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别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门口停着的那辆军绿色吉普车,车斗里塞得满满当当。
最打眼的是霍晋承那个巨大的、捆扎得一丝不苟的行军背包,灰绿色帆布磨得发白,像个沉默的碉堡杵在最里头。
紧挨着的,是谢家那几件实在舍不得扔的老家当——磨得油光水滑的笨重榆木桌,两把旧藤椅,还有谢诗凝那个宝贝得不行的藤条箱,四个角都用锃亮的黄铜皮包得严严实实,那是她娘特意请老篾匠加固的嫁妆。
剩下的犄角旮旯,塞满了谢爸谢妈精简了又精简的行李:捆得像大胖枕头的厚棉被褥;
洗刷干净、用旧报纸仔细裹好的锅碗瓢盆(搪瓷缸子还掉了好几块瓷);
装着应急苞米面、小米的粗布口袋;
最惹眼的是那几个沉甸甸的粗陶坛子,坛口用洗得发白的蓝布严实蒙着,麻绳捆得死紧。
一股子咸菜疙瘩混着花椒大料的浓郁咸香,顽强地从布缝里钻出来——这是谢母压箱底的手艺,给女儿带的“家乡味儿”。
闻着这味儿,谢诗凝刚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街坊邻居们呼啦啦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叮嘱混着吉普车引擎突突的轰鸣。
嗓门最大的王婶子挤到最前头,一把拉住谢诗凝没被霍晋承握着的那只手,劲儿大得让她指头发麻:“凝丫头啊!去了部队可是掉进福窝窝咯!”王婶子拍着大腿,眼睛笑眯缝,“瞧瞧你家霍团长这身板!这派头!当大官的!往后啊,擎等着享福吧!可得加把劲儿,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别忘了给婶子捎个信儿,让咱也沾沾喜!”
这话臊得谢诗凝脸颊腾地烧起来,一直红到耳朵根。
她飞快地、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的霍晋承。
只见他那张冷硬的脸上依旧没啥表情,可那对轮廓分明的耳朵尖儿,却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霍晋承面上八风不动,只对着王婶子方向,几不可察地颔了下首,算是应了这份带着乡里乡亲促狭的祝福。
他握着谢诗凝的手,却悄悄紧了紧。
几个年轻后生帮着把最后几件零碎递上车——一个装着针头线脑的旧笸箩,几双谢母亲手纳的千层底布鞋。
车斗挡板“哐当”一声合上,手指粗的铁栓“咔嚓”插紧。
那声音,又沉又闷,像给这场揪心的离别,钉上了一个冷冰冰的句号。
引擎猛地咆哮起来,喷出黑烟。
车子笨拙地往后倒,掉头。
谢诗凝半个身子探出副驾驶车窗,拼命挥手,指甲抠着冰冷的铁窗框,泛了白。
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砸,砸在扬起尘土的车门板上。
“凝儿——!”谢母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踉跄着追了几步,脚下一软,蹲了下去,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呜呜咽咽。
谢父眼圈红得吓人,太阳穴青筋暴起。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出棱子,一个箭步冲上去,用那双能扛起两麻袋麦子的胳膊,死死箍住老伴儿的肩膀,把她往回拽。
他紧抿着嘴,目光死死追着那辆越来越远的吉普车,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
吉普车驶出村口,扬起一路黄尘。
车厢里,引擎声轰鸣。
谢诗凝缩在副驾驶座上,肩膀还在微微抽动,眼泪无声地流。
霍晋承一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她。
他腾出那只大手,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不是新的,但干净柔软——轻轻塞进她紧握成拳的手心里。
“擦擦。”他的声音不高,混在引擎声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同于刚才对岳父母保证的、独属于她的低沉温和,“脸都成小花猫了。”
谢诗凝攥着那方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香的手帕,没动,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
霍晋承侧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冰封早已化尽,只剩下暖融融的无奈和纵容。
他空着的右手伸过来,不是擦泪,而是用指节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她哭得红彤彤的耳廓,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乖,不哭了。”他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点哄孩子的味道,“媳妇儿,再哭就变小花猫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变小花猫也好看。”
谢诗凝没抬头,但攥着手帕的手指松了松,肩膀的抽动似乎也缓了些。
车窗外,黄尘漫卷,前路未知。
但手心里那块粗糙却温暖的布料,耳边那笨拙却温柔的触碰,还有身边这个人沉稳如山的存在感,让她那颗被离愁扯得七零八落的心,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她悄悄把脸在手帕上蹭了蹭,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干净凛冽的气息,奇异地安抚着她。
霍晋承目视前方,刚毅的侧脸线条在颠簸中依然冷硬。
只有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和眼角余光始终锁在身旁那个小小身影上的专注,泄露了他此刻内心并非如外表般平静。
冷面阎王?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守好国,更要护好身边这个哭花了脸、让他心尖儿都发颤的小女人。
霍晋承侧着脸,目光沉沉地扫了眼后视镜。
镜子里,那个被尘土和晨雾包裹的村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模糊成一片灰黄,看不见了。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大手,无声无息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轻轻覆盖在谢诗凝搁在腿上、冰凉又微微发抖的小手上。
那手真大,几乎把她整只手都包了进去。
掌心是糙的,硬硬的茧子硌着她的手背皮肤,那是常年摸枪、练器械磨出来的。
可这糙手心里透出的暖意,却像冬天灶膛口烤着的红薯皮,实实在在,带着股熨帖劲儿,一点点钻进她冰凉的手里,也往那空荡荡的心口里钻。
一股说不出的、微弱的心安,就在这糙手暖意里,悄悄冒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