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69】幸得君心似我心


    流星雨只持续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但是云霞这一生却是十分清楚的记着那一场流星雨。


    “你没有见过流星雨吗？”欧阳轩询问着云霞。


    云霞点了点头，道：“没见过。你……难道见过？”


    欧阳轩摇了摇头，冲着云霞笑了笑，道：“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听说我出声的那一天的夜晚，就有流星雨。”欧阳轩想云霞解释道。


    云霞说道：“你经常看见天边的云霞吧。我也常看见，可是我出生的那天快到晚上了，太阳还没有落，但是天边却像染了大片大片的血一样，那样的红，红遍了整个紫禁城。听说那天的云霞，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云霞说着，眼里时不时闪过一阵忧伤，“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出生了，还是因为我娘不在了。”


    欧阳轩看到了云霞眼里的忧伤，抱紧了她，说道：“云霞，其实，你不用这么悲伤的……毕竟，你从未见过你娘，也从未认识过你娘……”欧阳轩安慰着云霞。


    云霞笑了笑，又开口说道：“小时候跟着欧阳风他们有过几次偷溜出府，那时候知道不能用赫连云霞这个名字，便有给自己取了一个。”


    “叫什么？”


    云霞望着欧阳轩，说道：“林月忧。”


    云霞沉默了一瞬，随后冲着欧阳轩咧嘴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笑了笑：“对了，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说给我听听！”她凑到欧阳轩跟前，笑嘻嘻地问着。


    欧阳轩温柔地笑了笑：“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我讨厌这句话！我最讨厌去猜了！”云霞嘟囔起嘴，耳畔听着风“哗哗”吹过，她不知是不是幻觉，仿佛听见了欧阳轩低喃着一句话——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她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目光，看向欧阳轩。


    却见欧阳轩依旧在温和地笑着，仿佛刚刚没有说过那句话一般。


    云霞生辰那天，皇宫和京城都很热闹。


    就连民间也是一派灯火阑珊，甚至深黑的天空中还有一些孔明灯放出，那是女子们在乞巧老天赐得一段良缘。


    一些品级高的妃嫔和王爷们还有赫连氏做在上座，往下的就是品级低的和别的朝中官员。男子皆在座位边，女子就在右位边。


    期间不仅有宫廷乐师的音乐，舞姬们美妙的舞蹈，还有别出心裁的民间杂耍，甚至还有幻术表演。久居深宫的女人们何曾见过这些鲜玩意儿，二更很快就到了，可是众人仿佛还意犹未的样子。


    别人就纷纷开始议论起送给皇后的是什么礼物了。有人说送给了云霞一尊玉观音，有人送的锦缎……冷如嫣送了一串手链，别人一开始还都笑话堂堂嫣贵妃竟然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谁知云霞看见后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令众人诧异。


    芦贵嫔思前想后，没有想到居然会送了一个香囊——一个散发出鸢尾花香的香囊。没有人知道，芦贵嫔亲手做这个香囊的时候身上起了多少的红疹子，也不知道她的脸色会苍白到什么地步。


    或许是因为那一日脸上铺盖了许多的胭脂，所以略微显得红润的面颊遮住了原本的苍白。


    后来，云霞接着散散气的理由走了出来。


    欧阳轩陪着云霞出来了，云霞却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


    “欧阳轩，刚刚芦贵嫔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虽然她脸上铺盖了那么多的胭脂，可是仍旧是掩不住的苍白。”云霞心中真心觉得芦贵嫔是一个很好的人，只可惜她是欧阳轩的妃嫔。


    欧阳轩想了想：“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对鸢尾花香过敏。闻久了身上会起红疹子，需要一个月之久才可以下去。”


    云霞微微一阵震惊，手中拿着那个双面绣的香囊，香囊中散发出的鸢尾花香令她陶醉。可是转念一想，对于她的天堂，却是她的地狱。这个香囊一看就可以看出来是芦贵嫔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然后绸缎也是在香炉中熏了很久的，香囊中存放的鸢尾花蕊是这个季节很难见到的。


    这么傻的姑娘，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云霞叹了一口气，“我刚刚看到欧阳锦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说……”云霞咬了咬唇，说不出什么话来。


    欧阳轩只是淡淡一笑，“你若是不愿意说，便也就罢了。我信你。”


    “你说什么？”云霞面上微微一红，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中带着疑惑，就连耳根子都微微发红。


    “我——信——你。”欧阳轩淡笑，将声音拉长，再度说了一遍。


    ……


    回到了上阳宫，欧阳轩细心地点燃了屋内的蜡烛，烛火明亮，将落下的床帐撩了起来，关上了吹着寒风的窗户。


    他动作略微有着几分笨拙，小心翼翼地扶着云霞走到了椅子上，抱着她坐了下来。


    “我的生辰可算过了，以后我就十七了，十七了。”云霞靠在欧阳轩的怀里，灿烂地笑着说道，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已经全都抛在脑后，现在的只有开心，云霞看着欧阳轩，说道，“欧阳轩，你说得对，人嘛，不论你是帝王还是平民，只要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那他们在生活上就是相等的。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呢？”


    云霞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此刻的她像一个孩子一样，仿佛参透了“开心”这个词。


    欧阳轩温柔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仿佛在云霞的记忆中，他是经常这般笑着的，也是经常这般沉默寡言的。


    云霞又开口了：“欧阳轩，百姓们都相传你的性子好，品德好，样样都好，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这时，欧阳轩才开口说了话：“你想啊，他们并没有真正见到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你就不一样了，天天在我身边，当然感觉不到我的很多好了。再说了，天子也是人，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瑕疵的。”


    “哦，”云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月亮，透亮透亮的，又问道，“欧阳轩，你说嫦娥在月亮上孤单吗？玉兔会好好陪她吗？”


    欧阳轩随意的看了一眼月亮，说道：“应该会孤单吧，不然怎么会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呢？再说了，谁让她没有听后羿的话。”


    云霞却没有再说什么了，靠在欧阳轩的怀里。


    这个怀抱好温暖，好有安全感，还令她舒心……现在，唯有这个怀抱能令她睡着了。


    第72章 【070】一寸相思一寸殇


    欧阳轩含情脉脉的看着云霞，温柔的一笑，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便把她慢慢地放回榻上了，刚要转身就被云霞抓住了。她低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欧阳轩握住了云霞的手，回答道：“放心，我不走，我陪着你。”


    云霞却始终低喃着那句话：“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感受到欧阳轩握住了她的手，才停止了说话。


    欧阳轩看着云霞那张睡着了后还面若桃花，透红的脸，静静地，也十分满足地笑了。


    云霞，就好似那比日月星辰还要宝贵的珍宝。他捧在手心中，生怕有一日会伤了她。


    可是，若是那一层层的真相被她知晓了，他在她的心中，恐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欧阳轩柔情似水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多出了几分凌厉，暖和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云霞的腹部，他的神情有着几分歉意，好似在呢喃着一句话似的——对不起……


    似飞雪一般悄然降临，整个大地都像是被冬日裹上了一层素白色的衣装。就在他念叨着那句话的同时，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雪花。并没有鹅毛般的厚，只是像雨点儿一样，覆盖在屋檐上，化成了雪水，再滴落下来。


    他站立于床边，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蜡纸可以感觉到外面下出来的雪。


    屋内熏炉中缕缕烟火升起，显得格外暖和。和屋外的寒风刺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的心情很烦，却又生怕自己再走动一步，或是打开门窗会吵醒床榻上熟睡的人儿，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别有着一层深意看向外面。


    ……


    回忆起刚刚的景象，一派灯火阑珊，皇宫处处都是红灯笼竖立着，相比较她大婚那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因为受不了宴席上那种气氛沉闷的感觉，找了借口，来到御花园中散步。


    菊花在路边笑意盈然的开放着，犹如一个个笑脸，笑着看她。


    看到一个锦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根竹笛站在御花园中，风轻轻地吹起了他的衣袍，扬起了乌黑的发丝。竹笛的头上系着一根红线，在风中摇曳着。红线已经微微发暗，可是却显得比那个锦衣男子还要耀眼一般。


    她的步伐微微一怔，回过头去想要走别的路。


    却忽然听到锦衣男子略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怎么？如今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了么？是不愿呢，还是不想呢？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么？”


    听到锦衣男子戏谑的声音，她微微一怔，回过头去，声音略带清冷：“陵王爷说笑了。”


    欧阳锦轻轻哼了一声，却是用着一种无比深情的目光看着云霞，那种一眼看去便能够看出欣喜的目光出现在他的脸上，实在是罕见。


    就犹如虽然欧阳轩待云霞的神情人人都可以看出来，可是云霞却从未见过欧阳轩会用着欣喜的眸光看她，他的眼底会有笑意，但是同时也包含了太多的复杂。


    欧阳锦也是这般。


    可是今日却用着那般直达眼底的欣喜看着她，她忽然生出了几分恐惧——若是欧阳轩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说笑，赫连云霞。”他的手中握着笛子，“当初你说过，这个笛子是你从街边买回来的，可是我记得，街边没有一家买笛子的笛音会那么纯粹，也会那么跑音，而且更不会再笛子的一端系上红线。”


    “我……”云霞顿了顿，咬了咬唇，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确实是买的，不过后来那家买笛子的人离开了京城。我也不知道她去儿了，至于笛子上面会有红线，我刚刚买来的时候就有了。”


    他笑了：“你不觉得这个谎言很蹩脚么？”


    云霞微微一恼：“就算是谎言能怎么？不是谎言就可以改变得了什么么？”她嘲讽的笑了笑，压抑住心底的难受，“欧阳锦，就算我依旧喜欢着你，可以你能改变什么？就犹如当初我嫁给欧阳轩一样，你无能为力！只要欧阳轩一日不会放手，你就不可能会有机会！”


    他一怔：“那你说，我若是去求他放了你，让你和我在一起，他会同意么？”他仿佛没有听懂云霞话语中那份嘲讽一般，眼中多出了几分惘然，他过去握住了云霞纤细的手，声音略微带着几分乞讨，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云霞，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云霞的手指微微一僵，想要抽开却抽不开，正在难为神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王兄，看来你今日真是醉了！”她转过头去，欧阳明一件淡色的袍子缓缓走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欧阳锦听到这句话忙松开了手，眸子回过了几分神采，他看了一眼云霞，说不出是什么情感。随后对着欧阳明笑了笑，“我可没醉！我看倒是你小子醉的不醒！”


    “哼！”欧阳明哼了一声，“谁说我醉了！”他眸中悄悄转会了几分笑意，“倒是王兄你在今日这御花园的深处，月圆花好时节，和皇嫂在一块儿，做了什么好事情？倒是别小气，和王弟我说来听听！”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好像在对欧阳锦说：你的把柄可在我手中了！


    “欧阳明！”云霞气急地叫了他一声，随后才会想起来刚刚是他帮她解了围，一时间又多出了几分感谢，可是听着他那话语，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皇后娘娘……”欧阳明轻轻地说着，“皇兄还在等着你呢……”


    ……


    云霞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忽然梦见了刚刚的景象，“呼……”


    她缓缓地起身，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屋内十分暖和，看见欧阳轩望着窗口愣神，下意识地叫了叫：“欧阳轩？”


    “怎么了？”欧阳轩缓缓地一笑，语气温和地问着。


    “外面下雪了么？”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声音不太确定地轻轻问道。


    他点了点头。


    “嗯。”云霞感到一阵欣喜，连忙起身，似乎是想要出去，却被欧阳轩给制止了，听见他轻轻道：“现在下着雪，外面天冷，等雪停了你再出去也不迟。”


    第73章 【071】一缕情思断人肠


    陵王府。


    赫连云晴连着身后的丫鬟站在雪中，丫鬟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她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裙，裙摆上厚厚的绒毛，肩头披着长长的披风，盖住了身上的风霜。


    本该是晨光破晓，却被似柔情一般，一点点的落下。将她的眉梢填了继续苍白。


    她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纤细的手指微微颤颤地碰到了洁白的雪花，化成了清冷的雪水，顺着手指划下，流过了纤细的手腕。


    她微微低眸，眼底柔光千丈，却又似怜悯的神情一般。


    咬了咬唇，听着丫鬟对着她轻轻地说着：“王妃……明王妃……求见。”


    她垂下了双手，重新抬起头来，喃喃着：“廿二了……”她哀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明王妃的头衔可不比陵王妃要笑。”说罢，她浅浅一笑，脸庞浮现出两个酒窝。


    陆淋琳依旧是一件淡绿色的衣衫，就犹如夏日一般穿的那样单薄，脸色被寒风吹出了几分苍白。


    她的衣衫上荷花盛开，单薄的一件衣裙着身，尽管青云打了一把伞，却仍旧是盖不住她身上斑斑点点的雪花。


    “陵王妃。”


    “明王妃。”


    二人见面，互相友好地一笑。云晴见她如此单薄地穿着一件衣裳，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笑道，“外面天冷，明王妃屋内请。”


    陆琳琳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往着云晴所指的方向迈开步伐，在很浅很浅的一层雪上，留下了一排脚印。


    到了前厅，熏炉吹着热气，倒是有着几分暖和。


    “明王妃今日好兴致，竟来到……”云晴打算说一些客套话，怎奈话还没有说完，就瞥见陆淋琳淡淡的语气截住了她的话，她的神色淡漠，好似一切不关己事，“我并不想来。”


    “明王爷让我给陵王带一句话，请问陵王妃，陵王是否在府中？”陆淋琳清淡的语气让人不禁打颤，她抿了抿唇，一边说着话，手上一遍捋着裙摆。


    冰凉的手指触碰在比指尖还要暖和上几分的衣衫，润滑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陆淋琳见云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抿唇微微一笑：“看来陵王爷是不在府中了？陵王妃可否知晓陵王爷何时回来？”


    “明王妃再等等吧，应该快回来了。”果然不出云晴所料，云晴这句话音落了没有多久，便听见门口的侍卫传报了一声，“陵王爷到……”


    陆淋琳起身，望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虽然她的脸上铺盖了一层胭脂，可是若是仔细去看，仍旧是可以看出脸颊微微肿起。


    云晴也连忙往门口走去：“见过王爷。”


    “见过陵王爷，陵王千安。”陆淋琳的语气不平不淡，她低着眉头。


    “起来吧。”欧阳锦道，“明王妃怎么来了？”


    欧阳锦一袭锦衣，衣袍上的莽格外显出了他的身份。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玉上“锦”字。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王爷让妾给陵王爷带一句话。”陆淋琳脸上堆着笑意，目光轻轻地瞥了一眼云晴，好似故意着一般，“王爷说，这句话是那一年她未曾说出过口的，如今想着怕是在也不会说了，便让妾来告知王爷。”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澄黄阑珊处。’”陆淋琳笑着说完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的下部分词，看见欧阳锦那宛若刀割一般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的事情做完了。


    她从容地一下：“妾告退。”


    “等等！”她才刚刚迈出一个步伐，便听见他的声音，“帮本王回一句话‘灯火阑珊夜朦胧，此时等待不禁，无悔。’”她轻轻的点头应了那句话，回头看见赫连云晴惊讶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笑了。


    与来时沉重的步伐相比较，她离开的步伐可谓是轻快的。裙摆在雪天中一阵动摇，似蝴蝶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打转。


    欧阳明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她，见她出来，叹着气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声音淡淡的，却带着那么一丝关怀：“别冻着了身体，岳父会说我的。”


    “他怎么敢！你可是明王爷！”陆淋琳嬉笑着，“刚刚陵王回了一句话——灯火阑珊夜朦胧，此时等待不禁，无悔。”她笑，“欧阳明，这什么意思啊？”


    “听不懂。”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地说着。陆淋琳扭头看着他，“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真是的，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他，却是这么一副表情……你肯定知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肯定和赫连云……”她的话到嘴边，随后停了下来，笑了笑，“不管那么多了，青云，走！陪我去城北买冰糖葫芦去！”


    说完，她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去。


    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在他的心底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的人。


    他想，或许只是忘不了。


    随后，跟了上去，听着那和她一样有着银铃般笑声的人，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欧阳锦在屋子中走来走去，身子摇摆不定，云晴看着都有点儿心烦了，却是没有说话，仍旧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算你从早晨走到晚上，云霞也不可能会来见你。”云晴说着，眼底多出了几分心疼，“就像城北的冰糖葫芦再好吃，云霞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会爱吃。你再怎么想她，她仍旧是皇后，你仍旧是王爷，本就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罢了。”云晴淡淡的笑了笑。


    “你知道的真还不少。”欧阳锦温和的笑着，那是一种一见便不可收拾的笑容。


    “以前云霞喝醉过，一直念叨着‘林月忧’‘冰糖葫芦’。”云晴觉得，他和她的话题好像永远也离不开“赫连云霞”，“你别用那种笑容看着我，当初我就是被你这般的笑容迷了心境。”


    第74章 【072】相见一笑泯恩仇


    她轻轻地说着，脸上却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赫连云霞……”她呢喃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


    栖梧殿。


    云霞站在园子里，园子左侧有一排翠绿的竹子，竹子的叶片上积雪沉沉的，不停地往下落。右侧是一片苗圃，到了冬天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依旧可以想象春天时苗圃春意朦胧的样子。


    云霞纤白的葱葱玉手握着那把伞，肩上披着一件淡粉色的莲蓬衣，云霞瞅着眼前薄薄的雪花一朵接着一朵落下来，心情不由自主的感到几分开心。


    栖梧殿的门口，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在那里站着门口，橙色的霓裳裙子似舞衣一般。女孩乌黑的软发分成两边，每边下垂后向上折起，用红娟固定。红娟固定的地方，是两朵淡粉色的花。


    “清河公主。”玉荷看到女孩不禁微微纳闷，想着平日里她和云霞都没有见过几面。对着她微微行了礼，“清河公主是来找皇后娘娘的么？”


    清河公主弯唇一笑，披帛在肩膀并缠绕在手臂上，细细长长的，在袖间十分轻盈，脖子上一圈翡翠珠暗暗生香，“皇嫂在么？”


    “在的，公主，需不需要奴婢去通传一声……”玉荷对这位公主并不眼生，先帝膝下最得宠的皇嗣不是当今皇上，而是这位长期都不曾踏出寝殿一步的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点点头：“去吧。”


    不一会儿，云霞便走了出来，回想着从自己第一次进宫开始，好像只见过清河公主一面，微微一阵沉默，笑道：“清河公主今日好有雅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清河公主打断了：“我有名字，我很讨厌别人称我清河公主，你毕竟是我的皇嫂，能不能像父皇、皇兄一般称呼我？”


    “这……”云霞一时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倾流。”倾流笑了笑，笑不露齿，明眸善睐。


    不知云霞是不是幻觉，竟然在她那清脆的笑容中看到了一抹沧桑：“倾流。”


    倾流笑了笑，十二岁的声音依旧带着一抹稚嫩：“皇嫂，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整个皇宫，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回答了。”


    “什么问题？”云霞顺着她的思路，道。


    “你知道……我娘是谁么？”倾流的话刚刚出口，云霞的脸色就变了变，玉荷连忙顾不上许多，低头捂住了清流的嘴，让她不要再接着说话。


    倾流挣扎了几下，两只手向下一翻，身子往外一转，就离开了玉荷的手，声音中带着几分刁蛮：“本公主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打断！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她轻哼道，与刚才的模样截然不同。


    “皇上到——”云霞顿时明白了倾流刚刚的举动，脸色恢复的正常，注视着明黄色身影移动来的方向。


    “皇兄！”倾流呲牙咧嘴地跑到了欧阳轩的跟前，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指着玉荷哭诉着，“皇兄你看那个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用手捂我的嘴！我可是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捂了嘴……”


    欧阳轩倒是没有意外，她就是听到腊梅赶过来说倾流来到了栖梧殿，才连忙赶来了。稳稳地抱住了倾流，声音温和着问道：“那你说说，要怎么惩罚她？”“起码要打二十大板！”倾流撅着嘴，斜眼看了一眼云霞，“不过念在她是皇兄你媳妇的丫鬟，我就不追究了！”


    “说得跟你有多大度似的。”欧阳轩取笑了她一句，随后正色问道，“欧阳倾流，你怎么好端端的又出来了？”


    她嘟囔着嘴：“难道我就不能出来了？我看你们都把我给忘了！留我一个人在寝殿里，都不记得带我玩儿！还是父皇在的时候好，时时刻刻都记得为我着想……”


    “你就别念叨父皇了，父皇最近晚上就没有托梦给你？”


    “没有……哎呀！父皇一定是在黄泉路上和娘亲走了！也把我给忘了，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啊……”倾流笑着，口无遮拦地说道，就连欧阳轩也拿她这一点无可奈何。


    “你这么说话成何体统，毕竟是一国公主……”他微微蹙眉，俨然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倾流吐了吐舌头：“父皇走的时候我才十一岁，最年幼了……”


    “这和你是一国公主有什么关系么？”他的目光轻轻地瞟了一眼云霞，见到云霞木讷地看着倾流。


    “皇兄~~”倾流的个子比起欧阳轩要矮上了许多，“我说话没有逻辑又不是第一天了，再说了，父皇都不管，你就也别管那么多了！”她从他的身上钻了下来，跑到了云霞的旁边，“皇兄，原来皇嫂那么那么漂亮！你都不和我说一声！”


    欧阳轩有几分无奈。


    “对了皇兄，你不肯告诉我，皇嫂一定知道我娘是谁！为什么我都没有记忆……”倾流依旧在喃喃着，话始终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欧阳轩一阵沉默，走到倾流旁边，抚了抚她的青丝：“你的娘亲就是母后，不要疑神疑鬼了……”


    “可是为什么我听见，她们都说我娘亲是琴贵妃！琴贵妃！我还有一个姐姐，叫做欧阳素素……原本我的名字应该叫做欧阳柳柳……后来因为……”欧阳轩听到后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沉重了几分，“谁说的？”


    “那群时候我的丫鬟。”倾流一笑，很快的岔开了话题，“皇兄，你什么时候让香蝶妹妹进宫来陪陪我？我好想她……”见到欧阳轩仍旧没有说话，她继续移开话题，“皇兄，夫子最近夸我了！说我好难得居然会背下一首词！”


    欧阳轩这才微微缓和，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是么？哪一首词？”


    “青玉案！”倾流的声音甜甜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听着她倒背如流的声音，欧阳轩的心底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个妹妹对于十一年前的一切，并不是全部忘记了。


    ————————1莲蓬衣：及披风、斗篷。


    2披帛：唐朝女子穿裙子时披在袖子上面的那个长布。


    第75章 【073】灯火阑珊处等待


    倾流说着说着，摸摸脑袋，声音有着几分不好意思：“皇兄，我忘了后面了……”她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微红润，一抹透彻的嫣红浮现在她的脸颊之上。


    “陛下……陛下……”安公公忽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不怕死地提醒道，“陛下……陵王求见……”


    欧阳轩微微蹙眉，似乎是有着几分不悦，想要回绝了安公公的话却听见倾流张口，“皇兄！你快去吧去吧！我不会让皇嫂为难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替我向王兄问一声好！”倾流说完，看见欧阳轩还没有离去，便冲着他挥了挥手。


    欧阳轩看了一眼云霞，见云霞冲着他微微一笑，便也就安心离开了。


    倾流乌黑的眸子盯着欧阳轩离开了地方，随后冲着赫连云霞没好气地笑了笑，声音中依旧是像之前一般的刁蛮：“今日我问不出结果，便还有明日，明日再问不出来，还有后日……日复一日，我天天来烦你，皇兄肯定也会受不了，就会告诉我。”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那个间接害死我娘亲的人！”倾流冷笑一声，这样的笑容在她那张稚嫩的脸上十分不符，“我们之间的帐，是算不玩的！”


    说完，她牵着自己橙色的霓裳裙，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寝殿走去了。步伐落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脚印，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显得孤单的印记。


    云霞的脸色微微苍白，往后跌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的，站也站不稳。


    “琴贵妃……”她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脸色骇人的发白，看不见一丝红润，身子似受不住这寒冷一般，一脸咳嗽了好几声。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腹部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个人。


    玉荷搀着云霞小心翼翼地往屋内走去，生怕她撞着磕着了。屋子内比屋外暖和了许多，一层一层的衣衫厚厚的，让云霞的额头上不住的往下滴下汗滴。


    她坐在古香古色的贵妃椅上，咳嗽了几声。腊梅见状，连忙端起了早早就备好的药，不冷不热。她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拿着一罐蜜饯。将蜜饯递给了玉荷，她对着云霞咧了咧嘴，做出一个天真地笑容，“小姐，该喝药了。”


    云霞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碗，汤药滴到了她的手上，云霞微微蹙眉，却是接着用手拿起了汤匙。她舀起来汤药，轻轻地吹了吹，随后又放了下来。然后再舀起来，吹一吹，放下去。


    来来回回等到上面盘旋的热气渐渐地散了，云霞开始小口地往下喝药。


    她的脸庞渐渐有了红润，刚刚放下空空如也的药碗，就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脸也被呛红了。她的发丝微微凌乱，玉荷想要给她蜜饯，却见云霞摇了摇头，“良药苦口，吃蜜饯是不好的。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小姐……”腊梅愣了愣，声音不安地说着。


    “没事的，我就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云霞轻轻地说着，明亮的眸子转来转去的，睫毛长长的，挡住了眼底的神情。


    腊梅还想要说什么，被玉荷拉住了。


    玉荷对着她摇了摇头，一同退了出去。


    “玉荷姐姐！万一小姐有什么……”刚刚走出了屋子，腊梅就沉不住气地对着玉荷道，脸色显然是有着几分不自然。


    玉荷叹了一口气：“你还看不明白么？小姐她今日喝药都没有用蜜饯，就连那有着好几味黄莲的汤药都喝了下去，连一句‘苦’都没有说。”


    腊梅显然是听不太懂玉荷在说什么，语气十分不解：“这和小姐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有什么关系么？”


    玉荷点了点头，“就在你熬药的时候，清河公主来了，一直逼问小姐她的娘亲是谁。”


    “不是太后娘娘么？”显然腊梅这种一根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么多。


    玉荷无奈，“哎呀！你不是说小姐的命令就一定遵从么？今日小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小姐的原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哦。”腊梅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神情。


    ……


    云霞从贵妃椅上缓缓地起身，走到了寝殿的一脚。


    峭壁上是一副墨水画，云霞伸出手来轻轻地翻起那张画，画的下面是一个卡槽。云霞拿出了腰间挂着的桃花玉，放入了那个大小完全吻合的卡槽当中，侧面隐藏在另一幅画中的暗门缓缓打开。


    她拿出了桃花玉，重新挂在了腰间，慢步走了进去。将里面的蜡烛一一点燃了之后，她将暗门观赏，走在里面湿气极其重的地方。


    蜡烛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会灭掉。


    暗门里的路长长的，向下倾斜。


    她走到了靠里面的内侧，湿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首饰盒子。云霞轻轻地拿起了盒子，用手打开。


    盒子里面的是一个簪子，另一个则是皇宫当中遗失了十一年的那个可以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簪子头顶的珠子分别是一个大的玛瑙，旁边两颗小的翡翠，两颗珍珠，簪子的下面则是一层黄金镶边的银器。


    簪子上面的大玛瑙是一个凤凰的形状，两颗翡翠珠子则是凤尾点缀，而珍珠则是凤凰锦毛上的装饰。


    这个看起来极其奢华的簪子便是当年先帝的以为宠妃——琴贵妃所有。虎符也不例外。


    她在脑海中细细的去想着琴贵妃的模样，却是与倾流有着很大的相似。不过却显得要比倾流苍老许多。墙壁上挂着一排画像，则是十五岁的琴贵妃，二十岁的琴贵妃，二十五岁的琴贵妃……及三十岁的琴贵妃。


    第一张是带着浓浓的笑意，嘴角挂着甜蜜。第二是眼中带着笑意浓郁，嘴上却没有。第三章则是一张不笑不怒，没有任何表情。第四章是在哭泣。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那个画像，伸出手在画纸上轻轻地摸了摸，“到底是一个怎样绝代风华的人……才可以做到荣誉盛宠不倦……”


    第76章 【074】多情却似总无情


    望着那一幅画卷，云霞愣了愣神：“对不起……”


    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到底令多少人丧失了性命？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洗不掉双手上沾染的鲜血……


    云霞微微一阵苦笑，想起倾流之前那种笑容，心底对不起她的感觉越来越深，内疚感也越来越重。


    若非不是因为她，倾流的亲生娘亲怎么可能就那么离开了？


    清河宫。


    倾流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她作为先帝最宠爱的子女，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妹妹，被太后护在手心中的明珠，又能有多少的痛苦？


    “琳竺！”她冲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句，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连忙走了进来，谄媚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陵王出宫了么？”倾流的眼睛没有看她，明亮的眸子盯着窗外，悄悄打转了一圈，声音略带着几分懒散地问道。


    琳竺低着头想了想：“应该没有。”


    “应该？”倾流的声音微微变了个调儿，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在还是不在？不要根本公主说‘应该’！”


    琳竺巍巍颤颤地说道：“没有。”


    要知道，眼前这位公主的脾气可是绝对的与众不同，时而温和，时而刁蛮，时而残忍。温和时就算连奴婢将她无意间弄伤了，她也一笑置之；刁蛮到不论奴婢怎么劝说，都是无理取闹；残忍到将许多的下人全部凌迟，也面无表情。


    所以说，清河公主的贴身丫鬟换了一个又一个，几乎各个都是死于非命，而皇上从来都没有管过。


    琳竺她怕啊！


    倾流笑了笑：“琳竺，不要做出一个那么害怕本公主的表情，你知道以前那些人怎么死得么？因为她们做事不得力，总是说出‘应该’‘或许’‘大概’啊……你若是想保命，记住了！在本公主的面前，一定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缓缓起身，双手牵着橙色的霓裳，披上了莲蓬衣，迈开大步伐往着紫宸殿外的方向走去，琳竺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后面，连步伐都打颤。


    从前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公主的性格会那么怪异。


    看着可爱动人，刁蛮无理的公主，有时候会那么残忍。


    倾流微微蹙眉：“琳竺你别跟着我了，先回去吧。”她的语气很是温和，与之前很是大不相同。


    不知是巧合，还是巧合，在栖梧殿的路上，居然碰到了风秋玲。


    倾流看都没看她一眼，尽管她穿的衣服很是华丽，她也猜到了这身贵妃打扮的不是风秋玲，就是冷如嫣。冷如嫣素来不回去紫宸殿，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风秋玲。


    “你谁啊！见到我们贵妃都不行礼！”梅雨在后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打扮，最高也只能是一个嫔位的，而风秋玲头上那支燕尾钗一下子就说明了她的身份。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脚步踏在雪之上：区区一个风言的公主！也好意思让她行礼！


    紫宸殿相当于御书房，基本上是迎接外臣的，但也经常有嫔妃去哪儿献殷勤。


    很显然，倾流已经把风秋玲规划到那一类献殷勤的人里面了。


    “说你呢！你还不听！这可是秋言贵妃！哪儿是你能得罪的！”梅雨见她还不行礼，心中更加恼火了。


    “梅雨！”风秋玲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可是清河公主，哪里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斥责的！”


    “算你识相！”倾流对着她弯唇笑了笑，脸上神情却是带着几分不屑，“这个丫鬟可真是不懂事！你们风言难道连丫鬟都不会教么？就算我只是一个嫔妃，一个丫鬟又哪里配对妃嫔乱吼？”


    梅雨瞪了她一眼，心中一直觉得公主的品级比贵妃要低：“你只是一个公主！而我们娘娘可是贵妃！风言的和亲长公主！你……”


    “住嘴！”风秋玲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斥责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


    “果然是风言的人呐！”倾流的目光微微一转，“你难道不知本公主的品级堪比皇后么？实在是愚蠢至极！”她的眸光不屑地看了一眼梅雨，飘向远处，见欧阳锦走了出来，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飞奔地跑到了他的跟前，“锦哥哥！我都好多年没有看到你了！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欧阳锦微微一阵错愣：“你是……倾流？”


    倾流听到这话，立马撅起了小嘴，“我不是倾流是谁啊？真是的！若不是今天我想着来看看你，你都把我给忘了！光记着皇长姐了！难道她是你的亲姐姐，我就不是你的亲妹妹了？”


    欧阳锦将她轻轻抱了起来，从容地笑着：“哪里！哪里！倾流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了！”


    风秋玲在远处看着，心中微微冷笑：恐怕这个公主的目的不单单是和陵王爷叙旧……


    “梅雨，你去给我查查，当年琴贵妃的死因是为何？”风秋玲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只有她和梅雨可以听得见。


    “公主……琴贵妃……是宫中的禁忌……”梅雨就算再不了解大和的事物，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琴贵妃的死好像和赫连云霞还有着一些关系……若是可以将她当年的错事揭发出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而且，琴贵妃还是倾流那丫头片子的亲生母亲呢……到时候……”风秋玲停止了再往下说，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笑意。


    梅雨点了点头：“公主是想一箭双雕？既让皇上没有理由再一如既往地宠爱皇后，也可以报刚刚那个公主的讥讽之言的仇……”风秋玲摇了摇头，越发的妩媚：“那个公主肯定会讨厌赫连云霞，不能假借她的手，就还有水嫔呢！她不是想要报复杨紫妍么？除掉杨紫妍，不知道要比除掉赫连云霞简单多少倍！”


    梅雨恍然大悟，顿时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公主是想要清河公主与皇后娘娘反目……那芸莺……”


    “芸莺自然还有她的用处，芦贵嫔可是她的姐姐！”风秋玲淡笑着，“赫连云霞她太不懂得心计了……就注定了她的失败……”


    这句话，其实风秋玲说错了。


    第77章 【075】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兄！王兄！”倾流从欧阳锦的怀里一溜烟似地挣扎下来。她冲着欧阳锦菀菀一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甜蜜，“王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风轻轻地扬起了倾流的裙摆，那条披帛在风中飘来飘去，染上了洁白的雪花。


    “什么问题？”欧阳锦温和和自己的嗓音。


    “王兄，你是不是喜欢皇嫂？”倾流冲他眨眨眼睛，乌黑的眸子十分专心地盯着他看。


    欧阳锦笑了笑，同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


    风秋玲一如既往地向紫宸殿走去，梅雨顶着一张闷闷不乐的苦瓜脸跟在后面。


    刚刚到门口，目光就又看到一个女子披着粉色莲蓬衣的背影。女子一头乌黑的软发在腰间随着风轻盈地摆动。


    那女子正是赫连云霞。


    风秋玲思量了一阵，在云霞还没有看见她时候便转身而去，回到了秋言宫。


    她伸出纤纤玉手，在桌子上拿着几味药材，跳来跳去，最终将一个凝成固体的药丸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将手放进清水净洗了一阵，又拿出宣纸和笔。她在宣纸上写下一行风言语，风言字歪歪的，饶是被大和人看到，也看不懂里面字。


    风秋玲走到院子里，听到梅雨一串长长的禀报后，微微一笑，轻轻叫了两声，一只白鸽落下。她将宣纸叠起来连同小盒子一齐放进那小小的竹筒里，又轻轻叫了两声，鸽子往着一个方向飞去。


    而鸽子落下的地方，正是栖梧殿偏院。


    绿珠看到鸽子，又看见腊梅回来的方向，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将鸽子护在身后。


    腊梅眼间地一下子就看见了鸽子，对着绿珠微微一下，“绿珠，你什么时候也养鸽子了？给我看看！”腊梅一下子就抢到了鸽子，但是并没有看到竹筒，反而盯着鸽子翅膀上的一道伤痕——“小白！”她失声叫了出来。


    这不是小姐之前救下的那只白鸽吗？


    腊梅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用手指着绿珠，仿佛肯定了什么。


    绿珠被腊梅这么一指，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


    “原来小白是你养的啊！”


    绿珠听着腊梅的话心底平静了几分，对着腊梅笑了笑，点点头：“对啊！好了！先把它给我吧！”


    腊梅笑了笑，将小白放到了绿珠的手上。


    绿珠用手可以掩住了竹筒，对着腊梅犹豫再三，然后说道：“腊梅，我刚刚看到娘娘往紫宸殿那边走去了，玉荷没有跟着，我怕皇后娘娘会出什么事……”她的语句微微一顿，腊梅不会笨到那个程度。


    “啊？”腊梅一阵惊讶，连忙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就往那边跑去，还丢下了一句话：“绿珠，下次你早点儿告诉我！我可容不得小姐出事情！”见腊梅一身鹅黄的身影渐渐远去，绿珠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拿起了竹筒当中的纸条以及很小的盒子。她的动作微微一怔，随后看也没有看，打开盒子，将那里面的药丸放进了嘴中咀嚼几下，咽了下去。一股涩涩地苦味儿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抿唇微微苦笑。


    随后拿起那张写着风言字的纸条，看到那弯弯的，不成形的字，她微微一怔，走到了栖梧殿内侧。墙壁上一幅幅名迹古画，手在后面一阵摸索着，半天才发现那个卡槽。


    “腊梅，你没事白白担心什么……”她的耳朵忽然听见越来越近的声音脚步声，以及言语间的谈笑话。一时间动作微微一僵，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见床榻下还有着空地，连忙坐了进去，挪了一下放在床榻底下的物品，遮挡住自己。


    云霞的步伐十分婉转，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在风中微微飘荡着，走到栖梧殿门口时却忽然停了下来，聚精会神的听着里面微小动静，眸光瞥见里面淡绿色的身影，嘴角微微冷笑。


    看着腊梅跟了上来，她开始小步地迈开步伐，也说出了话：“腊梅，你没事白白担心什么……”


    “小姐，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腊梅跟在云霞的后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和玉荷又都不在，那可怎么办啊！一切以小姐的安危为重嘛！”腊梅咧嘴笑了笑，心机单纯到并没有发现屋内细微的动静。


    而绿珠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云霞都看见了。


    云霞弯唇笑了笑，在屋内找到椅子坐了下来：“腊梅，你去帮我拿一下绣架。”


    “嗯！”腊梅点了点头，连忙去偏殿搬绣架去了。


    云霞特意走到了殿外，给绿珠让出了一条可以出去的路。绿珠见状，以为云霞并没有发现自己，连忙快速的跑了出去，心中记住了那个卡槽的模样。尽管绿珠将自己的步伐放到很轻，云霞却依旧是听到了，但是她却视而不见。


    待到绿珠走的渐渐远了，她才轻轻地念出了那个无时无刻不与自己敌对的人——“风秋玲……”


    不一会儿，玉荷和腊梅一道走来，二人搬着那个绣架，放到了栖梧殿中。玉荷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纸条，来到了云霞的跟前，将纸条给了云霞。


    上面是一些歪歪扭扭的风言字。


    “娘娘，这是从绿珠枕头下发现的，今日我还看见了她放走了一只鸽子……”玉荷带着几分忧心重重，语气不安地对云霞说道。


    云霞并不蠢，她之所以会让玉荷留意绿珠，是因为之前每每绿珠奉茶的时候，那种担忧与内疚的眼神她怎么会看不懂？再加上今日在栖梧殿中诧异的举动，如今屋子内的风言文……


    “玉荷，你改日去内务府查查，绿珠的来历——以及，她是不是风言人。”云霞自然是认识风言的文字，在汉文看起来歪歪扭扭的风言文，这些字在风言可谓是书写工整，笔笔带着风韵。


    玉荷点了点头。


    “先别让腊梅知道，她的心思太单纯，知道了恐怕便说出来了。”云霞又思量了一阵，附上了一句话，“再留意一下风秋玲的举动，如今她身怀有孕，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大事。”


    第78章 【076】醉一生忆醉生情


    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


    云霞在心底吁了一口气，又忽然想起一些什么，神情多出了几分警惕：“玉荷，你再去查查以往绿珠奉茶时倒掉的茶叶渣，拿去给蓝太医看看。”


    “是。”玉荷若有所思，“奴婢现在就去！”说完，她便迈开步伐往着内务府的方向跑去，步伐一阵急促。踏在雪上，速度一时过快，不小心被地方的枯树枝绊倒，跌倒在了地上。


    “嘶——”玉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神一看，一只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她没有注意是谁，而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那个人用力将她扶了起来。玉荷看了一眼，是梅奴。


    梅奴出于好意，也是出于上次的害怕：“玉荷姐姐，你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要不我帮你去跑一趟吧？”


    “梅奴，你是哪个宫的？”玉荷答非所问，腿确实已经摔伤，不能再跑着了。虽然她可以忍住这点儿疼，可是若是让娘娘知道了，八成一定会让她歇一段时间。


    “芦贵嫔哪儿的。”说起这个主子，梅奴可是打心眼里深深地敬佩着，“主子从来都不会体罚我们，就算是偷懒也只是一笑置之。只是可惜主子不得皇上宠爱，不然的话……”梅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玉荷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一瘸一拐地却依旧往内务府走去。


    梅奴在后边看着，想起上次皇后娘娘也如芦贵嫔一般没有责罚她，再看看玉荷一摇一摆的身影，心底有几分不是滋味。


    刚刚回过头来，却看见秋言贵妃的目光看着玉荷。她的心底微微一惊，不禁连忙行礼道：“秋言贵妃千岁——”


    风秋玲没有看她，心中却开始觉得赫连云霞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了，只是想要查绿珠的身份，可是还没有那么简单。她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腹部，脸上一切的狠戾在那一刻都变得温和了。


    将来，那会是她的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


    风秋玲看了一眼落雪，落雪懂得风秋玲眸中的意思，望着玉荷的所在位置追了上去，步伐却很轻很轻。


    玉荷在内务府中翻找几年前绿珠刚刚进宫的资料，可是却只是和其他的宫婢一样，没有什么不相同的地方——除了她进宫的时间。


    其他的宫婢日子都差不多，宫里的奴婢都是五年一选，在宫外找到那些身价还算清白的，且又懂规矩的十岁至十四岁女子入宫，就连嫔妃的陪嫁丫鬟，也是有记录的。


    绿珠进宫的时间，并非是那种五年一选的日子，更像是一个妃嫔入宫的日子。


    玉荷怔了许久，指尖的动作停留在拿着那个竹简册，眸子顶着上面烙印的字，全都是汉文。可是她立刻发现在这一卷册子的下面还有这一卷册子，而且上面的挂牌是风言文！


    从玉荷仅仅知道的那些风言文中，她只能依稀的辨认出第一个字是“绿”，而后面那个字却是认不出。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便是绿珠！


    玉荷脸上一喜，拿起两个竹简册子，再拿出布袋，想要放进去，可是腿上一阵疼痛，手中的东西脱落在地上。落雪看到了，想了片刻，走上前去，帮玉荷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再扶着她起来。


    “玉荷，你拿着这个做什么？”落雪盯着风言文上面的小牌子，轻轻念了出来，“绿音？那不是公主宫中的丫鬟么？”


    玉荷脸色微微一紧，拿过了布袋：“谢谢，我们娘娘要做什么，我也不知晓。”她低着头，连忙走了出去。


    娘娘也是认识风言文的，除非娘娘亲口说那是“绿音”，不然便还有可能会是“绿珠”！


    落雪站在店内，无奈的笑笑，玉荷之前眯着眼睛，并没有看到她将她的布袋，与自己的布袋调换了一下。“绿珠啊绿珠，也只有你行事这般猛撞了！”


    想着绿珠应该将茶叶渣都清理干净了，她脸上轻轻一笑：“看来她在地上摆放的枯树木是摆对了！”


    栖梧殿。


    云霞坐在里面，低垂着头一针一线的在绸缎上不知绣着什么，日复一日，她的绣工已经进步了不少。针线均匀也是可以做到了。


    玉荷先回了偏殿将自己的腿包扎了一下，走起路来看起来没有那么瘸，才走进了栖梧殿。


    “查到什么了么？”玉荷将殿门关了起来，云霞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声音不平不淡地问道。玉荷将布袋递给了云霞：“娘娘，里面有一个风言文的，不知是不是绿珠的。”


    云霞将布袋缓缓地打开，拿起那个竹简端详了一阵：“这个确实是风言文……不过，上面写得是‘绿音’而非‘绿珠’。”


    玉荷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了。”


    云霞的目光紧紧地盯在玉荷腿部位置的裙摆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一阵蹙眉：“你受伤了？”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摔了一跤。”玉荷笑笑，有着几分不在意地说着。


    她之前动了几下，裙摆上被染上了血迹。云霞皱起了眉头：“这也叫没有事情？是不是什么把腿都给拉破了？你怎么都不注意一下……”云霞叨叨地说着，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安，对着门外喊道，“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也不知是谁去请了太医，蓝太医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因为知道要给看病的是玉荷，为了避嫌，特意带着一个丫鬟来。丫鬟也是跟着蓝太医多年，对于医术了如指掌，帮着玉荷包扎起来，还特意用药在上面覆了起来。


    云霞的一边手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之前绿珠倒掉的茶叶渣。她之间就准备好了药渣，这番举动是为了惊开绿珠，让她最近不敢做什么举动的。


    “蓝太医，你帮本宫看看，这个茶叶是否有毒？”云霞将茶叶袋子递给了旁边一个丫鬟，丫鬟过去递给蓝太医。


    蓝太医先是闻了闻，随后又用银针试了试，最后让丫鬟拿出一个杯子，将一部分茶叶渣放在里面，然后倒入滚烫的热水——果然，水沸腾了几秒钟过后便恢复了平静。


    第79章 【077】挽发青丝于尘世


    “回禀皇后娘娘，茶叶并没有毒，有毒的是茶叶上干了的水。”蓝太医跪在地上，语气从容地禀报着，“这种毒名唤‘季泷’，是风言国的一种取自各种毒花的花粉以及草药混合在一起炼制而成。毒体是粉末状，带着茶叶的清香，将这种毒下在清水中，极其难被发现，且一毒克一毒，银针检查不出。”


    她一阵蹙眉，想到自己岂不是多次都服食了这种毒物？“那这种毒会有什么作用？怎么解？”


    “由于一毒克一毒，虽然隐藏起了药物的毒性，但是也克制住了不少的毒性，除非服用或擦拭了相冲的物体，才会挑起毒性。若是放在寻常，食用过多会导致体质阴寒，不能生育，且会一日比一日嗜睡，最后嗜睡成性，不会醒来。”


    “怎么解？”云霞的声音冷冷的，难不成自己地体质阴寒，就是……


    蓝太医犹豫了一下，见云霞如今并无大碍，心中也算是吁了一口气：“回娘娘，此毒唯有炼制毒药的人可以解毒。至少解毒需要拥有每一味毒的解药，可是季泷微臣也只是知道主要的几味毒药，其余的皆是要看炼毒者都放入了什么毒……”


    “你的意思是，无药可解了？”云霞勾唇笑了笑，绿珠到自己的身边时候并不长，她并不用担心将来。手莞尔的覆盖在腹部上，尽管腹部依旧是平平的，但是她却感觉自己中了一圈儿。她，有一个孩子，也就满足了。


    蓝太医点了点头，应声道：“没错。”“好了，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要让本宫知晓了他人知道，那么下一刻，便是你脑袋搬家之日。”云霞板着脸说完这句话，见蓝太医走远了，她咬了咬唇，“玉荷，你先回去歇息吧。”


    玉荷起身，确实没有离开：“娘娘……”


    “你认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带着我身边，是累赘还是帮忙？”云霞对着她笑了笑，弯唇说着，语气很是平缓，好似刚刚蓝太医的话就像没有说过一般。


    玉荷想象，的确如此：“那娘娘，我去叫腊梅来……”说完，她也没等云霞同意，便一瘸一拐地往着偏院的丫鬟房走去。


    刚刚那个丫鬟还留在栖梧殿里，侍奉在云霞的身后，不言苟笑。


    “你叫什么？”云霞这才发现，栖梧殿的丫鬟，除了玉荷、腊梅、绿珠以外，其它的她竟然都觉得陌生！


    “回禀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名唤流云。”流云低垂着头，额前是一头齐刘海，脑袋上、身上都穿戴着正常丫鬟的服饰，没有半点儿逾越。那样一件丫鬟的裙子，衬上她那清秀的脸旁，当真是糟蹋了那张脸。


    这时，腊梅已经跑了过来，语气一喘一喘的，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好像这距离有多远似的：“小姐！小姐你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腊梅来到了云霞的跟前，跟着她用教训的语气说着。


    “好好好，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云霞应了几声，随后用着一种无辜的表情看向腊梅。腊梅眨了眨眼睛，语气理所当然：“当然是你啊！小姐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云霞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责怪的语气！”


    流云在旁边看着，随后恭恭敬敬地向云霞行了一个礼：“皇后娘娘，既然腊梅姐姐来了，奴婢就先告退了。”


    云霞点了点头，表示允许。流云依旧低垂着头，刘海盖住了她眸光中的神情，往着别处走去。


    云霞望着流云渐渐远去的身影，声音淡淡的：“腊梅，以后在宫中，你也小心着点儿，不要鲁莽做事。”她的声音似叮咛一般，轻如鸿毛，飘若惊鸿。


    腊梅嘟囔着嘴，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绿珠回到了屋子，左瞧瞧，右瞧瞧，见四周没有什么人，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上了一行弯弯曲曲的风言文，讲明了栖梧殿中的拐角的峭壁旁有一副水墨画，水墨画下面的则是那个桃花形的卡槽。


    写完了过后，再仔细看了看字条，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学着鸽子叫了两声，那只白鸽便飞了进来，扑腾着翅膀。绿珠将字条装进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面，又学着鸽子讲了两声，鸽子似是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一般，扑腾着翅膀又飞了出去。


    玉荷站在远远地地方，看见那只鸽子飞了出去，一时间微微有点儿着急，弯腰拾起了一些鹅卵石，心中一横，将鹅卵石扔了出去。


    前几个鸽子还巧妙地躲了过去，可后面似乎是翅膀的旧疾复发，不能在空中挣扎许久似的，又被鹅卵石打到了，惨叫了一声，落下几片羽毛，掉到了地上，玉荷连忙去见。


    她的腿一瘸一瘸的，屋内的绿珠似乎是听到了各自惨叫的声音，心底一阵不安，打开房门，却发现天空中已经没有了鸽子的踪影，想着应该是自己幻听了，便也没仔细看，再进了屋中。她在之上小心翼翼地绘着之前自己触碰到的卡槽桃花的形状，笔尖一点一点的。忽然，鼻间轻轻嗅到了什么味道，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玉荷捡起了鸽子，很快的摸索到了鸽子细细的腿上绑着一个竹筒，竹筒当中放着一卷纸条。她抱过了鸽子，再小心翼翼地往栖梧殿正殿走去。


    见腊梅在里面，一时间不好进去，靠在栖梧殿的外面，静静地等着。


    云霞一开始便发觉了玉荷站在门外，瞥了一眼腊梅，自己并非是不信任她，而是……腊梅毕竟太单纯了，有些事情瞒不过口的。


    “腊梅，你去帮我叫一下绿珠，我有些事情要问她。”云霞笑着对腊梅道。


    腊梅并没有想什么，照着云霞说的话，跑出去找绿珠了。


    玉荷见腊梅走过了，便迈开步伐有几分艰难地走进了栖梧殿。她将鸽子递给云霞：“娘娘，这是从绿珠屋子中飞出来的。”


    第80章 【078】桃花无尽君若在


    云霞接过鸽子，拿出了竹筒里面的字条，字体上面的字十分清秀，也算是大方得体吧。


    ——皇后宫中，峭壁画下，桃花形卡槽。


    那是风言的文字，云霞一阵蹙眉，对着玉荷道：“玉荷，你先回去吧。”她把鸽子放到了柜子上，把竹筒收了起来，开始拿着之前留在栖梧殿中的纱布帮鸽子抱上翅膀。


    玉荷听到后，赶忙离开了。“小白啊，你还是真是命运多舛……”云霞幽幽地念叨着，包扎完了便赶紧拿出了纸条，在上面学着绿珠的风言文，流利的写下了刚刚绿珠的那一行话，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若说信鸽，其实云霞也是养了几只的，之前是方便于她和云浩联络，可是现如今自己有孕，分心变少了，也很少再和云浩联络过，信鸽便都在偏殿里养着。


    走到偏殿里，将字条装在了笼子里信鸽腿上的竹筒里，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鸽子“咕咕”叫了两声，似是看懂了云霞的意思。她打开了笼子，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这样一番举动，另外几个笼子中的鸽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似乎是对云霞的举动十分不满，云霞也把另外几个笼子打开，鸽子一齐飞了出去。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小白，心头一沉，想着这是风秋玲和绿珠传话用的鸽子，怕是留不得了。


    脑子里忽然年级了一个想法，嘴角轻轻一阵嗤笑，将鸽子放在了挂在墙上的金丝笼里。


    过了不多久，腊梅走了进来，语气嘟囔着：“小姐，绿珠她晕倒在屋子里面了，我怎么叫也叫不醒……”


    “是么？”云霞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算了，改日再和她说那些话了，回去你叮嘱她歇息好。”


    腊梅点了点头：“对了小姐……”腊梅还想要说些什么，无奈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安公公长长的一声“皇上到——”她停下了自己的话，走出了大殿，对这欧阳轩行了个礼，见他应允，也就悄然离开了。


    云霞见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前来，心中自然是喜悦万分，连忙走上前去，对着他笑道：“我这心底还在念叨着你那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来看看我，想着你若是再不来，我可就不理你了……这不，你就赶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啊……”


    欧阳轩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十分温和，眼底却那般如同深渊，令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你这话说得，不过几日而已，你就那么想我啊？为夫竟不知，原来夫人如此的思念为夫……”


    云霞坐了下来，见他乐得自在，很不融洽地打断了他的话：“少做梦了！我可不想你！若不是肚子里这么个拖油瓶，我才不想理你呢！但是肚子里这个拖油瓶天天念叨着要见他父皇，我才不会想着你呢……”


    欧阳轩只是对她温柔地笑笑，并未对她的言语上心，靠着云霞坐了下来，一只手隔着好几层厚厚的衣裙在她的腹部轻轻抚摸着，“看来昭儿比你还要想我，将来一定回孝顺我这个父皇的！”


    只是云霞没有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动作明显的一僵。


    “肯定是更孝顺我！我可是他娘亲！”云霞说着，语气不自觉的多出了几分伤感，“小时候总是爹不疼，没有娘的，走在大街上都可以看见为人父母的和儿女嬉笑，可是这般的场景我却从来都没有尝过是什么滋味……”


    她的话音落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欧阳轩紧紧地揽在了怀中，她有着几分喘不过气，一时间不能理解欧阳轩这般动作的举动是为何，嗔了他一句：“你做什么？我都喘不过气了……”


    他这才松开了抱着云霞的手，“你受过的那种痛，我也理解的。”


    云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是从小便被立为太子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出现爹不疼，娘不爱的样子？”云霞忽然想到了那一日欧阳轩和太后的冷言冷语，不禁微微愣住，说不出话来。


    他解释着：“小时候虽然我被立为太子，吃得好，穿得好，可是父皇确实很少来看我，甚至也不允许母后来看我，日头久了，我便是一个人……东宫里面永远都是冷冷清清的……”


    虽然欧阳轩这样说了，但是云霞却总是觉得，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细细地说过！


    “云霞，若是有一日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么？”欧阳轩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种将一个人捧在手心中细细呵护，将一个人待若明珠的眼神，是云霞第一次见过欧阳轩流露出那种神情。


    不同与往日，他眼底的雾霾被洗净，那深渊般深潭的眸子，第一次在云霞的面前像清浅的池水一般，一触摸就会见底。


    云霞伸出纤细的手，抚摸上欧阳轩的脸，见他对视着她的眸子，一时间不仅着了迷，连自己说出的话都不记得了：“当然会原谅啦……”


    在她的话音落下，好似欧阳轩逐渐放下了心，眼底的神情又变回了以往那般，但是却又是如同千万桃花盛开，会令人沉迷的促狭的丹凤眼盯着她，揽她入怀：“云霞，我得你……定当视你如同珍宝……”


    云霞见他一阵神游，伸出手来覆盖在他的额头上，见额头并不烫，声音疑惑地喃喃自语：“没发烧……你发什么疯……”身子滑落，一截美玉无瑕的胳膊露在了他的面前。


    欧阳轩起身，咽了一口口水：“可能我喝多了吧，赶紧把你的袖子拉上去，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有孕呢……”


    云霞“噗嗤”地笑了出来：“我真当你柳下惠坐怀不乱呢！每次抱着我都那么平静！”她咧嘴笑了出来，却是依言将自己的袖子拉了上去，“原来不是柳下惠啊！”


    “柳下惠姓柳，我姓欧阳。另外，我何时告诉过你，我是柳下惠了？”欧阳轩回过神来，想着刚刚自己的举动真是太失常了！他的目光盯着云霞的腹部，涌出说不尽的心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