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林暮的心一下就紧了。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江潮，她害怕会出现她解决不了的状况，她更害怕江潮来了，会和他爸妈吵架。


    其实相比于江潮的妈妈，她更害怕江潮的爸爸，可是这一次，她要面对两个人。


    林暮生疏地泡好茶，给江爸江妈各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静静地等着他们先端起茶杯。


    林暮第一次泡茶就是江爸教的，那时候她的手不稳，还被烫了好几次，江爸爸就很有耐心地指正她的动作，然后拿起自己被烫的小手亲了又亲，把林暮留在家里吃饭。


    “叔叔教你的还记得。”江爸爸看着林暮，语气低沉，不怒自威。


    林暮笑了笑，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等待着对面的审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生意，江爸的肚子有些突出，他把茶杯拿起又放下，等到茶都凉了，才缓缓开口。


    “可可。”江爸清了清嗓子，“你在美国过得好吗？”


    “不好！”林暮如实相告，虽然她的遭遇和江潮的爸爸妈妈没有关系，但是林暮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是江爸爸把她绑上车的，她拼命挣脱，绳子上浸染了她的血迹，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相比于最亲近的人的抛弃，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当她感觉到疼的时候，手腕上的皮已经磨破了，到现在还留着难看的疤痕，更重要的是，如果当初不是江爸爸，她是有机会联系到江潮的。


    “叔叔一直在后悔，当初对你下了重手，可是叔叔没办法，父母总是为孩子多打算一些，你江潮哥哥那时候在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让他为了你放弃前途。”


    “那今天呢？林暮死死地攥住衣角，来掩盖自己的紧张和心虚，“今天来也是为了江潮的前途吗？”


    江爸尴尬地喝了口茶，没有再说话，江妈却清了清嗓子，准备和林暮大吐苦水。


    “你爸爸和江潮小姨这么多年过得并不好，你爸爸一直后悔当初让你和妈妈去美国，他把这一切都算在江潮小姨的身上，一直到这两年，你妹妹大一些，哄得你爸爸开心了，他们的生活才平静了一些。”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破坏我家庭的那个人很辛苦，让我再委屈自己成全她？”


    “阿姨不是那个意思，阿姨只是想说，这么多年，大家过的都很辛苦，你不要心里带着怨气，更不要把怨气撒在江潮身上。”江妈的脸上带着诧异，很明显，她没想到林暮态度会那么强硬。


    提到江潮，林暮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江潮，或许她已经把茶泼在对面两位的身上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脾气遗传了妈妈，可是那样大小姐脾气的妈妈，8年前却被逼得远走他乡，或许她那时候只有对爱人背叛的恼怒和伤心，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是很难亮出自己的利爪的。


    就像现在的林暮，就算是感觉心里有几万条虫子在撕咬吞噬，她也说不出一句硬气的话来，嘴一张开，全部都是受害者的委屈。


    “可可，跟江潮哥哥分手好不好，我和你叔叔从小就喜欢你，我们总开玩笑说，以后认你当干女儿，你现在回来了，要不就今天……”江妈妈看林暮没有开口，变本加厉。


    “今天什么？”林暮感觉有一股气从胸前往上涌，一直到双眼，眼睛上覆盖住一层雾气，接着便是倾盆大雨，“今天认我做干女儿，然后告诉我，我和江潮是兄妹，我们在一起是，□□？”


    林暮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她觉得江爸江妈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双双手，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扒下来，然后用羞辱的语气说：“林暮，你怎么那么不知廉耻。”


    “可可，你也要理解叔叔阿姨，如果当初你爸妈不离婚，我们……”


    “如果我爸妈不离婚，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让你们这么羞辱。”林暮的眼泪伴一滴滴滴到桌面上，啪嗒啪嗒，非常有节奏，可是林暮的心跳却异常躁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自取其辱，她太高估自己在江爸江妈心目中的分量，就像当年，林暮看着江爸拿着绳子向自己走过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不相信。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的时候，林暮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出一看，心里一惊，是江潮。


    “你在哪里？”江潮接通电话就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我……”林暮看了一眼对面的江爸江妈，“我在家里。”


    “在家干嘛呢？”


    林暮觉得江潮今天很奇怪，怎么突然打电话查岗了，“在泡茶。”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茶具？”电话里的声音渐渐出现在耳边，林暮一抬头看到江潮就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路行澈把林暮约到茶馆之后，一直看着事态的发展，看到林暮低着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江潮。


    “路行澈，如果林暮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用你的命补偿吧！”江潮说完中断了会议，直接从公司杀了过来，幸好这个茶馆离公司不远，江潮赶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潮弯下腰，用手背试了一下茶杯，脸上的怒意也增添的一分。


    “你生病刚好，现在能喝凉茶？”


    林暮抬头看向他，下意识去擦脸上的泪，却被他一把打掉了。


    江潮用自己的大拇指轻轻擦拭着林暮脸上的眼泪，随后握紧了拳头。


    “哭过了？”


    “没有，我刚刚有点困，所以……”


    江潮好像根本没有听林暮解释，只是拿出车钥匙放到林暮手上，“车子在门口，去车里等我好吗？我和爸爸妈妈说两句话就去找你。”


    “江潮，我真的没事。”林暮看着江潮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害怕，他太冷静了，好像一场没办法阻止的怒气就要爆发出来，林暮抬头看看江爸江妈，他们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同时看向江潮，充满担忧。


    “车里有毛毯，拿出来披上。”江潮只是盯着林暮看，随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去吧！”


    林暮胆战心惊地看着江潮，一步三回头，可江妈直接跑过来拉住了她，“可可，就当阿姨求你，你就放了江潮吧，不要为了8年前的事情来报复他，不要故意接近他。”


    林暮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演技可以竞逐奥斯卡的中年妇女，那些年对她的疼爱好像是一场梦，更让林暮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觉得自己和江潮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他们。


    江潮跑过来阻止江妈，却被江妈直接甩开了。


    “阿姨求求你，阿姨给你跪下了。”


    林暮不知所措地看着江潮，又看了看跪下来的江妈，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江潮好像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会作出这种事情，站在原地像是脚下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林暮看着江潮的反应，顿时心死了，她闭上了眼睛，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再睁开眼睛，江妈依然没有起来，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不是。


    林暮很清楚地知道，江妈多跪一秒钟，江潮内心的愧疚就会多一分，那他对自己的爱就少一分，这就是江妈的目的，可是为什么要拐那么大的一个弯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喊来配合他们一家人表演呢。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吧！


    “江潮，我不要你了！”林暮闭上眼睛不敢看江潮。


    林暮缓缓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江妈已经站起来了。


    “阿姨，8年前你逼着爸爸让他不要我，今天，我也不要你儿子了。”林暮伸出手来抹掉脸上的眼泪，“以前再多的恩怨，都扯平了。”


    林暮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努力往出口走，可是却突然感觉到手腕被握住了。


    “林暮，怎么扯平，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这样扯平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林暮突然觉得自己头晕，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摁住，怎么也跳动不了。


    “你要去哪？上海那么大，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又去找杨云开吗？”


    “上海那么大，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容身的。”林暮想要抓紧离开，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要睁不开了。


    “可可～我还没答应呢，我没答应，我们就不能分手！”江潮咬着牙，任凭眼泪落到林暮的手腕上。


    接着他用力一拉，把林暮整个人往前面带，林暮踉跄着跟着江潮来到了停车场，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潮锁在了车里。


    “江潮～江潮～”不管林暮怎么呼喊，江潮还是朝着茶室快步走去。


    “我说过，不要私下见她。”江潮平静地看向自己的父母，眼神冷冽。


    “我也说过，和她分手。”江爸把江妈护在身后，冲着儿子大喊。


    “那你来找我就好了，为什么找她？


    “因为我的儿子为了她，已经要和自己的父母决裂了！”


    “那你来找我好了，是我非要和她在一起的，是我逼着她和相亲对象分手的，是我大半夜闯进她家求她和我在一起的，是你的儿子摇尾乞怜地抱着她问喜不喜欢我，是你的儿子不顾廉耻地爬上她的床，”江潮终于失控了，他在看到林暮红着的眼眶的时候就失控了，可是他怕吓到林暮，一直在忍，现在他终于爆发了，“8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她！”


    “江潮，你混蛋！”江爸爸终于忍不住给了江潮一巴掌，“她是和你一起从小长大的妹妹！”


    这是江潮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半张脸火辣辣地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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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些晕，可他的思路却十分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那又怎么样，就算她是我亲妹妹，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江潮，你疯了吗？”江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她没想到从小到大乖顺的儿子竟然这么顶撞自己。


    江潮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看向窗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你们就当我鬼迷心窍、无药可救！”


    “江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以后和可可结婚，我们两家人该怎么相处？”江妈试图用事实唤醒江潮的理性，可是根本没用，现在的江潮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被林暮的那句“我不要你了“彻底吓到了。


    “那就不相处啊，我会带着可可在上海生活，你们以后就不要来了。”


    “江潮！”江爸看着眼前的儿子，是那么陌生，好像这副躯壳里是一个陌生人，”你真的要为了可可，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吗？”


    “我和可可结婚的时候，会邀请你们参加婚礼的。”江潮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擦掉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来参加。”


    江潮坐进车里的时候，林暮已经哭了好一会了，这会眼睛都哭肿了，茶室是落地窗，而停车场正对着茶室的大门，从车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林暮亲眼看到江潮挨打，看到江爸江妈的歇斯底里，一股恐惧感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直到把她淹没，她不敢看江潮的眼睛，甚至在这一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江潮在她和父母之间选择父母，她等着江潮开口，可是江潮一句话没说，开着车子走了。


    开到平稳的路段，江潮伸出手握住林暮的手，即使林暮用力往回抽，江潮都没有丝毫的后退，她感觉到江潮的手在抖。


    “可可，别怕！”


    江潮的这句话对林暮来说，无异于催泪剂，她捧起江潮握住的那只手，把江潮的手背贴在自己的嘴边，忍不住放声大哭，为她的尊严，也为她的不被允许的爱情。


    江潮原本在高速上行驶，林暮的一阵阵哭声就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击他的心脏，江潮终于忍不住找了一个出口，行驶到一个小路停了下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呈现出梦幻的蓝调时刻，林暮的哭声渐渐停下，江潮解开了自己的和林暮的安全带，把她拥入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江潮亲了亲林暮的额头，又抱紧她，“我不知道我爸妈跟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终归是我做得不好，才让你那么难过。”


    “江潮～”林暮听到江潮温柔的安慰，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江潮从来没见过林暮这样哭过，像是几个月的小孩子饿了，扯着嗓子哭，可是每一声又很有规律，哭着哭着就开始抽泣，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林暮的头发和后背，想要尽快安抚她。


    可是林暮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只是一味地哭，江潮的心跟着一颤一颤地疼，他怪自己没用，也怪自己没能好好照顾林暮，让她在大病一场之后，还要经历这种伤心的事情。


    车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林暮的哭声终于止住了。


    “江潮，我发现，我比想象中更爱你。”林暮紧紧抱着江潮，好像是抱着全世界，”因为爱你，所以我才可以听进去那么多难听的话。”


    林暮松开江潮，才发现他哭了，脸颊两侧出现两道小溪，水流不止。


    “江潮，我什么都不要了，我的尊严，我的名声，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林暮给江潮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干脆再次抱住他，“有了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江潮定了定神，帮林暮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带你去个地方。”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江潮没有开车灯，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林暮看着窗外不断向后远离的夜景，周围的景色渐渐荒凉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


    “马上到了！”


    车子停在海边，林暮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上海最边上了，她不知道江潮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只能木讷地坐在车里，不敢动弹。


    “这的要和我……分手？”江潮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我就是一时冲动，我看到阿姨那样，我……”


    下一秒林暮的嘴唇就被封上了，一阵几乎让林暮窒息的吻还不算，江潮把座位放下来，直接压了上来。


    “江潮……”


    “别动！”江潮话语里全是不耐烦，比他的与其更加不耐烦的，是他的手。


    那只手颤抖着抚摸着林暮的每寸肌肤，在林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进了林暮的内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