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章 怨恨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卢大娘来得最勤,心也最实诚。


    她粗糙的大手,一把就攥住了谢诗凝搁在被子外那只冰凉的手,攥得紧紧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床沿上:


    “闺女!俺的好闺女啊!你得打起精神来!你是俺家大壮的救命恩人哪!大娘心里头,天天给你烧香拜佛,盼着你快好起来!老天爷不开眼啊……咋让你遭这么大罪……想吃点啥?跟大娘说!大娘给你做!甭管多难弄,大娘给你寻摸去!”


    她絮絮叨叨,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捂热这块冰。


    可谢诗凝的手在她滚烫的掌心里,还是那么冰凉、僵硬,没一点知觉,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老家霍家父母打来过几次电话。


    电话那头,公公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千斤石,婆婆的哭声压着,抽抽噎噎。


    霍晋承握着那沉甸甸的话筒,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嗓子哑得厉害:


    “爹,娘……别惦记。凝凝……有我呢。……会好的。”


    他只能一遍遍重复这苍白的话。


    挂了电话,他回到房间看着床上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连眼珠都没动一下的人,眼底的疲惫和痛楚浓得化不开,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苦井。


    谢家爸妈的信和电话也来了。


    信纸上字字句句都透着剜心的疼,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舅哥谢子奕也打来电话,隔着听筒,霍晋承都能感觉到这位年轻营长压着的焦灼和心疼:


    “晋承!妹妹她……你……千万多费心!我这头……任务紧……” 霍晋承腰杆挺得笔直,对着话筒,声音沉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哥,你放心。有我在。”


    所有的关心,所有的眼泪,所有的劝解,撞在谢诗凝身上,都像撞上了一堵又冷又硬的墙,无声地弹开了。


    她的世界,被那场撕心裂肺的噩梦彻底填满了,只剩下那片空荡荡、平坦的小腹。


    那片平坦,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她的心。


    她恨!恨那些搞破坏的畜生!


    更恨自己!


    恨自己没用!


    恨自己以为有了医术,有了那个神奇的空间,就能护住一切,结果呢?


    她连自己身上的一块肉都护不住!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没了!


    什么医术!


    什么宝贝!


    全是狗屁!


    全是笑话!


    这些东西现在想起来,只让她觉得自己更可悲,更该千刀万剐!


    这股子强烈的自我厌弃和滔天的悔恨,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她,越缠越紧,让她窒息。


    她像个被抽掉了魂的木头人,吃饭喝水,全靠霍晋承一点一点地喂。


    白天,她就那么睁着眼,空洞地望着房顶,或者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一看就是大半天。


    晚上,霍晋承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具僵硬冰冷的身体搂进自己怀里。


    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能感觉到她细微的、控制不住的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随时会凋零。


    可她的身体始终僵着,不会回抱他,连一丝依偎的本能都没有了。


    她的呼吸很轻,偶尔会突然急促一下,像是被噩梦掐住了脖子,但随即又陷入一片死寂,连一句模糊的呓语都吝于发出。


    霍晋承的难过,早过了能哭出来的那个劲儿。


    那痛,沉甸甸的,像块巨大的磨盘,压在他心上,日日夜夜地碾磨。


    他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像一朵开败了的花,在他眼前一点点枯萎下去,魂儿都像是飘走了,只剩下个空壳子。


    他觉得自己像个守着最后一点火星的人,拼了命地用身体去挡风,可那火星子,在无风的死寂里,自己一点点暗下去,眼看着就要彻底灭了。


    他不敢眨眼,更不敢离开这屋子一步,生怕一错眼,连这具空壳子,他也抓不住了。


    日子,就在这小院死水般的寂静里,一天天地熬过去。


    窗台上那碗药,凉了,苏婉云拿去热了又端回来,搁一会儿,又凉了。


    霍晋承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密密麻麻缠在深陷的眼窝里。


    他依旧沉默地做着所有事,给谢诗凝喂水喂饭,擦脸擦手,端屎倒尿,动作依旧一丝不苟,可那背影里,透着一股子被沉重悲伤压出来的麻木的疲惫。


    苏婉云和纪宝珠的叹息,越来越轻,越来越沉,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凝固的、令人窒息的哀伤。


    小院里,连鸡都蔫蔫的,不敢大声叫唤,只有堂屋里那架老旧的挂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走着,不紧不慢,冷冰冰地记录着这被绝望浸泡的每一分、每一秒。


    谢诗凝的世界,一片漆黑,冰冷,空得没有尽头。


    而霍晋承,就是这片绝望之海里,唯一一块沉默的礁石。


    他半步不离床边。


    那张木头椅子,成了他最常待的地方。


    他粗糙的大手,几乎就没松开过谢诗凝搁在被子外的那只冰凉的手。


    那手瘦得皮包骨,腕子细得他两根手指就能圈住。


    他就那么握着,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固执地、一遍遍地暖着,好像这样,就能把一点活气儿传过去。


    他变得异常“唠叨”。


    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木头人,他把这辈子攒下的话,都掏了出来。


    声音不高,沙哑,带着疲惫,但很平稳,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凝凝,今儿外头天儿还行,没风。院角那棵老槐树,冒了点绿芽尖儿了,看着就快开花了。”


    他捏着她冰凉的手指,看着她的侧脸,慢慢地说。


    “干妈晌午炖了只老母鸡,放了好多红枣枸杞,汤熬得金黄金黄的,味儿挺香。刚才喂你喝了小半碗,还行吧?没呛着就好。”


    他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蹭掉她嘴角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汤渍。


    “卢大娘今儿又来了,挎了一篮子鸡蛋,得有二十来个吧?说是她家老母鸡开春下蛋勤。大娘眼睛都哭肿了,拉着干妈说了半天话。”


    他顿了顿,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瘦得凸起的腕骨,“她念叨你好几回,说你是大壮的救命恩人,盼着你好。”


    “老家爹娘又打电话来了,爹嗓子哑得厉害,娘在电话那头哭……我说你好多了,能吃点东西了……让他们别担心。”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凝凝,咱爸咱妈年纪都大了,经不起吓……”


    “大舅哥子奕也来电话了,他升营长的事儿定了,忙得脚不沾地。他惦记你,让我……让我一定照顾好你。” 他握紧了她的手,像是要传递某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