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俱灭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谢诗凝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哑了,弱了,最后变成了拉风箱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抽。


    她不再挣巴,任由霍晋承死死抱着她,箍着她那双还想伤害自己的手。


    可她的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像寒风里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叶子。


    眼泪没声儿地往下淌,像两条小河,洇湿了霍晋承胸前那件衬衣,也把她自己的心泡在了咸涩的苦水里。


    上辈子,她是拿着手术刀,救过不知道多少条命的医生。


    这辈子,她有个宝贝空间,能拿出外边见都见不着的好药材,帮过不少人。


    她以为自己有依仗了,能行了。


    可结果呢?


    她连自己肚子里那块小小的、跟她连着筋、连着血的肉疙瘩都护不住!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在她觉得已经防得够严实的时候,让那帮搞破坏的、让那该死的意外,硬生生给夺走了!


    什么医术!


    什么宝贝空间!


    这会儿全成了顶顶大的讽刺!


    它们屁用没顶,反而让她现在这心里头的疼和恨自己,像野草一样疯长,缠得她透不过气,勒得她心口生疼!


    那股子啥也抓不住的没劲儿劲儿,混着丢了宝宝的疼,像最黏糊的黑泥汤子,把她整个儿给淹了。


    她眼神散了,直勾勾地盯着惨白惨白的天花板,那里面啥光都没了,啥盼头都没了,只剩下死气沉沉的、望不到边的黑和冷。


    霍晋承抱着怀里这具又僵又冷的身体,感觉那无声无息却流不完的眼泪,心口像被钝刀子拉肉,一下又一下。


    他只能更使劲儿地抱紧她,用自己同样破破烂烂但还滚烫的胸膛去暖她,在她耳朵边上一遍遍,翻来覆去地磨叨那点苍白无力的词儿:“凝凝…我在…我在这儿…不怕…咱不怕…”


    可谢诗凝像是聋了。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让他抱着,眼珠子瞪得老大,里头空茫茫一片,啥也映不出来。


    眼泪自个儿往下淌,好像要把她身子里那点水汽、那点活气儿都流干。


    她像个被突然抽走了魂儿的漂亮泥人,看着还有个人样,里头早就碎成了一堆冰碴子。


    病房里,只剩下压得人喘不上气的死寂。


    只有吊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冰冷地往下掉。


    还有苏婉云和纪宝珠压都压不住的、一抽一抽的哭声,提醒着时间这玩意儿还在没心没肺地往前走。


    那丢了的疼,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坎上。


    霍晋承抱着他这找回来、却又好像永远丢了最要紧一块的媳妇儿,像抱着个碰一下就会碎的琉璃盏,一动不敢动。


    只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沉甸甸的痛和死也不撒手的劲儿,在这死寂里头,无声无息地烧着。


    ……


    林家小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外头军属院孩子们跑跳的喧闹、嫂子们隔着院墙的招呼声,一下子就被隔开了,像是另一个世界。


    屋里头那股子味儿,浓得化不开——苦苦的药汤气混着苏婉云特意熬的的鸡汤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喘气都觉得闷。


    霍晋承把人抱进来,轻得像是捧着一碰就碎的薄胎瓷碗。


    谢诗凝被他放在铺得暄软厚实的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


    苏婉云这当干妈的,心疼闺女,特意把这屋子拾掇得比平时更齐整暖和,想让她舒坦点。


    可这些心思,谢诗凝像是压根看不见。


    窗户纸透进来的日头光,白花花一片,正好打在她脸上,明明晃晃地跳着。


    可那光再亮,也钻不进她那双空茫茫的眼睛里去。


    她整个人裹在霍晋承宽大的军衫里,瘦得脱了形,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散了架。


    苏婉云看着闺女这样,心口像被钝刀子来回割。


    她端着小炉子上煨着的鸡汤,坐到床沿,手伸过去,想摸摸女儿的手,那手冰凉冰凉的,没一点活气儿。


    她嗓子眼发堵,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哄:“凝儿,妈在呢。来,张嘴,喝口汤,热乎的,喝了身上舒坦点……”


    勺子递到嘴边,谢诗凝的嘴唇闭得死紧,像焊住了。


    只有那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被风吹乱的枯草叶子。


    那勺子在她嘴边停了老半天,苏婉云的手都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哆嗦着收了回来,一滴泪“啪嗒”掉进碗里,连个响儿都没有。


    霍晋承就杵在床边,像尊生了根的石像。


    他个子高,影子投下来,把床上的人整个罩住了。


    眼窝深陷,青黑一片,下巴上的胡子茬又硬又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半个多月,他就围着这张床打转,没日没夜。


    喂水喂饭,得用小勺一点点撬开她的嘴,把温热的米汤或者熬得稀烂的肉粥送进去,她机械地咽下去,尝不出咸淡。


    擦身换衣,动作轻得像对待刚出生的奶娃娃,生怕弄疼了她。


    连解手,都是他沉默地把她抱起来,放到便盆上,再仔细地给她擦洗干净,抱回床上。


    他几乎不睡,实在熬得眼皮打架,就靠着床沿眯瞪一会儿,可耳朵支棱着,床上人呼吸稍微重一点,或者翻个身,他立马就惊醒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立刻紧张地看过去。


    纪宝珠几乎天天来。


    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放下手里提溜的东西——有时是攒下的几个新鲜鸡蛋,有时是一小包珍贵的红糖,有时是她自个儿舍不得吃的点心。


    她看看床上木头人似的谢诗凝,再看看熬得眼珠子通红的霍晋承和苏婉云,眼圈也跟着红。


    拉着苏婉云的手,想说点宽心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啥都轻飘飘的,堵在喉咙口,只能重重地叹口气。


    军属院的嫂子们,断断续续地也都来探望过。


    她们提着东西,脸上带着真切的同情和关心,七嘴八舌地劝:


    “小谢啊,看开点,身子要紧!”


    “就是,还年轻呢,养好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妹子,你得往前看啊!”


    小小的屋子里坐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带着家常的烟火气,想把那冰窟窿似的悲伤填满点。


    可热闹是她们的。


    谢诗凝躺在那里,像聋了,也像瞎了。


    那些嗡嗡的人声,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毛玻璃,传不进她耳朵里。


    她的眼神直直的,越过那些晃动的人影,不知道钉在虚空里的哪个点上,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