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艰涩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楼下,纪宝珠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林铮焦躁的踱步声,似乎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瞬。


    仿佛楼板轻微震动带来的异样,穿透了他们的慌乱。


    通往楼下的,是狭窄而陡峭的木楼梯。


    谢诗凝一手紧紧抓着霍晋承的手臂。


    另一只手,则有些无力地扶住旁边木头扶手。


    她的脚步虚浮得厉害,像踩在厚厚的棉花上,每一步都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软倒下去。


    身体的沉重感让她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如同跋涉在深深的泥沼里。


    霍晋承几乎是半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承托着她大半的重量,他的动作极尽轻柔,却又稳如磐石。


    他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嘴里不停地低声提醒:“慢点,凝凝,抬脚……对,好,踩实了……下一阶,慢……”


    那语气,不像是对妻子,倒真像是老父亲在教蹒跚学步的孩子,充满了无尽的耐心和呵护。


    楼梯狭窄,他高大的身躯为了迁就她,不得不微微弓着背,额角也渗出了细汗,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人身上。


    一步,一步,极其缓慢。


    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敲打在楼下人的心上,也敲打在霍晋承绷紧的神经上。


    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


    “诗……诗诗?!”


    客厅里,正对着楼梯口的纪宝珠第一个看到了楼梯口的身影。


    她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完全僵住了。


    手里捏着的半块烂梨,“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林铮脚边。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仿佛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幻影从天而降。


    林铮闻声猛地回头。


    当他看到被霍晋承小心翼翼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真真切切站着的妹妹时,这个向来顶天立地的汉子,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


    那红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白。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那点头里包含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更盛满了兄长深沉到骨子里的心疼。


    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生生停住,怕惊扰了她。


    “诗……诗诗!” 纪宝珠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刚才的绝望。


    她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的小鸟,又哭又笑地扑了上来。


    她本能地张开双臂想抱,冲到跟前又猛地刹住车,生怕自己的莽撞碰碎了这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琉璃人儿”。


    她只能虚虚地地环住谢诗凝冰凉的手臂,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你……你终于……终于肯下来了!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真的搞不清楚这些事情啊!我太笨了!我……那些梨子……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模样又狼狈又滑稽。


    林铮也大步走了过来,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小妹……你……你……” 他看着妹妹苍白憔悴的脸,看着她身上明显宽大了许多的旧衣裳,看着她努力站直却依旧虚弱的样子,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又重重地“嗯”了一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激动、心疼、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厨房那蓝印花布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


    苏婉云系着深蓝色围裙,手上还沾着揉面留下的干面粉。


    刚才异常的动静已经让她心头狂跳。


    此刻,她真真切切地看到站在客厅中央、被霍晋承扶着、被林铮和纪宝珠围着的女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那柄锅铲,“哐当”一声,直直掉在了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凝……凝儿!我的凝儿啊!” 苏婉云发出一声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里积蓄了一个多月的担忧、恐惧、心疼和此刻排山倒海的狂喜。


    她踉跄着扑过来,完全顾不上什么锅铲面粉,一把将谢诗凝紧紧搂进怀里!


    她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紧,仿佛要把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片刻!


    滚烫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像开了闸的洪水,浸湿了谢诗凝单薄的肩头布料,留下深色的印记。


    “我的闺女啊!你可算……可算肯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妈这心……这心都要碎了啊!天天守着你,看着你……妈的心像在油锅里煎啊!苦了你了……我的凝儿受苦了哇……”


    苏婉云泣不成声,手掌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瘦削的脊背,仿佛要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干妈滚烫的泪水和怀抱里那熟悉的气息,像一道积蓄了万钧之力的暖流,终于冲破了谢诗凝心口那层厚厚的、坚硬的冰壳。


    一直被压抑的、对亲人的愧疚和心疼如同岩浆般汹涌而出,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僵硬的身体在干妈温暖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那无力的手,缓慢地抬起,回抱住了苏婉云颤抖的身体。


    她靠在干妈肩上,感受着那温暖的、带着熟悉味道的颈窝。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微弱,带着长久沉默后的艰涩和干涸:


    “妈……对不起……”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吸了吸鼻子,“让你们……担心了……是我……连累大家……跟着我……受累了……”


    这一句“对不起”,这一句“连累”,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情感的闸门。


    苏婉云哭得更加肝肠寸断,抱着女儿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一个多月的担惊受怕都哭出来。


    林铮猛地别过脸去,抬起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纪宝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抽噎着,鼻子一吸一吸的。


    霍晋承紧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什么。


    他眼眶红得厉害,眼底翻涌着心疼、自责和巨大的欣慰。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他强压下喉头那股汹涌的哽咽和想要把妻子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只是默默地上前一步,站得离谢诗凝更近,用自己的胸膛和肩膀,无声地,在她身后为她提供着支撑。


    他的存在,像一座沉默的山,为她隔绝了所有可能的摇晃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