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被忽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两个瘦的只有自己腰高的孩子，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石头退了一步，这两人离的太近了，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龚夫子没出声，拉着石头继续往里面走。


    城隍庙最里面的城隍老爷端坐在那里，角落里依然聚集了一堆一堆的乞丐，石头心里有点难受，味道也让他难受，可是他不敢说话。


    因为龚夫子全程都紧闭着嘴巴。


    石头不解，难道阿爷就是花两百文让自己看一看这些可怜人，有什么目的呢？


    老乞丐看着两人在庙里晃荡着，本来觉得不过是老人带着家里的公子哥来看看热闹。


    因为刚才张瘸子想买丫头，这公子哥的眼光里满是鄙视。


    这不是一个救苦救难的心软的公子，老乞丐闭上了眼睛，有什么好看的，看看就走吧！


    不过是一堆陈米而已，这东西最多只能拿去喂牲口，估计是家里的陈米没地方扔了，带着孩子来看着把戏。


    “老帮主，起来说说话。”


    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老乞丐立马坐直了身子，耶，还找自己说话来了？


    石头皱着眉头，他其实想去庄子里找娘了，晨曦说的卖酒的事儿，还没找娘拿主意呢。


    不过，阿爷没说走，自己也只能跟着，这庙里的味道让自己头晕，鼻子堵的很。


    “大老爷，我们这里就是个臭虫窝，难得你不嫌弃，还能把老头儿当个人来说话。”


    这老爷还挺客气的，肯定是个读书人，说不定还是个官，老乞丐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看样子，不是来看猴儿玩的，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一两条人命能干，别闹太大了。


    “老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这里贱命多得是，不过都是一些没本事的。”


    龚夫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两银子，


    “这地方太刺鼻了，看看就行，还请老帮主换个地方。”


    石头眼睛瞄了那一两银子，阿爷下本钱啦？一两银子，看样子真是带自己有事儿。


    要知道，平时十来文的肉汤面都舍不得带自己吃，还非得要自己花钱，说要孝顺他，现在居然花了一两银子给老乞丐，石头顿时就收起了不耐烦的心思，一脸严肃的跟着龚夫子。


    老乞丐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一两银子换个地方，那就走呗。


    在石头的心里，说不定这老乞丐要带自己进入一条地道，然后，地道里各种的江湖兵器，好多人在一起看着自己的龚夫子，各种各种的。


    后面有个小厢房，这应该是盖城隍庙的时候，给守庙的人住的地方，现在是乞丐窝了，肯定是归乞丐住的了。


    小厢房里，果然味道就变了，还有一股子淡淡的熏香味儿，石头愣住了，里面居然有一张木雕精致的大床，上面还是绸缎的被子.......


    “老爷，少爷，请坐，不嫌弃的话，喝口清茶吧。”


    看着龚夫子坐在了屋里的桌子面前，石头也跟着坐下，


    “茶就不喝了，我们爷俩的茶钱没带够，家里小儿想来见见世面，老帮主是有见识的人，就当是给我们爷俩讲个故事吧。”


    老乞丐翻开的眼皮瞟了两人一眼，这要求倒是很奇怪，就花一两银子听自己说话？


    什么时候自己的话比说书的还贵了，摇摇头，拿人家的钱，就得哄一下人嘛。


    “我说点什么呢？”


    “就说说，你这里的小子丫头怎么卖，怎么才能过了明路呗。”


    老乞丐定定的看着龚夫人，


    “老爷是哪里人？”


    “本城龚家学堂夫子。”


    老乞丐放下心，又看着石头，只要不是官府的人，自己就能说出的话当放过的屁，不认数。


    “这是我家孙儿，你但管放心就是。”


    厢房里紧闭着门窗，外面的味道一点都传不进来，屋里茶香和熏香，让石头觉得自己不过是在茶楼里和朋友聚会。


    整整一天的时间，龚夫子花了五两银子，这老乞丐的茶壶都续了三四次。


    当然，都是他一个人喝的，龚夫子没有喝他一口水，龚夫子不喝，石头肯定碰都不会碰。


    看着老乞丐的嘴唇蠕动，石头越听心里越害怕，这哪里是乞丐窝，这里就是人间的地狱。


    袖子里面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这世上原来除了富人，穷人，还有肉人，还有.......


    “辛苦老帮主了，今日天色已晚，感谢老帮主的款待，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


    看着石头的脸色难看的很，龚夫子觉得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万一，就说万一把孩子吓坏了，自己难得哄。


    可没有钱带他吃好吃的了，私房钱都花完了。


    老乞丐依然恭恭敬敬的带着两人出了城隍庙的门，一路上那些乞丐远远的看着，不敢再上前来。


    可是短短的几十步路，石头走的很难受，感觉到背上好像被好多的针扎着，冷嗖嗖的，浑身都在发麻......


    出了庙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隍庙里的乞丐们三五成群的往街上走了，他们主要的目的现在是去花楼那一条街，寻欢作乐的老爷们开始出来了，看能不能讨得一口饭食。


    “阿爷，这里面这么多的肮脏事儿，为什么官府不管呢？”


    “官府那什么管，管的了一个，管的了一堆吗？”


    龚夫子还是从怀里掏出了十文钱，给石头买了一个用木棍串起来的糖串儿，没多大，就是甜一下嘴。


    “你记得，这三教九流各种下等的人，他们的路子比你想的要广，也要下作。”


    石头舔着糖串儿，真苦啊，这糖都是涩的。


    原来街头乞讨的那些可怜人，也曾经是有手有脚，能被爹娘疼爱的，原来小时候带自己上街的时候，总是在自己手腕子上系上一根布袋子，和她的手腕系在一起，那是怕自己被乞丐偷去啊。


    打了一个寒颤，


    “阿爷，那些小孩子们，是不是都会变成这样？”


    “别想多了，想多了心里就走不出来，这样吧，明日我们再去白云寺，你还没见过晨曦的舅舅吧，今日这丐你是粗粗的看了一眼，明日我们就去见识见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