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柔和的发色，摸起来特别软，像是一大团棉花糖，阳光的味道从手心滑过，让人忍不住再摸一下、又摸一下，不知不觉……


    小比就摊着肚皮完全躺到顾霆怀里了。


    “好摸吗？好摸吧？小比的毛毛是不是手感超级好？”连坏蛋都喜欢摸小比，可把小比得意坏了，大声哼唧：“你快说你喜欢小比，你最喜欢小比！你说！你快说啊！”


    顾霆僵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淡淡道：“还行。”


    “什么叫还行？小比的毛毛——”


    “头发。”顾霆更正。


    “小比的脑袋毛——”小比倔强捍卫自己身上绒毛毛的称呼：“超级超级顺滑！所有人都喜欢小比！没人不喜欢！你不要装啦，比知道你想摸，你快摸，你继续摸呀~”


    我都摆好姿势，大发慈悲地允许你这个坏蛋摸我了！


    小比期待地看着顾霆。


    顾霆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不去看那双盛着星星的眼睛：“没有很喜欢，不要自作多情。”


    “好吧……”小比蔫儿了。


    顾霆偷偷拿余光看他，少年陷入深思之中，仿佛在纠结什么，几分钟后，他以躺在顾霆腿上的姿态使劲往后仰，小肚子努力挺起，勉为其难地说：“看在你是傻子的份上，我让让你！”


    顾霆：？？？


    “你摸吧，随便摸！这里最软！”


    慷慨地说完，小比发现坏蛋没动静，就掀起上衣露出白嫩的肚皮。但他低头瞅了瞅，又嗖地一下盖了回去。


    完蛋，没毛毛了，小比现在是只丑比！


    顾霆还没搞懂小比想干嘛，就见这团棉花糖像是浸了水一样，从他怀里淌到地上，摊成了一团emo的小可怜。


    “你……”他想安慰，又觉得不能上当受骗，板起脸说：“坐好！”


    “呜呜！我变丑了！我好丑！”小比快难过死了：“这么丑的比没人会喜欢的！我会被扔出去变成流浪比……呜呜不对，我已经是流浪比了，我找不到家了……”


    前几句还只是情绪低落，后几句直接嗷嗷呜呜地哭起来。


    边哭还边偷看顾霆。


    真是好浮夸的演技，顾霆不动如山地吓唬他：“太吵了，再哭就把你丢下车。”


    小比：？


    还有这种好事？


    小比嚎的声音更大了：“没有人爱小比！小比好惨——小比又遇到偷狗贼了！小比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比！小比要下车！你快放比下车！不要说话不算数！！！”


    顾霆：……


    他安静地摸出耳机戴上了。


    司机瞅瞅后视镜，偷偷摸摸瞪了眼老板：你倒是戴耳机了，我呢？！


    一路上魔音灌耳，兼职司机的保镖老大脑瓜子嗡嗡的，都不想下车帮老板开门了，小比倒是很积极，但他戳戳捏捏拍拍，怎么都打不开门，最后居然是坏蛋伸手帮了他。


    唔……小比扭头盯着坏蛋看了会儿，说：“谢谢！”


    至少会说谢谢，弟弟挺有礼貌，还没有坏到家，顾霆欣慰地想。


    他高兴太早了。


    下一秒，趁其他人都还没下车，小比脱缰的野马一般撒腿就跑，速度还贼快，分分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顾霆：……


    保镖们：？？？


    都到家门口了，这又咋了？


    深呼吸一下，顾霆咬牙切齿地说：“愣着干嘛？追啊！”


    这天，保镖们见识了他们家新来的小少爷有多恐怖——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六点，横跨十二公里，中间爬过臭水沟去过废弃楼钻过墙缝躲过垃圾桶，还偷溜进别人家里求人家打报警电话，一连打了十七通。


    而小比是怎么落网……呸，是怎么被找回来的呢？


    警局弄清怎么回事后，主动调了电子眼，保镖和他们一点点排查，找不同似的从各个角落——比如臭水沟废弃楼墙缝和垃圾桶里——找到小少爷，再一路摸过去，终于从河堤的芦苇丛里把准备“偷渡”的小比逮了出来。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他怎么连下水道都进？


    保镖们捂着鼻子生无可恋。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被面无表情地拎着，小比拼命挣扎，觉得比生真是太艰巨了：哪里都有坏人，就连帮他打报警电话的小姐姐都跟坏人合伙欺负小比，人心险恶成这样了吗？！


    他“wer嗷嗷”地大哭，眼泪淌成了臭臭的小水沟。


    “怎么了？”安宁捂着胸口从楼上跑下来，看到顾霆后又赶紧放慢脚步，轻声问：“你们这样拎着他干什么？他会很不舒服的！”


    高大的保镖头头沉默了一下，幽幽道：“我也不想拎着他。”


    话音刚落，他手上骤然一痛。


    小比积攒起所有力气咬向保镖，趁机逃脱后左看右看都逃不掉，哭着冲向安宁，躲在好心小哥哥身后扯着对方的裤脚说：“报警！找我哥！他坏！你帮小狗报警，报给平安警局，就说有人欺负小比！”


    安宁说：“呕——”


    他不想的，但是太臭了，真的太臭了，臭到他几乎要晕过去。


    顾霆早在小比往那边冲的时候就追赶了过来，见状连忙把小比扯开，严肃地吩咐保镖：“把安宁带回楼上休息，喊李医生过来，必要的时候给他吃一粒特效药！”


    “至于你，”顾霆寒着脸把小比往另一个方向扯：“跟我过来！”


    “我不跟你走，我不！！！”小比哭得更大声了，几乎要哭晕过去：“你坏！你松手！我要咬你了！真的咬！警察叔叔快来救比！！！”


    顾霆脸色更冷，把他扯到空置的佣人房，打开浴室喷头浇了下去。


    “呜嗷！！！”小比吓得弹跳起来。


    他边哭边扑腾，手掌手臂啪啪甩了顾霆好几下，把那张俊脸打得通红发臭——物理意义上的臭，来自小比手上脏兮兮的灰尘和泥浆。


    “只是洗、澡、而、已。”顾霆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要那么大反应！”


    咦？只是洗澡？好像不疼耶！


    小比的哭嚎声骤停，仔细感受了一下，小鼻子嗅了嗅，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呕。”


    小比好臭啊，小比变成讨人厌的臭臭比了……


    呵。


    顾霆冷笑。


    小比偷偷看他，抽抽噎噎地骂道：“都怪你，你坏！呜呜……”


    “我坏？我坏就应该把你丢大街上，等人贩子把你抓走卖掉！”顾霆沉声说：“我再跟你重复最后一遍，只要你乖乖的不搞事，属于你的那份迟早给你，衣食住行方面你想要什么都行，别这样……别装疯卖傻折腾安宁，行吗？”


    在顾霆看来，小比回家之后，一直就瞄准安宁搞事。


    这就很像是故意的。


    “你蠢！”小比只听懂了前半句，抽抽噎噎之中吭哧笑了一下，骄傲地说：“人贩子才不抓我！”


    小比是狗狗呀，狗贩子才抓小比。


    “人贩子最喜欢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况且他们不止看脸，还可能……”顾霆想说点器官买卖的流言吓唬他。


    谁知小狗嗖地一下看向他，眼睛亮亮的：“小比好看？你说小比好看？”


    顾霆：……


    他沉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喜欢小比！”小比得意洋洋：“没人能抵挡小比的诱惑！坏蛋也不行！”


    说完，他低下头，把脑袋凑近顾霆：“这里也臭臭，抹香香～”


    “你还知道臭？”


    顾霆嘟囔着，轻哼了一声，放轻动作给弟弟洗头发。


    餐桌前，安宁紧张兮兮地等人回来。


    他知道顾霆在给小比洗澡，也知道去佣人房那边是怕气味影响到他，但这种影响他完全可以忍受，没必要这样对小比。


    这里该是小比的家，他愿意搬去外面住！


    远远听到小比咋咋呼呼的声音，安宁赶紧地迎上去，想跟哥哥再提一次搬家的事。


    “好香好香好香！”


    一只小比擦着他的肩膀冲过去，围着餐桌转圈圈：“哇！！！”


    顾霆接住差点被撞倒的安宁，沉声训斥：“小比？说好的不欺负安宁呢！”


    “是我不小……”安宁瞪大了眼睛，急急地解释。


    “小比没偷吃！”小比爬到椅子上蹲下，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满脑脑子只剩下吃：“什么时候开饭？小比饿了！小比要吃！”


    顾霆：“道歉！”


    小比立刻说：“对不起，什么时候吃饭？饿饿！饭饭！比要吃饭吃饭吃饭饭饭饭饭！”


    安宁快尴尬死了，小声说：“真不用，先让他吃饭吧……”


    “你不要心太软。”顾霆严肃地说：“他在外面都学坏了，天天琢磨怎么干坏事！作为哥哥我必须教好他，不然哪天他真的弄伤你或者别人，后悔还来得及吗？”


    安宁就不敢再说了。


    顾霆转向小比，指指桌前的空地：“站这里！”


    小比乖乖站了过来，蹲下，咧着嘴傻乐，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霆。


    是要开饭了吗？没有饭盆盆吗？在地上吃有点点脏耶……不过算啦算啦，在别人家不能有求太多，我准备好接饭饭啦～


    顾霆让他站好，说：“对安宁道歉，说我不该撞你，下次不会了。”


    噢噢！这是吃饭前要喊的口号吧！


    有些主人喜欢在饭前让小比先做动作，或者先叫唤几声，小比熟练地重复道：“我不该撞你！下次不会啦！”


    “对着，安宁，说。”顾霆冷声训斥道：“不要故意装傻！”


    小比转向安宁：“我不该撞你，下次不会啦～”


    顾霆：“接受他的道歉。”


    安宁尴尬到眼含热泪，小声接话：“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顾霆满意点头：“吃饭吧。”


    “耶！！！”小比重新跳到椅子上，等着吃饭，坏蛋却不许他这样坐，把他的腿拽了下去，于是小比很不习惯地耷拉着双腿，两只前爪放桌上，期待地张大嘴巴盯着安宁看。


    他是超级聪明比，每次都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到愿意投喂他的好心忍人！


    这次也不例外。


    安宁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迟疑地夹了一块排骨：“你尝尝？”


    小比啊呜咬住，喉咙里溢出欢欣的嗷嗷声。


    安宁这才发现他居然有只小酒窝，在右边脸上，不是很深，若隐若现，看起来真的……真的超级可爱啊！


    安宁的心噗通乱跳，忍不住又夹起一块。


    “吃饭不许发出声音！”顾霆训斥完小比，对安宁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安宁，你自己吃，不要给他夹！”


    小比委屈巴巴地看着安宁：饿饿，饭饭，你忍心饿着小比吗？


    安宁尴尬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不敢喂。


    噢～小比想起刚才的“餐前口号”，恍然大悟：安宁跟小比一样……唔，安宁就像是坏蛋家养的比！想吃饭的话，也要乖乖听坏蛋的话！


    太可怜了，居然是坏人家养的小动物……小比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安宁朝小比扬扬下巴，小小声：“你也吃呀，哥哥不是不让你吃，他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吃。”


    我？自己吃？小比可以吗？


    小比看看自己并不熟悉的十根指头，又看看安宁手上的筷子，迟疑地拿起来，夹，再夹，三夹——耶，第四下就成功啦！不愧是世界第一聪明比！


    小比兴奋地看向安宁，准备迎接雷鸣般的掌声。


    安宁一脸懵逼。


    小比鼓了鼓脸颊，看向坏蛋，给他欣赏自己夹起来的肉肉。


    坏蛋眼神好凶。


    小比打了个哆嗦，蔫蔫地转回去，嗷呜一口把肉塞进嘴里，再夹起一块，一块接一块，气呼呼地把自己塞了个饱。


    “很晚了。”顾霆拦住想舔盘子的比：“都去睡吧。”


    小比欢呼一声就冲向安宁。


    顾霆眼疾手快拦住他，黑着脸说：“你……算了，今晚你跟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