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修斯的注视下，洛维雅的脸庞以肉眼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血色，和安德烈面对面，活像两个吸血鬼。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洛维雅的心脏在突如其来的剧痛后直接麻木了，她强忍住委屈的泪水，说话的声音怪异得在她听来像是陌生人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说话？”安德烈倨傲又刻薄地笑，“我是皇太子，如果我不高兴，你甚至不配站着听我这样对你说话。”


    “我……”洛维雅发现她失语了，如果强行说话她的眼泪会控制不住掉下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如此对待，这个人还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唯一喜欢的人。


    “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安德烈脸色无比冷酷，“范特莱西家的人还在赶来鹰峰城的路上，你比他们先到，是因为你是背着他们偷偷跑来的，一得到我和我伯父离开帝都的消息，你就带着你的表妹跟上来了，你为的是什么我都不屑点破你。”


    “我是因为担心你……”洛维雅声音沙哑，很艰难地说。


    “担心我？轮得到你担心吗？”安德烈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立场担心我？”


    洛维雅哑口无言，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本来我不想让你难堪，可是你非要一再逾越你的本分，我想如果再不提醒你一些东西，你以后恐怕还会生出一些不知所谓的妄想吧？”


    安德烈竟然笑了，可这样的笑容，即使深深迷恋他的洛维雅也不会感到陶醉。


    她的眼神除了痛苦还带着哀求，卑微到极点的哀求，乞求安德烈不要再说下去。


    可是安德烈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他生性冷酷无情，只有他的家人和他喜欢的人才能有幸见识到他温柔的一面。


    显然洛维雅并不在此列。


    “洛维雅.范特莱西，”安德烈声音很轻很冷，“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之所以从来没有和你讨论过这件事，除了你不向我告白，就是我根本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我不感兴趣的东西身上，我甚至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洛维雅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站稳，呆呆地说:“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她。”


    “你说对了，”安德烈目光冷厉，“趁这个机会，我们把该说的东西都说清楚吧，不要保留任何会产生误会的余地，以免将来再浪费你和我的时间。”


    “好啊……”洛维雅吃力地点头，问出了她一直想问但一直没机会的问题，“为什么你只喜欢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不会问出这样庸俗愚蠢的问题！”安德烈冷声说，“她从来不会拿自己和任何人比较，而你这种女人，自恃身份高贵，每天无时无刻不在评判他人，贬低他人，总以为所有人都不如你，就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孔雀，可笑又可悲，还偏偏喜欢自我感觉良好！”


    “范特莱西小姐，你以为你很优秀？你以为你无可挑剔？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喜欢你？可是像你这种自以为是到极点的人究竟会喜欢谁？”安德烈冷笑，“你会喜欢我，不过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比你更高贵，不仅不会折辱你的完美形象，反而还能给你增光添彩，在你看来只有我才是配得上你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洛维雅失态大吼。


    安德烈只是冷冷看着她。


    洛维雅脸色苍白如纸，“我承认，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变得不一样了，我不再认为你的身份是最重要的，你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那请问，如果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份，你喜欢的是我的什么？”安德烈问。


    “我喜欢……”洛维雅张了张嘴，脑子里乱糟糟的，竟一时组织不起来话语。


    “呵！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你还敢再敷衍一点吗？”安德烈冷笑。


    “不是的……不是……”


    眼泪最终还是流淌而出，洛维雅无助低语，但这并不能唤起安德烈的怜惜，反而让他眼神的憎恶变得更加浓厚。


    “不要再废话了！”安德烈不耐烦地皱眉，“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反正结果没两样，现在我就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从不！也永不！”


    “就算最终我无法挽回伊薇莎，就算我被迫要娶妻生子，我也不会娶你为妻！全世界任何女人都有机会，只有你没有！因为像你这种狂妄自大，骄横跋扈，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女人根本就不配！”


    安德烈从牙缝里迸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割在洛维雅的心上，她的心即使早就因为疼痛而麻木，也变得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麻木渐渐失去了效力，因为这痛苦已经累积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地步，她不得已死死按住胸口，气血肆意翻涌，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一片昏暗。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安德烈冷酷得令人发指。


    “明白了……”洛维雅气若游丝。


    她转身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向远方跑去。


    她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可是就算她马上就要死去，她也不想死在安德烈面前，这就是她最后的尊严。


    看着洛维雅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安德烈神情有一瞬间的不忍，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酷。


    他冷冷看着帕修斯，“不追上去吗？”


    “太子殿下没事吗？”帕修斯说，“您的状态也很值得担心。”


    “不用再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这样就没人纠缠你和伊薇莎了！”安德烈毫不留情地冷笑。


    帕修斯惋惜摇头，“太子殿下，您这样想就未免太低看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很平静地说，“我并没有希望你早死的想法，但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你能活多久都是你自己的事，是长是短我都并不关心。”


    安德烈不屑冷哼。


    “另外，我并不在乎你纠缠我们，”帕修斯说，“因为我既不会因为你的纠缠就将伊薇莎拱手相让，也不担心伊薇莎会因为你的纠缠移情别恋，你对我们的生活其实完全构不成影响。”


    “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安德烈冷声说，“你只不过是趁虚而入才侥幸占据了她的心而已，等过一段时间，她的心态会发生变化，不再需要任何虚假的安全感，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是吗？”帕修斯微笑，“那就请太子殿下慢慢等待吧，看在你还没有恬不知耻故意为难我们的份上，等你说的时机一到，我一定会好心提醒你的。”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伪君子！你根本不配待在她的身边！”安德烈神情狰狞。


    “我不配，难道你配？”帕修斯慢悠悠说，“你刚才说人家头头是道，再想想自己呢？说到底，太子殿下，您平心而论，除了您的身份，您还剩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我是伪君子，你就是窝囊废。”


    “你还在提当初那件事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安德烈眼睛喷火。


    “话说得好听，可是我敢打赌，同样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你还是不会有任何长进，”帕修斯淡淡地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就再回去慢慢打小报告吧，爸爸的乖宝宝，害怕了记得还躲床下。”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帕修斯的背后传来安德烈愤怒的咆哮。


    他已经转过身了。


    他接下来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实在没空陪安德烈浪费。


    首先他回到了白焰家门口，和白焰碰了头。


    “帕修斯，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伊索很担忧地问，“那位小姐好像一个人跑开了，你们难道吵架了？还有……”


    “你别问那么多，”帕修斯瞥了一眼安德烈所在方向，“那家伙就先晾在那里，你别去招惹，除非你也想被骂个狗血淋头。”


    伊索缩了缩脖子，“那我还是过一会再去吧，等他先消消气。”


    “嗯。”帕修斯又看向白焰，“你先留在这里，我要去办点事，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再回来找你。”


    说完他不管白焰的反应，急忙追向洛维雅离去的方向。


    事有轻重缓急，虽然白焰这边是很重要，可是现在洛维雅那边更重要。


    那个女人遭到这么惨重的打击，现在心智都未必正常了，就这么一个人在街上乱跑，不被人拖进小黑屋才怪。


    好在在洛维雅刚离开的时候，他就在她身上做好了标记，只要在鹰峰城的范围里，不管她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


    帕修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没能跑多远的洛维雅。


    才这么一会，她就被一群流里流气，一脸色相的家伙围住了，而洛维雅竟然跟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帕修斯也懒得跟那些家伙废话，冲过去就将他们全部踹翻，再狠狠踩断了他们的手脚。


    “他们都没碰到我，你就这么着急吗？”洛维雅讥讽地笑。


    “他们还没碰到你，所以他们还有命在。”帕修斯很平静地说。


    洛维雅目光闪烁了一下，铁青着脸快步离去，竟像一下恢复了不少精神气。


    “疯子！别以为这样你就有机可乘！”


    可是她毕竟只是强撑着没事，没过多久，她就走不动了，扶着墙停了下来。


    帕修斯也跟着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