夏油杰无奈道：“你含蓄一点……”


    亡魂冷笑：“呵呵，男。”


    夏油杰：“……”


    这家伙真是的，似乎被刚刚吸收的记忆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新人格一般，完全没了先前将他拖到此等境地的心虚了。


    那种事情——他是未成年啊！！！


    “至于禅院家那两个小鬼。”亡魂解释说，“是另一次悟连同伏黑家的两个一起送来的，稍微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也记得。不过我后来好像在总监部残党和咒术世家的联手围剿下死掉了，后面的事情也记不清。”


    夏油杰不明觉厉，只附和道：“原来如此……”


    亡魂其实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的确如此，我来自那个陷入回溯的世界，悟所经受的折磨当然也超过一千年了，甚至说是远远超过。


    “明明起因是我，每一次却只是悟承担着那些记忆来试图拯救越发难以对付的如同白纸一样的我，直接告知真相的结局还会更惨烈。


    “他为什么不愿意选择一个更加温和的结局呢？直接放弃掉这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不就能获得解脱了吗？”


    这家伙的心情在极速地滑坡向低谷！夏油杰心头一紧，立刻打断：“等等，你这家伙别再胡说八道了！”


    他提高音量，“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回去帮悟从这种轮回里解脱出来啊！你这个可恶的鹿目杰！”


    夏油杰显然无法忽略这对怨偶经历微妙的熟悉感，那个略显诡异的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段发言显得有些突兀，亡魂猛地抬起头，脸上是纯粹的困惑：“？你在说什么啊？”


    他显然没理解。


    夏油杰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没看过小圆吗？”


    话音刚落，亡魂身上骤然爆发出强烈、纯净的白色光芒。这光芒稳定而耀眼。亡魂的身影在这光芒中变得无比清晰、凝实。


    “我……”亡魂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语被一股来自遥远方向、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强行截断。


    夏油杰只看到亡魂脸上残留的困惑表情，接着，那完整而明亮的灵魂体就被那股吸力猛地拽走，“咻”地一声彻底消失。


    夏油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茫然地看着亡魂消失的地方，最终缓缓放下手，环顾着这片只剩下他一个存在、无边无际且极度不稳定的混乱空间。


    一个无比现实且紧迫的问题瞬间盖过了之前的沉重与荒谬：亡魂是被拉走了，那他……要怎么回去？


    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姑且先跟着亡魂消失的方向走，至于能不能回到自己本来的世界……


    对不起了，悟。不是不回，而是缓回、慢回，整体的回……夏油杰一边在心中向五条悟道歉，一边顺着走了过去。


    他不确定他跋涉了多久，这个空间并不能看到边际，只是在某一刻他迈步时，忽然感到了非常强烈的失重感，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不过身体却仍然是半透明的。


    强烈的自然光线让夏油杰下意识眯了下眼。


    头顶是开阔的、淡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缕白云，他正站在一条繁忙城市街道的人行道上。


    他细细打量了一下，虽然街道两侧的店铺装潢稍有差异，但竟然是熟悉的地方，可究竟是不是他原本的世界就不好说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去高专找这个世界的悟好了……夏油杰想着，转身走人，他现在是灵魂体，却还是更习惯在地上走路，只是来往的路人看不见他，害得夏油杰躲闪得有点狼狈。


    就在他侧身让过一个低头玩手机的高中生，脚步有些踉跄地调整方向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街道对面。


    对街的人行道上，一个异常显眼的白发少年正站在那里。少年穿着高专制服，手里提着一个印着知名甜品店标志的纸袋。


    他似乎才停下脚步，缓缓抬头，视线穿透了中间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行人，精准地、牢牢地钉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白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就这样隔着街道，隔着汹涌的人潮和车流，一动不动地盯着夏油杰，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幻影。


    夏油杰木木地和他对视。


    直觉告诉夏油杰，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可对方看起来……至少外表和他还是同龄人，而且一个人站着显得有些寂寞和疲惫，看见他的那一刻脸上的震惊也不是假的。


    夏油杰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想作精神不正常且完全无法沟通、为了自己那不顺的恋情会折磨全宇宙的大魔王，在对自己安危的担忧升起来之前，更多的是对对方的怜爱。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白发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迈开步子飞快地便穿过了马路走到了他面前。


    对方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将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压下，摆出一副与外表相比有些矛盾的可靠大人模样，几乎可以说得上温和地问：“哦，看起来年纪真小啊，还是高专生吗？你从哪里来的？迷路了？”


    夏油杰：“……”


    甚至、完全能沟通！


    夏油杰方才生起的那微不足道的防备心迅速让许久未曾出现的善良小狐和邪恶小狐一同捶打敲扁，它们还反复地在夏油杰脑中尖叫：我真该死啊！！！


    【作者有话说】


    DK悟：……我的杰呢？


    魔王悟：天上掉小杰了[好的]


    第128章


    夏油杰还在被自己内心的小狐双重审判,没能第一时间回应。


    “哎呀，是个小哑巴。”五条笑了笑，语气听来非常包容——是那种、完全在纵容小朋友般的溺爱，但讲出来的话却略显冷淡,“如果只是路过的话,我就不打扰咯。”


    他话音才落下,便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人。


    走得好果断！夏油杰大惊，慌忙跟上去，低声解释道：“我刚刚在思考。而且,悟就这么直愣愣的走过来和我说话,会显得很奇怪吧！”


    其他人都看不见他，好像五条在自言自语似的，容易被当作精神不正常的怪胎……


    五条听见那个久违的称呼,微微垂了垂眼，才淡定地说：“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与其说是迷路……”夏油杰颇为心虚地挠了挠脸,“其实是意外走到这里来的。”


    他顺着亡魂酱消失的方向找过来，就突然到这里了。


    五条总结道：“那还是迷路了啊。”


    夏油杰：“……”


    对方丝毫没在意男子高中生的窘迫,拿出手机摆弄了片刻，一边走一边说：“换个地方说话吧，想来你这个年纪，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谈重要的事情。”


    夏油杰对他这种披着DK皮,言行举止却都格外成熟的状态非常不习惯，现在对方沉默下来，他却更不习惯了,跟在旁边不好擅自开口,眼神却时不时瞟过去。


    五条现在的处事风格,倒是确实有了普世意义下成熟大人的意思，但偏偏他穿着高专的学生制服，容貌也变化不大……夏油杰便忍不住想起叫他骗了的男朋友。


    他现在是灵魂掉了出来，身体应当还好好地留在原地。五条悟跳下来找他算账，这下面对完全没回应的身体，恐怕真要气晕过去了。


    事已至此，夏油杰才算真的老实了，已经暗自发誓以后真的不独自行动了，只不过在回去之前，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他们正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身边。车窗摇下来，命很苦的辅助监督颤颤道：“五条大人，我来了。您是要回高专……？”


    辅助监督讲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好像五条要回高专是件很离奇的事一般。夏油杰略感疑惑，不过很礼貌地将疑问暂且埋在了心底。


    “啊。”五条稍稍思考片刻，转头问，“杰呢，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还能如此光明正大的问他，好像突然被踩了尾巴似的站直了身体：“……就回高专吧。”


    五条转达道：“对，去高专。”


    辅助监督对他和空气讲话这事见怪不怪，甚至一点疑惑都没发出来，等他们上车后便闷头开车向高专去。直到车辆驶入高专结界，他才试探着开口问：“五条大人，今天不用回去了吗？”


    五条用非常甜美的声音三连问：“欸？每天都要我亲自去坐镇吗？其他人干什么吃的呀？”


    辅助监督：“非、非常抱歉！”


    随后，他不再发问，静默地把一人一魂送到高专门口，随后便向后面有鬼在追似的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夏油杰震撼于他逃跑的速度，询问道：“听起来，你平常不住在高专？”


    五条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边带着他往宿舍走，一边解释道：“嗯，不过我的确是这里的学生没错。一年级哦，你应该也是吧？”


    怎么连具体年级都能看出来啊？这就是DK皮成年芯的恐怖之处吗？夏油杰嘴硬道：“……马上就二年级了。”


    “好吧好吧，这位二年级生。”五条很配合他，但随机话锋一转道，“你一副对我很了解的样子啊，明明只是笨蛋小鬼而已。说说看，你的了解从何而来？”


    夏油杰只好简短地说了说自己了解到的，某个陷入回溯正在向全宇宙释放负能量的大魔王的事迹。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宿舍。这里的装潢倒是和夏油杰的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非要说差异的话，这边看起来很少有人来住，家具上都覆盖了一层塑料膜，正因如此，只要有人来住，就只需要将塑料膜撤掉再扫扫地就好了。


    五条将床上的塑料膜扯下来示意夏油杰先坐，自己倒是很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消化了半天夏油杰所说内容，不情不愿地艰难将自己和“大魔王”划上了等号。


    虽然不小心让无辜高中生收到了他的记忆被创得飞来飞去，但五条并没在这方面产生愧疚感——被剧透的小鬼少走了十年弯路，当然是感谢他都来不及吧？


    就算在穿越世界的时候额外携带了许多能让小鬼头疼欲裂的信息，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五条更关注的是另一个方面。他看起来有点无语，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才说：“……咒力本身就是负面能量啊。要大幅度地使用力量，绕几个弯变成反转术式的正面能量才奇怪吧？”


    他抓了抓头发，成熟可靠了好半天的五条大人，终于还是破功了：“我才没那么阴暗，做出这种判断的人脑子有泡吗？”


    夏油杰不明觉厉，满脸无辜地询问道：“那是在做什么呢？”


    “那是在为了这个世界的继续存续，在平行世界打锚点。”五条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最后一次回溯了，这个世界的时空在之前的回溯中被拧成了毛线团，已经无法自主延续了，如果不借助其他更加稳定的世界的锚定，在我死后就会直接湮灭。”


    只可惜他没办法和只要将咒灵玉吞下去就行的夏油杰讲清楚那些复杂艰深的理论，看对方快变成线圈眼，只好简短地说：“总而言之，如果不那样做，世界就会毁灭。而且，我才没有要毁灭全宇宙的意思。”


    夏油杰已经把自己全部的记忆力调动上了，默默给积极努力地弥补的猫猫神找补：“不过，那两个家伙说，只要能找到开头或者最后一次，他们就有办法……”


    “哈，那还真是谢谢他们了。”五条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什么办法都没意义了。”


    意义这个词从五条嘴里说出来，把夏油杰吓了一跳，他错愕道：“……为什么？”


    “因为杰的灵魂就是支撑回溯的能源啊。”五条耸了耸肩，“而灵魂的强度无法再支撑身体时，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顿了顿，打了个比方，笑眯眯道：“就像驾驶机甲一样，不够强大的驾驶员当然没办法发挥出机甲真正的实力，遇到同样的冲击，更弱的那一个可能直接就坠毁掉了，所以小鬼才会梦到杰的N种死法啦。”


    五条噘着嘴说：“居然让小鬼看到了我的失败记录吗？可恶，真是丢脸啊。”


    夏油杰并没get到他讲的地狱笑话，囫囵听了个大概，迟疑道：“……那、你说这次是最后一次？”


    五条点了点头道：“嗯，杰的灵魂已经消耗殆尽了。这一次，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没有启动下一次回溯的能源了。”


    夏油杰：“……”


    他好像稍微懂了一点。


    难怪亡魂酱一开始是那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原来是灵魂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吗？


    五条却将他的沉默误会成了其他意思，很快就说：


    “我没有继续回溯下去的心情了，杰君不用担心我是会棒打鸳鸯的坏家伙。等我想想怎么把你送回去吧，可能稍微要花一点时间，但我会尽快的，你是想待在高专里还是……”


    “悟是放弃了吗？”夏油杰冷不丁地问。


    五条趴在椅背上，闻言挑了挑眉反问道：“放弃什么？”


    “既然悟是在用自己的咒力往其他世界安插稳定的锚点，等你死后，你要怎么保证这种链接不会断掉？”


    夏油杰质问道：“你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五条只说不那样做的话，世界会在他死后毁灭，可就算如此，他的生命不也是有限的吗？


    这家伙，真话里时不时插入一些假话，本来是非常完美的话术，可偏偏为了在异世界的小杰同学那里也维持住可靠的形象，所以才造出了这个最大的破绽。


    他到底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办法”，才能这样笃定地进行链接？


    五条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什么啊，这就发现了吗？怎么会连杰君都瞒不住，好失败。”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油杰真是急得团团转了，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一缕灵魂，就算在五条身边绕来绕去也不能碰到对方，哪怕想安抚一下可怜的大猫咪都无从下手。


    五条也没有让无辜的男子高中生感到愧疚的意思，非常主动地歪头去蹭了蹭他的手，只可惜除了一团凉意之外没能感受到其他的触感。他叹了口气，问：“杰君知道狱门疆吗？”


    没等夏油杰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是一件特级咒物，里面的时间不会流动。


    “只要完成了链接，我就会主动踏入狱门疆接受封印，某种意义上就能得到近乎‘无限’的时间，而用于链接锚点的咒力，是我在这数次轮回中安排好了一切后利用束缚献祭了寿命才打出去的，最后一次，我需要的只是维持。


    “那些锚点消耗我的寿命，而我又‘恰好’拥有了无限的寿命，只要我一直被封印在狱门疆中，它们就不会溃散了。怎么样，应该是个还不错的补救方案吧？”


    夏油杰难以言语，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三个字：“……那你呢？”


    “我吗？寂寞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哦，毕竟杰每次都会死于各种意想不到的原因嘛。”五条趴在椅背上，弯着眼睛笑。


    明明他内里已经是个成年到不能再成年的大人了，偏偏这时又流露出几分格外记仇的少年脾性来：“就算靠这种方法来报复杰显得很蠢，反正我过不好了，就算杰消失掉了也不会让杰如愿的。”


    显然，亡魂不是个正常魂，他的悟也没能正常到哪里去。


    真正的高中生来自相对比较正常的世界，此刻也只能目瞪口呆，实在难以置信。


    “那家伙没有完全死掉，他只是……他只是像我现在这样，掉到其他世界去了。”夏油杰艰难地现编起来，他急迫得甚至有点可怜，稍微调换了一下顺序转达道，


    “我不都说过了吗？他和我一起掉进了时空乱流里，但他说过，只要悟需要，他会回来帮你的！虽然现在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去就是了……但，悟可以再等等他吗？


    “既然那家伙是起因，他自己一定有办法更加平稳地结束这一切，怎么可能只让悟一个人受那么久的折磨啊？”


    五条稍稍顿了顿，无奈地笑道：“居然会说这种话，果然还是幼稚的小鬼。”


    爱的确是非常伟大的力量，但世界上总也有爱无法解决的问题。


    “才不是年龄的原因。”夏油杰拧着眉头恶声恶气地反驳他，“你这家伙也是，嘴上说得那么绝情，放出去的咒力不也还在追着他跑吗？就这样结束，难道悟真的能甘心吗？”


    五条面不改色道：“我甘心了哦。”


    这位“恶名”在外的大魔王一摊手，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杰君多少也猜到了吧？我现在成功建立了新的秩序，姑且有了一批可以好好干活的同伴，术师们无意义的死亡减少了很多。


    “虽然暂且是屈服于我的力量，但时间长了，数据总会告诉他们答案。这实在前所未有地好了，我究竟有什么可不甘的呢？”


    夏油杰：“……”


    五条似乎很享受这种把夏油杰堵得哑口无言的感觉，那好像面具一般焊在脸上的笑脸在此刻终于变得比先前每一次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他站起身来，环视了一遍这个几乎同夏油杰的寝室一模一样的房间，视线最终落到气到失语的灵魂夏油杰身上。


    “好啦，杰君。”五条的语气又温和下来，意思意思给高中生顺了顺毛，“闹到现在这样，不过也就是我们的选择罢了。人当然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后悔。你这样的好孩子，就别再为无关的人烦心了吧？”


    夏油杰瞪他：“……不是无关的人。”


    亡魂酱虽然一直在做电灯泡，时不时说点扫兴的话，但那家伙就算自己不想活，也努力地保护了几次高中生的性命；


    而面前这个大魔王，嘴上已经将一切都想开了，实际上还是字字句句都在记仇，实际上根本没能走出来，但却还是给了高中生许多好脸色看。


    这两个人很坏吗？说不上吧，但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呢？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的话，那之前所做的努力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悟已经尝试过太多次了，所以我突然说这种话，你当然没办法相信我。但是——”夏油杰提高了音量，


    “悟之前遇到的那家伙，都已经是灵魂有缺损的状态了，但这次他把灵魂全部修好回来找你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就再尝试最后一次，可以吗？”


    五条走到门边，并没有回头，甚至也没回复夏油杰的话，只说：“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回去的。这段时间，杰君就先住在这里吧，无聊了可以找高专的学生闹鬼玩，反正他们都菜菜的。”


    五条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下一本的两人状态现在已经提前放出了，进行一个提前预警（）


    第129章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自说自话的人！


    夏油杰就这般叫五条丢在了高专寝室里,原本想要跟上去与其辩论，但想到对方只有一个人，还要维持目前咒术界的秩序，本来就很忙,他再过去实在很有添乱的嫌疑……


    一只绝望的灵魂无言地飘了回来。


    夏油杰现在总算能理解亡魂的心情。


    对方先前大概也是这样,除了无所事事地飘着之外,完全无事可做，找仅能交流的两人讲话，还会被可恶的情侣当作电灯泡……能够憋着只是时不时出来透口气,已经算他超能忍了。


    当初时不时就叫亡魂闭嘴,现在终于也得到了自己的报应。夏油杰现今独在异乡，让唯一一个能够交流的人类放置了，对于本来就精力充沛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非常可怕的折磨。


    他只在房间内待了一小会儿都不到,就自己飘出去透气了。


    夏油杰对飞行并不陌生，但原来都是要借助咒灵，自己一个人飘起来的情况还是前所未有——他只见五条悟这么玩过。


    灵魂飘飘悠悠地升上天空,近乎融入云层中才停下来。


    这事他们当初没少干，只是变成灵魂之后,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湿润的水汽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如同他本身那般冰凉，身边不再有那个总是暖烘烘的白发少年在，飘得再高也变得无聊起来。


    夏油杰无可避免地想到五条悟。


    对方本就被大魔王的记忆创得拥有了不该有的PTSD,现在噩梦成真了一半，夏油杰都不忍心去想五条悟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作为有什么错就是了。


    那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一定得调伏天元大人,这是为了不造成更大的牺牲,算得上一种“大义”。造成现在的状况,顶多只能算他不够谨慎，但绝不能说他是错误的。


    然而，说了这么多……对不起悟也是实打实的，并非理由光明正大就能够说得过去。


    什么都没法做的灵魂小狐暗自憋了一小会儿气，选择将脑袋埋进云层里装死。


    灵魂需要睡眠吗？


    夏油杰并不清楚，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下去，他在天上逃避了许久现实，现在也不得不飘下去重新面对了。


    虽然五条说他要是闲得没事干可以去找高专的学生们闹鬼，但素质很高的好少年夏油杰并不会主动那样做，他只是尽可能安静地飘回了五条给他选的安置地点。


    才穿过门板，他就让坐在椅子上的五条吓了一跳。


    五条没有开灯，连窗帘都被拉得死死的，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只有对方蓝幽幽的眼睛如猫一般亮着诡异的光，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对方几乎保持着先前同他谈话时一模一样的姿态，要不是夏油杰知道对方确实离开过，只看这样的动作，肯定会疑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五条无言地盯了他一会儿，才将眼珠转向别处，看着落寞得几乎有点可怜了，但他什么都没有问，没有讲话，脸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相当委屈。


    这一套下来，叫只是灵魂体的夏油杰无端地心虚起来，主动开口问：“悟……？怎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啊。”五条几乎用着棒读的语调说，“明明只是稍微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还以为是幻觉呢。居然还会回来吗，好意外。”


    夏油杰只好弱弱地解释道：“我以为悟很忙，今天不会回来……”他这不是找个地方自娱自乐去了吗？


    五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解释，至少面上非常冷静地问：“你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是我的幻觉吗？”


    夏油杰：“……”


    先前辅助监督对五条和空气说话见怪不怪的情况立刻得到了解释，这家伙……本来就有着不小的精神问题吧。面对手握着核弹□□且神智并不总是清醒的恐怖存在，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这种情况并非夏油杰造成的，但他仍然无可避免地紧张起来，这一刻近乎能算到他人生中最恐慌的时刻之一里。


    他再次被提醒了一遍，这是个“夏油杰”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的世界。


    除了五条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时代本来应当出现一位咒灵操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经历了无数次回溯，恐怕也会有某些时刻忍不住怀疑，那究竟是否为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吧？


    夏油杰都来不及埋怨亡魂酱实力太过“高超”了，连忙大声道：“我当然是存在的！绝对、肯定！”


    五条忽然笑了起来，直起身子轻快道：“哈哈，我骗你的啦。杰君是被吓到了吗？”


    夏油杰：“……”


    你刚刚那个情况显然就不像演的！！！


    五条实在有些变化无常，让人难以确认坏蛋大人真实的精神状况，无辜的男子高中生只得毛茸茸地飘向了他身边，抱着手一言不发，意图让对方良心发现主动说明情况。


    “我之前去确认过对咒灵操术的记载。”五条完全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很擅长自说自话的精神病人非常干脆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既然为数不多能记载下来的术式拥有者都提到了‘无上限’的特质，那应当是没有误差的。至于吸收天元之后灵魂被挤了出来这件事……”


    五条顿了顿，很平静地说：“假设咒灵操术单次能够调伏的咒力量为n的话，接收了我这边输送过去的额外咒力的天元保有的咒力量，就变成了世界上本不可能存在的n的次方……为了提高效率调伏天元，杰的身体决定先将有点占内存的灵魂踢出去，全力处理天元。”


    夏油杰吐槽道：“……那我的身体还挺有主见。”


    做这种事之前竟然都没和灵魂商量过。


    “综上所述。”五条悟一拍掌，“只要等到调伏彻底完成，杰的灵魂就会被牵引回去了，也不必我这边再画蛇添足。所以，这段时间，杰君就先和我待在一起吧。”


    夏油杰不疑有他，相当自然地就接受了，反倒让五条有些侧目。


    “你倒是稍微怀疑一点啊。”五条颇为气闷地说，“我这边的战绩可不太好看，万一有什么坏心思怎么办？”


    比如，因为自己过不好，所以也要给无辜的幸福高中生来一下的变态心理……


    完全没想过那种事的夏油杰：“啊？”


    五条受不了这个笨蛋高中生了，一下站起身来，好像发脾气似的说：“算了，没什么事做的话就和我走吧，不要再一个人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夏油杰莫名其妙地让他凶了一顿，又变得毛茸茸起来。


    他回想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好像是觉得他对“陌生五条悟”也信任过头所以才生气了，心中有点无奈，又没办法将对方当作成熟可靠的大人了。


    “喂，悟——”夏油杰稍稍拖长了声音跟上去，尝试着给炸毛大猫顺毛，“你难道不愿意我相信你吗？怎么说这么让人伤心的话，悟绝对不会害我的呀。”


    “我会的。”五条不怎么领情。


    夏油杰反驳道：“你不会。没有坏人要和受害者先说自己要干什么坏事的。”


    五条：“……”


    他沉默了片刻，白眼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翻了出来，同时几乎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怎么踩到了五条的雷点，对方骤然一下就加快了脚步，害得还不太擅长飘着走的夏油杰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全力都用来跟上对方，分不出精力再给非常扎手的大猫咪顺毛了。


    ……


    回到五条在校外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这间公寓的居住痕迹非常明显，东西摆得有些凌乱，但姑且也算每件东西都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白天见到的甜品袋随手甩在了桌子上，乱得很有五条悟的风格。


    夏油杰走进来看了一眼，几乎有点条件反射地想收拾屋子。不过他稍稍一动就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只灵魂，只好非常艰难地忍住了。


    他稍稍绕了一圈，回过头来才发现五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夏油杰有点疑惑地问：“悟不去休息吗？”


    五条移开视线，“……昨天睡过了。”


    夏油杰灵光一闪，很诚恳地说：“我不会趁着悟睡着的时候走掉的。”


    这大概又踩了对方的雷点，传说中的大魔王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气闷起来，憋气好半天后说：“……我才不在乎你走不走。”


    夏油杰幽幽地飘过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现在换五条拿他没办法了，走到哪里都无法避开一个打不到赶不走的灵魂，绕了好一会儿后，五条举手投降。


    “……我去睡觉了。”五条毛茸茸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油杰非常不见外地透过门板飘了进去，五条像见了鬼似的扭头看过来。


    “嘛，别在意。”夏油杰非常破罐子破摔地在床边坐下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也都看过了，当我是蚊子之类的东西就好。”


    虽然只是一缕魂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看别人毛茸茸气鼓鼓却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还挺爽的……


    五条：“……”


    他本以为这是个乖巧的好孩子，现在却突然展现出了点坏得和某位教祖大人如出一辙的样子来。


    许久未被刺挠过的大魔王沉默片刻，抱着自己的睡衣洗澡去了，虽然锁门对灵魂夏油杰毫无用处，但他锁门的声音非常响亮。


    随即，他听到了夏油杰无比爽朗的笑声。


    五条：“……”


    ……无法发自内心欢笑吗？明明这种时候笑得还挺开心的。


    难道真的该考虑一下，重来了这么多遍仍然打出了be结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吗？


    夏油杰不过是嘴上说说看，倒还没像先前亡魂酱那般没脸没皮，成功将五条刺挠走后，他便在房间内稍稍逛了逛，盯着随手丢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产生了一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既然亡魂酱都能顶起被子来，那他究竟为什么不能碰到东西呢？难道说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吗？


    很有求知精神的高中生立刻就捣鼓了起来。


    等到五条洗完澡出来，努力捣鼓了半天的夏油杰已经坐在飘窗上休息了。


    闹鬼真是件技术活，拼尽全力的夏油杰不太想动弹了，而五条只是瞥了一眼显然移位了的纸笔就掀开被子上床，没有去查看的意思。


    他闭上眼睛，但并没有太多睡意，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在他脑子里打转。


    上一次轮回见到杰的时候，他连话都没来得及和对方说过，便率先得到了对方的死讯，杰在尚未滑向更加极端的方向时就死去了，他只好又自己一个人渡过了漫长的一生。


    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过杰的声音了，虽然很难相信高中生的话，但偏偏无可奈何地生出了几分希望。


    可是，灵魂破损到那种程度，真的能够修复完好吗？这个世界连杰的身体都没有了，就算是那样，到底要怎么回来啊？偏偏要让人在已经做好一切最坏准备后，又擅自期待起来吗？


    这个高中生到底来自怎样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啊，随随便便就说出这种叫人心神摇荡的话，真是……


    真是让人讨厌。


    大抵过去了半个小时，某只灵魂小狐鬼鬼祟祟地飘到了床边来。


    六眼已然将对方的动态尽数收入眼中，五条静静地装睡，打算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夏油杰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晚安，悟。”


    这小子听起来是真心实意地很怜爱他，五条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都没睁，只是掀开被子说：“上来睡觉。”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略显迟疑：“这、这好吗？”


    “你打算一晚上都在窗边cos阴郁文艺男吗？”五条冷笑。


    夏油杰：“……”


    实在是盛情难却啊……夏油杰勉为其难地钻了进去。


    冰冰凉凉的一团非常客气地缩在了旁边，五条一翻身，贴住了夏油杰的手。


    “晚安。”五条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好的]就这么顺毛成功了，好狐神力


    第130章


    有些话单是讲出来就很像flag。


    夏油杰没敢应那句明天见,总担心自己答应之后明天就会猝不及防地嘎嘣一下消失回家……


    虽说他的确很想回去，但实在很有辜负约定的意思，难保不会给本就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孤寡猫咪造成更大的伤害。


    优等生就这般提心吊胆地缩在旁边待了一晚上，等到天光微亮才睁开眼睛,说不上究竟是失望还是庆幸,就立刻和五条对视了。


    五条看起来神色非常清明,难以判断他究竟是睡醒了还是直接熬穿了。


    见夏油杰睁眼，他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理直气壮地侧躺在床上紧盯着只是和他对视就变得莫名心虚的高中生。


    猜都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五条非常冷静地想。


    不过是这种仿佛一期一会的短暂相遇,这孩子拥有着更加幸运的人生,本不需要在意自己离开后，短暂重温了片刻挚友音容笑貌的五条的心情。但因为这家伙是夏油杰，所以那种温柔甚至都有些残忍了——


    只要没有应下“明天见”的约定的话,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任何承诺，哪怕自己突然消失了，也不会让对方的期待落空。


    真是天真得有点可笑了。


    夏油杰怀疑自己被阴暗地盯了一晚上。


    他十分积极地先声夺人道：“悟到底睡了吗？为什么我每次睁眼看见你,你都是醒着的？”


    五条随口道：“有反转术式，我不用睡那么多。”


    他轮回的次数太多,遗憾也愈发累积下来，睡觉时总是多梦，睁眼后却又有点恍惚。


    那恍惚的时间甚至会持续好久，和幻影对话已经是最普通的症状了,顶多就是让毫不知情的熟人们觉得他有个叫“夏油杰”的幻想朋友……


    五条偶尔会觉得这样的状况非常碍事，所以有重要的事时，就把那天的睡眠时间给剔除掉,转而去做其他的事情,但睡眠不足又会给精神造成不小的压力,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睡眠问题上五条同样进退两难。


    不过这事没有跟无辜的高中生讲的必要。


    看夏油杰也醒了，他立即起床换衣服。


    经历了一晚上的缓冲，他倒是真能把夏油杰当作空气了，坦诚得甚至有点恐怖，呼噜一下就将上衣脱了下来，本来身材就绝佳，还白得发光，简直晃眼睛。


    夏油杰小小地瞥了一眼，虽然的确没什么不同，但忽觉全身上下都有点刺挠了的优等生默不作声地飞快飘出了房间，瞥了一眼时间，才刚刚早上六点。


    他们昨晚回来的时候可都一点多钟了，五条洗漱还花了一些时间，真正睡下恐怕得两点了，这家伙统共就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就爬了起来……真的休息够了吗？


    异世界的大猫咪实在独立得让人心痛，夏油杰不自觉地又忧心起流浪猫的睡眠质量来。


    要知道，换了真正的小悟同学，这个点当然还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和饲主撒娇，哪能爬起来如此干脆？


    夏油杰在客厅里飘过来飘过去，想到有猫咪在自虐就急得团团转。


    五条开门就看见神秘旋转漂浮灵，微微挑了挑眉，才问：“杰又怎么了？”


    果然还是一个魂待着没人讲话太无聊了吗？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有节目？


    夏油杰方才一直在遣词造句，现今五条开口一问，他便连珠炮似的一股脑道：“悟怎么能只睡这么一会儿呢？硝子说过，反转术式只能缓解□□上的疲惫，如果没睡够的话，精神上肯定会出问题的，为了身体着想，肯定不能只睡四个小时呀……”


    五条：“……”


    这小子管得还挺宽，只路过看了一眼，就要处理上他早已习惯的作息时间了。


    太久没被人管过的五条大人总有种微妙的错乱感。


    就仿佛他在茫茫暴雨中捡到了一把伞，虽说已经淋了许久了，打不打伞也没什么意义，但仍然短暂地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荫蔽。


    不过，他清晰地记得这是别人的伞，时间到了总得还回去，心头便渐渐地生出几分不满来，时不时想起自己那把已经坏掉的伞，特别想给平白无故丢了伞的倒霉蛋一个教训，让他也和自己一样被浇成落汤鸡。


    夏油杰和男同学待在一起培养出了“哪怕是讲废话，也会互相搭茬”的习惯，倒了这边后，五条却比他生气时还要闷很多，总是讲着讲着就不理人了。


    “悟，你听到了吗？”夏油杰只好提高音量提醒他。


    “哦，知道了，我在听。”五条随口应了一句，没说自己以后会不会改，很有叛逆期青少年面对喋喋不休的妈妈的敷衍态度。


    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他这边的问题又和另一个丢了男朋友的倒霉小鬼没关系，就不把他也踹河里了。五条微微目移。


    夏油杰当然能感知到被敷衍了，眉毛一拧，张口就想发射正论。


    五条抢在他再次开口前，转移话题道：“我今天要出去工作，杰想跟着我吗？”


    夏油杰是一名好奇心非常旺盛的男子高中生，闻言立刻忘了还要同敷衍了事的大人理论，深深地记起对方是战绩非常完善的新秩序建立专家，兴高采烈地答道：“好啊，那我们走吧。”


    五条：“……”


    夏油杰不过到这边短短一天时间，五条无言以对的时间已经比这一世过去的十五年都还要多了。


    他不禁从过分繁杂的记忆里努力扒拉，思索难道杰其实是这样一个笨蛋来的吗？


    但五条仔细一想，这小子大概是想从他这里抄作业……


    虽说这孩子并没有走到憎恨所有会产生咒灵的普通人的地步，但肯定也苦烂橘子久矣，想干脆利落地让烂橘子们统统归西的心情必然非常强烈。


    现在意识到他这边是靠暴力镇压一举革新，马上就有了学习借鉴的念头，某种意义上也是让大义脑控制了，夏油杰还真是不管哪个世界，事业心都强得可怕的家伙。


    五条呵呵一笑：“来吧，别跟丢了喔。”


    ……


    半小时后，五条嚼着吐司面包单手拿下了一名诅咒师。


    夏油杰：“……”


    深觉被骗了个高中生蹲在一边，非常怀疑地问：“这个和我们本来做的有什么差别吗？”


    也就是祓除咒灵、捕捉诅咒师而已嘛……


    五条悠悠地回答道：“没有哦。因为现在人手不足，所以就算是这样的杂鱼也得我亲自出手呢，不管怎么说一年级就踹翻总监部还是太早了，至少也得稍微等等……三年级就很合适，七海和灰原也算有了点经验，京都那边能抓来干活的人也多了。”


    夏油杰吐槽道：“那悟怎么现在就动手了？这样不是又把压力留给自己了吗？”


    “太无聊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五条说着，积极和瘫在地上只能大口喘气动弹不得的诅咒师互动，“明明我就无聊得要死了，那群烂橘子们还总惹我，真是上赶着找死啊。我提前送他们去往生，不是行善积德吗？”


    诅咒师看他和空气对话了半天，便不由得回想起了流传于诅咒师之间的一则传闻。


    尽管出处不可考，但……据说，就算被那个传说中的六眼抓住了，也并非一定必死无疑。此人已经因为绝对的强大感到了非常强烈的无趣，只要能抓住机会给这位大爷哄爽了，未尝没有一线生机啊。


    诅咒师原本让五条抓住已然心如死灰，现在他发现对方精神不太正常，还和他搭上了话，又不禁升起了几分希望，艰难地回答道：“那是当然了……原本的高层真是太坏了啊，害得大家谁都过不好，还得是五条大人行侠仗义将他们一举拿下……”


    五条微微侧目，相当意外地笑道：“欸，你很会说话嘛。”


    诅咒师讨好地笑了笑：“那、那大家都不容易……这次能不能放我走呢五条大人……？”


    五条果断道：“那个当然不行了，要知道，你也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啊。接受现在的局面难道对诅咒师很困难吗？到这种地步了还要添乱，和那群明知道我很无聊却还要跳上来的烂橘子也没有什么差别啊。”


    诅咒师一下就变了脸色，一副事已至此豁出去了的样子，一顿污言秽语立刻就吐了出来。


    赛后互动环节总是遇到这样的低素质人群，五条直接抬脚将他踹晕，拿出手机通知自己没用的下属们速度过来领人。


    电话那头搞砸了工作的家伙听他三两下就解决了问题，也是一顿毕恭毕敬的夸赞。五条冷淡道：“好了，有这个时间就提升一下效率吧。明明按理来说是能够顺利解决的问题，总是推给我的话，会让人怀疑你的立场哦。”


    “我明白了非常抱歉马上就来！”忽然压力拉爆了的咒术师用上了此生最快的语速，一键三连后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咒术师慌慌张张地拿着拘束咒具冲来，将已经人事不省地诅咒师完好地控制起来后，连招呼都没敢和五条打，埋着头好像生怕被记住脸似的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五条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嘛，一开始就能做好的事，非要让人恐吓一下才愿意认真去做。这群家伙也真是有够怠惰的。”


    夏油杰看明白了，目前的咒术界只是在五条的威慑下勉强运行的草台班子，所谓的术师伤亡率降低，当然是因为五条嘴上无差别恐吓所有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全会第一时间接手。


    “这样是不行的吧。”夏油杰说，“悟毕竟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再强大也有无法完成的事情，况且要将整个咒术界的压力负担在一个人身上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压垮吧。


    夏油杰说着却顿住了，他只是意外到访的游魂而已，就算看到了这些，也无法给出解决方案。


    五条自己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回转过太多次，再陌生的东西都变得熟悉起来，熟悉得甚至有些腻味了，事到如今，连执念所系的那个存在都消失不见了，如果不迫切地找些事来做的话，恐怕会被沉重的虚无感给吞没吧？可就是这样的悟，却做好了要独自踏入狱门疆枯坐永恒的准备……


    那家伙，还说自己完全不后悔之类的话……要是知道自己的悟过着怎样的生活，还能理直气壮地那样说吗？


    啊，死鬼酱确实不能。夏油杰猛然想起对方和他分别前那一串被他打断掉的负能量胡言乱语。


    要是早知道五条的处境，他说不定真会支持亡魂的观点。毕竟，听起来好像五条尽早放弃的话，就不用经受时间的折磨了。


    再加上死鬼酱现在还不知身在何方，夏油杰开始觉得，先前的自己为了让湿淋淋的猫咪先回到屋檐下烘干毛照顾好自己，夸下了“那家伙一定会回来帮你”的海口实在太过傲慢了。


    在那家伙真正回到这里之前，这行为都仿佛为了让牛马拉磨在对方眼前吊了根看得见吃不到的胡萝卜一般。悟已经等待太久了，这一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夏油杰抿了抿唇，心里想着要偷偷飘回去处理掉自己好不容易留下的痕迹，嘴上很委婉地换了另外一个问题：“悟有没有想过，要是‘夏油杰’真的不存在的话……？”


    五条几乎有点强硬地打断了他，“没有想过，杰会一直存在的。”


    又来了，很有夏油杰风格的提问，这小子现在大抵想着些很不得了的坏事，要是漏给了现在本来就着急上火的白毛高中生，对方恐怕会尖叫着和夏油杰扭打在一起，年轻人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在思考答案之前，总是先决定把笨蛋打断腿拖回去再说。


    不过，问他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不会变的。


    狱门疆里有静止的时间，他就有了更多的时光去思念一个在旁人看来“不存在”的家伙，他不会遗忘，所以杰当然会永远存在。就让他来做杰永恒的墓碑吧。


    情感过分丰富的高中生似乎有点不忍地移开了目光，瓮声瓮气道：“……就算有可能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


    “杰君。”五条突然又换上了如同长辈一般的语气，“我早就说过，这只是我做出的选择而已，而且是在很久之前就决定好了的，那样的决心已经无法更改了哦。不要为无法更改的事情伤心了。”


    夏油杰：“……”


    他别开了脑袋。


    五条再次变得仿佛真的是烦人的高中生那样了，明明六眼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却还要凑上来近距离刺挠狐，跟着他左绕右绕，笑嘻嘻地问：“杰，你哭了吗？真的假的？”


    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更关心他是不是要哭了啊！


    夏油杰不想理他，正在研究缩进地里装死的方法，正闭麦装死时，刺挠小狐半天的五条却又开口了。


    “不过，我倒是还有另一个问题。”五条又凑到了他面前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无机质的有色玻璃球一般，冷淡地盯着他，比先前的每一次注视都更让人神经紧绷，“我当然理解杰的心情，因为不忍心看到挚爱亲朋的同位体受苦，所以一直都尽心尽力地想要帮我缓和一下情绪。不过问这种问题就稍微有点过界了吧？”


    “难道，杰想留在我身边吗？”他问。


    【作者有话说】


    DK悟：（鸟语花香）


    [好的]首发在0点前发出去了真是太好了，这里是小苗的事后作话，番外点梗截止到正文完结哦！已经决定写短篇的就以后全福利番外发了（目移）


    目前打算写的中长篇番外有：①祓本悟视角的故事②接起宣战的前男友的电话后（百鬼夜行前教祖记忆退回高专时期）③童养媳绝对是陋习（大五小夏ABO）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