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云州血战,颇德色变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惨叫声零星响起,是动作稍慢或盾牌缝隙被流矢钻入的士兵。


    箭雨稍歇,契丹步卒的先锋已经顶着盾牌,嚎叫着冲到了护城河边。


    巨大的壕桥被迅速架起,沉重的盾车、冲车和云梯被疯狂地推向城墙!


    “虎蹲炮!目标……盾车、云梯!霰弹!放!”许从斌沉稳的声音在城楼响起,清晰传遍城头。


    “轰!轰!轰!轰!轰!”


    部署在城墙各突出炮位和角楼的虎蹲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炮口火光喷吐,浓烈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


    数十枚霰弹带着死神的呼啸,呈扇面泼洒向城下密集的人群和攻城器械!


    “噗噗噗噗……”


    恐怖的撕裂声和惨嚎声骤然爆发!


    霰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推动盾车和云梯的契丹步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成片地倒下!


    简陋的盾车被威力强大的铅丸和碎石打得木屑纷飞,瞬间失去了作用。


    几架云梯被霰弹重点照顾,抬梯的士兵血肉模糊,沉重的梯子轰然砸落!


    “火枪队!目标……后续步卒!自由射击!”炮声未歇,军官的命令已至。


    “砰!砰!砰!砰!砰!”


    垛口后,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喷出致命的火焰!


    铅弹带着尖啸,狠狠扎入因霰弹扫射而混乱的契丹人群中,再次制造出血腥的混乱!


    耶律颇德在阵后看得眼角抽搐。


    云州城头的火器密度和威力,远超得胜口!


    这灰白色的城墙,比得胜口那道矮墙坚固了何止数倍!


    “投石机!给我砸!压制城头!弓箭手!持续压制!重甲兵!上!给本王撞开城门!”耶律颇德厉声咆哮,眼中闪烁着疯狂。


    他知道,必须尽快打开缺口,否则伤亡将难以承受!


    契丹军阵后方,十几架临时赶制的简易投石机被力士们拉动绞盘,巨大的石块被抛向天空,带着沉闷的呼啸砸向城头!


    “轰隆!”一块巨石砸在女墙上,碎石飞溅,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被砸成肉泥!


    “散开!注意躲避飞石!”军官嘶吼着。


    与此同时,契丹弓箭手方阵再次发力,箭雨变得更加密集,死死压制着城头守军,掩护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上的重甲步卒。


    这些身披铁甲、手持巨斧和撞木的重甲兵,目标明确……云州城门!


    “滚木礌石!砸!”城头守军顶着箭雨和飞石,奋力将巨大的滚木、沉重的石块推下城墙!


    轰隆隆的巨响中,滚木礌石沿着陡峭的墙面翻滚而下,狠狠砸入攀爬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契丹兵群中!骨断筋折的脆响不绝于耳!


    “火油!倒!”沸腾的火油被守军冒着生命危险从垛口泼洒而下!


    “啊……!”凄厉的惨嚎响起,被火油淋透的契丹兵瞬间变成翻滚的火球!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放火箭!烧掉他们的撞木!”许从斌再次下令。


    带着油布的火箭呼啸而下,精准地钉在包裹着铁皮的巨大撞木上,迅速引燃!推车的契丹重甲兵被火焰吞噬,惨叫着四散奔逃,沉重的撞木顿时失去了推力。


    然而,契丹人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在督战队冰冷的屠刀下,继续疯狂地向上攀爬,冲击城门!


    云梯不断竖起,钩爪抛上城头!


    真正的短兵相接,在城头各处爆发!


    “长枪手!捅下去!”


    “刀盾兵!顶住!别让他们上来!”


    “火雷!扔!往云梯下面人堆里扔!”


    怒吼声、兵器碰撞声、火枪轰鸣声、爆炸声、伤者的惨嚎声……在城头交织成一片血腥的地狱交响曲!


    李崇裹着染血的绷带,拒绝了亲兵让他休息的请求,拄着一杆长矛,在亲卫的护卫下,在城头各处督战、支援。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剧痛,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每一个缺口。


    看到哪里吃紧,他便嘶哑着嗓子指挥预备队顶上去,或者亲自带人扑杀登上城头的契丹悍卒。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激励着浴血奋战的守军。


    许从斌则如同定海神针,始终屹立在城楼最高处。


    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全局,不断发出指令,调动着有限的兵力,哪里契丹攻势最猛,哪里的炮火和滚木礌石便优先支援。


    他的目光尤其关注着城门方向,那里是契丹主攻的重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城门内侧,早已堆满了沙袋、巨石,数十名精壮的士兵手持长柄斧、重锤,严阵以待,一旦城门被撞破,这里将是最后的血肉磨盘。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后,又从午后杀到日影西斜。


    云州城下,契丹人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护城河几乎被染成了暗红色,上面漂浮着破碎的盾牌、燃烧的云梯残骸和肿胀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硝烟、血腥和焦糊混合的恶臭。


    城头之上,守军同样伤亡惨重。垛口被砸得坑坑洼洼,灰白色的水泥墙体上溅满了黑红色的血污和烟熏火燎的痕迹。


    士兵们疲惫不堪,许多人手臂酸麻得几乎举不起武器,眼中布满血丝,但依旧死死钉在自己的位置上。


    耶律颇德望着那依旧岿然不动、如同钢铁巨兽般的云州城墙,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付出了远超预期的惨重代价,却连一块像样的城砖都没能扒下来!那坚固的水泥城墙,那持续喷吐死亡火焰的火器,还有守军那顽强的意志,都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


    “鸣金!收兵!”他咬着牙,不甘地吐出命令。


    强攻硬啃,代价太大,他需要重新审视,需要更多的攻城器械,也需要……等待时机。


    刺耳的金锣声响起,如同潮水退去,契丹大军缓缓后撤,在城下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和无数燃烧的残骸。


    城头上,幸存的守军看着退去的敌人,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冰冷的城砖上,大口喘息,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浓重的喘息声和伤者压抑的呻吟在城头回荡。


    许从斌看着退去的契丹大军,又看了看城头惨烈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钢铁般的决绝。


    他沉声道:“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工兵营,立刻修补破损城防!民夫,清理战场,收集箭矢、滚木!伙房,准备热食!告诉兄弟们,这只是开始!契丹人不会罢休,养足精神,准备迎接下一场恶战!”


    夕阳的余晖,将云州城头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色。


    正月初九日。


    连续六日的猛攻,如同六场永无止境的血色风暴,反复冲刷着云州城这座钢铁堡垒。


    灰白色的水泥城墙被染成了斑驳的黑红,箭矢、碎石镶嵌其上,如同狰狞的疮疤。


    城垛多处坍塌,又被民夫和工兵用沙袋、木料乃至契丹人的尸体混合着水泥仓促填补加固。


    护城河早已被尸体、残骸和污血填塞了大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契丹大营连绵数里,灯火通明,但营中弥漫的已不再是出征时的狂傲,而是浓重的疲惫、沮丧和挥之不去的恐惧。


    伤兵的哀嚎日夜不绝,埋葬尸体的土坑挖了一个又一个,却永远填不满。


    每一次冲锋号角响起,士兵们的脸上不再是嗜血的兴奋,而是麻木和抗拒。


    云州城,成了他们心中一道无法逾越、吞噬生命的绝望之墙。


    耶律颇德端坐在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聚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案几上摊开着最新的伤亡统计,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大王……”一名心腹将领声音沙哑地禀报:“各部……各部怨言颇多。勇士们伤亡太重了!那水泥城墙太过坚固,火器又……又过于犀利。强攻,实非上策啊!”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是啊大王,许从斌那老匹夫和李崇那疯狗守得滴水不漏!我军锐气已挫,再这样下去,恐怕……”


    耶律颇德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玉杯碎裂,酒液四溅!帐内瞬间鸦雀无声。


    “住口!”他厉声喝道,眼中凶光毕露:“区区一座云州城,就把你们吓破了胆?我军尚有数万之众!军都关被大汗死死钉住,朔州也即将被安端踏平!云州已是孤城!他们能有多少火器?多少滚木礌石?多少能战之兵?传令下去,明日,集中所有投石机,给本王猛轰西门!步军主力,准备蚁附攻城!告诉儿郎们,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云州的金银财帛、女子奴隶,任其取用!畏缩不前者,斩!督战队何在?”


    他试图用财富和屠城的许诺来重新点燃士兵的兽性,用督战队的屠刀来压制恐惧。


    然而,帐内诸将低头称是,眼中却难掩忧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面对云州城头那持续喷吐死亡烈焰的“奇技淫巧”,再多的赏赐,也抵不住对死亡的恐惧。


    士气,如同被反复捶打的铁砧,早已冰冷疲软。


    耶律颇德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他烦躁地挥退众将,独自走到帐门外,掀开厚重的皮帘。


    刺骨的寒风灌入,让他精神一振。


    他望向远处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云州城,城头星星点点的火把,仿佛是巨兽冰冷的眼睛,嘲笑着他的徒劳。


    “许松……你到底藏在哪里?”耶律颇德低声自语,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总觉得,那个神出鬼没的对手,绝不会坐视云州被围攻而无动于衷。


    这死寂的夜色,仿佛潜藏着致命的危机。


    寒风在河谷中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抽打在每一名骑士的脸上。


    两千云朔军最精锐的骑兵,人马皆披着与雪地同色的白布斗篷,静静地伫立在背风的坡地后,如同两千尊沉默的雪雕。


    只有战马偶尔喷出的白气和骑士们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透露出他们体内压抑的、即将爆发的火山。


    许松蹲在一处高坡的岩石后,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简易版,许松利用水晶磨制)缓缓扫视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契丹大营。


    营盘依山扎下,连绵数里,看似庞大,但灯火分布却清晰地显示出中军核心的位置……那里营帐密集,守卫森严,灯火也最为明亮,帅旗在寒风中隐约可见。


    牛大山、王石头等将领围在他身边,同样披着白色斗篷,眼神中燃烧着嗜血的战意。


    “大帅,探马回报,耶律颇德连攻六日,死伤惨重,士气低落。今夜营中喧哗不断,似有怨言,巡哨也比前几日松懈了些。”一名斥候队长压低声音禀报。


    “好!”许松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一闪:“连日强攻受挫,损兵折将,耶律颇德必然焦躁。我军休整数日,养精蓄锐,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身边一张杜衡毅而熟悉的面孔,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兄弟们!云州城下,我们的袍泽兄弟、父老乡亲,正在用血肉之躯抵挡契丹铁蹄!本帅的父亲许老将军、李师帅,他们已血战六日!每一刻,都有兄弟在流血,在牺牲!契丹人以为我们不敢动,以为云州已是囊中之物!今夜,我们就要告诉他们,错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目标……耶律颇德中军大帐!牛大山!”


    “末将在!”牛大山如同铁塔般踏前一步。


    “你率五百重骑,为全军锋矢!持我帅旗,直冲耶律颇德帅旗所在!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搅乱他的中军!我要让契丹人看到,我许松来了!”


    “遵命!末将定将耶律颇德的狗头给您提来!”牛大山瓮声应道,眼中凶光暴涨。


    “王石头!”


    “末将在!”


    “你率八百轻骑,紧随牛大山之后!待重骑冲乱敌阵,你部立刻分作数股,以小队为单位,四处纵火!焚烧粮草、辎重、营帐!制造最大的混乱!口号就喊,‘许松破营,降者不杀!’”


    “得令!”王石头舔了舔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


    “其余弟兄,随我亲率!作为预备队,视战场情况,随时投入!记住,此战不求全歼,只求一击必杀,斩其首脑,焚其辎重,乱其军心!一击得手,立刻脱离,不可恋战!”


    “诺!”众将低声应和,杀气凛然。


    许松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云州城的方向,那里火光隐隐,杀声似乎隔着数十里也能隐约传来。


    他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前蹄扬起。


    “弟兄们!”许松的声音在寒风中如同金铁交鸣:“云朔存亡,在此一举!随我……杀!”


    “杀……!!!”


    压抑了许久的怒吼,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两千铁骑如同离弦的白色利箭,撕破沉沉的夜幕,裹胁着刺骨的寒风和无边的杀意,向着沉浸在攻城疲惫与内部怨怼中的契丹大营,发起了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