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接近神的疯子……”


    杨伟失魂落魄地念叨着这个称号，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恐怖的回忆。他看陈登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复杂目光。


    指挥部里死一般地寂静。


    王铁柱和周卫国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陈志远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老技术员，却从未想过，这个名字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世骇俗的评价。


    陈登星的心，则瞬间沉入了谷底。


    又来了！


    又是这种熟悉的眼神！


    从林国华到父亲日记里那个神秘的组织，再到眼前的杨伟，每个人都仿佛知道些什么，却又都对他讳莫如深。他们就像一群站在岸上的人，看着他在名为“真相”的深水里挣扎，却吝于抛下一根救命的绳索。


    “你认识我父亲？”陈登星上前一步，声音压抑着一丝颤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杨伟，“你说的‘疯子’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杨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他脸上的震惊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的回避和僵硬。


    “不……不认识。”他慌乱地摆了摆手，不敢再看陈登星的眼睛，“我只是……只是在麻省理工读书时，听我的导师提起过这个名字。说是在东方，有这么一个……一个想法天马行空的奇人。对，就是这样，只是听过一些传闻。”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拙劣得可笑！


    一个远在美国的教授，会知道一个被下放到偏远工厂的老技术员？还会给他起一个如此中二又精准的绰号？


    陈登星心中冷笑，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些人就像被下了统一的封口令，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关于父亲的真相，都牢牢地罩住了。


    “是吗？”陈登星不再追问，他深深地看了杨伟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和探究，让后者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既然杨总工不认识，那就算了。”陈登星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张巨大的航电系统架构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件事，以后再说。杨总工，我们继续吧。”


    他越是平静，就越是让杨伟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把他和林国华划归到了同一类人——“知情不报的隐瞒者”。


    接下来的一个月，指挥部里的氛围发生了奇妙的逆转。


    杨伟彻底收起了他那份海归的傲慢，像一个最虔诚的小学生，跟在陈登星身后。他不再提出质疑，而是用一种近乎狂热的态度，去执行、去验证、去完善陈登星提出的每一个构想。


    他带来的那支“国家队”专家组，也在这场技术风暴中被彻底折服。他们亲眼见证了陈登星是如何将一个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理论，用最简洁的工程语言，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一个月的时间，在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夜中，飞速流逝。


    当一套完整的、基于“分布式处理”和“光纤总线”的全新航电系统模拟平台，在西北基地的核心机库里搭建完成时，所有参与者都累得几乎脱了相，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国威之战，决战之日，到了！


    依旧是那个机库，依旧是那架银光闪闪的幻影2000。


    但这一次，气氛却截然不同。


    机库一侧，站着以皮埃尔为首的法国达索公司技术团队，他们脸上挂着自信而戏谑的笑容，仿佛是来验收一场早已注定的胜利。


    而另一侧，则是以李振华将军为首的中方高级将领和专家团，他们神情肃穆，目光紧紧地盯着场地中央那套由无数线路和屏幕组成的模拟平台。


    “陈先生，你的一个月时间到了。”皮埃尔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法兰西式的傲慢，“我很好奇，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们用这些……呃，简陋的设备，能做出什么样的‘玩具’来？”


    陈登星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走到主控制台前，对李振华将军点了点头。


    “报告首长，‘曙光一号’航电系统模拟平台，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对比测试。”


    李振华将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开始！”


    测试分为三个科目，由浅入深，层层递进。


    第一个科目：常规多目标锁定。


    法方代表首先操作，只见幻影2000的RDI雷达模拟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八个移动光点，被系统稳稳锁定。


    “八个目标，同时锁定，处理延迟不超过0.2秒。这就是我们的实力。”皮埃尔得意地宣布。


    轮到中方。


    陈登星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瞬间，中方的大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十六个高速移动的光点！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十六个目标，被系统在0.1秒内，全部精准锁定！毫无延迟！


    “十六个目标？”皮埃尔的笑容僵住了，“不可能！你们的处理器怎么可能支撑这么大的数据吞吐量？”


    陈登星淡淡地解释：“因为我们不是靠一个中央处理器，而是靠十六个节点协同运算。”


    第二个科目：强电磁干扰下的低空突防。


    这是RDI雷达的死穴，也是皮埃尔上次羞辱中方飞行员的地方。


    模拟开始，屏幕上瞬间布满了代表“海面杂波”的雪花点。


    皮埃尔的系统屏幕上，八个目标光点瞬间丢失了六个，只剩下两个在雪花中若隐若现，雷达告警声刺耳地响起。


    “低空环境就是如此，这是物理定律，无法避免。”皮埃尔还在嘴硬，给自己找台阶下。


    然而，在中方的屏幕上。


    陈登星启动了他独创的“自适应卡尔曼滤波算法”。


    只见屏幕上的雪花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十六个目标光点，在模拟的惊涛骇浪之上，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


    “嘶——”


    在场的中方专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技术领先了，这简直是魔法！


    皮埃尔的脸色，已经从僵硬变成了苍白。他死死地盯着中方的屏幕，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的算法是哪里来的？”


    李振华将军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白。


    “第三个科目！”陈登星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核心处理器战损模拟！”


    这是对他“分布式”架构，最致命的考验！也是对皮埃尔“集中式”架构，最残忍的鞭尸！


    “模拟RDI雷达核心数据总线控制器被击毁！”


    随着指令输入，皮埃尔面前的模拟屏幕，“啪”的一声，瞬间黑屏！


    一片死寂！


    整个系统，彻底瘫痪！


    皮埃尔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现在，模拟‘曙光一号’系统三个节点同时被摧毁！”