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祈祷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头顶上那几盏日光灯管,发出惨白惨白的光,把走廊照得跟太平间似的,阴森森的。
空气里那股子消毒水的味儿,又冲又难闻,可怎么也盖不住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丝丝缕缕地往人鼻子里钻,提醒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霍晋承像根生了锈的钉子,直挺挺地杵在抢救室那两扇紧闭的、刷着绿漆的木头大门前头。
他身上那身泥泞破烂、沾着暗红血迹的*装,跟医院里这雪白干净的环境一比,扎眼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就这么站着,后背绷得像块铁板,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手心肉里,抠出了血印子,他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那双眼睛,熬得跟兔子眼似的,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门板上,好像要透过那厚厚的木头,看清里面的一举一动。
里面但凡传出一点点动静——脚步声、金属盘子碰撞的“叮当”声、压低了嗓门的说话声——他整个身体就会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忘了,耳朵竖得老高,直到那声音消失,他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长长地、无声地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沉,带着胸腔的震动。
林铮背靠着对面冰凉的石灰墙,烦躁地用手使劲薅着自己的头发,头皮都快薅破了,眼睛熬得通红,全是血丝。
他像个拉磨的驴,在走廊这块不大的地方不停地转圈,脚步又沉又重,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坠。
每一次转身,脸上那焦躁不安的表情就加深一分。
纪宝珠瘫坐在墙边的木头长椅上,两只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无声地往下掉,在她那张沾着泥点和干涸血渍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她甚至都忘了去擦。
走廊尽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死寂。
林正国打头,苏婉云被他半架着,林锐紧跟在后头,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冲过来的!
林正国那张平日里总是沉稳威严的脸,此刻铁青铁青的,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透着一股子罕见的慌乱;
苏婉云的脸比医院的白墙还白,嘴唇哆嗦着,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全靠林锐和林正国架着,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眼神空洞洞的,全是惊骇和不信;
林锐眉头拧成了疙瘩,嘴唇紧抿,锐利的目光扫过走廊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
“晋承!凝儿怎么样了?!”林正国人还没到跟前,那沉痛又带着喘的问话就先砸了过来,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霍晋承像是聋了,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眼珠子动都没动一下,依旧死死焊在那扇绿漆门上。
“爸!妈!大哥!”林铮带着哭腔迎上去,手指头抖抖索索地指着那扇门,“小妹…小妹她…挨了枪子儿…从那么高的崖上跳下来…流了好多血…人…人还在里头呢…”
(这消息是后来孙斌赶到医院时喘着粗气说的)
“啥?!”苏婉云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出溜。
“妈——!”林锐和林铮同时惊叫出声,手忙脚乱地扑上去,一左一右架住她。
“婉云!婉云!醒醒!”林正国一把将妻子抱在怀里,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人中穴,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纪宝珠也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帮着扶人。
苏婉云悠悠地缓过一口气,眼睛一睁开,巨大的悲痛就像滔天的洪水一样把她淹没了。
她死死抓住丈夫胸前的衣服,指甲都掐进了布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凝儿啊…我的闺女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前天早上出门还好端端的…还冲我笑呢…”
那哭声凄厉绝望,在空旷冰冷的走廊里回荡,撞得人心口发疼,鼻子发酸。
林正国紧紧搂着妻子,这位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老军人,眼圈也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大手一下一下拍着苏婉云的后背,声音嘶哑地哄着:
“不哭了,婉云,不哭了…咱凝儿命大…福大…老天爷会保佑她的…里头都是好大夫,在拼全力救她呢…”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没一点分量。
他的目光越过妻子的头顶,沉重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又移到门口像根柱子似的霍晋承身上。
看着干女婿那一身泥血、狼狈不堪的背影,还有那周身散发出的死寂绝望的气息,林正国的心也跟着沉沉地往下坠,坠得生疼。
林锐把母亲小心地扶到长椅上坐下,走到霍晋承身边。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大手,重重地按在霍晋承那绷得像石头一样硬的肩膀上。
林锐的手很有力,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撑。
霍晋承的身体纹丝不动,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只有那双死死盯着抢救室大门的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的痛苦、恐惧和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焦灼,暴露了他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惨烈的煎熬。
林锐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搜肠刮肚,却发现此刻任何语言都苍白得像纸,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更用力地按了按霍晋承的肩膀,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一同盯着那扇门。
时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走得慢得要命。
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抢救室门头上那盏小小的红灯,亮得刺眼,像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催命符,随时可能熄灭,带来最终的审判。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剩下苏婉云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纪宝珠闭着眼、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像是在念经祈祷,林铮沉重的、带着烦躁的踱步声,还有霍晋承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胸腔深处压抑不住的颤抖。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蔓延上来,淹没了脚踝,淹没了膝盖。
祈祷是唯一的浮木,在冰冷的潮水中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