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怜惜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凝凝……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鼻音和同样深沉的、被强行压抑的剧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沉甸甸的像压着千斤巨石,“是命……是咱俩……和那孩子的缘分……太薄了……”
他收紧了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努力吞咽着那灭顶的悲伤,“他来过……他就是老天爷给咱最好的孩子……他永远都在……在这儿……”
他抓起谢诗凝一只冰凉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那心跳沉重而急促,“在这儿……跳着呢……也在你心里头……他没走……他就是……换了种法子……陪着咱俩了……”
夫妻俩就这么紧紧相拥着,在这寂静得只剩下哭声的深夜里,任由那悲伤的洪流将他们彻底淹没。
泪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浸湿了彼此的衣衫,也冲刷着两人心头那道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
霍晋承的大手一遍遍,笨拙却无比温柔地、轻轻地拍抚着她单薄颤抖的脊背,那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更像是在向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郑重道别:
“哭吧……凝凝……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咱俩……咱俩一块儿想他……一块儿记着他……记他一辈子……”
他的眼泪也无声地淌着,为那个连面都没见着就天人永隔的小小生命,更为怀里这个承受了太多太多苦难、他恨不得拿命去疼的爱人。
这一场嚎啕大哭,像是耗尽了谢诗凝最后一丝生命力,却也像是一场迟来的、彻底的祭奠和告别。
她哭到嗓子嘶哑,哭到浑身脱力,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靠在霍晋承怀里,只有眼泪还在无声地流。
窗户外头,月亮不知啥时候爬得老高,清清冷冷的光,透过窗户格子,斜斜地洒在床边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拉出长长的、相依的影子。
霍晋承低下头,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怀里妻子红肿得像桃核似的眼睛,还有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终于不再是死水一潭、重新有了活气的脸庞。
他心里那根紧绷了一个多月、几乎要绷断了的弦,终于“嗡”地一声,彻底松弛了下来。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更深沉的怜惜和一种失而复得、后怕不已的珍重,像潮水一样漫过四肢百骸。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轻轻放平在床上,拉过薄被,仔细地盖好,连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他自己也脱了外衣,和衣躺下,伸出长臂,将她依旧带着凉意的身体,密密实实地圈进自己温热的怀抱里。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带着轻微抽噎的呼吸。
谢诗凝闭着眼睛,眼泪像是流干了,心口那个被生生剜走一块肉留下的空洞,还在丝丝缕缕地抽痛着。
可那份像冰冷海水一样将她淹没、让她窒息、恨不得自我毁灭的黑暗和自我厌弃,却在这场彻底的、筋疲力尽的宣泄之后,悄然退潮了。
一种沉重的、带着钝痛的疲惫感包裹着她,但这疲惫不再是绝望的沉沦,更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后的虚脱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平静。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悲伤,这痛,不会消失。
它会像一道疤,永远刻在她生命的底色里。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一步一个血脚印,从那片吞噬一切的、名为绝望的深渊里,爬出来了。
为了门外那些为她揪心、为她落泪、为她奔波的亲人,为了那个在她心尖尖上永远留下印记的小小身影,也为了自己心底深处,那一点点未曾熄灭的、对以后日子的念想。
耳边是霍晋承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谢诗凝在这份久违的、带着痛楚的安宁里,沉沉睡去。
……
那扇熟悉的木头院门,又发出了“吱呀——”一声响,有点涩,有点哑,听着却让人心里一松。
谢诗凝让霍晋承半扶半揽着,迈进了军区家属院的四合院门槛。
回来了,从那个充满了巨大悲伤的林家小楼,回到了这个属于他们俩的小窝。
苏婉云和林锐两母子,头一天就踏上了回京的火车。
临走前,苏婉云拉着谢诗凝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掉,嘴里反复念叨:“凝儿,挺住了就好,挺住了就好啊……千万好好的,啊?”
那眼神里,有不舍,更多的是一种石头落了地的欣慰。
林家那栋承载了太多眼泪和叹息的小楼,最终留给了林铮。
这四合院,还是老样子。
青砖墙,灰瓦顶,规规矩矩地杵在大院里,透着股军属区特有的安静和踏实劲儿。
霍晋承显然早几天就抽空回来拾掇过了。
窗户玻璃擦得锃亮,映着下午的太阳光,晃人眼。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淡淡的肥皂味儿,还混着晒透了被褥才有的、暖烘烘的阳光味道。
角角落落,都留着谢诗凝过去一点一滴经营起来的痕迹——窗台上摆着几个罐头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花;
晾衣绳上,空荡荡的,但绳子上打的结,还是她习惯的那种;
连厨房门口挂着的蓝布帘子,都洗得干干净净,在风里轻轻晃着。
看着这些,谢诗凝鼻子有点发酸,这都是她刚到军属院那会儿,满心欢喜地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就盼着以后热热闹闹的小日子。
“到家了。”霍晋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一手握着她的胳膊,一手托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帮她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像守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谢诗凝没应声,目光慢慢地在小小的院子里转了一圈。
这院子她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可这会儿看着,竟觉得有点陌生。
当她的视线落到后院那片她亲手设计霍晋承开垦出来的菜地上时,心口猛地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一哆嗦。
完了。
全完了。
那地方,是她刚到家属院那会儿,和霍晋承翻土、撒种,一点一点伺候起来的。
那会儿土里刚冒出点怯生生的嫩绿芽儿,她看着就忍不住笑。
可现在呢?
一个多月没人管,菜苗子早就死透了,枯黄的藤蔓像乱麻一样缠在地上,有些已经烂成了黑乎乎的泥,和干得裂开大口子的黄土地搅和在一起,硬邦邦的,透着股死气。
风一吹,几片干叶子打着旋儿滚过地面,发出沙啦啦的轻响,听得人心里发凉。
那点她曾经小心翼翼呵护的绿色小天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烂掉了。
时间这东西,狠起来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