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79】似是新人却归来


    云霞抿唇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却是始终疑惑着他目光中的含义。


    与其同时，秋言宫。


    “咕咕……”那只鸽子似乎极为聪明，一眼就认出了风秋玲头上的燕尾钗，落在了她的手中，拍了拍翅膀。


    风秋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鸽子的举动和小白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不符。她伸出手取出了鸽子腿上竹筒里的纸条，动作优雅地拉开纸条看了看。


    字体依旧清秀，像极了绿珠写得字。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张纸，忽然笑了起来，一下子抓起鸽子盯着鸽子的翅膀，用手拨开了开了它的羽毛，依旧是雪白的。鸽子在她的手上拼命扑腾着，挣开了风秋玲的手，一下子夺得远远的。


    或许赫连云霞没有发现，可是她却发现了——这张纸是上好的宣纸，每个月只给妃位以上的人供用。赫连云霞早就用这种纸习以为常，而绿珠纵使是本事再大，也绝对不可能会有这般柔滑细腻的宣纸！


    这便是她算错了！


    而且，她养的阿如（就是云霞叫的小白）翅膀上曾受过伤，不能持久的飞翔，而且翅膀上受伤的地方羽翼并没有长全！


    想着绿珠的信可能会落到了云霞的手中，若是不回信的话只怕是会让她起疑。风秋玲想了想，拿出纸来又写了一行话，是吩咐绿珠什么都不要做的，如此，她应该就会放心了。


    将信条装进了鸽子腿上的竹筒，学着鸽子叫了几声。鸽子纵使不想理会风秋玲，却依旧是靠在了她的旁边，然后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鸽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欧阳轩还在里面，直接扑进去落到了云霞的怀中。云霞低头看了一眼鸽子，见着欧阳轩盯着云霞怀中的鸽子看，很显然看到了鸽子腿上的竹筒，未经云霞的同意，一下子夺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并未对各自造成疼痛，而是直接取出了字条，捏在手心中，没有去看。


    “给我！”云霞嘟囔起嘴，并不希望欧阳轩看到。


    欧阳轩只是看着她，然后拿起这一张字条，看也没看一眼，便把纸给撕开了。里面的内容也变成粉末，他举起手来，顺着一阵风，把零碎的纸吹走了。


    “你干嘛！”云霞叫了他一下，连忙向要抓住纸条——或许还可以拼凑起来！但是欧阳轩却拦着她，将她扶着坐了下来。


    “云霞。”他唤了她一声，“我希望你可以对我坦诚相待。”


    云霞蹙眉，没理头的冲着他吼了一句：“若是要我坦诚相待，你倒是先对我坦诚相待啊！”她这句话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或许自己在意的并不是那张纸，而是欧阳轩很少对她说过实话。


    每一次他说事情都是对她讲了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却是让她猜测。云霞很厌恶、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实话，什么东西都要在心底却想、去猜一样。


    欧阳轩微微一怔，见云霞脸颊上的发丝在刚刚的时候变得凌乱，不禁伸出手来帮她理了理。温热的手触碰到她那冰凉的脸上，一阵莫名的舒畅涌上心头。忽然，他将云霞紧紧地抱入怀中，却一直在摇着头。


    他的声音很轻，云霞几乎以为自己是幻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云霞犹豫了一下，睁开了他的怀抱，对着他微微一笑：“好，我可以对你坦诚相待，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就一个要求，你可以不可以，总有一日，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我？”


    她轻咳了一阵，腹部有着一点儿不太舒服，眸子却依旧是亮亮的，含有憧憬地看向他。


    是幻觉还是心里的决定？他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一日，清流过来看我的时候还不是像见到你时那么刁蛮，就是一个劲儿地问着我，她的娘亲是谁……后来，我发现绿珠在寝宫里，好像是摸索到了那个卡槽，我猜测她是风言的人，便依照绿珠的信重新写给了风秋玲试探她，没有想到她真的回信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就被你给撕了……”云霞说道后面，声音不由自主地多出了几分委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害别人，可是她们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害我。”


    “绿珠却是是风言的人，这一点可以确定。”欧阳轩的语气比较平淡了，证实了云霞心中的想法，“她是当时风言赠送的一些丫鬟其中之一，但是并不能由此就觉得是风秋玲所作所为。”


    云霞咬唇：“可是她刚刚回信了！”


    “云霞，别去管那么多……好么？风秋玲如今身怀有孕，况且又是在大和，她就算地位再高，也不会有太大的权利的。”欧阳轩安慰着云霞，重新坐了下来。


    “可是……”似乎是欧阳轩一直在帮着风秋玲说话，云霞心底多多少少有几分不开心。


    欧阳轩岔开了她的话：“我认为，你应该会对楚王送过来的人比较感兴趣。”


    云霞咳嗽了几声，一阵干呕，随后双眸瞪着他，似乎是忘记了之前关于风秋玲的事情：“楚王送来的人？欧阳翎羽……再过几日不是就要回去了么？怎么还来……”


    “楚王送来的是他的妹妹，不过多半不会是他的本意……”欧阳轩说着，“叫做刘璃音。”


    “长得好看么？楚王的嫡亲妹妹还是庶出妹妹？在楚国得宠么？人贤惠么？会弹琴么？会吹笛子么？她娘家势力大么？以前在大和……”云霞不知怎的，脑子中忽然涌起了好多的个问题，一个劲儿的问了出来。


    欧阳轩皱眉头，然后从容地说道：“不知道。”


    云霞哑了哑口，低垂着头：“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给她什么位置？”


    他想了想，声音依旧是那般的从容，那般的温和：“夫人吧。”


    第82章 【080】一生一世一人心


    “封……封号呢？”


    “你帮我想一个吧。”欧阳轩弯唇，笑着看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想？”云霞虽然那么说，却依旧是想了想，“楚国经常下雪吧，听闻那里的雪很白……封号就用‘雪’吧。作为和亲公主，若使用什么‘和’‘淑’啊之类的，就是贬低了。总不能让楚王想多吧。”


    “有点儿道理。”欧阳轩的语气十分温和，“以后，少和风秋玲来往些，风言国专门炼制各种毒药，绝对不会弱的。”


    “大不了我不理她了呗。”她道，“以后我有昭儿，就够了……”


    ……


    偏屋里。


    绿珠的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发现自个儿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胳膊下面还压着那张画了一半的桃花图，衣袖上多出了一些墨痕。


    她抬起头来，目光担忧地看了看四周，见到并没有人在，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绿珠，你怎么回事儿……”突然，她听到门口腊梅走进来的碎碎声，连忙将画叠了起来，夹在了衣袖中，笑着看向刚刚走进来的腊梅。


    “腊梅姐姐，我没事啦……你多心了，可能是太累了就睡着了吧……”绿珠随口扯着，脸上笑靥如花。只是腊梅不觉，她的笑意中带了一份讨好。


    腊梅看向她，坐到了榻上，语气带着几分关心，“是么？绿珠你以后注意点儿……别累坏了身子。”腊梅也冲着她笑笑，忽然觉得心口很闷，使劲儿咳嗽了起来。


    绿珠心头跳慢了一拍，连忙走到了她的跟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你没事儿吧？”绿珠的袖子中带着一种银白色的粉末，走到腊梅背后的时候微微一咬牙，抖开了袖子上的粉末。


    那粉末飘荡在空气中，在白日里不大容易被发现。


    腊梅这么一咳嗽，剧烈的吸了几口气，很多的粉末都被她吸到了肺里。鼻尖痒痒的，她又打出了喷嚏，里忙拿起旁边的帕子掩着，随后擦了擦。


    绿珠走到一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低到跟前，声音十分柔和：“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去告诉皇后娘娘……”


    腊梅一开始没有在意听，直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眼冒了出来，她才清醒了几分。连忙摇了摇头，咳嗽也停了下来，结果了绿珠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热水，才张口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小姐知道了会平白无事担忧的，我没有事情的。”


    她心底冷笑一声，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十分温和：“腊梅……那个……今夜你和流云换一下吧，我还有好些话想和流云叙叙旧呢，何况流云那丫头笨手笨脚的，怎么照顾得好玉荷姐姐……”


    经过她这么一说，腊梅忽然想起了玉荷的腿受伤了，那么晚上做事情肯定不方便！念起小时候的情分，她点了点头，“等会儿我搬过去，小姐肯定不会管那么多，流云有些地方也不太了解玉荷姐姐，我得去帮帮她。”末了，还不忘对绿珠甜甜地笑道，“绿珠！谢谢你啊！真是多谢你提醒了我！我能认识你做朋友真是福分……”


    朋友……


    绿珠怔住了，目光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腊梅见她愣住了，语气不由得多出了一抹关心，疑惑地问着。


    “没事儿……”她摇了摇头，也摇了摇手，“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她的朋友……只是有点儿感动罢了……”她抹了抹眼睛，一种暖暖的情感涌上心头。


    腊梅点了点头：“没事儿啦！玉荷姐姐是我的朋友，流云也是，小姐更是！绿珠你当然也是了！”


    绿珠低眉，长长的睫毛令人看不出她眼中的琉璃般的神情，对着腊梅抿了抿唇：“你要不先过去吧，等会儿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去和流云说一声吧。”


    “我都没有想到！”腊梅语气带着几分惊诧，“绿珠你真是想得周到！”说完，她便连忙跑了出去。


    绿珠在屋内，想着自己刚刚不小心吸进了银色的粉末，去柜子里面再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些细小的药丸，吞进了嘴里。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进嘴里咽了下去。


    她捋了捋自己额前的青丝，想着刚刚腊梅说——我能认识你做朋友真是福分！可她又怎么会知道，她一直都在害她啊……


    眼眶一阵湿润，鼻头微微一酸，她抽出自己腰间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


    咬了咬牙：妹妹可比朋友更重要！


    ————夜，悄悄地静了。宫里却是一轮又一轮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不断的走着，到各个宫门前微微停顿，环顾一下四周。


    已经过了宵禁，这个时候不能肆意随便的出宫。


    似乎是不怕死一般，一个清瘦的人影偏偏就躲在侍卫们巡逻的地方的一棵大树后，树上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水，是初雪融化的雪水，弄得夜晚感觉凉凉的，好似没有一丝生气一般。


    那个人挪动了一下步伐，耳尖的侍卫很快就听到了脚步的声音，冲着那边喊道：“谁？！”


    人的动作微微一僵，呆滞的原地，屏气凝神，让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另一个侍卫对着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幻听了？那里明显就没有人，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侍卫蹙眉：“我刚刚明显听到了脚步挪动的声音……”


    “就这么下定论有人未免太愚蠢了吧？”另一个侍卫不屑地说，“刚刚我还走动了呢，这里可是栖梧殿附近，你若是吵到了皇后娘娘养胎歇息，可就是死罪难逃了……”


    侍卫握着手中的灯笼，经过不断的风吹里面的灯芯已经变得很小了。他提着灯笼想要过去，刚刚走了每一步就被另一个侍卫拉住了：“快去下一个地方吧，侍卫长回来看不见咱俩又要发火了……”


    侍卫吹了一口气：“他们不是都在……”说着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见后面已然没有人了，便也顾不上那里是不是有人，和另一个侍卫赶紧往另一边跑去。


    见两个侍卫逐渐远去，躲在树后面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脸颊，她淡淡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嗤笑着两个侍卫的愚蠢。依旧照着原来的动作，望着栖梧殿里面想要走进去……


    “站住！”


    第83章 【081】烟雨朦胧忆平生


    忽然一声，她不由自主愣下了步伐，回过头去。却看见刚刚那个提着灯笼的侍卫依然拔出了腰间的剑，不止是他，他身后也有着许多的侍卫，都纷纷拔出剑，对着她围了上来。


    月光照亮着剑影，白亮亮的宝剑指着她，灯笼中的火焰照的她影子长长的。


    一阵寒风吹来，灯芯被吹灭，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黑乎乎的。


    那个人笑了笑：天也助她！


    向下一钻，黑色的衣裙飘飘，在那些侍卫还没有看清的时候，她已然越过了他们。冷笑一声，见侍卫们有所动静，却仍旧是摸不准动作，他眼见看了远处有着灯火的地方，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往树上轻轻一跃，便隐藏了起来。


    下面那群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人不在了只能无能为力，去禀报了侍卫长。


    云霞的睡眠本来就浅，听到了外面那般大的动静早已睡不着了，起身点燃了屋内的灯烛。灯烛照的屋子里面亮亮的，她坐在榻上愣愣地发神，好似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朕会等的，等到有朝一日你会愿意做这个皇后。


    ——怎么会不懂，只是“心不由心”。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云霞，那么多的喜欢加在一起应该就是爱了吧……


    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着欧阳轩一句句的话，她抿了抿唇，起身来到了梳妆镜前，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镜子，心底溅起一波一波的波纹，而他的话却不想曾经那般，只是蜻蜓点水，一闪而过。


    如今，想忘却，却是忘不掉。听到门口的一阵风吹草低的动静，她唇畔微微一笑，走到了房门前，伸出手打开了房门，眸光瞧见那个黑衣人，只是冷着声音问道：“你是夜间闲来无事，夜闯皇宫么？”


    黑衣人听到她这话，脸上微微一阵动容，随后摘掉了脸上的面纱，那张与云霞极为相似的面庞露了出来。她轻轻一笑，嫩白的面庞在灯火一般的照射下留着一般黑影，但是脸颊两侧甜美的酒窝却可以令人动容：“当然不是啊。”


    她弯起了下唇，饶有趣味地看向云霞。


    “哦。”云霞应了一声，“栖梧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话落，她就要关门。


    “等等！”她叫了一声，“二姐，你得让我进去歇歇吧？”


    “云汐，皇宫里不是你可以肆意胡闹的地方。”云霞蹙眉，她怎么会不知道赫连云汐存了怎样的心思？


    云汐却依旧是在嬉皮赖脸地笑着：“二姐，你不让我进去，等会儿我就去找姐夫了……我可是特意在身上擦了香的……”


    云霞有着几分生气，却是将房门打了开了。见云汐缓步走了进去，她把房门关上，声音显然十分不悦，拉着椅子坐了下来，目光打量着她：“云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要你死啊。”云汐笑笑，毫不介意地开口，“你死了，然后我就可以取而代之，到时候我就是皇后了呗。”


    云霞脸色多出了几分凝重，嗤笑了一声：“这般的白日梦，你还是少做为好。”


    云汐只是笑，“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溜出来的？”


    “不好奇，你小时候便跟随那人练武，如今可以溜出赫连府，潜入皇宫自然是可能的，何况是皇宫那一群饭桶般的侍卫。”云霞从容地解释着。对于皇宫那群侍卫，的确是有些饭桶了……


    云汐黑色衣袍的腰间的位置上挂着一把佩剑，走到门口推开了那扇房门，对着云霞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二姐，其实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腊梅连忙跑了过来，见到云霞有着几分错愣地看向她，她也顾不上解释，连忙对云汐说：“三小姐，你难道就不顾和小姐的姐妹之情了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云汐冷哼一声：“姐妹之情？她不过只是和我同父异母罢了，浩儿还知道讨人喜欢，她呢？什么都不会做的！再说了，我从小见到她的面屈指可数，不过就是杀一个近乎于陌生的人而已！”话落之际，她已然要拔出腰间的佩剑。


    “这里，是皇宫。既然是皇宫，便不似赫连府。云汐以你的脾性，只是太傻！”云霞讥讽地笑着，冷冷地说着，拿起了头上的凤尾步摇，应着光亮往外面一扔。


    在听到东西落地的一瞬间，外面忽然就亮起了数十个火把，一个个的堵在栖梧殿门口，有这几个侍卫上来围住了她。云汐蹙眉，眉头紧蹙地看向云霞，“你竟然帮着欧阳轩对付赫连氏！”


    “他何曾进过一个爹爹应有的责任！”云霞吼出这一句话，仿佛细心列飞一般，在赫连府中那十六年的生活，又哪里像是一个小姐过的日子？“生我，却对我不管不顾；养我，却对我不闻不问。他何曾对我尽过一份心思？何曾对我进过一个父亲对子女应有的责任！”


    泪水夺眶而出，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往下坠落，滑过她那清秀美丽的脸庞，留下一道有一道湿漉漉的泪痕。


    她咬了咬唇：“要我再帮赫连氏一分一毫，绝不可能！除非——是浩儿低头相求——”她冷哼了一声，“我知道是爹爹帮了你，夺了宫禁的牌子，让你溜进宫来，然后想要和我说那些话。就算你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你转告爹爹——不可能！”


    云汐张口，欲说什么，可是心下一阵沉默，他没有把那真正的事实说出口。


    “皇上今日饶过你，你回去吧。”云霞盯着她，将她脸上的变化瞧得一清二楚。


    “他也不敢动赫连氏。”云汐明目张胆地对着那般多的人，冷笑着说出这句话，“你以为我不清楚朝堂上的局面？告诉你，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江氏，还有未来何氏都会已经是赫连氏一脉的人了，凭陵王几人能造出多少雨雪？当年的兵符我知道就在你这里！你给也罢，不给也罢，如今天下有三分之一的人马都是赫连氏的！不要以为这几十年来是怎么过去的！”


    她勾起一抹笑意看向云霞，“总有一日，你会众叛亲离……”


    ……


    烟雨蒙蒙，缠绵几日不断。


    床榻上淡粉色的落帐子轻掩，盖住了床榻上之人那沉睡的容颜。


    她忽然起身，伸出那纤纤玉手抚摸着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回忆着那画面，目光惊诧地看着外面——是梦？还是事实？


    第84章 【082】此生甘为君折腰


    腊梅守在床榻边上，见到云霞起身脸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小姐！你终于醒了！”她的语气十分的开心，就好似自己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云霞揉了揉脑袋，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了？”


    “唉，小姐你都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我又怕吵到你，不敢去叫……”腊梅解释着，“不过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天一夜？”云霞的声音多出了几分迷糊，她眯了眯眼眸，“今天是几日？几时了？”


    腊梅想了想，答道：“九月廿七，未时过半了。”


    “马上就十月份了……”云霞轻叹了一声，从三月到如今也有六个月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皇宫待了半年的时间，“十月份入冬以后，便是他的寿辰了……”云霞咧嘴无声的笑了，只是那笑容却是显得无限的嘲讽。


    大和与别国的不同，还在于寿辰上。


    别的国家多半是花甲年为“寿”，而大和五十岁就已经算是“寿”了。


    而云霞的口中的他，只可能是赫连修一人。


    她冷笑了一声，笑容中说不出的苦楚。


    腊梅提醒了云霞一句：“小姐，十月初八，正好是老爷的寿辰……皇上如今已经派人去准备了赫连府里面如今也是张灯结彩的。”


    “他的寿辰，干我何事？”云霞依旧在笑着，语气十分温和，没有半分怒气。但是腊梅跟随云霞多年，怎会不了解这是云霞生气时的模样？


    云霞低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掀开了被子，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腊梅，帮我更衣吧。”


    “是。”腊梅应了一声，连忙去偏殿准备衣裳，在偏殿里待了许久之后，想着已经快是傍晚了，便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裙出来，帮云霞利落地换了上去，然后又拿出披帛给云霞披上，再拿了一件外衣穿在了衣裙上面。


    衣裙的裙摆落在外面，雪花状的花纹似一层轻纱一般覆在上面。


    她缓步来到了梳妆镜前，坐在了椅子上。腊梅拿出各式各样的簪子、坠子、头绳……一只手握着梳子梳理头发，另一只手帮云霞绾发。挽起来之后用梳子的捏着，拿起头绳固定住……


    如此简单的梳理好了两边之后，跟还在做赫连府二小姐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头上的青丝全部梳理了起来之后，更可以看出云霞脸庞白皙。


    “小姐，你要不要除去走走？一天都没有散气了，会不会有些不舒适？”腊梅处处都关心着云霞，声音也十分动听，询问着云霞。


    “他还在紫宸殿么？”云霞思想了一会儿，脸上像是有说不完的思绪一般，神情忧郁，优柔寡断一直都是她的本性。


    “小姐，皇上今日身体不适，上过早朝之后便会上阳宫歇着了。”腊梅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云霞会问这个问题，早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一般，在云霞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快速地回答道。


    云霞听到这话，心跳慢了半拍，语气不由自主的多出了几分焦虑：“他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有没有请太医看看？”


    “太医请过了，说是皇上有一些发热，并无大碍。开了几副药方子，但是却一直留在上阳宫当中。如今……应该是昏迷不醒的……”腊梅的语气越往后越慢，仿佛说出来了云霞就会受不了了一般。


    云霞愣愣的听着这句话。


    “起驾，上阳宫。”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出了那句话。


    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清朗。


    “是。”腊梅不知怎的，从之前的话唠一下子变得谨言慎行，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是拿捏好了说后的分寸，“小姐，是走着过去，还是坐轿子？”云霞不喜欢坐轿子，上阳宫又距离栖梧殿很近，坐轿子只怕更会拖延时间，可是云霞又不能受风吹……


    “哪样更快？”


    “不行……”


    云霞听到后，不再言语，连忙起身，见腊梅跟在自己的身后，她开始小跑着往上阳宫走去。一个一个的步伐都觉得好沉重，云霞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的风又大，她怎能受得了？


    脸被风挂的红红的，但是身上确实感觉不到冷。


    她很快就赶到了这全皇宫最华丽的一座寝宫，安公公守在门外，见云霞来了连忙哈腰点头，声音十分谄媚：“皇后娘娘，皇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云霞进去，腊梅想要跟进去，却被安公公拦了下来，“腊梅姑娘，让皇后娘娘一人进去吧。”


    云霞疑惑于安公公那一句“皇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看见欧阳轩躺在寝榻之上，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来到了榻边。


    欧阳轩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俊美的脸露在外面，却是微微带着一些儿红意。云霞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却是十分滚烫。她心如麻乱，如此重的病……回过头去看见桌上放着一盆凉水和一块毛巾，她挪开手想要过去给欧阳轩降降温，像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般。刚刚离开一步，就被欧阳轩伸出手给拉住了。


    “云霞……是你么？……不要离开我……”云霞愣了愣神，脸上却是笑了笑，俯下身来，在他耳旁轻轻地答道，“是我……是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云霞依旧是想要去给他拿毛巾降降温，手腕却是被他握得紧紧地：“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恐惧将来有一日云霞会离开他罢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是去拿一些毛巾，给你降降温……”云霞好着脾气说，声音异常的柔和。以前都是欧阳轩在安慰她，照顾她，如今她也应该去照顾欧阳轩！


    他松开了手，像是听到了云霞的话一般。


    云霞三步两步走到了桌子旁边，拿起毛巾浸湿在水盆里。白皙的指尖碰到了那冰冷的水，一瞬间她想要缩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在梦中喃呢的欧阳轩，她便将手全部伸进了水盆中，压了压毛巾。然后拿出毛巾，将水拧干净，然后叠成额头般大小，走过去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


    第85章 【083】才道风雨云涌起


    重新坐在了床榻边上，握紧了他的手，眸光专心地看着他。见被褥有些空隙，挪了挪身子，帮他讲被子掖好，弄到没有空隙的时候才停住了手，看见药方放在桌子的另一角上。


    她起身来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药方看了看，要放下面是一些要煎的药。


    “受寒……”云霞盯着那张纸上的字，念出了声。


    忽然念起自己曾经又一次因为受寒而发烧，好像是玉荷熬了一碗姜汤，过后就好了许多……


    姜汤！


    “安公公！”云霞喊了一声，“你吩咐御膳房的人熬一晚姜汤。”


    “是。”门外，安公公应了一声，便吩咐下一级的人去了。


    她重新坐回到床榻边上，看见欧阳轩白皙的脸难得那么红，忽然觉得很好笑，又怕笑出声来耽误了他歇息，只能抿着唇偷偷地笑着。


    “云霞……”朦胧间，她仿佛听见欧阳轩有一阵声音地低喃，忍不住看了他的脸庞。那白皙的脸庞上一阵通红，仿佛烧得很厉害，“母后……”


    不知为什么，云霞忽然觉得，她和欧阳轩有着同样的寂寞。


    她被亲妹妹陷害过，被姐姐背叛过，被哥哥讥讽过，被云氏抽打过，被爹爹冷漠过……在那个偌大华丽的赫连府里面，唯一一个是她亲人给她温暖的除了浩儿，别无他人……


    她咽了一口口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过不久就是赫连修的五十大寿，不论欧阳轩去不去，她是肯定要去的。要去面对那个从未对她笑过一丝一毫的爹爹，那个从未管过她的爹爹……


    她不禁苦笑了一声。


    “皇后娘娘，姜汤到了。”门外安公公禀报了一声，见云霞没有反应，便让腊梅进去端给了云霞。腊梅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碗姜汤和一个用布帛抱着的汤匙，姜汤的瓷碗盖着一个透明的瓷盖。


    “放在桌子上吧。”云霞淡淡地说了一句，咬了咬唇，过去打开了瓷盖，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你先下去吧。”


    腊梅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她拿起汤匙将姜汤舀起来，然后又倒进去，来来往往反复了几次，舀起来没有太大的热气后，坐到了床榻边上，放在他的唇边，喂了进去。见他乖乖地喝了下去，云霞脸上不禁露出笑靥，一勺一勺地喂完了整碗姜汤。


    他的额头上逐渐滴下了汗珠，浸湿了那块凉凉的布。


    云霞拿起了布，布帛已经变得温热，她将它重新放在凉水里面浸泡，冰凉的水泡过白皙的指尖。她眉头微微一蹙，拧起了布帛。重新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屋子中，龙诞香蔓延着，她忙碌的手脚不停，渐渐地感觉有几分累了，竟然趴在他的床榻边上睡着了。


    欧阳轩的烧也渐渐退了，睁开双眸便瞧见云霞两只胳膊叠着，坐在椅子上，身体半倚在他的床榻上，脸颊侧偎在胳膊，紧紧地靠着他的被褥，双眸紧闭，脸上笑靥如花。


    云霞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欧阳轩看见拧了拧眉头，似乎对她这种不爱护自己身体的样子极为不满。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尽量控制自己不会碰到她，然后将她抱到了床榻内侧，将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见云霞依旧熟睡，他笑了笑，穿着好了自己的衣袍，看见桌子上的药方以及白瓷的药碗和汤匙，他仿佛想到了之前云霞忙手忙脚的样子，定是很笨拙！


    ……


    赫连府。


    此时里面正在正灯结彩的准备着——大和宰相的五十大寿！


    谁会不用心去准备？


    下人忙来忙去的，但是府中却是看不见赫连修的身影。


    虽然年方五十，但是他的两鬓却已是白发苍苍。他来到府中的禁地，那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不论在任何一个季节，都是生气勃勃。


    竹林当中有一个屋子，屋子的上面是一个大大的匾牌，匾牌上面是三个墨绿的字——新月轩。


    如今的天下当中，用“轩”字可是大忌，但是很显然一块匾牌已经数十年了，尚未有人发现过。他苍老的面容望着这个屋子，打开了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屋子当中有着床榻、桌子……但是上面却是沾染了许多的灰尘，用手一抹都可以发现浓浓的灰。


    他不顾床榻上的灰尘，坐了上去，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伤感，他轻叹了一声，身上的锦衣袍子沾上了许多的灰尘。他轻喃了一声：“阿馨……”


    “咳咳……”他抽出了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再看的时候，上面赫然是一滩鲜血，或许……自己，命不久矣了吧……


    ……


    府内，赫连云鸿忙来忙去的，一会儿是看账簿，一会儿是进红布……


    忽然的一声，整个府中都变得寂静了——“陵王妃到——”


    云晴身着华裳，一步步迈得极为从容，步伐十分端正，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荡漾出花边。她的青丝向上梳成云朵状，髻前装饰珠翠，显得丰盈优雅。露出她白皙的脸颊，略施粉黛。


    “见过陵王妃。”那些昔日叫着她“大小姐”的下人们纷纷屈膝跪下，声音齐齐有序。


    “都起来吧。”云晴早就料到了会是这般的清醒，唇角略微笑了笑，柔声道，“爹爹呢？”


    她身旁的丫鬟低垂着头，声音低低地回答道：“回陵王妃的话，老爷……老爷在禁地里……”


    “禁地？”云晴也是自小就知道那里不能进去，对那一处地方的好奇从未减少过。想着如今自己是陵王妃了，进去的话，爹爹应该不会惩罚自己吧？“领路。”她轻轻哼了一声，虽然说道，“你们都快忙吧，别耽误了爹爹的寿辰。”


    一句话音落，其他人又纷纷忙活起自己的活儿，刚刚那个丫鬟带着云晴来到了竹林外面，随后跪了下去：“陵王妃……奴婢进去的话，肯定是死罪啊……”


    云晴鼻音里哼了一声，随后自己走了进去。与城北的竹林不同，这里的竹林有人经常修剪，地上也没有落叶的痕迹，竹林苍翠依旧，似一块块翡翠一般。


    走到竹林深处，才发现有一个屋子，想必爹爹就应该在里面吧？


    第86章 【084】风波未平浪又起


    想到这里，云晴不禁加快了她的步伐，在门外徘徊了一阵，伸出手来推开了房门。


    “吱——呀——”房门发出了陈旧的声音，果然！爹爹就在里面！


    赫连修还沉浸在伤感当中，看见云晴过来，一阵微怒：“你进来做什么？不记得这里是禁地了么？！”从声音听上去，可以感觉到他是十分生气的。


    云晴咬了咬唇。


    这么多年了，不论是她还是云鸿、云汐、云浩，都从未进过这里。无论是谁一靠近这片竹林，爹爹都会严厉的去惩罚。


    “既然是禁地，那为什么爹爹就能进来？”不知怎的，云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样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她曾经一直觉得，这里肯定是赫连氏祖上就禁止的地方，所以才不让进去的。可是如今看来……并不是。


    “你……”赫连修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悲凉，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云晴听到后，不禁感到一阵心慌，连忙拿出了自己放在腰间的帕子，过去帮他捂了捂，声音也多出了几分着急：“爹爹，您没事儿吧？需不需要我去宫中请太医……”


    帕子上面沾染了几分血迹，她不禁更加慌了神儿：“爹爹……您……我去请太医……我去请太医……”


    赫连修摇了摇头，声音十分的冷：“出去。”


    “爹爹……”云晴的的声音好像要哭出来了，“爹爹……再过几日可就是您的寿辰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情……你若是出了事，娘怎么办？哥哥怎么办……云汐云浩又怎么办……”


    “出去，我不想再说一遍。”赫连修的声音依旧是顽固的，淡漠地好像面前的人儿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云晴沉默了一瞬：“好，我出去，您好好歇歇……”说完，她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依旧是那一片映入眼帘的苍翠欲滴的竹林。竹叶在风中摇摆着，一摇一晃的。


    赫连修环顾了一下屋内的四周，忽然想起云霞来，不知道她在宫中过得好不好……自己竟然从来都不曾管过她……“咳咳……”又是一滩鲜血淋漓，忽然感觉双眸好沉，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


    上阳宫中，云霞睁开自己的双眸，眸光宛转地看了眼四周，鼻尖轻嗅，便是那淡淡的龙诞香味儿。


    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榻上，不禁有些纳闷，挪开被子起身，将放在柜子上的外袄披在了肩上。走下床榻边发现欧阳轩在那边低头沉思地批着奏折，忽然感觉为什么他的奏折永远都批不完……


    “你的病……好了么？”忽然想起他之前还在发烧，云霞有几分担心，语气也是十分的担忧。


    “应该好了吧。”欧阳轩抬头，一双眸子含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姜汤可以暖胃消寒的？”


    “合着我就不能知道啦？”云霞哼了一声，“我知道的老么多了，不能让你一下子全都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嬉笑，咧嘴看着他，“你知道么？刚刚你病得时候……脸特别的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脸红呢……”


    欧阳轩沉默着，不再说话。


    “皇……皇上……”门外忽然就传来一声，欧阳轩微微蹙眉，小安子怎么连这般的人都拦不住？


    “何事？”他的声音十分沉冷。


    “回禀皇上……”这回儿是安公公的声音了，很显然他犹豫了一刻，因为皇后娘娘还在里面，“回禀皇上，宰相大人……逝了……”


    云霞的位置距离房门特别的近，这句话也听得真真儿的。她呆滞了好久的时间，就在欧阳轩以为她会失声痛哭的时候，她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可是他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悲痛。


    “他死了……”云霞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双唇一张一合，却又在颤抖着，她停住了笑，泪水挥霍如下，划过她的脸庞，一滴一滴往下坠落，沁得衣襟都湿透了。


    欧阳轩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到了云霞跟前，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安慰着：“不哭了……人死难以复生……你也节哀吧……”


    云霞抱紧了他，声音似乎十分的痛苦：“他怎么会好好得就逝了呢……怎么可能呢……再过几日就是他的寿辰了啊……浩儿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他啊……”


    欧阳轩拥着她缓缓地坐下，拿出她腰间那块淡粉色的帕子，在她的脸庞上细心地帮她擦着泪水。绸缎丝绸般的顺滑在她的脸上轻擦着，抹净了那一滴一滴的泪水。


    云霞还沉浸在在痛苦之中，任着欧阳轩帮她拭擦着泪水：“欧阳……轩……你说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么？怎么会这样就逝世了呢……怎么会呢……”


    他不语，只是动作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想让自己的身体的热度温暖她那冰凉的身躯。


    云霞依旧是神情恍惚，低垂着头，趴在他的怀中，泪水也将他的衣襟打湿，晶莹剔透般的泪水穿过她的脸颊、手背、手心，滴落在裙摆上。淡粉色的裙摆因为湿透而变成了深色的。


    “云霞……别伤了身子……”他沉默许久，仍旧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眸光柔和地盯着眼前的人儿，声音淡淡的，却是说不出的好听。


    “嗯……他死了，我应该高兴的……”她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哭笑不如，面如死灰一般。


    “你别这样……”看见云霞这幅表情，他感觉到淡淡的心痛。


    云霞的声音十分哽咽，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有几分缓和，和他倾诉着：“以前，不论我怎么努力，他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可是每回一见到我，那眸光就好像要将我穿透一般好像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云汐以前把自己做的错事推脱到我的身上，他竟是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让我关了起来，整整三天都没有给我用过一点儿膳食。云鸿他们做错了事情，他也只是慈祥的笑笑，并不怎么处罚他们，可是唯独我做错了事情，就会惩罚我，让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ps：今日我终于懂得了一句话——nozuonodie（不作就不会死）……


    话说我前些天刚写了欧阳轩发烧了，然后过一天我也就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烧不退……


    周日早上想着身体不太舒服，就让麻麻帮我跟古筝老师请个假。麻麻说我是因为发烧了，所以去不了，然后上午的时候，我就十分巧合的发烧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语成谶”……


    第87章 【085】一夜燃尽铅华泪


    赫连府中，一时间众人也难以接受这个真到不能更真的消息，也都纷纷的愣住了神儿。


    大厅外面，一个长长的桌子上铺着一层被褥，上面躺着赫连修，他的身上盖着一层白布，遮住了他的身躯和面庞。赫连云鸿看着府中之前才刚刚挂起的红色彩条，不禁冷笑着，一下子就拽掉了红色的绢布。长红的绢布都是一个连着一个系在一起的，被他那么用力的一拽，一下子大半个赫连府的绢布都掉了下来。


    赫连云浩靠着他在一旁站着，眼中满满都是愣神，仿佛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爹爹……怎么会……”


    赫连云汐站在云氏的旁边，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是哑口无言，泪水“哗”的就落了下来，她捂着脸蹲了下来，痛哭着。“娘……爹爹怎么会说走就走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爹爹，理我一下啊……我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呜呜……”


    她的声音十分哽咽，回荡在寂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府中。


    听到云汐这话，云氏也不禁痛哭起来。她拿出白色的帕子帮云汐擦了擦眼泪，她的声音也变哑了，看得出来她也是不好受的：“汐儿，别哭了……”可是她这话刚刚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禁哭出了声。


    一个哭声接着另一个，旁边的赫连云晴心底感觉无比的自责，哽咽了几口气，也痛哭起来：“爹爹……”


    沈氏换上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裳，走过去将云浩揽在怀中。她原本那清秀的面庞好似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耳鬓间多出了一缕白发。她的眸光呆呆的，也是愣愣的看着那被白布轻轻盖上的人，“他走了……他去陪伴那个女人了……”


    所有的人都很快地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江影月和赫连香蝶也不例外。她抱着赫连香蝶来到跟前，赫连香蝶被冷风吹得一阵一阵的，一连打了好多个喷嚏。


    她翻下了身，走到了云鸿的旁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袍，声音微微一阵颤抖：“爹爹，为什么爷爷不理我了……爷爷不是最疼我了么？为什么刚刚我怎么叫爷爷，爷爷都不理我……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云鸿感觉心底难受无比，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香蝶的头，触碰到她软软的发丝：“不是……你爷爷……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香蝶听到这句话忽然就痛哭了起来：“爷爷！爷爷……”


    江影月连忙过来安慰着孩子，可是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不论她怎么劝说，她都是痛哭不止。


    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是月色朦胧，月亮挂上云彩，像是刚上眉梢一般。


    “扶他进屋吧……”云鸿站了许久，感觉凉风拍上他的发丝，全身都凉嗖嗖的。沉默了许久，他缓缓的开口。


    次日，很显然没有一个人睡得好。云霞也是早晨就赶来了赫连府中，欧阳轩在她的身后陪着她。


    此时，灵房当中，摆放着一个灵柩。灵柩的周围是一些簇拥着的菊花，尽管菊花各色各样、华丽富贵，却仍旧是显得这幅场景凄凉无比。


    在这么多姓氏赫连的人里面，云霞的表情可以说是最轻松了一个了。


    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头发也高高绾了起来，戴上了一朵白花；欧阳轩却依旧是黄色的龙袍，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如此。


    云霞在灵柩前愣神的站着，上一次她还看见他平安无事，可是这一次……


    她冷笑一声：“爹爹，原来，你也会有逝世的一天啊……”她的声音有着几分不太平静，低眉。眸中波光婉转，紧紧地盯着这个华丽的灵柩。


    灵柩前面是三个圆圆的垫子，云霞知道那是为谁而准备的，她跪了上去，对着灵柩的位置磕了三个头。喃喃地开口，她的声音十分哽咽：“爹爹，从小时候起，我便是家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人……不论我将舞艺练得有多好，将琴弹得有多超高，将书背得有多好，您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连一种父亲的笑容也不肯施舍给我，让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


    她的唇瓣一张一合的，一句句话语喃喃地念叨出声，脸色在煞那间变得惨白无比，她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腹部又是一阵剧痛，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欧阳轩连忙过来扶住了她，将她扶了起来，声音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焦急：“你还好吧？”


    她摇了摇头，示意着她没事儿同时。


    欧阳轩有几分担忧却仍旧是放开了她。


    “您知道么……儿时，我曾经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您愿意对我笑一笑，但怕是转瞬即逝，我也会觉得，您是爱我的，您还是心疼我的，甚至我会觉得我是世间最幸运的孩子……八岁那年，您曾说过‘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愿意与不愿意这么一说’……您对他们都那么好……不论他们犯了什么过错，您都可以原谅，唯独是我，您却不管不顾……”她的话语落下，缓缓地起身，脸色多出了几分苍白。站在后面的是欧阳轩，在后面的便是那一干人——欧阳锦、云晴、云鸿、江影月、香蝶、云汐、云浩、云氏、沈氏……全部都是白色干净的衣裳，唯独欧阳轩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格外显眼。


    “二姐……”云浩在云霞的身后，他跑过去轻轻地拽了拽云霞的裙摆，“二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会伤了身子的……”


    站在后面的沈氏看见云浩这样的动作不禁怔住了，想要叫住他，可是看见欧阳光和云霞都在这里，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霞苦笑着，然而她看向云浩的目光却是无比柔和的。她的眸光在云浩的身上徘徊打转，说不出的心酸涌上心头，“浩儿……难为你了……可是，你就不会伤心了么……”


    “二姐你怀有身孕……”云浩好像也要哭出那一般，声音也是十分的颤抖，“你应该多多休息的……”


    欧阳轩听到这话动了动嘴角，“云霞，该回宫了。”


    第88章 【086】又遇当年往事情


    云霞点了点头，她也想尽早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下次再来，应该是赫连修的下葬之日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一袭白衣的云氏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略微多出了几分苍老：“皇后娘娘，恕老身无礼。”


    云霞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转了一圈，随后微微冷笑：“姨娘这是哪里话。”


    云氏的目光没有看她，一直盯着后面的灵柩，眼底是一种深深的情谊：“皇后娘娘，其实这么多年，您一直都误会老爷了……”


    “误会？”云霞察觉到欧阳轩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回过头对他笑了笑，便松开了手。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似是不可能一般：“我又怎么会误会了他？这么多年又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云氏苦笑了下，说道：“皇后娘娘可知在这赫连府礼有一处禁地？”


    她点了点头，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头上那朵白花落地：“知道，当初大哥误入了那片禁地，结果爹爹罚了他整整三天，而且那一次爹爹没有心软，一直让大哥面壁思过。”


    她淡淡地说着，弯下腰捡起了那朵白色的花朵，见花色已经有几分败坏，便也就没有再管它。


    “那皇后娘娘可知禁地是一片怎样的地方？”云氏仍旧继续问道，没有讲林玥馨与赫连修的事。


    云霞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我又怎会知道？就连云晴这个嫡长女都没有见过，我这个庶女又怎么可能见过？”


    她的话语间无不透露着——她是庶女。


    “老身……想请皇后娘娘前去一看……”云氏顿了顿，低头说道。


    云霞望了眼欧阳轩，欧阳轩也看懂了云霞的意思，往赫连府那片禁地走去。


    一到那片所谓的禁地，才知道是一片竹林。


    赫连府里怎么会有竹林呢？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禁地这儿是竹林？云霞抬起头来，发现竹林前面的栏杆有一处月洞形的弯门，而门上有一块大匾牌，上面写着三个绿色的大字——新月林。月洞门两边有两个挂饰，应该是两个刻着字的石块。云霞走了过去，发现这石块的样子好像挂了很长时间了，上面的挂线都快断了。远远望去，新月林深处有一栋房屋的一角。


    她迈开了步伐，脚步看似轻盈，其实却沉重无比。


    走到那处房屋前，房屋上的匾牌竟然带着一个“轩”字，不禁让云霞大惊，她看了一眼欧阳轩，见他没有什么动作，才放下了心。


    云氏回答道：“皇后娘娘，这就是您生母在世前所住的地方。也是老爷一直念念不忘的地方。”云氏的眼里闪出一份凄凉，接着说道，“其实，真正在老爷心里的那个人，是您的生母，而不是老身，当年……”


    云霞听着，才知当年的事情。


    二十年前的事了，原来爹爹原本爱的是娘亲，却因为家族里的恩恩怨怨而娶了云氏，而林玥馨自此流落在外。


    一次偶然，赫连修与林玥馨在街上遇到了，赫连修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娶林玥馨，而云氏只得答应。


    林玥馨成了府里的侧妻，虽然名义上是侧妻，但实际上待遇却与云氏相等。云氏出生名门，怎能经得起此番待遇，便想办法让林玥馨降了一级，成了夫人，谁知赫连修待林玥馨还是胜过于云氏，云氏便想了一个法儿子，让赫连修误以为林玥馨不贞，赫连修对林玥馨的信任减了一半，并再由夫人再降为通房丫头，伺候起云氏。


    起初，林玥馨忍者心中的无限悲痛开始伺候云氏，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整个人都开始要垮掉，却没有跟赫连修说半句话。在一个月的月圆之夜，传来了林玥馨失踪的消息。赫连修虽说对林玥馨的信任不如从前，但心里还是爱着林玥馨的，便开始寻找。


    谁知，很早了整整五年都没有找到林玥馨，而再见的时候，是离林玥馨失踪整整五年的时候。那一天，赫连修去酒馆里喝闷酒，一个姑娘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酒，那个姑娘，就是林玥馨。


    这五年中，赫连修遇到一个与林玥馨长得特别相像的人——沈氏沈馨予。


    是的，赫连修再次碰到了林玥馨，可是她却因为一些药物的原因而失忆了，不再记得赫连修。但是林玥馨却再次爱上了赫连修。


    但是林玥馨的病已经落骨了，无药可救。在这时候，她竟然又怀孕了，但是外面的郎中总说她的寿命不过两年。


    然而，在她生产之日就病去了。赫连修伤心无比，正巧那一日，天上的云霞犹如流了血似的，红成了一片有一片。赫连修沉浸在林玥的伤痛中，同时也自责不已，如果当初没有那样对待玥儿的话，就不会那样了，所以他并无心照料云霞。


    所以，年年云霞的生辰，也是林玥馨的病逝之日。


    赫连修不想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林玥馨，心里就一个劲儿的觉得是因为云霞，林玥馨才会离开人世。


    而云氏也看透了一切，明白了赫连修爱的不是自己，始终是林玥馨。


    ……


    云霞瞪大了双眸，目光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云氏：“我娘……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馨她十分的善良，就算是我如何的伤害她，都始终当我是她的姐妹……”云氏说着，也染上了几分伤感。


    云氏望了一眼那个屋子，笑了笑，竟是在所有人都没有预兆的时候，拔出自己的腰间的匕首，插入了心口。殷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将她那素白色的衣裳染地血红无比。


    她含笑着念叨着，眼底仿佛浮现了什么憧憬：“他们都已经去了……我还独留在这世上……做什么……”话音落，嘴角便渗出了一抹鲜血，双眸缓缓的闭上，瘫倒在了地上。


    她那血红的鲜血染红了四周的竹子，仿佛在那一瞬间，一切都不过只是那样而已。而她所讲述的，不过只是一个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罢了……


    “娘！”跟在云霞身后的云汐看见云氏竟然自尽了，心底说不出的难受。爹爹才刚走，娘也就走了……“娘！娘！”她弯唇痛哭着，一行清泪划过脸庞，眼前的一切都有着几分朦胧。


    云晴也震惊地睁大了双眸，顾不上什么礼仪，跑到了以前，双手颤抖地碰了碰云氏的身体，还残留着温暖。


    “娘！您……为何要做的这般绝……留我们在这个世上去思念您……”云晴咽了一口口水，神情十分恍惚，盯着将她疼入骨的娘亲。


    云鸿也不禁向前迈开了一步，确是怔怔的愣神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奶奶……”赫连香蝶跟在他的身后，声音好似十分的伤心：“爹爹，奶奶也不理我了么……”


    欧阳轩感受到云霞的颤抖，便把她往自己怀里抱的紧了点儿。


    欧阳锦看着这一切，不禁心里苦笑着。


    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酸涩，脑海中忽然会想起当初自己的母妃去世时的场景，咬了咬唇，半晌也无语。


    ————ps：话说明天白夜会出场啊~~吼吼~~


    第89章 【087】似曾相识燕归来


    回宫的路上，云霞感觉自己浑身冰凉的，脑海中回想着刚刚的一幕幕，就忍不住的颤抖，指尖冰凉。


    “簌簌——”好几支利箭的声音发出，而目标却都是云霞的轿子。外面的侍卫看见这般场景都是大惊，连忙开始去打下利箭。


    谁会想到箭上竟然会涂了“见血封喉”不小心被利箭射伤的人竟然很快就吐血人亡。


    两个轿子的样子极为相似，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只不过领先的轿子上面有着一条龙纹，而靠后的轿子则是凤纹。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欧阳轩和云霞都在第一辆轿子上面，他分散开消息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如今看来情况不妙，云霞的安慰为上，必须要尽快赶回宫中！


    一排银花花的帘子挡住了轿子中的两人面庞，那匹马飞快的奔驰着，欧阳轩做在后面驾着。射箭的方向才是回皇宫的方向，若是往回赶，根本就是不可能……


    当靠后的轿子被利箭射毁掉的时候，一直断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才发现轿子当中根本就没有人！想着自己竟然轻敌了，不禁咒骂了一声。


    随后，他也管不上欧阳轩时候在那个轿子当中，就将手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口哨，一下子，好几个人纷纷丛林间越出，驾马去追欧阳轩。


    “怎么……”云霞还在轿子当中，望了一眼欧阳轩，语气带了几分恐惧。


    他拧了拧眉头，到现在也是仍旧为猜测出这个三番五次要陷害云霞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但是刚刚确实听到了他的声音，实在是一惊。这个声音，和王兄的，竟然……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安慰道：“云霞，你别怕，现在饺子已经到了城北，等会儿我数三声，你从窗外跳下去一定要保证安全！往另一条岔路口跑去！会有人去接你的！我驾着轿子往那边跑去，他们距离这里还有一定的距离，不会发现的……”


    云霞听到后，也顾不上自己有多么的错愣，也点了点头。


    “一。”


    “二……”


    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云霞感到有几分恐惧，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来到了床边，掀开了轿子上的帘子。


    “三！”她从上面跃了下去，稳稳当当地落地，目光瞅了一样后面，连忙往着面前两条岔路的另一条跑去，躲在树林间慢慢地跑着。


    回头看了一眼欧阳轩离去的方向，自己往这边走的脚步很轻，地上也没有脚印，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顺着这条路走去。


    忽然感觉自己的双眼被一双手蒙上，她感到一阵恐惧，挣扎了一下，才听见一个声音柔和地说着：“别怕，是我。”


    这声音……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停下了挣扎，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是白夜！


    很快，那双温暖的手便松开了她的眼睛，眼前朦胧着光亮，眨了眨眼睛，她定神一看。果然如此！


    面前的人白衣翩翩，脸上挂着温文儒雅的笑容，一双眸子笑着看向她：“你没事儿吧？”白色的衣襟层层叠叠，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云霞一阵，感觉眼前有点儿恍惚：“白夜？！”


    白夜点了点头，笑容儒雅，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会武功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夜挑眉，依旧在笑着。云霞惊奇的发现她和白夜今日竟然都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


    “我……”云霞犹豫了一下，想着该怎么解释，确实想不出一个理由来。


    白夜心中自然是知道云霞为何会在这里，见她为难的样子，也不忍再让她犯难，只是淡笑着道：“该不会……皇上让我来接的人……是你吧？”


    “皇上让你……”云霞有几分目瞪口呆，这一日一连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的脑子都快转不过弯儿来了。


    “对呀，白氏这个词但凡是大和的人都不会陌生吧？”他始终都在淡笑着，好似对什么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白氏……”云霞喃喃地念了一遍，忽然震惊。


    多少年前，白氏一族代代为司徒大将军！


    “你想的都对。”白夜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爹爹辞官归隐山村了，不然没准儿下一个就是我了呢。”


    “难怪……难怪从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衣着不凡，红衣又管你叫‘公子’……原来是这样啊……”云霞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后冲着他咧嘴笑了笑，“对啊！我就是皇上让你来接的人……”


    白夜的腰间挂着一把佩剑，应着夕阳的光辉闪闪的。


    “城北距离皇宫其实有数里远，今日太阳已经半落，只怕是赶不回来了……”白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云霞，“皇上应该会知道，今日便去客栈住宿一日吧，明日再会皇宫也不迟，何况你还怀有身孕，不能累坏了身子。”


    云霞点了点头：“那……客栈距离城北有多远……”


    “就在那边。”白夜淡淡地说着，用手指了指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果然发现一个客栈……


    白夜走在前面，云霞跟在他的身后，步伐带着一阵急促。


    客栈内有着许多的客人，但多半是平民百姓，云霞也就不用担心会冒出一个达官显贵来认出她的身份了。


    白夜径直走到了客栈记账的地方，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声音淡淡的：“老板，开两间房。”


    老板的目光盯着他手下的银子，感觉眼睛有点儿花，用手揉了揉，看见银子依旧在哪里，便又揉了揉……如此好几次之后，他才确定那却是是一锭银子，便连忙收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好嘞！客官两个上等房！”


    第90章 【088】潇潇故人心已倦


    云霞当然看见那一锭银子了，虽说白夜是在帮助她，可是她好像还没有落魄到连一个客房的钱都付不起。她来到白夜跟前，在自己头上摸索一阵，拿出一根簪子，塞到了他的手上：“本来就是你帮我……刚刚……”


    她的声音顿了顿，思考着怎么把这句话说下去。


    白夜看了一眼那根簪子，只是迷人的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将簪子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中，“你这根簪子，可比一锭银子要贵出好多来。何况，我本就不打算收你的钱。”


    “为什么？”或许这根簪子真的要比一锭银子还要贵重，可是白夜若是不收下，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白夜摊了摊自己的双手，笑道：“保护你和送你回皇宫是我现在的职责啊。”


    “可是……”云霞还想要说什么，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


    “你看啊，”白夜依旧是笑笑，只是眉眼间好想隐藏起来什么，“我若是不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回皇宫，皇上肯定是惩罚我，你若是少了根簪子什么的，回来让皇上猜忌，不也不好么？”


    她听着白夜的话，感觉迷迷糊糊的，并不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以啊……”她看见他白色的衣袍身影翩翩往上走去，声音略带了一丝笑意，和他之前的话语不同，虽然之前是笑着说得，但是却是笑意全无，“你就快点儿回去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及你腹中胎儿。”


    “哦……”她都被白夜的话给绕晕了，完全没有懂得到底什么意思，便晕乎乎地应了一声，乖乖的上楼歇息了。


    ……


    夜晚。


    月牙儿悬在天幕中，云霞坐在窗边，透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依稀可以看清月牙儿的轮廓，以及那一抹淡雅的月牙白。


    她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一些什么。


    “咚咚。”一个声音从门上传来，她起身，想着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应该只可能是白夜了吧……她伸出手，打开了房门。


    在月亮光照朦胧下，云霞的表情在见到那个人的瞬间变得十分惊讶，她用手捂住了嘴，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又一步，对着门口的那个人心有余悸。脚步没有停下，她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依靠上了墙壁。


    墙壁上那冰凉的感觉在告诉着她，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站在门口的人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脸上蒙着黑色的纱布，遮挡住了男子的容貌。


    他见云霞一退再退，直到他靠上了墙壁，他才发出了戏谑的笑声：“怎么不往后退了？皇后娘娘？赫连……云霞！”


    云霞的身体微微打颤，她的手抵在窗子上面，触碰着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一瞬间哑口无言，面对着那个黑衣人，她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人能是谁？屡次三番陷害她的那个人！


    “白……！”云霞想着隔壁就是白夜，黑衣人应该不敢怎样，却看见他迈进了房门，一步一步地往她身边靠近，她大声喊道，可是刚刚喊出一个字音之后，却已经被黑衣人捏着下颚，说不出话来。


    她的双唇蠕动，竭尽全力想要喊出那个名字。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认为他可以听得见么？”


    她颤了颤，抵在窗户纸上的手指已经不知不觉得捅出了一个小洞，将什么东西往外面使劲儿一扔，便听见旁边发出一阵碰撞的声音。


    黑衣人紧蹙着眉头，宽大的袍子和面纱遮住了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不要以为今夜你可以活着逃命……”


    这个声音……


    好耳熟……


    云霞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幻觉，咬了咬唇，咽了一口口水，期待这门口会出现什么身影，可是却是迟迟都没有出现。


    她感觉自己的双眸有点儿沉重，一种劳累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要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却忽然听见门口一个声音喊道——不要睡！


    一支弓箭在黑衣人的面纱上擦过，划破了一层皮，让他的脸上多出了一条痕迹。弓箭打入了墙壁中，箭头带着几分黑气，几滴鲜血从上面低了下去。


    黑衣人回头，看见白夜脸上带着许些笑意，倚靠着房门站在那里，语气淡淡的，“忘了说了，这根箭上沾染了‘见血封喉’，不早点儿图上解药的话，只怕你便会命丧九泉。到时候，明日可就传出……”


    黑衣人大惊，打开窗户往外面一跃，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云霞心有余悸地盯着窗户看了一阵，感觉自己有几分颓废，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


    “没事了。”白夜安慰道，但是并没踏进房间一步。


    她大喘了几口气，随后有着几分好奇地问道：“见血封喉是什么？很厉害么？是不是见到血就会……”他摇了摇头，尽管做出了刚刚那样的动作，但是那一袭白色的衣袍依旧是不染纤尘，干净透彻：“见血封喉只是一种普通的毒罢了，但是疼痛起来的效果是一般的毒药的好几倍，基本上中了毒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是必死无疑了。”


    “你好好歇歇，我先回去了……”


    “白夜！”云霞喊了他一声，随后笑了笑，“谢谢！”


    白夜怔了怔，没有说什么话，依旧是回到了隔壁。


    云霞重新走到门房，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走下了楼梯，来到了面对着房屋窗户的外面，在地上仔细地看着，好似要寻找着什么。


    找了半天仍旧是无果，她嘟囔起嘴：“难道真的就那么没了……”


    风瑟瑟地吹来，扬起了她的衣摆，她牵着自己白色的衣裙蹲在地上，终于在墙角处发现了一根镶嵌着夜明珠的簪子，重新拾了起来，在手里轻轻擦了擦灰尘，拿起来对着月牙儿看了看。


    明珠玲珑剔透的，云霞笑了笑，迈开步伐轻快地走上楼。


    云霞小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着一些玩心的，所以便做了弹弓，一日又一日地对着爹爹的窗户射石头，小石头不知道射了多少块，渐渐地她连闭着眼睛都可以坐到了。


    而之前在屋子当中，她背对着的地方和隔壁白夜的窗户，就犹如当初她去射爹爹的窗户的位置是一样的，因为手抖，便不小心弹到了地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