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愁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天刚蒙蒙亮,一点金灿灿的光就扒上了谢家小院那矮土墙头。


    可这点暖乎气儿,愣是冲不散院子里那股沉甸甸的——离别的味儿。


    像谁家刚揭了腌得发透的老咸菜缸,那股又酸又涩的劲儿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嗓子眼发紧,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昨儿个忙活了一整天,这小院彻底变了样。


    平时挤得满满当当的地界儿,如今空了大半。


    墙角几个捆得死紧的行李卷儿,鼓鼓囊囊,粗麻绳勒出道道深印子,活像几个闷头蹲着的土疙瘩。


    能送人的家什,昨儿都让左邻右舍欢欢喜喜搬走了。


    就剩下几样实在舍不得扔、又笨重得带不动的老家当,孤零零戳在空地上。


    谢诗凝瞅着这光景,心里头空落落的,像心尖儿上最宝贝的东西,生生被挖走了一块。


    她缩在母亲怀里,鼻尖儿蹭着母亲身上的褂子。


    母亲怀里的暖意一点点透过来,可喉咙里像卡了个铁疙瘩似的,硬邦邦的堵在那儿,连带胸口那股子离别的愁绪也跟着翻腾,怎么都散不去。


    她下狠劲儿咬着嘴唇里头的软肉,牙印都陷进去了,一股子铁锈混着口水的味儿在舌根底下漫开,活脱脱就像心口憋着的那团酸涩,闷着声儿地发胀。


    眼睛跟钉死了似的,牢牢盯着母亲衣角上那道褶子,好像只要眼神不挪开,离别这回事就能赖着不走。


    风从脖子后头钻进来,激得她猛一哆嗦,可脊梁骨绷得紧紧的,像张拉满了的弓——半点都不能松。


    她心里清楚得很,只要牙关稍一松劲,那点强撑着的体面,就得被心头的酸水冲得七零八落。


    “凝儿啊……”谢母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蹭过老树皮。


    昨儿夜里,她几乎没合眼,就那么一遍遍摸着女儿乌油油、又软又顺的头发。


    她的手粗糙,指关节粗大,手心手背都是硬茧子,可落在女儿头发上的力道,轻得不能再轻,像摸着刚出壳的小鸡崽。


    “到了那边儿……跟晋承,好好过日子。”


    谢母顿了顿,喉头艰难地滚了滚,把翻上来的酸楚硬咽回去,“他那孩子……性子是冷,话少,往那儿一站,跟块冻透的生铁疙瘩似的,看着唬人,可妈这双眼不瞎,妈瞧得真真儿的,他心里头……有你!那热乎气儿,藏得深,可烧得旺着呢!就跟咱家灶膛里捂着的火炭儿,不冒烟,里头通红!”


    谢母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女儿耳边一缕发梢,声音压得更低了,小心翼翼:“有啥事儿啊,别都闷着,甭管大小,跟他说道说道,啊?两口子过日子,最怕一个憋着,一个闷着,有啥话,摊开了说,心里才透亮……”


    话没说完,像是被啥硬东西噎住了嗓子眼,后半截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又长又沉的叹息。


    那叹息轻飘飘散在凉浸浸的晨风里,却像块实心大石头,咚一声砸在谢诗凝心坎上。


    不说,不是不想说。


    那“委屈”俩字,说出来,除了让闺女心里更揪扯,还能顶啥用?


    谢父,一直背着手站在旁边,腰杆子挺得倍儿直,像院角那棵风吹雨打几十年的老榆树。


    可细看,他那双晒得黢黑、刻满皱纹的眼角,分明洇湿了,泛着点水光。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又粗又重,像是在赶走啥,也像是给自己提劲儿。


    这才转过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带着庄稼人的实诚劲儿,也带着父亲沉甸甸的千斤重托,结结实实拍在霍晋承的肩膀上。


    “晋承,”谢安民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墩子夯进土里,一字一顿,“凝儿……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像锥子,直直钉进霍晋承眼里,“我和你妈这边,甭惦记!有口吃的,有把力气,饿不着冻不着,到了北省,有你爹霍老哥照应,出不了大岔子,你在部队,就安心干你该干的!带好兵!守好咱的地界儿!这才是顶顶要紧的正经事儿!”


    霍晋承脚跟“啪”地一磕,腰背瞬间绷得笔直,对着二老,行了个标准利落的军礼,动作干脆,带着军人特有的凛冽。


    他平时在部队里“冷面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此刻周身气势也沉得很。


    “爸!妈!放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有力,像淬了火的钢钉,稳稳钉进人耳朵,“有我霍晋承在,绝不让凝凝受半点委屈!”


    他那双平时在战场上能冻住人的寒潭似的眼睛,扫过谢诗凝微微发白的小脸时,冰层底下仿佛瞬间融开了一道暖流,无声无息地淌出来。


    谢诗凝心头被离别撕扯的疼,竟被这目光悄悄冲淡了一丝,像冻僵的手忽然捂进个暖和的搪瓷缸子。


    就在霍晋承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只大手,极其自然地,温柔的轻轻覆在了谢诗凝的小手上。


    指腹带着温热,坚定地包裹住她冰凉微颤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承诺——别怕,我在。


    谢诗凝微微一颤,没抬头,但紧绷的肩膀却悄悄松了一丝。


    这细微的变化,只有紧挨着她的霍晋承能感觉到。


    他拇指在她手背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擦拭看不见的泪痕,又像是在传递只有两人才懂的密语。


    这动作快得几乎没人注意,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击穿了谢诗凝强撑的堤防。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脸埋得更低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离愁,可那只被他大手包裹住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谢子奕,一直杵在稍远点的柴火垛旁,脸色复杂得像调色盘。


    他瞅着自家从小当眼珠子疼的妹子,再看看旁边这座山一样壮实、眼神能剜下二两肉的“拱白菜的野猪”妹夫,心里头比生嚼了黄连还苦。


    昨儿夜里在炕上烙了一宿饼,憋了满肚子话,可对着霍晋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张了几次嘴,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闷闷地:“妹夫……对我妹……好点儿。”那眼神,活脱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警惕又不甘心。


    霍晋承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极其短暂地向上扯了扯。


    他没说话,只是再次抬起那只大手——这次没拍肩,而是伸过去,在谢子奕警惕的目光中,稳稳地握住了他的胳膊肘,用力晃了晃。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兄弟,放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